一切似乎都平静的过去了,宫里要举办迎春宴,郁洑钟原本没想要去,但裴明含死缠烂打,她只得同意了。
换上宫里送来的玄色华服,郁洑钟推门出去,门外站着裴明含。
她背对着郁洑钟,正看着院里的枫树发呆,一身暗红色的长裙,背后的外袍上绣着一只金丝线的凤凰,凤尾便是裙摆,肆意张扬。
她难得盘了发髻,插着一支金簪,眉尾画得不同于以往的锐利,而是很柔和,口脂是朱砂红的。
“侯爷真俊啊。”裴明含笑着,格外明艳。
此刻的京城正下着雪,雪花飘落在裴明含的肩头,一片白色的背景前,她像一滩血迹,无畏地泼洒在积雪之中。她的红并不热烈,反而比雪更加寒冷。
“怎么画起妆来了?”郁洑钟走上前,推开伞来给二人打着。
“迎春宴呐,宫里都这么规矩的。”裴明含把脸凑上前,笑道:“不好看吗?”
“好看。”郁洑钟敷衍着,把伞递给裴明含,坐上了马车。
二人一同乘马车到了皇宫大门前。
郁洑钟先下了车,寒风立刻袭面而来。虽冷,但只是站在宫墙之外,她就能感受到皇宫内热闹的气氛。灯火暖黄的颜色,更是让刺骨的风都变得柔和起来。
“奢华。”她叹道。凡是与京城相关的事物,哪怕是街道上随便一家店铺,都可以用奢华来形容。
“走吧。”裴明含支起一把红伞,虽说此时已经没有多少雪了。
可能是因为场地加成,裴明含此刻确实像一位公主了。锋芒被妆容遮掩在下,温柔之后的锐利才最令人胆颤心惊。
郁洑钟打听过裴明含不少,但从没有真的见过她作为一个摄政王站在朝堂之上,还真是有些好奇了。
这一路走来,郁洑钟能感觉到有不少人在看向她们,多半是在惊奇她为何跟长公主走在一起吧……郁洑钟开始讨厌周朝的规矩了,若不是要求进宫一定要佩戴宫牌,谁会认识她啊?
说来,裴明含护着郁洑钟这事,只有真正位高权重者才有机会知道,毕竟这位长公主可是把消息严严实实地藏着呢,也难怪有那么些人都不明所以了。
郁洑钟被看烦了,只能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看,避免和任何一个人对视。
“咱们分开走?”裴明含笑着问道:“你会迷路吗?”
“殿下。”郁洑钟无奈,说道,“我就算闭着眼跟人群走,也不会迷路的。”
她想起什么,笑了一下,道:“而且,我以前是做杀手的。杀手迷路,是会……”她抬手在脖子上横过,“死不瞑目。”
裴明含挑眉,面色古怪,“吓到孤了。”说罢,她又笑了起来,道:“那孤更不能放任你自己走了啊。”
郁洑钟轻笑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裴明含能察觉到,郁洑钟在她身边时,明显比以前要放松多了。
初次见到清醒的郁洑钟时,裴明含觉得她是个有骨气的将军。日后慢慢相处下来,又觉得这人过分冷清了,有时也觉得…她太淡然了,好像什么都不能激起她的兴趣,什么都不能让她的内心产生哪怕一点的涟漪。
可那日裴明含撤走暗卫之后,郁洑钟的内心开始向她流露,裴明含便越发觉得这人心里面坏着呢。也并非不是好事吧,裴明含乐意看她笑。
驻足在高而长的台阶前,那之上是巍峨的宫殿。郁洑钟抬头,富丽堂皇的殿堂之上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写着“极云殿”三个字。
她们来得有些迟,不过往大了说,裴明含是摄政王,自然要会摆谱才符合身份。她平日里参加宴会,都是临皇帝到之前才堪堪入座,今日也不例外。
受邀此宴会的人大多都到齐了,殿内乐声悠长,座位临近的官员们叙着闲话,女眷间也有好些秘闻可唠。
可当裴明含一踏进门槛,殿内除了乐声,便立即安静了下来。
“兆平长公主生辰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一顿之后一齐行礼。
“平身。”裴明含语气淡淡,并没有因为一句恭维而舒缓面色,她往里走,直走到离皇帝最近的那个位置,才停下入座。
上个座都要那么远,累不累啊…郁洑钟还留在门外,心里这般想着,等殿内气氛恢复如常后,她才走了进去。
起初没什么人留意她,直到有人看清了她的宫牌,讨论她的话就开始时刻不停地落在她的耳朵里。
郁洑钟全当没听见,脚步在自己的席位前顿了一下,而后接着向前走去,体验了一下裴明含的辛苦。
在红衣美人笑盈盈地注视下,她问:“你生辰?”
“对啊。”裴明含煞有介事地说道:“可不可怜,因为有迎春宴在,孤从来就没有一个完完整整的生辰。”
“你倒不如可怜我,我连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呢。”
裴明含疑惑着问:“不是二月十七吗?”
郁洑钟笑了笑,道:“你知道的不少啊,不过那不算生日,大约算我被第一任养父捡到的日子吧。”
“……嘶,等回去你要好好跟孤交代了,怎么又是杀手,又是第一任养父的,你瞒着孤不少啊。”
郁洑钟道:“是你疏忽了,怎么没查清楚呢。”
裴明含吃瘪,转过头去,表示:讨厌,不理你了。她本意只是想撒个娇,但那人却当作没看见,径直走回去了。
哼哼。裴明含毫不留情地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端起杯盏,喝了口茶。
郁洑钟有两个养父,说来,他们都只是占了这个头衔,没有一个真正尽到父亲的责任的。
第一任就是韩温,他在郁洑钟六岁的时候把她捡回了断悬门,给她起名叫“小七”。
他只准小七唤他“爹”,其他孩子都称他为“韩先生”,但他和郁洑钟其实只差了十一岁,等郁洑钟大了些,就不再愿意这么叫他了,也跟着别人称先生。
韩温当时很郁闷,他觉得要对这个小孩好一点,才能让她喜欢自己。于是,郁洑钟才有了这个名字,是所有断悬门收养的孩子里的独一份。
极云殿载歌载舞之时,一个人一身黑色劲装,头戴鬼面,青面獠牙,半蹲在某个宫殿之上,手里转着支黑黢黢的匕首。
他身边同样是一个黑衣的人,只是没有带鬼面,站在屋檐之上。
“哟,皇帝进去了。”鬼面问:“你猜郁洑钟会不会给庆安帝行礼?”
另一人道:“你更了解,你觉得呢?”
鬼面抬头仰望黑夜,想了想,道:“是我的话,我可以直接杀了皇帝……是她的话,她会在心里把皇帝杀个一千遍。”
极云殿内,郁洑钟确实没有行礼,只是盘坐在软垫上,和走过的庆安帝无声地对视了两秒。
裴明贤明显地蹙了蹙眉,被他身侧的皇后拽了衣袖,才回神,转过头去。
待帝后二人走到上首坐下,郁洑钟才看清了皇后的面容,竟然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孩,大约只有十四五岁。
乐曲欢快起来,舞女入场,舞姿翩翩,殿内的气氛逐渐热络,就这般平静地开始,直到结束也没发生什么事。
宴会上每个惴惴不安的大臣都松了一口气,而下一刻,这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不好了,长孙家的公子,淹死在明漪湖里了!”一个太监匆忙来报,殿内霎时间喧哗起来,在看到了皇帝铁青的脸色后,又都纷纷闭上了嘴。
裴明贤怒斥道:“怎么回事?宫里的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一同进来禀报的侍卫颤颤巍巍地回道:“回皇上,这长孙公子在湖里无声无息地就去了,臣想他是醉酒后,没了神智啊。”
素来和长孙家交好的楚王起身,道:“皇兄,长孙宥怕不是因身体肥胖,又不胜酒力,这才醉酒昏倒了去吧?”
裴明贤气道:“那恰好就栽在湖里了?”
楚王道:“皇兄说得是,只是臣觉得宫中守卫森严,不太可能有人敢肆意杀人,是故作此猜测。”
裴明贤闻言不语,只是明显在生气着呢。
虽然事情还没个结果,但一个长孙公子还不至于拖得一群大臣不得回家。
宴会草草结束,此事交给了刑部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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