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从傍晚开始下的。
实验楼的天台早被废弃，铁门上的锁链生了厚锈，如一截截冻僵的蛇。沈砚用肩膀把门撞开，冷风立刻夹着雨丝灌进来，掀乱他额前的碎发。他下意识回头，看见萧寒仍站在楼梯口——校服外套被灯光刷成冷淡的银蓝色，领口立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极黑的眼睛。
“真要上去？”萧寒的声音混在雨里，像冰粒碰着金属，轻却清脆。
“当然了，最近压力那么大，听说这里挺灵异的，快高考了还不得放松一下？”
萧寒不再问，只抬手把黑伞倾向他，自己半边肩立刻被雨浇透。两人并肩踏积水，天台地面裂开的纹路像干涸的河床，雨水一注注灌进去发出细微的嘶响。
“哎这里，好像是个宫殿啊”
“屁，你家宫殿就这么大点啊，这明明是器物室什么的。”萧寒反驳沈砚。
两人走进去，黑漆漆的，又阴又冷，阴的竟然连月光都照不到，只能摸索。
“你说这里不会有鬼吧，我们先走好不好。”
“怕了？你缠着我走的，那就走到底。”萧寒故意逗他
这种局面只能妥协了。
二人摸索，直到在一间房间停下。
“有光！”
沈砚走到面前才看清光芒下的东西：
青铜情剑
沈砚刚要上手去摸就被划伤，萧寒的眉心猛地一蹙，伸手要拉他，指尖尚未碰到，那把剑就凭空消失，还没趁他们反应过来，远处霹雳炸开——惨白的闪电劈在避雷针上黑暗在下一秒塌陷，沈砚只觉后颈覆上一片冰凉，那是萧寒的掌心，带着雪意，牢牢把他按进怀里。
耳膜被雷声震得发疼，沈砚备受冲击倒在地，萧寒胸口处也被碎片划伤。
燃烧，灼伤，汹涌
火光四溅。
萧寒牢牢把他按进怀里，喊道：
“沈砚！别睡！沈砚！沈砚！睁看眼看我！沈砚……”
眼皮越来越沉，视线逐渐模糊，身体没有知觉。
雨声、心跳、呼吸，统统被抽离。
随后，所有光都熄了。
…
再睁眼时，雨声已远。
薄雪覆地，月色如霜。远处悬峰千仞，琉璃宫灯悬于夜空，像无数冷白的星子被钉在墨蓝天幕。沈砚仍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掌心却多了一截完整的古剑——剑身薄而透，映出他错愕的瞳孔。剑尖缺口处，一滴血珠凝而不落，就像被永久冻住定格在那里。
“沈砚。”有人在背后唤他，声音比雪更冷，却比雪更轻。他回头，看见萧寒站在三步之外。玄青剑袍随风猎猎，发带雪白，腰佩冰纹玉。那双极黑的眼睛依旧，却多了一层霜色，像隔了万重山雪。
沈砚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出的却是一声极轻的
“……师兄？”
萧寒没有应。他的目光落在沈砚手中的剑上，又落在沈砚腕间那道被冻成殷红的伤口。半晌，他抬手，指尖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叮——”
剑鸣如冰裂，雪原上忽然起了风。风卷着碎雪掠过两人之间，像一场无声的告别，又像一场迟到的相遇。
“以后莫要拿我的剑嬉玩了。”
沈砚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雪夜里，一声，又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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