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的晨钟撞碎薄雾时，苏子昂立在丹陛之下，望着九重宫阙间翻飞的杏黄旗。玄色女官朝服裹着尚未痊愈的伤处，锁骨处新点的朱砂痣在晨光中艳若滴血 —— 那是萧明昭昨夜亲手所为，凤仙花汁混着金粉的香气，至今萦绕在袖间。
“苏卿家，这道《女官改制疏》，可还有疏漏？” 新帝将奏折推过蟠龙案，目光扫过她耳后若隐若现的朱砂胎记。苏子昂垂眸瞥见御案边缘的《璇玑图》残卷，那是三皇子倒台后，从其私邸搜出的先帝遗诏拼图。
“回陛下，需增设‘女官验身由宗正寺与玄甲卫共管’条款。” 她展开羊皮卷，上面用密砂绘着大胤全境的胭脂商号分布 —— 那些曾为北狄传递密信的据点，如今已化作玄甲卫的暗桩。袖中机关鸟突然轻颤，齿轮转动声与殿外编钟共鸣，是萧明昭在摘星阁发出的讯号。
退朝的跫音尚未散尽，苏子昂已踏入御花园的梅影深处。萧明昭斜倚在九曲桥上，玄铁鞭缠着半融的冰雪，右眼重瞳映着她微跛的步态：“金銮殿上那支袖箭，本该我替你挡。” 话音未落，温热的掌心已贴上她腰间的旧伤，那里留着寒潭冰棱划过的疤痕。
“长公主的重瞳，不是用来挡刀的。” 苏子昂反手扣住她手腕，触到护腕内侧新刻的星图 —— 北斗与南斗在凤凰尾羽间交缠。她忽然想起昨夜，萧明昭持着朱砂笔，在她锁骨描摹官印时，呼吸扫过耳畔的痒意，“倒是这双手，更适合执笔写山河。”
话音被突如其来的尖啸撕裂。衔霜从假山上跃下，利爪拍碎石桌上的茶盏，雪色皮毛间渗出黑血。萧明昭的重瞳骤然收缩，金芒穿透云层：“北狄余孽，在城西胭脂铺设伏。” 玄铁鞭挥出的刹那，苏子昂已扣动鎏金护甲的机关，七只机关鸟腾空而起，羽翼上的磷粉在日光下织成预警的光网。
城西的胭脂铺飘着熟悉的龙涎香，苏子昂捏碎窗纸的瞬间，看见柜台后的暗格里堆满人皮面具。每张面具的左眼都嵌着孔雀石，与康斯坦王子的贡品如出一辙。她的指尖抚过胭脂盒底部的北斗刻痕，突然听见机关转动声 —— 数十支淬毒弩箭从墙缝射出，目标直指她胸前的朱砂官印。
“趴下！” 萧明昭的怒吼混着玄铁鞭破空声。苏子昂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拽入熟悉的冷香怀抱。弩箭钉入墙面的闷响中，她看见重瞳者燃烧本命精血的金芒在萧明昭眼底翻涌，每一道光芒都映着平行时空里她们共同赴死的画面。
“你又在透支重瞳！” 苏子昂挣扎着起身，却被对方按在染血的绸缎堆里。萧明昭的指尖掠过她的唇，沾着的金粉与胭脂混作一抹猩红：“看见那些时空里，你死在我怀里的样子了。” 重瞳中流转的画面突然定格，“但这一次，我要改写结局。”
暗门轰然洞开，十二名戴着狼首面具的北狄死士蜂拥而入。苏子昂的机关鸟群在空中重组阵型，齿轮咬合声化作尖锐的战歌。她抽出袖中短刃，刃身映出萧明昭舞鞭的残影 —— 玄铁鞭扫过之处，空气竟泛起涟漪，将暗器悉数震碎成齑粉。
“原来重瞳的真正力量，是操控时空裂隙。” 苏子昂将短刃刺入敌人咽喉，温热的血溅上她新点的朱砂痣。萧明昭旋身而来，玄铁鞭缠住她的腰肢，两人在血雾中旋转，像极了万花楼那夜共舞的幻影。重瞳者的金芒笼罩整个店铺，那些本应射向苏子昂的箭矢，竟逆流回射手手中。
“小心身后！” 苏子昂突然发力，将萧明昭扑倒在地。一枚淬毒的流星锤擦着长公主的发顶飞过，击碎了墙上的《璇玑图》临摹卷。破碎的画轴中，飘出半片先帝遗诏真迹，上面用朱砂写着 “双生合璧，万劫可破”。
战斗的尾声，衔霜咬住最后一名死士的咽喉。萧明昭撑着玄铁鞭起身，重瞳的金芒渐渐黯淡，嘴角溢出黑血 —— 透支力量的反噬开始发作。苏子昂撕下裙摆为她包扎，指尖触到对方心口的旧伤，那是三年前秋狝时，为救她挡下的箭矢留下的疤痕。
“下次换我护着你。” 苏子昂将鎏金护甲上的袖箭全部卸下，改装成便携的解毒金针，“就像你在寒潭边做的那样。” 她忽然轻笑，染血的指尖在萧明昭掌心画了个歪扭的雪豹，“毕竟，我们还要一起刻完山河星图。”
暮色中的摘星阁，萧明昭倚在美人榻上，看着苏子昂调试新制的机关鸟。那些精巧的机械鸟儿翅膀上，都烙着凤凰与重瞳的图腾。她摸着心口的金针，想起方才胭脂铺里，苏子昂为她吸毒时，唇瓣触到伤口的温度。
“明日陪我去观星台？” 萧明昭突然开口，重瞳中倒映着对方专注的侧脸，“钦天监新铸了浑天仪，该刻上属于我们的星轨了。”
苏子昂转头，发间的银簪晃出细碎的光，那是用萧明昭玄铁鞭的残料所制：“只是刻星图？” 她凑近时，身上的凤仙花香混着硝烟味，“我听说，长公主还欠某人一支舞。”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镀了层银边。萧明昭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与她的指尖相贴：“等山河平定那日，我便在朱雀大街铺满胭脂，用玄铁鞭为你破开世俗的枷锁。”
苏子昂望着她眼中流转的星河，忽然明白，她们的故事从来不是权谋漩涡里的偶然相遇。从祭天仪式上的惊鸿一瞥，到寒潭底的生死与共，再到此刻的相视而笑，每个瞬间都在重塑着大胤的山河。而那些未写完的星图，那些待刻的传奇，终将在双生凤凰的羽翼下，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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