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反锁的枪声】
南城的暴雨在黎明前骤停，陈默教授家的别墅笼罩在湿漉漉的晨雾里。
林深雪踏过庭院里被风吹落的樱花，鞋尖蹭到台阶上的泥点——那是混杂着温泉沙砾的特殊土壤，与暖泉度假村的地表成分一致。
书房的落地窗紧闭，窗帘缝隙里透出惨白的灯光，像一只睁着的死鱼眼。
破门而入的瞬间，浓烈的火药味与檀香混在一起，呛得人喉间发紧。陈默趴在宽大的红木书桌上，左手垂落地面，右手握着一把老式左轮手枪，太阳穴处有个焦黑的弹孔，鲜血顺着桌沿滴在摊开的《犯罪心理学》扉页上，染红了「献给我的学生」几个烫金小字。
「别动。」苏晚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戴着鞋套和手套，蹲在尸体旁，白大褂下摆扫过地毯上的弹壳。
她的指尖先拂过陈默的颈动脉，又翻开他的眼睑：「角膜混浊，尸僵扩散至全身，死亡时间6-8小时。」
林深雪站在书桌对面，目光扫过现场：门窗反锁，没有强行闯入痕迹，桌上放着一杯喝剩的威士忌，酒瓶标签上印着樱花图案。一切都像一场典型的畏罪自杀。
【贰·袖口的破绽】
「不对。」苏晚棠忽然蹙眉，她掀起陈默的左手袖口。高级定制的衬衫内侧，靠近腕骨处有一道新鲜的刮痕，纤维外翻，像是被尖锐金属物勾扯过。
「他惯用左手，自杀时应该用左手握枪，但枪在右手里。」
她又解开陈默的西装外套，指着左袖口那朵精致的樱花刺绣：「□□说见过他戴樱花袖扣，但现在袖口完好无损，反而多了道刮痕。」说着，她轻轻掰开陈默蜷曲的左手，虎口处有个约0.5厘米的刺伤，伤口边缘红肿，显然是近期形成的。
「这道伤口的形状和深度，」林深雪想起十年前的卷宗，「和歌剧院案最后一名受害者指甲缝里提取的皮肤组织伤痕模型完全吻合。」
苏晚棠没说话，拿出微量物证仪扫过书桌边缘。仪器发出轻微的「滴滴」声，屏幕上显示出残留的金属微粒——与消音器使用的钛合金成分一致。
「自杀不需要消音器。」苏晚棠站起身，目光落在窗台，那里有个模糊的泥脚印，鞋印边缘沾着几片细小的樱花花瓣，「凶手从窗外攀爬而入，杀人后伪造现场，再从原路离开。」
【叁·打印时间的谎言】
林深雪拉开书桌抽屉，一份打印好的「遗书」整齐地放在最上层。
内容大意是陈默承认因欠下巨额赌债，杀害了李薇，并对自己的行为表示忏悔，却从头到尾没提十年前的歌剧院案，也没解释为何与「夜枭」投资公司有关联。
「遗书的打印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林深雪指着落款日期，「但技术科检查了陈默的电脑，昨晚八点到今早六点之间没有开机记录。」
她拿起遗书对着光线，纸页上隐约有复印机特有的碳粉痕迹，「这是提前打印好的模板，甚至可能不是在陈默的打印机上完成的。」
她走到窗边，推开那扇被反锁的落地窗。窗外的攀援蔷薇枝条上挂着半片撕裂的黑色布料，泥土里的脚印延伸至庭院深处的樱花树——那棵树的根部，正是她们昨晚挖出铁盒的地方。
「泥土成分化验结果出来了，」小王举着手机跑进来，「窗台上的泥脚印，和歌剧院樱花树下的土壤样本，吻合度92%。」
【肆·钢笔里的父亲笔迹】
苏晚棠在收拾陈默的文具时，发现他常用的那支万宝龙钢笔有些异样。
笔帽拧开后，里面没有墨水，反而卷着一张极小的纸条。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取出，展开后，林深雪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父亲林国栋的字迹，钢笔墨水因年代久远而有些褪色，却依旧清晰：
「199号袖扣已藏，陈默是『夜枭』在警界的眼睛。他手里有当年的备份档案，代号『樱花密档』。」
纸条背面，还有一行更潦草的字，像是情急之下的补记：「苏晴的胸针里有…」字迹戛然而止，被某种利器划破，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林深雪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那张纸条。原来父亲十年前就已察觉陈默的身份，甚至知道他是犯罪团伙「夜枭」安插在警方内部的眼线。199号袖扣不仅是物证，更是父亲留下的警示。
「林组！」技术科小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脸色苍白，「陈默书房的监控硬盘被暴力破坏，但我们恢复了最后十秒的片段……」
电脑屏幕上，画面剧烈晃动，能看到一个戴着黑色手套的人正从窗口翻出，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戒指面上刻着一只展翅的夜枭，喙部叼着一朵樱花——正是「夜枭」组织的标志。
【伍·镜面倒影的终局】
物证鉴定中心的实验室里，林深雪将父亲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夹进那本泛黄的笔记里。苏晚棠站在显微镜前，正在分析陈默虎口伤口的组织样本，镜片上的反光映出她专注的侧脸。
「伤口边缘有纤维残留，和□□那副园艺手套的材质一致。」苏晚棠转动细准焦螺旋，「陈默死前应该和□□有过肢体冲突，这可能就是□□说的『按剧本行事』之外的变数。」
林深雪走到她身边，两人的影子在镜片上交叠，形成一个完整的轮廓。
十年前歌剧院后台的碎玻璃，父亲笔记里的虫蛀字句，母亲照片里的樱花胸针，陈默袖口的刮痕，还有那枚夜枭戒指……所有碎片终于在这一刻拼合。
「『樱花密档』，」林深雪低声说，「陈默是夜枭的眼线，而我父亲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才被灭口，对外宣称『急性心力衰竭』。」
苏晚棠没回头，只是看着镜片里的细胞组织，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母亲当年可能也发现了什么，所以她的胸针里才藏着线索，而陈默策划了歌剧院案，想掩盖一切。」
窗外的樱花树在晨风中摇曳，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镀上金边。
林深雪看着镜片里的倒影，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她和苏晚棠在歌剧院后台玩捉迷藏，躲在同一个道具箱里，箱盖上的缝隙漏进微光，映着彼此紧张的笑脸。
十年后，她们在无数具尸体和卷宗之间重逢，终于快要触碰到真相的核心。但陈默的「自杀」，夜枭戒指的出现，还有父亲纸条上未写完的「苏晴的胸针里有…」，都预示着这场博弈远未结束。
苏晚棠关掉显微镜，转过身时，镜片上的倒影刚好消失，只剩下两人真实的目光交汇。
「下一步，」苏晚棠说，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该看看你父亲提到的『樱花密档』，和我母亲胸针里的秘密了。」
林深雪点头，从口袋里拿出那枚从铁盒里找到的半枚袖扣。
银质表面的樱花纹路在阳光下闪着冷光，「CM」的刻字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跨越十年的布局。
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城市最高的金融大厦顶层，一个戴着夜枭戒指的男人正俯瞰着南城，指尖夹着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看着电脑屏幕上林深雪和苏晚棠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樱花密档？」他低声自语，拿起桌上另一枚完整的樱花袖扣，与陈默那半枚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而那枚属于苏晴的「樱花之吻」胸针，此刻正躺在苏晚棠的白大褂口袋里，胸针背面的樱花图案下，一个微小的机关正在等待被开启。
钢笔里的血字揭开了序幕，镜面的倒影预示着终局。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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