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亲结合自然没有得到好结果，首领与妹妹生下的孩子天生足疾，身体羸弱。
这件事传出来后，赤日部落族民振奋了很长一段时间，将其当做‘帝威严不可冒犯’的证明，时常挂在嘴边，神水部落因此抬不起头。
帝定下的婚姻制度中，除了不能近亲结合之外，还要求只能一夫一妻。
也就是说，首领如果还想如愿拥有优秀的后代，他必须遵照帝的规矩，与妹妹和离，重新娶一个女人。
无论是神水部落的族民还是首领本人，都不敢再明目张胆挑衅帝，但更不甘认怂。
于是大家集思广益，想出一个办法——由族民献给首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只是作为礼物，用来为首领生育子嗣，她不与首领举行成婚仪式，就不算妻子。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当做礼物。
只是赤日部落气焰嚣张，神水部落族民（无论男女）都不想自己的部落从此以后只能被对方耻笑。
为了部族尊严，女人们一个个站起来，有种奋勇争先的气势。
首领最后选了其中看上去最矫健的女人，与她生下一子，起名黑水。
这时候大家起名常常与自然万物相关，比如江不凡这次的养母名叫照月，养母为他取名·天树，为他的哥哥取名·金岩。
赤日部落把金岩的足疾视为帝威严不可冒犯的证据，首领便把金岩视为耻辱，几次三番想要杀死他，最后惹怒了照月，照月直接撂话：“如果金岩出事，我们就兄妹决裂！”
首领这才收敛了。
照月无疑是个合格的母亲，只不过此时的人们家庭之间关系紧密，母子与兄妹同样都是血缘羁绊，没有孰轻孰重，照月不允许她的哥哥伤害她的孩子，同样也不希望她的孩子怨恨她的哥哥。
就这样，江不凡渐渐成了金岩心中最重要的人。
Al本身没有感情，但总是在计算得失后给与同等回报。
＃
江不凡一如既往表现出色，族人们常常称赞，说他一定是下一任首领。
首领更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所有人惯常的认知中，这不需要避讳。
不过人是会进化的，现任首领比其他族人聪明，也比其他族人先进化出私心，他只想让自己的后代接替他。
他的儿子黑水也很优秀，只不过比江不凡差一点。
该怎么让黑水当上首领呢？
首领辗转反侧好几夜，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
第二天，他隆重地召集族人，表示要宣布一件大事，天大的喜事！
“昨天夜里龙托梦于我，说看在神水部落虔诚祭祀的份上，允许一个最优秀的神水部落族民去龙宫侍奉！”
人群哗然沸腾，有的人几乎要尖叫起来。
“龙降临我们的部族！”
“龙认可我们！”
“最优秀的族民肯定是天树，无论什么事他总比我们做得好。”
……
众人对龙宫心驰神往，对江不凡一万分羡慕，但左右张望，却没找到他的身影。
“天树去哪里了？”
“天树——天树——”
“天树——”
“我去找他。”
“我也去！”
“首领，我们以后可不可以去龙宫看望天树？”
“龙有没有告诉你，龙宫在什么地方？天树该怎么去？”
……
所有族民都激动地难以自抑，问题多得像滚豆子一样涌出来。
首领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龙宫当然在水底，龙告诉我，只需要天树跳下水去，他就会把天树接走。”
众人倏然惊叹，在脑海中描绘着水底宫殿的模样。
“水只会把人淹死！”
忽然一道不和谐地声音冒出来。
瞬间，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和首领严厉的逼视全都冲向那人。
金岩脸色泛白，他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颤抖，但也毫不躲闪地看着首领：“你只是做了一个梦。”
“你以为我分不清梦和托梦吗？”首领从语气到表情都阴沉极了。
金岩与他视线针锋相对：“显然，是这样。”
周围气压好像跟着降低，人群不自觉安静。
忽然，首领先移开眼睛，看向照月：“照月，把他带走。”
他眉头皱地十分深，眼睛里浓浓的警告，照月知道他这是忍耐快到极限，又想杀掉金岩。
“金岩……”
“我不走母亲！他想杀死天树！”
金岩立刻后退了一步，慌乱中只剩一个念头，如果他被拉走，天树就会被他们淹死。
“他想淹死天树，这样黑水就能当下一任首领！”
尖锐的指控从金岩嘴边脱口而出，声音大得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之前一样，众人皆惊，只不过这回是惊恐不是惊喜。要知道这时候大部分人连说谎都不会，更别提阴谋诡计谋害人命。
大家一开口便下意识压低声音，只不过众多议论声集合在一起，嗡嗡一片也差不多震耳欲聋。
许多人憨直嫉恶，已经开始谴责首领，甚至有人提出来换首领。
“族人们！”首领扬声让众人听他说：
“我只是宣布龙的指示，为什么金岩偏偏能想得如此邪恶？没人能这样恶毒，只有他——”
他骤然指向金岩：“一定是因为他被帝下过诅咒，所以阴邪侵体，天生坏种。明明是他说出那个恶毒的计策，然后强加于我，来陷害我，大家难道相信他，不信我吗？”
脑子不够用的神水部落族民愣住了。是啊，首领带部族收服了很多小部落，嘉奖有功劳的人，惩罚犯错误的人，一向都公正无私。
首领又质问道：“金岩，龙恩赐神水部落最优秀的人去龙宫侍奉，如果我们不让天树去，龙发怒收回水，所有人都会渴死，你担当得起吗？”
他肃然看向众族人，大义凛然道：“无论你们如何揣测我，为了人族存续，我必定送天树入龙宫！”
金岩不知所措，每一个族民好像都被震慑住了，他们不会阻止那个人淹死天树。
“母亲……”他将最后的希望转向照月。
可照月却没给他好的回应，神水部落每一个族人都敬畏龙。
“金岩，相信你的父亲，相信龙，如果有人敢拿龙扯谎，龙也会惩罚他的。”
首领的脸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心里闪过一瞬惧意，但也仅仅一闪而过。龙根本听不懂人话，就像人不知道蚂蚁在说什么，是否恭敬，是否冒犯，要不然别的部落怎么从未受到惩罚，神水部落怎么从未得到奖赏。
照月的话一下子让族民更加信任首领了。
“龙说龙语，人说人语，龙不会知道有人说慌！”
首领目光冷凝，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的确继承了他的某一部分：“照月，我再说一次，把他带走。”
没有人认同金岩，甚至有人不满他诋毁龙。
就在这时，金岩忽然甩开照月来拉他的手，越过首领，跑向首领身后，供奉着龙的祭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他便一把掀翻龙的祭品——
啪啦！
陶盘碎了一地，兽肉滚满泥土。
金岩白着脸，极力控制自己发抖的幅度，他也害怕龙。
“是龙在借我的身躯表达愤怒，他不希望人的尸体弄脏河水……”
这个借口太假了。
首领彻底暴怒，高提木刺：“那就看看龙是否保护你的身躯！”
照月扑上去阻拦，却被一把推开：“不要！”
金岩忘了呼吸，瞳孔中映出首狰狞的人脸，尖利的木刺迎面撞来——
倏然一道破空声！
箭矢穿过那只举着木刺的手腕。
“啊！”首领吃痛惨叫，木刺还没有伤到金岩分毫便脱手掉下去。
龙！龙来了！
所有人都慌忙下跪。
首领也惊惶失色，比所有人都跪得迅速，膝盖直接是摔下地的：“请龙饶恕我，别杀死我，别杀死我……”
金岩愣愣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这才回归，扑通扑通响在他耳边。龙救了他吗？
他顺着箭矢来的方向看去。
天树……天树救了他。
江不凡放下弓：“阿兄。”
金岩回过神来，立马会意，趁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朝他跑过去，边跑边喊：“天树快跑。”
首领满脸的惊惶一下子卡顿了……
“天树。”他盯着江不凡，咬牙切齿念出这个名字，好像要把自己出的丑连同江不凡一起嚼碎。
愤然站起身，结果起猛了，膝盖碎掉一样，疼得差点跪回去。
有的族人还在磕头，他黑着脸扬声：“族人们，好好看清楚，来的是天树，是他射伤你们的首领，他在保护掀翻龙祭品的人，快抓住他们！”
“是龙借我的身躯惩罚你。”江不凡用金岩的句式，他说话总是十分平直的陈述，平直得让人觉得他每一句话都确定而真切。
一连串下来，族人们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了，见江不凡没跑，大家也没听首领的上去抓。
首领冷笑：“那我也可以说，现在，龙借的是我的身躯。”
“当然可以。”
江不凡不紧不慢将金岩拉到自己身后：“现在你还可以试试，是我能杀死你，还是你能杀死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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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国史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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