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昀雪站在厨房里，将热牛奶倒入两个马克杯，奶泡上歪歪扭扭地拉出一颗心形——这是她跟疗养院厨师新学的技巧。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
江寒霜站在门口，黑色高领毛衣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眼下挂着明显的青影。她手里攥着一封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看了我的邮件？"声音比窗外的积雪还冷。
林昀雪的手一抖，牛奶溅在台面上："什么？"
"伦敦艺术学院。"江寒霜将信纸拍在桌上，"你擅自替我申请了职位？"
阳光照在那张烫金信纸上，落款处赫然写着"诚挚邀请江寒霜女士担任客座教授"。林昀雪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擦过杯沿："我只是...提供了推荐信。"
"谁允许你——"江寒霜的声音颤抖
"你明明想去！"林昀雪打断她，"每次看到艺术杂志上伦敦的展览信息，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江寒霜的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的银戒，这是她情绪波动时的小动作："那又如何？我现在的情况..."
"你的情况在好转。"林昀雪向前一步，"上周你能摘戒指两小时了，前天你还画了新的素描..."
"够了！"江寒霜突然提高音量，震得窗台上的雪花簌簌落下，"你以为你是谁？我的救世主吗？"
午后，林昀雪独自坐在疗养院图书馆的角落，面前摊开着一本意外发现的素描本——江寒霜落在这里的。
翻开第一页，她的呼吸凝滞了。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又被粗暴地涂黑，只能辨认出零星片段：
"我又梦见母亲...她说我们流着一样的血..."
"药量加倍还是睡不着..."
"昀雪今天穿了蓝色毛衣...像晴空..."（这行没有被涂掉）
再往后翻，是几**昀雪的速写：她喝咖啡时微微蹙眉的样子，她站在雪地里呵出白气的侧脸，她熟睡时睫毛投下的阴影...最新的一页上，画着她弹钢琴时的背影，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如果我是正常人..."
林昀雪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纸面有些凹凸不平——是干涸的泪痕。
"还给我。"
江寒霜站在门口，黑色大衣上沾着雪花，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林昀雪手中的素描本，脸色比雪还白。
"这些画..."林昀雪站起身，"为什么从来不给我看？"
"那只是治疗需要，和你没有关系。"江寒霜伸手来夺，银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拿来。"
林昀雪后退一步，将本子护在身后："你在最后一页写了日期——就是昨晚。我们...之后。"
江寒霜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戳中痛处："那又怎样？一时冲动而已。"
"冲动？"林昀雪的声音发颤，"你画了整整三个月！每一张都..."
"闭嘴！"江寒霜突然冲上前，两人在书架间形成对峙，"你以为这些涂鸦代表什么？我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
江寒霜的胸口剧烈起伏，右手死死攥住左手腕，银戒深深陷入皮肤："不过是在练习人物素描！"
窗外风雪渐大，树枝拍打着玻璃，像某种无声的控诉。林昀雪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会先往左下角看。"
争执中，素描本掉落在地，从中滑出一张折叠的医疗报告。江寒霜脸色骤变，想要抢夺却晚了一步。
林昀雪展开纸张，视线迅速扫过那些医学术语："...基因检测...抑郁症遗传概率67%...？"
空气瞬间凝固。
江寒霜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现在你明白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母亲...我可能..."
林昀雪跪在她面前，才发现江寒霜在发抖，像是寒夜里迷路的孩子。她伸手想拥抱她，却被猛地推开。
"别碰我！"江寒霜蜷缩在书架角落，银戒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你不知道我有多脏...那些药...那些噩梦...我血液里流淌着疯子的基因..."
天光微亮时，林昀雪在琴房找到了江寒霜。
她蜷缩在钢琴凳上，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不见了，指根处是一圈渗血的咬痕——她竟然用这种方式摘下了戒指。
"寒霜..."林昀雪轻声唤道。
钢琴上的谱纸写满了涂改痕迹，最上方潦草地写着《致L.Y.X》——她名字的缩写。江寒霜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厉害，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曲子...还没写完。"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林昀雪轻轻握住她受伤的手，从口袋里取出那枚沾血的银戒："我帮你戴上？"
江寒霜猛地摇头，眼泪终于决堤："不...不要..."
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林昀雪慢慢吻上那圈伤痕，尝到了铁锈的味道："那就先不戴。"
她将银戒放在琴键上，金属与象牙白键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江寒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扑进她怀里，像个迷路已久终于归家的旅人。
"我怕..."哽咽声闷在肩头，"怕变得和她一样..."
林昀雪轻抚她颤抖的脊背："那就让我陪你一起。"
阳光渐渐充满房间，琴键上的银戒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张医疗报告静静躺在垃圾桶里——林昀雪昨晚就用手机查过，最新研究显示，遗传性抑郁症的发病概率可以通过环境干预降低42%。
而她，就是那个"环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