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研究所的废墟比江寒霜想象的还要破败。铁栅栏上爬满了藤蔓，主楼的外墙斑驳脱落，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唯一显示这里还有人活动的痕迹，是入口处崭新的电子锁和摄像头。
"正门走不通。"许微压低声音，指着西侧一堵半塌的围墙，"那里有个缺口，通往地下样本库的通风管道。"
江寒霜调整了一下背包带子，里面装着那把钥匙和简易工具。解毒剂在她体内起了作用，肋间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但头晕依旧。她看了一眼轮椅上的许微——她的姐姐脸色比纸还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该留在车上。"江寒霜说。
许微摇摇头，吃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通风管道有生物识别锁，需要两个人的基因样本。"她扶着墙壁，双腿明显在发抖，"母亲设计的最后一道防线。"
程雨停好车走过来："监控怎么办？"
"苏晓晓会处理。"江寒霜看了看表，"烟花计划第一步就是黑进研究所的安防系统。"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研究所的摄像头突然同时转向，齐刷刷对准了天空。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烟花炸开的绚丽光芒——尽管现在是白天。
"走吧。"江寒霜扶住许微，"程医生，你在外面放风。"
穿过围墙缺口，三人来到一处隐蔽的通风井。井盖锈死了，程雨用撬棍费了好大劲才打开。黑暗的通道里散发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
"我先下。"江寒霜打开手电筒，钻了进去。
通风管狭窄得令人窒息，江寒霜不得不匍匐前进。管道壁上凝结的水珠滴在她的后颈，冰凉刺骨。身后，许微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时不时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
"还有多远？"江寒霜问。
"下一个岔路...左转。"许微的声音虚弱但清晰，"母亲常说...你方向感很好...果然..."
江寒霜的心揪了一下。她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从一个陌生人那里听说关于母亲的点滴。这个自称是她姐姐的女人，了解她不知道的母亲。
岔路口出现在眼前，江寒霜转向左侧。管道突然向下倾斜，她不得不抓住边缘慢慢下滑。手电筒的光照出一扇金属门，上面有一个奇怪的装置——两个并排的手印凹槽，中间是一个钥匙孔。
"就是这里。"许微滑到她身边，气喘吁吁，"需要我们的手掌...和钥匙。"
江寒霜掏出那把钥匙，许微则将自己的手掌按在左侧凹槽。江寒霜照做，右手按上右侧凹槽，左手将钥匙插入锁孔。
刹那间，一阵刺痛从掌心传来，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扎中。装置发出蓝光，扫描着她们的掌纹和血液样本。江寒霜咬紧牙关，忍住没缩回手。
"基因验证中..."机械女声响起，"江教授协议启动。"
金属门缓缓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楼梯。空气里飘来一丝清凉的风，夹杂着某种久未开启的密闭空间特有的气味。
"成功了。"许微虚弱地笑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江寒霜扶住她："你需要休息。"
"没时间..."许微擦掉血迹，"莱昂随时可能发现昀雪身上没有钥匙。"
提到林昀雪，江寒霜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已经过去了18小时，距离莱昂给出的期限还剩54小时。她必须抓紧时间。
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门。江寒霜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一个保存完好的实验室，墙上贴满了研究笔记和图表，中央的操作台上摆放着几十个样本瓶，每个都标注着复杂的编号。
"这是..."
"母亲的私人实验室。"许微轻声道，"她在这里完成了X-37的最后改良。"
江寒霜走向主控台，电脑屏幕因为她们的进入自动亮起。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欢迎回来，江教授。检测到新用户，请输入授权码。」
"授权码？"江寒霜看向许微。
许微皱眉："母亲没提过..."她突然指向屏幕下方的一行小字，「提示：我们的第一首歌。」
"摇篮曲。"江寒霜不假思索地说，"她总是哼的那首。"
她输入"摇篮曲"的拼音，屏幕闪烁了一下，显示「错误，剩余尝试次数：2」。
"不对..."江寒霜咬住嘴唇，"还有什么歌是她常唱的？"
许微突然哼起一段旋律，调子简单却温暖："她给我唱过这个...说是自己编的..."
江寒霜浑身一震："星星摇篮曲？"她输入这几个字，系统再次报错，「剩余尝试次数：1」。
"最后一次机会。"许微紧张地说。
江寒霜闭上眼睛，回忆母亲哼歌的样子。突然，一个画面闪过脑海——五岁生日那天，母亲抱着她坐在阳台上看星星，哼着一首特别的歌...
"星星和月亮。"她睁开眼，输入"星月之歌"。
屏幕闪烁几下，然后跳转到一个文件目录：「验证通过，欢迎江寒霜博士。」
"她预设了你的权限..."许微惊讶地说，"在你才五岁的时候。"
江寒霜的喉咙发紧。母亲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甚至在十五年前就预见到她有一天会站在这里。
文件目录里有一个标注为「给霜霜」的视频。江寒霜点开它，母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比之前看到的任何影像都要憔悴，眼睛却亮得惊人。
"亲爱的，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找到了真相。"视频里的江教授说，"X-37从来不是武器，而是治愈基因缺陷的希望。莱昂篡改了数据，把它变成了杀人工具。"
她举起一个小瓶子，里面是蓝色的液体："真正的解药在这里，配方在'月光'文件夹。但更重要的是..."她停顿了一下，"莱昂的实验记录在'暗面'文件夹，足以将他送上法庭。"
视频突然晃动，像是有人在外面敲门。江教授匆忙转向镜头："记住，霜霜，爱是最终的答案。林教授和我用爱设计了防护机制，只有你和林昀雪一起..."
视频到此中断。江寒霜立刻打开"暗面"文件夹，里面是数百份实验报告和照片——全是莱昂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证据，最早的日期可以追溯到三十年前。
"这足够让他死一百次了。"许微查看文件，突然指着一张照片，"这是...我？"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躺在手术台上，手腕上已经出现了那道闪电疤痕。日期显示是1990年5月13日——江寒霜和许微的五岁生日。
江寒霜的胃部一阵绞痛。她继续翻看文件，突然在一份标为「特别项目」的档案里发现了林教授的照片。报告详细记录了他是如何"意外"坠楼的——因为他发现了莱昂的实验真相。
"昀雪的父亲..."江寒霜的声音发抖。
最后一份文件是三天前更新的，标题让江寒霜血液凝固：「项目重启：基因武器化」。附件是一**昀雪的照片，标注为「完美载体」。
"他要用昀雪做什么？"许微惊恐地问。
江寒霜快速浏览文件，脸色越来越苍白："制造新一代X-37...利用昀雪体内的特殊抗体..."她突然停下，盯着一行小字，「实验地点：赤道研究所B区地下三层。」
"这里就是B区。"许微说，"地下三层...就在我们脚下！"
江寒霜立刻搜索建筑平面图，发现确实有一个隐藏的电梯通往更下层。她抓起一把手术刀塞进口袋："我要下去。"
"太危险了！"许微拉住她，"至少等程医生..."
"没时间了。"江寒霜打开抽屉，找出两副耳机，"保持联络。如果半小时内我没回来，带着这些证据去找警察。"
许微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江寒霜扶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听着，"江寒霜蹲下来平视许微，"如果我回不来..."
"你会回来的。"许微打断她，眼神坚定，"为了她，你一定会回来。"
江寒霜点点头，转身走向隐藏电梯。门关上的一刻，她看到许微对她做了个手势——拇指和食指圈成心形，那是母亲常做的手势。
电梯下降的时间长得令人窒息。当门再次打开时，江寒霜面对的是一个现代化的实验室，与她刚才离开的陈旧空间形成鲜明对比。这里灯火通明，设备先进，墙上挂满了监控屏幕。
江寒霜贴着墙壁前进，突然听到熟悉的嗓音——林昀雪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依然清晰："...永远不会告诉你钥匙在哪..."
她循声望去，透过玻璃墙看到了林昀雪。她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脸色苍白，嘴角有血迹，但眼神依然倔强。莱昂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某种注射器。
"亲爱的，你以为我在乎钥匙？"莱昂的声音油腻而残忍，"有了你的基因序列，我可以再造一千把钥匙。"
江寒霜的血液沸腾了。她环顾四周，寻找可以利用的武器或工具。突然，她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消防警报上。
一个计划迅速在脑海中成形。
她按下耳机："许微，能听到吗？"
短暂的静电干扰后，许微的声音传来："清楚。"
"启动紧急疏散程序，密码是星月之歌。"江寒霜盯着不远处的控制台，"然后准备接应。"
"明白。小心。"
江寒霜深吸一口气，数到三，然后猛地冲向消防警报。警报声响彻整个实验室，喷淋系统瞬间启动，所有人都慌乱起来。
趁着混乱，江寒霜冲向林昀雪所在的房间。莱昂正对着对讲机怒吼，没注意到门被悄悄打开。
"昀雪！"江寒霜轻声呼唤。
林昀雪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寒霜？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江寒霜迅速解开她的束缚，"能走吗？"
林昀雪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差点跌倒："他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
江寒霜架起她，向门口移动。就在她们即将到达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小姐，真是意外之喜。"
莱昂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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