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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族叔之事过后,家中果然清净了许多。连带着院墙外那些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的身影也少了,仿佛那三十杀威棒不仅打在了魏德的屁-股上,也打在了某些人的舌根上。

魏琛乐得清静,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准备来年的乡试中。

他是县学夫子最看重的学子之一,这份看重既带来了资源倾斜,也引来了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赞羡有之,嫉妒亦有之。

时近深秋,院中海棠叶落殆尽,更显天宇寥廓。

魏琛正在院中石桌上临摹一幅《漕运河道图》。这是他为了应对乡试可能出现的实务策论而做的功课,远比夫子要求的更为精深。

图中河道经纬交错如人体血脉,闸口津渡星罗棋布,皆用工笔细描,纤毫毕现。旁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标注着水流缓急、漕船载重、纤夫耗费乃至历年疏浚开销,数据详实,推演严谨。他眉目低垂,神情专注,仿佛手中执非笔墨,而是掌控一方水利、关乎万民生计的权柄。阳光透过光秃的枝桠,在他清俊的侧脸和微微蹙起的眉宇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魏兄!魏兄可在?”

一阵爽朗的招呼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他不动声色地抬起眼,只见裴文轩手持一卷书稿,步履轻快地跨入院门。今日他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杭绸直裰,腰束羊脂玉带,发绾一根素银簪,通身透着不属于这偏僻小村的清贵与倜傥。

裴文轩是县令周勉的远房外甥,家境殷实,为人也算方正,在学中人缘颇好。

“裴兄。”魏琛起身,执礼淡然,“不知裴兄光临,有失远迎。”

“欸,你我之间何须客套。”裴文轩笑着摆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石桌上那幅精细得远超寻常学子功课的河道图吸引,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欣赏与叹服,“我新得了一篇前朝阁老关于边镇茶政的策论,见解颇为独到,想着魏兄定然感兴趣,特来与兄共赏。”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钦佩,不显谄媚,“尤其是魏兄上月那篇《平准均输论》,竟能引证《九章算术》推演粮秣调度,厘清其中利益勾连,连学正大人看了都击节赞叹,说是‘洞见症结,非徒知纸上谈兵者’。假以时日,魏兄必是国之栋梁。”

魏琛面色平静,只道:“裴兄谬赞。漕运、茶政、盐法,看似繁杂,究其根本,无非‘利益’二字。庙堂之高,江湖之远,能厘清其中勾连,便能窥见运作之一斑。”

两人正就着书稿谈论间,里屋的门帘被轻轻掀开。

林清晏摸索着走了出来。他大约是刚午睡起身,墨发只松松挽了个髻,用一根最简单的木簪固定,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颈侧,更添几分随性的慵懒。一身半旧的天青色袍子,洗得有些发软,宽松地罩在身上,却愈发显得脖颈纤细,泛着细腻柔和的光泽。

他侧耳听了听院中动静,长睫如蝶翼般轻颤,轻声问:“阿琛,是有客人吗?”

那一刻,秋日薄暮的微光正斜斜照在他身上。

裴文轩闻声望去,整个人如同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

他见过不少美人,环肥燕瘦,各具风姿。但眼前之人,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近乎冲击灵魂的美。那是一种剥离了所有色彩渲染、仅存留形与质的纯粹——肤色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玉白,唇色是水墨画里无意点染的淡绯,眉眼清极,雅极,像是远山覆雪后最干净的那一抹轮廓。尤其那双眼睛,明明没有焦距,空茫地望着虚空,却因此敛去了所有尘世烟火气,只剩下一种易碎的、引人探究的静谧。

“这位是……?”裴文轩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下意识地放轻了语调。

魏琛的眸光在裴文轩失神的瞬间暗沉下去。

他上前一步,身形巧妙地、完全地挡在了林清晏与裴文轩之间,隔绝了那道过于灼热的视线,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家嫂,林清晏。”他特意将“家嫂”二字,咬得清晰、缓慢而慎重。

裴文轩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迅速掠过一丝尴尬的红晕,连忙整衣肃容,郑重其事地长揖一礼:“在下裴文轩,是魏琛的同窗。冒昧打扰,唐突了……嫂嫂。”

林清晏循着声音的方向,微微欠身还礼:“裴公子。”他的声音清越,如玉磬轻击。

一阵微凉的秋风吹过,卷起地上几片枯黄的海棠树叶,打着旋儿发出沙沙轻响。林清晏下意识地侧耳倾听叶落的声音,长睫轻颤,这个细微的、全然发自本能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别有一种专注动人的稚气与纯真。

裴文轩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注意到林清晏手中还捏着一个未完工的、巴掌大小的泥猫,形态憨掬可人,虽还未上色,但那蜷卧的姿态、微微眯起的眼神,已是活灵活现,灵气逼人。“这泥塑……可是嫂嫂所做?”他忍不住问道。

林清晏微微颔首,将泥猫递出些许,指尖在微光下白得晃眼:“闲来无事,胡乱捏的,让裴公子见笑了。”

裴文轩双手接过,触-手只觉得泥胎细腻光滑,每一处弧度都打磨得恰到好处,显然是下了极大功夫,倾注了无尽耐心。他家中收藏不少古玩珍品,不乏名家手笔,但手中这朴拙的小物,却显得格外生动可爱,仿佛有了生命。

“嫂嫂太过谦逊!”裴文轩由衷赞道,“这猫儿神态慵懒,仿佛下一刻就要伸个懒腰,跃然而去。形神兼备,已得写意之趣!若非亲见,文轩实难相信……”他本想说“难以置信出自盲者之手”,话到嘴边又觉不妥,硬生生咽了回去,转为,“实难相信嫂嫂有如此巧思妙手,化腐朽为神奇。”

魏琛静立一旁,将裴文轩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惊艳、赞叹、探究,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男人对美好事物本能产生的怜惜与占有欲尽收眼底。

他袖中的手微微蜷紧,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顺着裴文轩的话淡淡道:“裴兄有所不知,家嫂双目虽不便,然心有所感,手有所触,便能化心中丘壑于掌上。后山寻常黏土,经他手,便是山水人物,花鸟虫鱼,皆有灵韵。”

裴文轩看着魏琛自然地走上前,替林清晏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而林清晏对此毫无防备,甚至微微偏头配合。两人之间那种经年累月形成的、外人难以介入的默契,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隔绝在外。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翻江倒海般难以平息。有对明珠蒙尘、美玉陷于泥淖的深切惋惜,有对魏琛能日夜相对、近水楼台的微妙嫉妒。

“魏兄说得是。”裴文轩勉强笑了笑,将泥猫小心递还给林清晏,目光却依旧流连在他清绝的侧脸上,“嫂嫂有此天赋,困守于此实在是可惜了。家母素来喜爱这些精巧之物,若嫂嫂不弃,文轩或可代为引荐……”

“不劳裴公子费心。”林清晏微微颔首,唇角带着浅淡而疏离的弧度,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明确的界限,“一些小玩意,登不得大雅之堂,怕是难入夫人的眼。”

魏琛适时转向林清晏,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带着一种裴文轩从未听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温存的低哑,“嫂嫂,风大了,站久了小心着凉,回屋去吧。”

林清晏顺从地点点头,对裴文轩的方向再次微一颔首,便摸索着转身,掀帘进了里屋。

魏琛的目光从门帘收回,如同淬了冰的刀锋,落在裴文轩尚未完全收回的、带着痴迷与失落的脸上,眸色深沉如无边暗夜,涌动着压抑的暴戾。

“裴兄,”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无端让人脊背发寒,“茶凉了。”他指了指石桌上早已冷透的粗陶茶杯,“若要论文章,我们便继续。若论其他……”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清晰可辨的、毫不客气的冰冷与警告,“则非你我当下所宜,亦非你我可论。”

裴文轩悚然一惊,对上魏琛那双看似平静,实则暗藏锐利的眼睛。

“是……是文轩失态了。”裴文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重新拿起书稿。

裴文轩又坐了一刻钟,终究心神不宁,魂不守舍,便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魏琛将他送至院门,看着他一步三回头、怅然离去的背影,眸中的冰层寸寸碎裂,露出底下炽热翻涌的岩浆。

院内,秋风再起,卷起落叶打着旋儿。

石桌上,《漕运河道图》墨迹已干,精细的线条勾勒出未来的通途。

魏琛转身回到屋里,看见林清晏正坐在桌边,单薄的衣衫衬得身形愈发清瘦,指尖泛着凉意。

“冷么?”魏琛走近,声音低沉。

“还好。”林清晏轻声应着,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

魏琛沉默地转身,走向里屋那只旧樟木箱。

箱盖掀开,陈年木香混着一丝极淡的冷香幽幽散出——那是独属于林清晏的味道,早已刻进他的骨血里。箱中整齐叠着几件衣裳,料子普通,颜色素净,虽已是他中秀才后能置办的最好,却仍与“体面”二字相去甚远。

他伸手抚过那已洗得松软的布料,心头涩意翻涌。

将衣衫轻拢至鼻端,那缕冷香愈发明显。

他闭目深吸,任由这熟悉的气息沁入肺腑,眼中情绪暗涌,似要将这片刻温存牢牢锁入心底。

一段记忆,不合时宜地浮上心头。

那是去年冬天,雪下得最大的时候,他们刚把父母下葬不久。

他夜里总不放心,悄悄去看,总能看见林清晏在睡梦中蜷成一团,被冻得瑟瑟发-抖。

可连办两场丧事已耗尽家底,他只得挤出最后几钱银子,扯了上好的棉布和厚实的棉花,决定亲手为他做一件新袄。

少年人身量见长,他怕新做的衣裳过一季便小了,便说是想看看他身子骨是否长进了些,要为他量量尺寸。

竹尺触碰到林清晏的身体,是从左肩量起的。

隔着一层旧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削瘦的、蝶翼般的肩胛骨。指尖不经意擦过后颈,那细腻肌肤竟烫得他心口一颤。

而后便是那个算不得拥抱的拥抱。

林清晏那时累极了,冻得发紫的膝盖只草草用药油揉过,留下贫寒的印记。

他只是虚虚用双臂环绕,却足以在往后无数深夜反复回味。

魏琛凝望着桌边总是温柔浅笑的林清晏,心中因裴文轩而起的暴戾渐渐沉下,化作更为坚执的念头——

若能将这人护在羽翼之下,免他惊,免他苦,予他金玉锦绣,这一生便算没有虚度。

他走上前,蹲在林清晏面前,将他冰凉的指尖拢入温热的掌心:“嫂嫂,前几日,我已在云锦阁订了两身冬衣,过两日就能送来。”

林清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何必破费,我的衣服还够穿……”

“够不够,我说了算。”魏琛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却又在下一刻软了声音,“前些日子,我在漕运码头的‘合盛行’帮他们理了半年旧账,酬劳颇丰。”

——那处的账目水深,牵涉私盐往来,寻常账房不敢沾手。周勉借整顿漕运盐务之名暗中清查,正需他这般心思缜密、出身寒微不易惹眼的人参与核账。

他轻揉着林清晏微凉的指尖,轻声道:“用的是今秋新到的松江棉布,厚实软和。宝蓝那件绣了暗云纹,天水碧的滚了银丝边,都是你喜欢的……再过些时日,天就该冷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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