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谁的XP掉了! > 第9章 乡试

第9章 乡试

贡院街前,早已被前来应试的学子、送行的家人以及各种售卖考篮、文具、吃食的小贩挤得水泄不通。

魏琛提着考篮,站在等待入场的队伍中。

青砖高墙下,朱漆大门前,是两排持械的士兵。

“肃静!按牌号,依次接受搜检,不得喧哗!” 洪亮的唱名声压下嘈杂,队伍缓慢向前移动。

通过搜检,踏入贡院大门,眼前是一条长长的、两侧皆是低矮号舍的甬道,一眼望不到头。这就是未来九天六夜,他们这些学子的栖身之地。

号舍狭窄逼仄,宽不过三尺,深不足四尺,高仅能容人直起身。

舍内只有两块可以活动的木板,一块充当书案,一块充当坐榻,夜间则将两块木板拼凑,便是勉强容身的床铺。舍墙斑驳,潮湿闷热。

魏琛找到自己的“玄字柒拾贰号”,将考篮放下。仔细检查号舍设施无误后,他才取出笔墨砚台,一一摆放整齐。又拿出准备好的、用油纸包裹好的干粮和一小罐盐,小心放置在角落。

与他相邻号舍的考生,有的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环境恶劣,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磨墨,冷汗连连;更有甚者,面色惨白,捂着胸口,几欲作呕。

“哐——!” 一声沉重的锣响,贡院大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即刻起,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左顾右盼,违者以舞弊论处!”

**

乡试分三场。

第一场考的是学子们的立身之本四书五经,也就是看考生八股文的火候。魏琛字斟句酌,答得无功无过。

结束的当夜,憋闷了数日的天气终于发作。狂风骤起,卷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贡院的瓦片上。雨水顺着年久失修的瓦缝渗入一些号舍,引来低低的惊呼和抱怨。

魏琛所在的号舍位置尚可,并未严重漏水,但仍有几缕湿冷的雨丝被风斜吹进来,沾湿了书案边缘。他迅速将答卷和文具挪到干燥处,用身体尽量挡住风口。

黑暗中,雷声隆隆,电光偶尔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一排排如同囚笼般的号舍,映出里面考生们或惶恐、或疲惫、或麻木的脸。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和愈发浓重的霉味,混合着汗臭、墨臭,令人作呕。

风雨之声掩盖了其他杂音,仿佛将这方寸之地与世隔绝。魏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怀中紧握着那枚平安符,思绪飘向了远方。

他地嫂嫂独自在家,是否会被这样的雷雨惊吓?

林清晏眼睛不便,摔了碰了站不起来可怎么办?窗户关好了吗?炭火是否受潮?

他强迫自己合眼,一夜浅眠。

直到天色发白,雨声渐歇。

第二场开考的鼓声如期而至。考的是“论”、“判”、“表”,看考生对时政有无见地,断案是否清明,给朝廷写公文的本事如何,简而言之,就是是否有做官最基本的能力。

然而寒门子弟何来官场人脉,其中的大多数对政务也多是管中窥豹,难以领悟精髓。这一场倒是权贵子弟纸上谈兵的好去处了。

其中一道“判”题倒很有意思:“得丁冒名事发,法司以乱法不许。节度使奏丁在官有美政,请免罪真授。”(丁伪造身份为官多年且政绩斐然,司法部门坚持依法治罪,节度使则主张 “以功抵过”。)*

若因 “有美政” 便免其罪、授其官,一则开 “功可抵罪” 之先例,日后必有投机者效仿,以 “伪名求官、以政绩邀赦”,使选官之制沦为虚设;二则令百姓疑 “真官不如假官”,非议朝廷选贤之能,损国体颜面。

然而,若以 “冒名” 罪将其全盘否定,不仅寒 “能吏” 之心,更易让百姓觉 “朝廷只重法条,不重民生”。

看似两难,考生却只有一条路可走。

科举选拔首先不能偏离主干。“论”就需得是“正”论,当世之论,上意之论;自然“判”也要把握护法之主题,治理之威严。

这道“判”题本质上是问如何处置“民僭越官”的大不敬者,虽然考生大部分都无缘做官,可还是要为统治自己费心。

当然身为学子肯定是要心存感激,科举的一部分目的本就是预防朱元璋这样的人才出世,只是恰好给了底层人民一条难以攀登的天道罢了。

魏琛笑着摇摇头,提笔写下:“大宁幅员万里,贤才藏于闾阎者众,错失丁一人,尚可再访天下俊彦;然法度一旦宽纵,“坏法之弊” 将如溃堤之水,日后官吏舞弊、百姓轻法,更难收拾。故丁之 “冒名” 罪,断不可免,当依律科刑,徒二年,免其官秩,且禁其子孙三代科举,以正国法威严。”

“然,法理虽坚,人情当缓。可录其政绩,晓谕地方,待刑期满,存其才用,限其权职。”

“若天下贤才皆循正途入仕,以法度约束言行、以民生为己任,则美政自行,无需借冒名而显。”

(丁冒名之罪,依律科刑,子孙三代不得科举;其任内美政,著录存档;刑满后可聘为地方编外参谋,不得授予正式官职。)

至于本场其他题目,魏琛自读书起就被称赞“文采飞扬”,写几篇戴着镣铐跳舞的zz马屁文还是不在话下。

九天七夜的煎熬,不仅是才学的比拼,更是对身体和意志的考验。

号舍内闷热如蒸笼,食物简单粗糙,夜间蚊虫叮咬,加之精神高度紧张,许多考生面色憔悴,眼窝深陷,甚至有人中途病倒被抬了出去。

到了第三场,魏琛也是疲惫不堪。

监考官把题纸发下,他扫过一眼便沉下了心。

“今国都定鼎燕京,岁需江南漕粮四百万石以济京师。近岁黄河决溢,淮扬一带圩田尽没,漕船阻于徐州者累月,仓廪渐虚,民有饥色。试援《禹贡》‘导河积石’之法,参以本朝河工旧例,条陈安漕之策。”

(每年需要从江南地区通过漕运调运四百万石粮食,来供应京城的需求。近些年黄河多次决堤泛滥,淮安、扬州一带的圩田全被洪水淹没,漕运船只在徐州滞留了好几个月,京城的粮仓逐渐空虚,百姓已经出现饥饿的面容。请你援引《禹贡》中 “疏导黄河从积石山开始” 的治水方法,参考本朝治理河道的旧有制度与案例,分条陈述安定漕运、保障粮食运输的策略)

魏琛幼时曾在淮安码头见过漕船滞留的乱象。粮船挤在淤塞的河道里,船工们蹲在船板上唉声叹气,岸边粮商趁机抬高米价,老妇抱着空米袋在粮铺前哭求……犹在眼前。

他先在草稿纸上列下症结:

其一,黄河含沙量重,徐州至济宁段运河河床年年淤高,如今已比沿岸地面高出两丈,成了 “悬河”,一遇汛期便决堤,冲毁漕道;

其二,河工**,去年淮安知府奏报,河督衙门申领的三十万两治河银,竟有十万两被官吏克扣,用来修私宅,剩下的也多是敷衍了事,堤坝用的夯土更是掺了一半沙土,嚣张至此;

其三,漕运路线单一,全靠京杭运河,一旦某处阻滞,整个漕运就断了,去年秋天就是因为黄河冲毁了清口闸,漕粮迟了三个月才到京师,导致京中米价翻了四倍。

想清了症结,对策便有了眉目。魏琛提笔破题:“漕者,国之血脉也。血脉滞则国体虚,故安漕不在疏河一端,当以‘疏河、改道、固防’三策并举,兼以革弊安民,方为长久之计。”

他先写 “疏河之策”,主张效仿前朝 “束水攻沙” 之法:在黄河与运河交汇处的清口,修两座滚水坝,汛期开坝引黄河主流冲刷运河淤沙,枯水期闭坝蓄淮河清水,这样既能减淤,又能保漕道水深。

还得在徐州段运河两岸修 “缕堤” 与 “遥堤”—— 近河的缕堤用来束紧水流,加快流速以冲沙;远河的遥堤用来防备决堤,万一缕堤溃了,遥堤还能挡住洪水。

他特意加了句:“每岁霜降后,当派御史巡河,丈量淤深,若淤高过尺而河官未奏,则罢其职”,暗指当下河工考核松散的弊病。

接着是 “改道之策”。“可凿泇河,自邳州直河至山东台儿庄,全长二百六十里,沿途多石质河床,不易淤积。此河一开,漕船可免走黄河三百里险滩,沉船之患可减七八,且比旧道近五十里,省半月航程。” 又补充道,“可再挖小清河,引汶水入渤海,若运河再阻,便将漕粮从江南运至济南,经小清河入海,再由天津运京,两条路互为表里,方无断漕之虞。”

最后是 “固防之策”,这也是魏琛最看重的。治漕不能只治河,还要安民。

“黄河沿岸饥民数十万,若置之不顾,恐生民变。可设‘河工营’,招募饥民治河,每日给工银口粮,既解民饥,又得劳力。再从两淮盐税中提一成作为河工专款,设专官管理,每笔开支都要造册上奏,严禁克扣。如此则民安、河固、漕通,三利并行。”

落下最后一笔,窗外天色已近黄昏。号舍内光线昏暗,魏琛吹灭了号舍内提供的微弱油灯,搁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只觉得头脑昏沉,四肢酸痛。望着窗外的暮色。他知道这策论未必能完全施行,可至少他写的是亲眼见、真心想的事,不是空喊 “遵古法、顺天意” 的套话。

墨汁在宣纸上晕开,那些关于漕船、饥民、堤坝的文字,仿佛也有了温度。他轻轻吹了吹纸页,不知这微不足道的议论是否能过了朝堂那些管着 “天下粮仓” 之人的眼。

门阀独占大量进士名额,同期权贵子弟仅凭 "门荫" 即可免试入仕,而像他这样的 "孤寒",或许也有跃龙门的一天么?

此时的魏琛并不能得知,他已在湿滑的布满苔藓的井中仰望了太久。

他忽然想起县学门口提的那句“裂崖终作润壤计,星火原存野草中”,微微动容。

这世道若是真的那么好,他的清晏就不用困在一方天地,不用忍受流亡之苦,不必经历分离之痛。

想到这里,便是一阵焦心。

**

贡院大门再次打开,恍如隔世。

考生们一个个形销骨立,面色灰败。魏琛随着人流缓缓走出。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嘴唇因缺水而干裂,但背脊依旧挺直。

魏琛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一股连自己都难以忍受的、混杂着汗与墨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他的眉头死死皱起,当下唯一想做的,就是跳进水里泡上一个时辰。

他忽然有些庆幸,还好没有和林清晏一起来,那人鼻子金贵,可不能被自己唐突了。

想到这,魏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抬头望向州府湛蓝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水了一章,写不到他们亲嘴好着急。。。

*白居易《甲乙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乡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六十二年冬

西江的船

狩心游戏

貂珰

橘涂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