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别墅有三层呢”,杨文涛一进房子,先楼上楼下打量了一番。
应枕则是先去了厨房,如果没有做饭的工具,他得让人赶紧送过来。刚推开厨房的门,应枕有点惊讶,厨房用具样样齐全,只有你用不到的,没有它没有的,商隐时什么时候家里陈了这么多厨房用具?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东西都摆在明面上,明晃晃的像要做饭的模样,商隐时这么好心先送来的?应枕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
“师父,师父”,杨文涛急匆匆的从楼上下来了,语气急切却又像是不敢大声喊。
“怎么了,见鬼了”,应枕说。
杨文涛靠近应枕,目光瞅着楼上,“有人!我怀疑进小偷了,报警吧!”说着,杨文涛手机都要掏出来了。
应枕给拦了下来,不说他这个别墅常年不住人没什么可偷的,就这别墅区的安保系统,也混不进个小偷来,“上去看看”。
杨文涛有点害怕,对方身材是否高大,武力值怎么样都不知道,万一是个很能打的,他和他师父都得交代在这。
他顺手抄起了厨房的一个炒锅,跟着应枕上了楼。
应枕顺着声音的来源,来到了二楼最里边的一个房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敲了敲门。
杨文涛大吃一惊,手里拿的炒锅又紧了紧,哪有给小偷敲门的!
不过下一秒,杨文涛就尴尬了,手里拿着的炒锅简直让他社死,恨不得转身就下楼,就当没来过。
应枕的反应则和杨文涛完全不一样,他看起来是开心的,“你怎么会?”
周问野似乎也并不意外,简单解释了一下,“商董说他这里有栋房,离现场挺近的,说我出差的时候可以来这边住。”
杨文涛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商隐时,“这钥匙没少配啊”。
应枕点了点头,现在想想楼下那齐全的厨房用品,也不觉得奇怪了。
“周局还亲自盯现场呢,挺少见的”。应枕说。
周问野转身回去继续收拾,“嗐,份内之事”。
杨文涛默默的把炒锅藏到了背后,老老实实的跟周问野打了个招呼就转身下楼了。
应枕的手机震了震,是商隐时发来的消息“惊喜收到了么?”
应枕摇摇头,叹了口气,嘴角却微微勾起,把手机收回口袋里,走进了周问野的房间。
深冬的阳光,总是给人一种独特的明媚。这是一间朝阳的卧室,阳光隔断了走廊上飘着的寒气,周问野正弯腰从行李箱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应枕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这间房间更温暖一点。
“看出花了”,周问野突然开口,手上的动作没停。
应枕轻笑,缓缓移开视线,他也觉得这么盯着人看不礼貌,“不知道你也住这里”。
周问野点头,“猜到了,不然昨晚吃饭你不会是那个反应。”
“你也没说”,应枕开口。
周问野没说话,站直身子问,“选好房间了么”。
应枕点点头,“对面那间”。
周问野挑挑眉,“这么多房间,你非得选个阴面的”。但更多的他也没问,他怕应枕的话让他接不下去。
应枕起身,“我去收拾了”,刚出门就看见杨文涛在门口站着,像个门卫。
“罚站呢”,应枕看了他一眼,下楼了。
杨文涛撅着嘴跟在应枕后边,“商隐时也太不地道了,还有人他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害我这么丢人”。
应枕乐了,“都直呼你商哥大名了,这么大怨气呢,你找过他了?”
杨文涛似乎不是很愿意说,“我发微信问他了,你猜他怎么说”,杨文涛语气加重了一点,“他说我是小孩我不懂,就他懂,他个老男人”。
应枕摇摇头,“骂人不带连着骂的”。
杨文涛冷不丁反应过来,他这个三十岁的师父和商隐时一般大,“我不是这个意思,师父”。
应枕反正也没当回事,朝他摆了摆手,“选个房间,赶紧收拾”。
杨文涛这才转换了表情,推着行李就要上楼,“师父,二楼楼梯右侧还有两个阳面房间,咱俩一人一间吧,要不就得去三楼了”。
应枕从杨文涛手里拿过了自己的行李箱,“我住楼梯左侧”。
“可是左侧就剩一个阴面的了啊,住的会不舒服的”,杨文涛说话的功夫,应枕已经拐过去了。
杨文涛瘪了瘪嘴,心里想的是,真搞不懂你们这群老男人。当然,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真住这间?”
两个房间相对着,开门说话就跟坐床头唠嗑似的。
应枕点了点头,“嗯”。
“冬天住阴面,会很冷的”,周问野又说。
应枕不以为意,行李箱都拉开开始收拾了。
周问野叹了口气,还想说点什么,但终归没开得了口。
杨文涛东西少,收拾的没出二十分钟就收拾完了,此时正站在应枕房间门口仰着头往里看,没敢进去。
他师父的洁癖他是知道的,他之前去他师父家,只被允许在客厅活动,迄今为止,他连他师父家二楼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师父,有什么需要小弟我帮忙的?”杨文涛捏着鼻子,他有点受不了房间里传出来的消毒水味儿。比他师父办公室里的浓了不止五倍。
“去把一楼地板拖了,水里记得到点消毒水”。
杨文涛接了活,姗姗下了楼,虽然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但还是照做了,他有的时候都觉得,他师父不是洁癖,是对消毒水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癖好。
当然这个味道,即使是对面那个紧闭的房门,也难以逃脱。周问野似乎是刚洗完澡,换了一身家居服,他打开门,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惹得他不由得咳嗽了两声,“这怎么,消毒水大促销啊”。
应枕手里拿着几个衣服架子,正准备收衣服,闻言抬头,“熏着你了?”
周问野摇摇头,“不至于”。
应枕点点头,把没用完的那半瓶消毒水给收了起来,再没说话。眼前的周问野又是他没见过的一面,居家服,湿发,怎么看怎么让人心动,他不由得多看了一会。
随后眉头一皱,靠近对方,“你怎么了?”
周问野深呼了一口气,用毛巾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可能……洗完澡有点热”。
应枕明显不信,对方紧握的指尖微微泛白,他还想问什么,却被周问野关在了门外。
应枕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知道,这个人有事情瞒着他,他也知道,对方没义务全盘托出。
“喂,我给你个地址,你和我送点药”,周问野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房间内的窗户全部敞开,寒风吹的周问野湿湿的头发发硬,可他却丝毫不觉得冷,只是有点呼吸困难。
“你怎么了?”对面传来的声音沉稳,却有着急躁。
周问野摇摇头,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自嘲,“闻了点消毒水儿味儿”。
对面的声音更加严厉了些,“周问野!你什么病你不知道?你去闻消毒水儿味儿?”
周问野又叹了口气,“有时候避免不了,再说了,我又不可能一辈子不闻。”
“那你也得等你精神上能接受了再说,你不能这么急!”
周问野的语气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我知道,我会注意的,这是个意外,你先给我送药行么南医生”。
南庭绎今年四十岁,是一名心理医生,从周问野13岁起,便是他的主治医生。
对面很明显的叹了口气,然后冷冷扔出一句,“等着”。
周问野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南医生辛苦了。”
“不辛苦,有你这么个患者,命苦”,对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问野等房间里的消毒水儿味儿都散了,才缓缓的缓过劲儿来,但他也没敢出屋,外面那种被消毒水包裹着的感觉,实在让他心颤。迷迷糊糊的窝在沙发上,睡没睡着他自己也不清楚。
中午十一点,周问野接到了南庭绎的电话,说是药给他送来了。放下电话正打算开门出去,他想了想,翻出了一个口罩戴了上去。
楼下很安静,透过口罩,周问野隐约能闻见饭菜的香味,香味儿在大脑里取代了消毒水的味道,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一路小跑来到小区门口,南庭绎的车子正停在路边。
周问野上车拿掉口罩,就着旁边的矿泉水就把药给吃了,“我的天”。
南庭绎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着周问野看,“我问你,你今年多大了,出门不带药?你这个状态绝对不是闻了一点消毒水,你干嘛了,你把它当水喝了?”
周问野被问的头大,“绎哥,这真是个意外,我有个同事,他有点洁癖,我们刚搬过来,他就消毒水用的稍微多了点”。
“有洁癖?那你不能和他住一起,保不齐他什么时候又来这么一遭”,南庭绎说。
“不行啊,绎哥,这是我唯一能心安理得靠近他的一段时间了”,周问野笑笑说,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落寞,“你就让我做会儿梦吧”。
南庭绎我皱皱眉,“你那个邻居?”
周问野点点头,“嗯”。
南庭绎倏然坐直了身子,指尖无意识攥了攥衣服下摆,深吸的那口气顺着喉间沉下去,终究还是叹出一声,他是拿周问野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二十岁在医院实习时,周问野还是师父手里的患者;说起来,从周问野的病情被纳入诊疗方案那天起,他就没缺席过。三年后他出国读博,周父恰好也把人接去了国外,偏生周问野那会儿抗拒所有陌生人靠近,最后还是二十三岁、尚在实验室和论文里打转的他,接下了“周问野主治医生”的担子。那年,周问野刚满十四岁。
这一治,便是二十年。周问野早不是病历本上那个冷冰冰的名字,是他看着长大、亲如弟弟的人。从一开始没办法和人沟通,到现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南庭绎每次想起这些,心里头都软乎乎的,比自己出了科研成果还高兴。所以三年前周问野说想回国,他没半分犹豫,跟着一起回了国。
哪儿想到,这闷了三十年的小子,忽然就开了窍。那天坐在他办公室里,指尖绕着水杯沿,难得有些局促地说,楼上住了个邻居,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高傲,自信,可又温柔,善良,明明有洁癖,也要带着口罩手套喂楼下的流浪猫”,周问野说着,耳尖都红了,“看着总是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但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还有……他长得是真好看。”
南庭绎起初是真心高兴。谈恋爱,做些从前没敢碰的事,把藏在心里的软和热都翻出来,对周问野的情况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他刚把“试试”两个字说出口,就被周问野摇头打断了。
“我没法好好谈一场恋爱。”周问野的声音低下去,攥着水杯的手紧了紧。起初南庭绎并不同意他的话,“没尝试,怎么就知道没办法?”
直到周问野说他这个邻居是做什么工作的,才听见南庭绎叹了口气,终究只是垂了垂眼,没再吭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