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业十多年,见过大大小小的试验装置,核电项目,建在半山腰的却是少之又少,不说人上去不方便,就说要把长宽高好几米的设备运上去,都是一件大工程。
此时周问野站了起来,走过来,屁股坐在应枕的办公桌上,一条腿支在地上,显得他的腿格外长,缓缓吐出:“嗯,在半山腰”。
“为什么?”应枕自下而上去看对方,周问野的睫毛不算长,却衬得眼睛格外深邃。
“赶明天一起上去一趟,我再和你说”。周问野把玩着应枕桌子上的工牌,看着工牌上的应枕,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他,比现在更年轻,但和现在一样,满脸写着别惹我。
既然周问野这样说了,应枕也没继续问,把工牌抽了回来,转过头听杨文涛汇报厂房的一切问题。
这一天忙着搬家收拾卫生,几个人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杨文涛这去一趟现场,回来就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现场位置偏僻,吃饭的地方也是少之又少,但还好这属于大型工程基地,里面大大小小人物也有几千人,路口卖盒饭的倒是不少。
但应大工程师,在洁癖这一块儿,有他自己的衡量标准,路边小摊,他是靠近都不会靠近的。
早就饿了不成样子的杨文涛,被路边高油高盐高热量给勾去了魂儿,“周哥,你来一份不”。
周问野笑着摆手,“你也别吃了,回家做饭”。
杨文涛一听这,揉了揉早就咕咕叫的肚子坐进了驾驶位。
回到别墅区,应枕和周问野在小区门口下了车,杨文涛径直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今晚想吃什么?给你做”,周问野走到超市的门帘,对应枕做了个请的手势。
“都行”,应枕说。
俩人一齐来到蔬菜区,这种一起买菜的情景,还挺奇妙的。
周问野拽了一个塑料袋,正在挑选牌牌上写着“有机”两个字的土豆,旁边的价格比家里小区楼下贵了两倍不止。
“除了土豆你还喜欢吃什么啊,说实话,以前我真没再发现你除了土豆什么东西买的勤了”,周问野说着侧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应枕,却发现对方也在盯着他看。
“为什么后期就不让我参加了,如果打一开始就没想让我跟到最后,那为什么要把我拉进这个项目”,应枕的话很轻,但字字清晰,“你可能不知道,一个项目,既然我参与了,我就会跟到最后,核电二期那个我会再过去,但这个我也不会退出去”。
周问野显然没料到应枕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个话茬,一时间还有些愣住了,但很快他便调整好了表情,“这个我会跟你说明白的”。
“说明白我也不会退的”,应枕又强调了一遍。
周问野笑了笑无奈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想的是:如果你知道这个项目有多危险,你可能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见周问野又认真挑起了菜,转头从肉区拿了一整块牛腩扔进了购物车,周问野见状轻笑,“人家都吃西红柿土豆牛腩,你这土豆牛腩还吃上瘾了”。
应枕没回话,掏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消息。周问野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又去买别的菜了。
不一会儿,应冉的电话又来了。
“哥!你给爸发消息,你都不回我微信!”
应枕早就习惯了他妹妹的大嗓门,把手机稍微拿远了点,“忙着呢”。
“哥,你在哪儿出差啊,我上学前你还能回趟家不?”
超市里放着温柔的音乐,没有散发着打折的嘈杂音,没有各种推销的急促声,只有路过顾客的闲谈,以及旁边周问野挑菜的摩擦声。
“回不去,工作忙”,应枕看周问野看的出奇,守着这么个人,谁还想回家?
对面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比较失落的埋怨吧,随之不久就挂了电话。
“想回去可以回去”,周问野把挑好的辣椒扔进了早就堆满了各色菜品的购物车里,“现在不忙,而且这里离市区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周末还是有时间的”。
“你周末回去?”应枕问。
周问野好像是想了想才回答,“回”。
大街小巷对联的红还贴在门上没褪色,案头的年橘刚结出小绿果,抬头却见楼下的玉兰冒了花苞——其实新年早过,春已悄悄漫进了寻常日子里,但冷空气还是冻的人打哆嗦。
周问野和应枕一人俩手提袋从超市门口出来,冷风吹的让人脸疼,曾经在心里扬言要追对方的应枕,此时心里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总觉得,他和周问野之前的气氛不太对,但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熟悉到可以同住一个屋檐下同做同吃一顿饭,又陌生到心里攥着一大堆秘密生怕让对方知道。
到家的时候,杨文涛已经烧好了水,就等着两位大厨大显身手,扬言他像这个家里的孩子,开口就是,“爸爸妈妈我饿了”。
“说清楚,谁是爸谁是妈”,周问野脱下外套,径直走进了厨房。
杨文涛嘿嘿的,直男劲儿溢出屏幕,“那肯定我师父是爸啊,古人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说着他还一个劲儿往周问野身上凑,“您是大人有大量当我妈呗”。
周问野一转头给他推开了,“离你妈远点”。
杨文涛觉得稀奇,这放在几个月前,他哪敢这么和大名鼎鼎的周局说话,没想到这人还挺能开得起玩笑。
“师父,你周末回去么?”被周问野嫌弃了之后,他又凑到了应枕旁边。
“你要回去?”应枕问。
杨文涛点点头,“嗯,我导师想让我回去帮他整理个数据,说他今年新带的几个研究生傻的不行”。
应枕闻言挑挑眉,冷笑一声,“就你聪明”。
杨文涛憨憨的直笑。别的不说,杨文涛在校期间,一直是他导师最骄傲的学生,曾经还拿了交换生的名额,但杨文涛最后也没去成,说是有点私人原因。
“所以你回不回去啊?”杨文涛又问。
应枕冷冷的“嗯”了一声。
一顿饭,杨文涛做了一名非常忠实的饭客,吃一口夸一句,只是在吃饭土豆牛腩的时候问了一嘴,“为什么不放西红柿”。
第二天应枕的生物钟再次在闹钟响的十分钟之前就开始工作,他躺在床上足足让自己清醒了一分钟才下床,放在以前他是可以睁眼就进卫生间的人。
说来可笑,他本不是能随便被左右情绪的人,昨晚却因为总是想着隔壁住着个周问野而失眠了。
他坐起身,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若要论住在这儿的不便,应枕在推开门的瞬间便有了最清晰的答案。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直钻耳朵,也挠得他心尖发颤,他再清楚不过,门后站着的是周问野。
昨晚周问野在楼下浴室洗澡时,这份异样的情绪还不明显。可此刻不过一扇门的距离,应枕的思绪像脱了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地乱撞。
是裸着的周问野。
其实楼下主卧本就带独立卫生间,但住二楼的人总不会特意跑下楼洗漱。二楼楼梯两侧各有一个卫生间,说穿了,从道理上讲,他和周问野本就是共用着同一间。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应枕想留在楼上洗澡的想法就格外强烈,他想等周问野洗澡他再进去。
他深呼一口气,重新回到了卧室,晨勃的反应,从未如此强烈过,强烈到有点难受。他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低头看着睡裤凸起的部分,恨铁不成钢般的握了上去。
浴室的水滴声渐渐消失,应枕的呼吸声渐渐平息,他抽出几张纸擦干净了手,推开房间的窗户,让房间里蔓延的情。欲味儿散一散,又从衣柜里拿了套新的睡衣,在门口深吸了两口气,尽量让自己看的正常一点,他甚至在心里打了一遍腹稿,万一推开门碰上周问野,怎么能自然的打个招呼,但万幸的是,从房间门拐进浴室,都没发现周问野的身影。
万幸周问野没见到应枕这样的一面,更准确来说,是应枕没办法以这样的心态去见周问野。
臆想这个词,应枕暂时不能接受。
推开卧室的门,他本以为会存留些许周问野存在过的余温,没想到迎来的只有让人瑟缩的冷空气,他把敞开的窗户关了上去,打开了浴霸,把身上的睡衣脱了扔进了洗衣机,撇眼看见垃圾桶里几个团成团的纸,以及纸下边他昨晚扔进去的没用完的消毒水。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知是浴霸照的,还是热水蒸的,他只觉得浑身发热。
他把水温调低,仓促的冲了个温水澡,冬天还是不能冲冷水澡。
顶着一头半干不干的头发下楼,该说不说,这栋别墅的采光是真好,尤其是厨房,不然怎么能把厨房里的那个人照的这么好看呢。
应枕拖着他的棉拖鞋,啪嗒啪嗒的往厨房走,周问野听见声音抬头看他,勾了勾唇,“应少爷是一天换一套睡衣么”。
这个问题,应枕没法儿回答,他看了看周问野准备的早餐,挤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扔进了锅里。
“不够吃?”周问野指了指自己准备的早餐,三明治,煎蛋,香肠,培根,以及牛奶。
应枕摇摇头,“没,我早晨习惯吃个鸡蛋”。
“那这些你都不吃?”周问野又问。
应枕看了看,还是拿起来了一个三明治。
“再来杯牛奶”,周问野说着把刚热好的牛奶递给了对方。
应枕摇摇头,“不爱喝”。
“多大人了还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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