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班屹睡到早上七点,天还蒙蒙亮,只有束光透过窗帘微弱地照在班屹的肩膀上。
细瘦的手从棉被里伸出来,在床头摸到了一晚上没关机的手机,烫得灼人,那道没关闭的页面却让人感到踏实安心。
「著名舞台剧演员——伊藤Teng在今日被Dawnstar事务所录用,成功地实现演员转行律师发展。」
国外种族歧视仍然存在,更何况这个世界对女性的偏见从来没有消失,顶着风险和压力,埋头苦干这么多年。
你也很辛苦吧。
……
妈妈。
洗涑完,班屹收拾好家里的狼藉,早餐也没吃,他裹着条围巾,迎着风雪推开了门。
他没搭公交,绕了条最远距离,路过致中荣誉墙时,特意往“高一期末模拟全年级前五”专栏里的那位第二名瞥了眼。
他总觉得昨天江衔远还跟他说了什么?
断片,半断不断的。
昨天大部分记忆都还在,只有跟江衔远在纵巷里那段对话,被静音了。
[Fertile soil:班屹]
[Fertile soil: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钱从四面八方来:为什么会问这个?]
对面沉默了很久。
[Fertile soil:你断片了]
[Fertile soil:没事,我可以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什么?
……
我什么你?
班屹揉了把脸,关了手机流量,转身朝四方街深处走去。
105号大门仍然留了条缝在,班屹没多想,毫无防备地推门进去。
然后,他隔着遥遥的长廊,看见一男一女交缠在一起,男的专注着下面,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场多出个人。被按在身下的女生,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带着悲悯和自嘲的笑容。
那张脸,昨天他才见过——路曼。
纯白裙子的布料混着肮脏的液体被撕扯的稀巴烂,随着女生颤抖的身体摇摇欲坠,她像是案板上鱼肉,被折辱、被宰割,没有人权。
短暂的几秒里,周遭坠入黑暗,班屹听见她轻声说:“快逃。”
他又看见那男的抬起脸,李邱硕看见他,先是慌张,然后脸上慢慢攀上狡猾的笑,“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
老师,性骚扰,学生
“想都别想。”班屹强压下心里那股慌乱,恢复平静,他卸下单肩背着的书包。等李邱硕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和书包里那本字典打过招呼了。
“别怕,盖好。”班屹脱下外套,没再把视线分给路曼,蒙打着往大概位置一扔。
然后他抬腿,往李邱硕胸口就是狠狠一踹,紧接着隔着字典,用脚碾李邱硕的命根子。
班屹问:“是自愿的吗?”
外套底下的路曼,猛得一征,眼泪不自觉地留,她嘶哑地张开口,“不……不是,不是!”
李邱硕不屑地嗤笑道:“没有我?她能有今天的成就?是我把她从泥潭里捞出来,我给她资源,给她体面,给她未来!”
“她当然自愿……这是恩赐,况且谁会不爱拯救自己于水火的神明?”
“恩赐?”班屹反问道:“谁愿意像这样毫无体面,一身**,每天以色似人的活着?”
“那你愿不愿意?”李邱硕痛得龇牙咧嘴,他伸出手,圈起少年的脚腕,摩挲着,“这么辣啊?踩得我心痒痒。早知道你和江衔远是那种关系,我就不等你那么久了……”
班屹皱眉,“哪种关系?”
李邱硕顿了下,随后面色铁青逐渐红润起来,说:“江衔远因为你放弃出国,竞赛更是想也没想,直接让给了你,一心只想跟你一起考国内的顶尖双一流……结果你问我你们俩什么关系?”
“原来你还没跟他搞过啊?”
李邱硕神态上、动作上,是毫不掩饰是贪婪,他像是料准班屹不能拿他怎么样,说:“怎么留着第一次给老师操吗?我保证你舒服,我的技术可比初出茅庐的小子好得多。不信你问路曼,爽不爽?”
班屹说:“你的那些技术好不好,我没兴趣,但我断子绝孙的技术还成,这就让你试试。”
路曼忽然出声道:“爽你个大头奶奶,我翻山越岭的考出来,难道是为了给你们侮辱的……”
在后面,班屹也听不懂了,路曼用贵州话骂得李邱硕狗血淋头,所有委屈、折辱、心酸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
福建和贵州,两个以山地为主的城市,隔着千万阻山,更何况单单两座省会就隔着1593公里。
从高山流水考出来,再到“高山流水”里去。
路曼跌坐在地板上,长廊上“觅知音”三个字显得越来越讽刺,她清晰且无力地说:“我不要前途了,我求求这世道还我个清白!”
她翻山越岭地考过来,披星戴月地追赶着,现在狼藉斑斑地走出去。
可是李邱硕真有那么容易让俩人逃吗?
不可能。
……
逃到四方街外,俩人兵分两路,班屹稍微慢了步,被追出来的保镖瞄见了头,大部分活力全往他背会追。
路曼,得以逃出生天。
她沿着江边走,忽然迷茫,明明逃出来是她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的,现在真的逃出来了。
然后呢?
这世道待她,向来是连骨头缝里的最后一点骨髓都要抽净。偌大天地,寻不出个容身之处,容她蜷着喘口安稳气儿。
……
干脆,
死了算了。
活着,就得把那些戳脊梁骨的唾沫星子一口口咽下去,烂在五脏六腑里沤着。
死了,耳根清净,眼不见为净,横竖往黑压压的土里一躺,天大的闲话也嚼不透棺材板。
“原来死了真的比活着轻松多了。”路曼抓住栏杆,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毫不犹豫地翻过栏杆,仿佛那些年她翻过那座山。
她留着遗憾的泪,脸上挂着释然的笑,“我不苛求下辈子这世道待我能有多好,我恳求这辈子这世道能还我一个清白,我不想含冤而死、我不能含冤而死!”
残破的纯白裙摆在空中划过。
她说:“我干干净净地来。”
她又说:“请让我清清白白地走。”
话音刚落,手心贴上双温热的手,五指紧控,另一个人的声音伴随着淡淡的稻香一同落下。
“曾经我喜欢的人告诉我,这个世界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但肯定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
陈岁昭帮家里人看完店,本想着沿江溜达消食,谁曾想,还没溜达几步就看到有人在自家米店不远处跳江自杀。
这地本来就偏僻,旁边甚至有一没心没肺的大爷寻思着,人家跳下去租金能再少些钱。
她急忙跑过去,强行拉住这想不开的人,本以为还被一起拉下去,结果握住的这只手骨瘦嶙峋,重量更是轻得可怕。
像是濒死的菟丝花。
“……”
“不管你遇到的是什么事情,生命是无价之宝,你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才能有时间去解决这个世界的事情。”
陈岁昭摸到手腕骨那道疤,沉默征神许久:“路曼?”
“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啊。”路曼脸上的笑容温柔里含着歉意,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她掰开对方的一根根手指,“不过你还是换一个人喜欢吧,因为跟你说这句话的人现在不想活了。”
陈岁昭说:“想都别想。”
路曼说:“这是我的命。”
“抓紧我的手,再给我三分钟。”陈岁昭抓紧她的手,“我告诉你,受害者的死亡不会给杀人犯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
“跳下去,等着你的只有万丈深渊,万劫不复,生死轮回奈何桥,你只能在地府里看见害你的人过完一生,真相永无天日。”
“值得吗?”
不值得。
“甘心吗?”
不甘心。
“我不懂唉。”路曼抬起眼,那双在厚重刘海下,原本清明的眼,现在浑浊得认不出,她语气温柔:“陈岁昭,难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我说‘值得’和‘甘心’吗?”
“松手吧。”
“不。”陈岁昭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路曼摇摇头,没有说话,她从山沟里考出来,被玷污了清白,现在她只想痛快的死去。
她说:“陈岁昭,我祝你径行直遂,青云万里。”
“……”
“求你了,放手,给我个痛快吧。”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默默地把所有的痛苦都打碎,嚼烂,咽进肚子里的?
……
很久以前。
路曼被李邱硕强.奸,肯定不只有今天被撞破的这一次。
多久以前?
班屹不清楚。
从第一次在办公室撞到路曼,第二次在四方街,第三次在觅知音长廊。
第一、二、三次。
真只有区区三次吗?
还是无数次堆叠出来,终于破土而出的真相?
班屹贴着墙,苔藓和血腥味缠绕在他鼻间,脚步由远及近地传来,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双手一把捂住他的嘴,搂住他拖到墙根阴影中。
“是谁?”
“别怕,”对方说:“是我。”
有奖竞猜:这个“对方”是谁?
(让我们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不限名额)
——
宝宝,这几章看得怎么样啊(饶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最近比较少看到宝子对文章的评论!但真的很想知道[撒花]
——
班屹那个断片,我解释下,这其实更像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专业名词)
因为在江衔远表白这件事,和班安杰串在一起后,出于保护江这个角度,所以,在酒精的作用下,班屹会去选择性遗忘[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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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纯白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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