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小年，曲叔叔一家已经成为家里的常客。
“小曲怎么好几天没来了。”
“过完年就忙着回去，家里只有我们老两口。”
“哟，这么忙啊。”
林岫一边看着妹妹做作业，一边侧耳听父母闲聊。指尖微动。“你回去了？”
“嗯，有点事。明天就回来了。”
看着手机上的回复，正在犹豫要不要问问对方的工作。“明天回来，上次电影没看，这次补上怎么样。”
“醒醒”听到喊声，林岫一秒睁开眼，光线明亮晃眼。睡眼惺忪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自己和曲星野。
“我又睡着了？”林岫有些郁闷。曲星野这一次没有一点担心，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我也刚醒。”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因为曲星野回来得匆忙，两个人找了一个最近开场的电影就买票了。
开始看了才发现是一个很小众的记录类型电影，全程平淡到引发不了丝毫情绪起伏。不过，最大的优点就是配乐不错，舒缓柔和，两个人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两次看电影都不算成功，曲星野安慰“其实，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你这次虽然睡着了，但一喊就醒。不像之前那样了。”
想起之前安睡不醒，确实如此。可能心情放松，睡眠的压制力也就没有那么强。
过完年，林岫还是决定离家回去上班，出门前林岫忍不住回身抱了抱妈妈，就像以前无数次离开家一样。妈妈有点吃惊但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抱住女儿。
爸爸在一旁假装吃醋“我也要抱一下”。林岫转身和爸爸笑着抱了抱，大步走了。
留下父母在身后。看着林岫离开的身影，林妈妈表情柔和，语气不善“现在你该交待了吧。”
“交代什么？”林爸爸有点心虚，鼓足劲反问。
“哼，再不交代，开学你要去哪蹲着假装上班？”
“什么假装上班？”
“你学校都撤并了，还想瞒着我。这么点地方你瞒得住谁”
“我不是想瞒着，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随着学校改革，林爸爸在的学校因为人少也撤并了。他想着自己年纪也大了，也要到退休年龄，正好。只是这种退休方式让人猝不及防。一辈子的青春都在这个学校，老了学校没了。
“学校没了也好，学生能去更好的学校。你也可以松口气了。你当这个校长，为我老家那边做了多少事。”
就算林妈妈其实嘴里说着不喜欢老家的父母，但是林爸爸知道她前半生一直想要得到家族的认可，所以愿意为了让她开心一直默默付出，
林爸爸虽然姓林，但是来自外地。只不过随着成家之后在乡镇当校长这么多年，不熟悉的人还以为林校长才是林家的儿子。甚至还有人说一开始说他是入赘，后来看他出息了，流言又变成他才是林家的儿子，林妈妈成儿媳妇了。
想到之前的种种，两个人互相扶持帮助，居然不知不觉也就老了。“孩子都长大了”
“是啊，好快。”
怀揣着人到暮年的心情回到家。只看见林施思把家里翻得乱糟糟。“妈，我的作业你看到在哪了？紫色的一本。“
林妈妈连忙放下手中的包，帮忙找。只是找到之后随手一翻，全是空白。“林施思，要开学了你居然还有大半没写。”
“开学前一定写好。”林施思赶忙拿过来。内心打着开学提前去，到时候直接抄别人做好的就行。哪想林妈妈来了精神，直接搬椅子坐到书桌旁“过来，我看着你做。”
心里的想法不敢说出来，只能哀嚎一声，认命了。
林爸爸看着母女俩势必要在收假前鏖战到底的样子，摇摇头自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说完，撸起袖子也搬椅子坐到身后。
林施思扭过身哀嚎“爸，你也要盯着？”
“专心做。”
“怎么办啊，马上要验收了，胸径10以下的种下都没活，最大的那棵可是人家特意要的。”工长一脸着急看着曲星野。
种了这么久的树，偶尔也会有点小失误，但是这一次稍微大意了，种下之后没有复查，结果等自己来看的时候才发现树苗都没成活。
曲星野心里迅速过了一遍最近的苗木基地，能替换的赶紧替换，只是最大那一颗景观树，之前采购到满意的就花了很多时间，现在一时间肯定找不到能代替的。
为了防止树木倒下伤人，最大一棵景观树已经被放倒。
树坑裸露，像一个倒扣的锅底，阻碍根系扩展。再加上这片区域都是沙土地容易漏水，要“小水勤浇“，可原本负责养护的两个人，相互作弊，糊弄了事。
说到这，工长虽然生气手下的人没有按照标准操作，但是还是忍不住说情“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这批苗有问题。”
如果是附近采购的苗木，土壤和气候一样，也不至于扛不住这几天就枯了。再加上有一部分苗是扦插苗，根系没有实生苗发达。
如果苗木就近买适应性更好，运输过程中的损伤会更小；如果种植之前最好检查及时发现苗木状态不好，也能及时采取措施挽救；如果施工的工人按照标准流程，树木也不至于存活不了。
每一步只是有一点小瑕疵，甚至很多时候都不会出问题。只是这次凑巧树没抗住。
曲星野飞快思考应对的方法，一边联系附近的苗木经销商亏快速找新的一批来替换，一边和甲方商量延期。
问题暂时解决，在场的人都送了一口气。可是下一步，内部的损失由谁来承担。这么来回折腾，中间的时间成本、人力、物力都不是小数目。
林岫摸黑打开灯，才看清墙角独坐的影子是曲星野。一向沉稳的人面上第一次显得空茫。
“怎么了？”
曲星野适应了灯光的变化，微微摇头，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事情上选择沉默。这次林岫没有再保持客气，追着问“我有事情都和你说，这次该你了。“
拗不过林岫的坚持，曲星野把自己工作上的事都告诉了她。问题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是整个项目因为延期造成的损失必须由自己来承担，可是曲星野在对外想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还没觉得有多难，但是对内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林岫皱眉“是损失太大了吗？我这有一些钱，能帮上忙吗？”
曲星野本来还有点生疏，不适应把自己的事说出来。听到林岫这一句话，反而吓得一激灵。“没没没，不是钱的事，是我自己没想好。”
林岫被对方的反应下了一跳，意识到有些过激，刚才有些郁郁的气氛一扫而空。
想起之前提出帮沈之遥，对方也毫不犹豫拒绝了，林岫苦笑“干嘛这么激动，怎么回事，我的钱带刺嘛，一个两个都不要。”
“谁像你一上来就要给钱，还好没有遇见骗子。”
“我也没办法啊。我的时间、精力都花在工作上，工作又付给我报酬。除了给钱其他的我也做不了。”现在这样分工细化的时代，要想化身万事通去解决每个人的困难是不可能的。
“是我过不去心里的坎。”
曲星野想到疏忽的工人和自己求情的时候说的话。两个工人互相包庇，都有错。可是一个有高血压，原本这样的身体情况已经不适合来做重体力活，可是为了多挣钱回去就选择了隐瞒。另外一个，曲星野看了林岫，对方心领神会“也是睡眠？”
曲星野点头。睡眠时间增加又不想耽误工作就一直假装没事，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补觉。
之前一直没出问题是因为两个人是错开排班的。这次两个人排在一起没经手几个项目就出了问题。
庆幸的是，检查了之前他们做的其他工作还没有疏漏，估计是刚刚商量好一起偷懒就暴雷了。
“按道理至少也要辞退两个人，他们本身的身体状况就已经不适合这份工作。但是······”一想到每个人身后都是一个家庭，没了这份工作，很难找到合适的。
“我不能再帮他们，即使有人面临和你一样的睡眠困境。”
林岫有些语塞，自己也是被帮助过的人。但是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曲星野给自己太多负担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但你也无法担负起所有人的人生。”
善良很好，可单单只有一种品质解决不了问题。
曲星野已经因为过多的项目在手积攒了很多欠款，如果项目上的管理再出漏子，整个摊子岌岌可危。之前李觅全说的时候，曲星野总觉得大不了自己辛苦一点，几头跑。可是现在，想到手下整个项目所有的人，不得不下定决心。
“真的不能留下接着干吗？扣我工钱都行。”被辞退的人临走还是想再求情留下。
“你说你们做的什么事。之前我就发现你俩爱偷懒。在草皮上换机油，烧苗了不管。让穿长裤、劳保鞋，戴防护眼镜也不当回事。现在好了，捅个大娄子”说到这，没好气继续说“那么大损失，扣工钱。扣完你还剩什么。还好老板心好，不让你们赔。”
说完看两人垂头丧气，有些不忍“你们这身体状况真不适合在这工作了。一天天都是体力活，还要操作工具，万一伤到更麻烦。回去好好休息，身体好了哪里不能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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