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芒裕更加拼命地学习。
他多选修了一些课程，像海绵一样吸收着知识，再灌溉给自己的大脑，仿佛恨不得立刻要长出足够支撑起机甲操作的精神网。
但其实他们才刚要开始精神网开发的教学。
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没有完善且稳定的精神网，哪怕芒裕已经根据框架几乎要完成组装了一架机甲，他不能驾驶。
他现在是一个天才的理论家和机甲模型师，但不是机甲兵。顶多算预备役。
——
他在学校依旧不怎么和殷玖见面。甚至联系的时候，也没提过有关感情的话题。
芒裕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够格去向殷玖保证一些东西，他想再变得强大一点。
至少要在殷玖又一次觉得“很累很累”的时候，他能有资格被分享真正的原因和提供有效的解决方法。
不过这只是芒裕的单纯想法。
因为除了足够强大可以依靠，不是还可以是足够亲密所以愿意倾诉吗？
但芒裕那样想也是对的。
殷玖很难说出的过往，可能确实需要一些刚刚好的契机才能让别人知道。
他并不是会轻易选择用言语疏解自己的人。
殷玖表面看起来温雅有礼，但靠近后会感觉到明显的距离感。
他似乎不愿和别人有“牵扯”，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好，因此所有人都属于同样的等级，——除了芒裕。
芒裕，算是很好的朋友了。大部分时候，能和他对上脑电波、有话题聊。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虽然高校时期被人觉得难以接近，但和殷玖这个别人根本靠近不了的人却相处愉快。
“也挺细心的，还容易害羞。”殷玖这么想过。
以为是个高冷天才实际上暖呼呼的。为了更强大去保护他人而努力什么的，让人很安心。
说实话，殷玖很期待芒裕是不是会成为站在他身前挡去黑暗的那个人。
就算他站不稳也没关系，殷玖也可以抱住他，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我们一起面对吧。
……好像不只是很好的朋友了呢。
殷玖对芒裕的态度足够包容。如果他还不打算进行下一步，殷玖觉得现状也是挺好的。
每一份经历都有值得珍惜的美好意义，何况他自己应该也没准备好……
——
又一年。
芒裕和殷玖这一届的学员，终于要开始第一次实机演习。
他们已经进行了基础知识的检验考核，并且全部通过，现在他们要进行真实的机甲操作。
在辛苦训练下锻炼出来的精神网，终于可以从模拟操作台转到真实操作台上了。
模拟舱的记录上，芒裕和殷玖在各自的领域长期排在第一，且成绩与第二名拉开了一段不能轻易追上的差距。
所以大家都很期待他们所在的组合上场。
学生们根据专业被分为临时作战小组，但很多组合里彼比都是老熟人。
就比如芒裕和殷玖被分到一组，同组的还有一名辅助作战系的学生和另一名作战分析系的学生。
他们也是各专业的第一名。
因为是最小规模的组合，所以结构比较简单。
实机演习的内容其实和普通模拟的那个"攻击与闪避"测试的内容一样，也是击败敌军；
但不同于可以反复报废再刷新的虚拟机甲，他们要驾驶实正的机甲战斗，要把敌军用真正的炮弹击落。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今天的敌军是由电子系统操纵的，里面没有真人；
而且炮弹也是特制的，会有击落和被击落的特效表现，但不会造成太大的破坏效果。
只不过如果技术差到被电子机甲师用炮弹完全击落，身体也该吃点苦头才对。
学校看重每一位学生的努力，安排了好几个老师现场记录战斗数据。
实机演习的上场顺序是随机的，芒裕和殷玖他们刚好是最后一组。
大家看过了除他们外所有学生的实操，有的比较平平无奇，也有的小有出彩。
当然，帝国第一军校地的"平平无奇"，其实水平不能说很普通了。
大家是因为对自己要求高，而且总是被第一名的模拟成绩精神虐待，才会觉得自己进步空间还很大。
他们都很想见识一下第一名们的实机战斗。
还没上空，大家都先被排在升空机道的机甲牢牢抓住视线。
不同于所有学生用的都是长相统一的学校当时提供的机甲，他们的组合里，每一架机甲都不一样！
——是配合各自专业而特别设计的机甲哦！第一名才有的待遇。校长神秘莫测地笑。
所以他们这最后一组才来实机根本就是学校为了炫耀才压轴的吧！
不过确实被激励到了啊可恶！
所有人都要眼红了，谁不想第一次上机甲就开一个特制版的呢！多帅啊！！
芒裕也嘴角翘起，但不是因为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是因为他面前的机甲，是自己日日夜夜，实验研究修改完善而雕琢出的最好的成品，不是学校准备的。
"断渊/舍涯"芒裕和殷玖默默在心里念出独属于自己机甲的名字。
没错，真正由学校准备的，是另外两个同学的机甲。
他们是的校方递了申请，层层检验审批，才能在这一天用上自己的机甲。
校方开始也很震惊，后来发现机甲竟然不仅没有问题，甚至算得上品质优良……就有点回过味来的狂喜。
哎呀，招到宝来了。
难怪俩小家伙总是特立独行的优秀，和历代名垂青史的人物很有相似之处。
那就给一点特权吧。
顺便刺激一下其他崽子们，以后要争的东西还多呢。
——
断渊的机身总体呈暗海蓝色，关节接口处则是玄黑。
好像沉睡在深渊里的巨兽，养精蓄锐后要一展锋芒。
舍崖则是炽烈的火红色。
机身线条优美，还铭刻了花纹，很张扬、夺人目光，就像殷玖本人一样，漂亮得有些过分。
两台机甲站在一起，却并不显得冲突，反而有些没有缘由的……契合？似乎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给对方当搭档似的。
舍涯的制造时间确实比断渊晚，殷玖在设计的时候也不仅仅想着自己；他那时候想起了芒裕。
虽然只是一两个念头的思虑，但舍崖就被带着一点情绪的殷玖设计出了有那么几分“联系上了那个人”的风格。
然后殷玖觉得居然还不错，设计就被保留了。
能滑上这说不上多长的升空机道，他们走过的大小弯路加起来可不算短啊。
终于……最后一组实机战斗开始了。
殷玖所在的舍崖负责控制己方战斗节奏，断渊则负责主要攻击。
那名负责辅助作战的同学——乘月，给殷玖打辅助，而最后一名同学就是将各种战斗数据收集整理，在挑选出有用的信息传达给舍崖，有殷玖做下一步判断。
虽然是以小组形式考核，但体现更多的是个人能力。
第一名们的配合不错，看起来是打了相当漂亮的一战。
最后一架敌军被偏着打出的炮弹击落，小组频道里的大家欢呼了一声。
芒裕还在奇怪殷玖怎么好像很淡定——他自己可是觉得热血沸腾——机甲们缓缓归位准备降落，殷玖还是没出声。
不对。
哪里不对。
芒裕向舍崖发出私人联络请求，很快被自动接通了。
但是驾驶位上的殷玖紧闭着眼，浑身颤抖，而且额角在出汗。
“殷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芒裕叫了好几声，殷玖都没反应。
但是舍崖有了反应，反应还很大——它突然启动了加速器，从降落轨道上脱出，很快速地向太空深处飞去。
这附近本来由校方确认过是安全场地，适合作实机考察；但是如果离开的距离达到一定程度，可能就不知道会不会被宇宙里的各种存在影响了。
谁都不觉得第一次实机的学生们有什么能力捣个大乱。
所以只是安排了几个监察助考。就像孩子们拿着木剑玩家家酒，哪里会出什么事？
等等，但是舍崖好像不是一把木剑？！
而且大家都没想到殷玖这样的学生会“犯事”。
舍崖飞出去的速度太快，助考的机甲都刚调成帮助回收时的低速模式了，根本来不及追。
但是随着那火红的颜色而去的，是断渊那飞速追赶过去的一抹蓝。
全力压在加速器拉杆的芒裕咬紧牙关——就这样他拉近与舍崖距离的速度依旧不算快。
通讯画面还开着，芒裕艰难地看一眼，殷玖正倒在操作台上。
舍崖的性能是不是太好了点？！我回去要给断渊改一下加速器了……
不过殷玖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身后是飞速赶来的助教，前方是一味冲刺的舍崖，芒裕追得很痛苦。
但又不敢放松，生怕舍崖一跑了就没人找的到了。
他忙乱间想起几年前殷玖和他说过的话。
他那时候说的“不可能”，和现在有什么联系吗？
但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
机甲全速前进，已经走了相当远的距离。
眼看着助教就快要跟上来了，芒裕却看见前面的舍崖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好像在……闪烁？
“芒裕！！”不知道切成了谁的通讯，芒裕听到那边大喊：“别过去！！”
但是来不及了，在舍崖最后闪烁成虚影的时候，整个机甲全都消失了。
欸……？芒裕没反应过来。
断渊还维持着前冲的趋势，后面的助教就如同刚才的芒裕一样，眼睁睁地看见前面的机甲消失了。
芒裕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做过无数次的重力练习起到了作用，虽然他被晃得快要呕吐，但他还是咬着牙去锁定舍崖的位置。
芒裕注意到刚才还在嘶吼的通讯已经断了，现在脑子里全是机甲各种部位和仪器此起彼伏的警声，混乱又刺耳。
不重要，总归坏不了，重要的是殷玖到底还好不好？！
断渊堪堪停在一片乱石流星群前。
乱石流出现的突然，本来他们生死时速的时候周围很远都什么也没有。
要么是探测器坏了，要么……他被传送了。
这么大片的乱石流星群，就是肉眼都看到了。
而且在实机演习的时候探测系统还好好的。那么这离谱的第二种可能……就是事实了。
……殷玖呢？殷玖在哪？
饶是天才了二十年的芒裕，也没有想过要如何应对真种事件。
他还能保持一定冷静是因为还有个潜意识是要找到殷玖。
断渊在芒裕面前出现乱石流星群的时候就停止了警报。
它静静的面对着缓慢流淌着的巨石，似乎是手足无措。
面对庞大而杂乱的陌生星群带，孤立无援，没有敌人但也没有目标，除了默默待在原地，芒裕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非专业行动时探索巨石星群是很冒险的事。
老师的教导犹言在耳。
“嘀嘀嘀——”探测器显示出了舍崖所在。
它正和巨石一起漂流着。
还好还好……芒裕放心了一点，但又马上担心起来。
现在除了去找他之外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啊！
……看起来还不算太远。
然而就是这不算太远的距离，断渊东躲西避，前进又后退，险而又险地行进，折腾了很久甚至能源消耗得有点不妙了才走完。
断渊的抓取器终于紧紧抓住舍崖后，芒裕看到舍崖弹出来一个生态舱。
里面是依旧昏迷不醒的殷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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