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莫大叔的讲述，祝清梦不解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报官呢？”
“报了啊！可他们反咬一口，说乐大哥当街抢劫寿家公子的玉佩，导致寿家公子心悸不止，要乐大哥赔五十两给寿仁公子，如果不给这些钱，乐大哥就会被丢进大牢。”
莫大叔想起那天的事，依旧有些愤愤不平，可更多的是害怕，他接着说道：“我们整个村子凑来凑去，只能凑出十两，最后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乐大哥被丢进大牢，没过几天他就去世了。”
莫大叔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旁的乐大嫂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早已接受了这件事。
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公平，可公平这种东西从来不是给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穷人。
祝清梦听到这些，神色不免有些凝重，他只负责在人间除魔降妖，哪里知道人间的这些弯弯绕绕。
唐南枝对这种事见多了，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问道：“所以这个疯姑娘是他爹去世时候疯的吗？”
更深露重，门外吹过一阵冷风，让莫大叔打了一个喷嚏。
乐大娘已经把自己女儿扶到了草席上，对着门口说道：“莫大哥，还有两位神仙，你们进来坐下说吧！”
莫大叔犹豫了一下，看到唐南枝低着头走了进去了，自己才买开步伐进了这间屋子。
唐南枝闻着这屋里有些发霉的味道，有些反胃。
这屋子，只比猪圈多了一个屋顶而已。
“怎么了。”祝清梦拍了一下唐南枝后背，拿过来一张椅子，想扶他坐下。
唐南枝看着这脏兮兮的凳子，也不知道乐大娘从哪里捡回来的，他不想坐。
但这可是祝清梦亲手扶着他坐啊！！！他怎么能拒绝他呢！
房间里只有两张凳子，莫大叔很自然的坐了其中一张瘸腿的凳子。
如果唐南枝坐下了这一张，祝清梦怎么办，站着吗？他问道：“仙君，你呢？”
“南枝，你坐，我站着就好。”祝清梦回道。
这样也好，这椅子完全配不上他的仙君啊！
“所以你女儿怎么疯的？”唐南枝正打算坐到椅子上，可他刚坐上去，椅子就散架了，辛亏祝清梦眼疾手快，用手搀住了他，不然他肯定会摔在地上。
祝清梦关心地问道：“南枝，没事吧。”
“没事。”唐南枝站起身来，有些生气踢了一下地上的蠹材朽木。
这家人椅子少就算了，没想到质量也这么差！
莫大叔急忙起身让出自己的椅子，说道：“这位仙君，莫怪，坐我这把椅子吧！”
唐南枝摇了摇头，祝清梦伸手在那些朽木上施了一个小法术，那些烂木头很快就拼成了一张新椅子。
莫大叔只觉得这场景比之前在乐郊镇上看过的戏法还神奇，乐大娘睁大了浑浊的眼睛看着那把椅子，说道：“是小永要离开，青青才疯的。”
“唉，这傻姑娘，小永是去尚京赚钱了。”莫大叔感叹道。
莫大叔的娘子去世的很早，莫小永算是他一个人拉扯长大的。
乐青青的年纪和莫小永差不多，两个人在这安乐村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莫大叔也一直把乐青青当做自己的女儿照顾，今天听乐大娘满村找乐青青时，他立马就走了十几里山路，想去镇子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唐南枝听着乐大娘话，知道乐青青是后天才疯的。
后天的疯好治啊！无非就是活血化痰，唐南枝直接走到乐青青身旁，祝清梦和莫大叔见此也走了过来。
唐南枝转头看一下祝清梦，对方则是拍了拍的他肩膀。
他替乐青青把了一下脉，脉结而缓，想来是受过什么打击，导致痰阻心脉。随即唐南枝从衣袖中掏出几根银针，扎在了乐青青脑袋的几个穴位上。
乐大娘在一旁想拼命看清自己女儿的神情，可又害怕打扰到唐南枝。
唐南枝问道：“有纸笔吗？”
如果用祝清梦的仙丹会事半功倍，可他在这一路上，早就分发完了。
没办法，人间百姓苦痛太多了，祝清梦又是那种心怀慈悲的仙，总是想多帮他们一些。
莫大叔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们村里没人识字，没有这种东西。”
这话把唐南逗的一笑，这么穷的人，就算他开了药方，她们也买不起吧！
那他就好人做到底，笑道：“那我明天去镇上帮你们抓药吧！”
“这……”乐大娘如枯木一样的脸终于起了一丝惊讶，难道真的有神仙眷顾她了吗？
唐南枝移除了乐青青脑袋上的银针，嫌弃道：“我替她施三天针，再吃几天药应该就好了。”
做完一切后，在莫大叔盛情邀约下，唐南枝他们打算去他家借宿一晚。
行走在村间小道时，唐南枝不禁问道：“今天不是元宵节，为什么你们这个村这么冷清啊。”
莫大叔用手锤了两下腰，回答道：“有钱才能过节啊，我们村人都吃不饱，哪来多余的力气搞这些。”
祝清梦进村的时候，看到这个村田地不少，问道：“你们种那么多地，不应该吃不饱啊。”
“唉，我们是帮别人种地，每年粮食是能产出不少，可交完租就不够了。”莫大叔不懂，为什么他们那么努力了，可日子依旧过得这么紧巴巴。
祝清梦思索了一番，最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人与人之间的事，他无法干涉。
如果说村民没钱，导致村里黑漆漆一片，唐南枝能理解，可为什么乐郊镇也是如此呢？
这可是他和祝清梦第一次，一起过元宵节啊！
莫大叔家的房子要比乐大娘家的大一些，他们进到屋里，莫大叔点了一盏煤油灯，说道：“这个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
说完莫大叔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偏房，房间只有一张木床，还有一张缺了一角的木桌，说道：“这是我儿子以前的房间，还请两位神仙不要嫌弃简陋。”
唐南枝环顾了一周，这房间的确简陋。不过有祝清梦陪着他一起就另说了。
祝清梦则是对着莫大叔行了一礼，道：“哪里的话，是我们劳烦莫大叔了。”
莫大叔把油灯留在了木桌上就走了出去。
木床刚刚好能平躺下他们两，唐南枝感受着自己的手传过来的温度，那是属于祝清梦的温度。
“南枝，谢谢你。”祝清梦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让它搭在了唐南枝手上。
“仙君……”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唐南枝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自己的心在黑夜中狂跳。
“我知道你不喜这些。”祝清梦说道。
相处了这么久，唐南枝对人的嫌弃溢于言表，唯独那个水逐流有点例外。
“仙君你心怀苍生，我……愿意跟随你。”
你心怀苍生，而我只心怀你，只要你想让我做的，我都愿意去做。
“南枝，我永远都会保护你的。”祝清梦转过身，看着他的侧脸说道。
他的手此时已经牢牢握住了唐南枝的手。
天黑，夜静，唐南枝呼吸不知不觉间，加重了几分，他不敢看对方。
祝清梦的心意他不敢确认，更不敢回应，因为他骗了他啊！
祝清梦第一次踏进南渊，他就发现了对方，毕竟他的味道让唐南枝魂牵梦绕了几千年。
那天他变成南渊最常见的孑虫，看到祝清梦和一个姑娘混成魔的样子，在一座山上埋什么东西，埋完后他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立马离开了。
祝清梦离开的太快了，而他还想多看他一眼，他急忙变成了一只乌雀，飞了好久才飞到他身旁。
“清梦师兄，这只鸟怎么一直跟着我们，不会是……”一旁的姑娘看着乌雀，手里握着一个紫金小葫芦说道。
“式微。”祝清梦把手搭在那名姑娘肩上，示意他不要冲动。
原来这一世你叫清梦啊！还有师妹，那你还会记得我吗？
乌雀绕着祝清梦飞了三圈，落在了他的肩上，它把头轻轻蹭了一下祝清梦的脸颊。
祝清梦看式微紧握着拳手，对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嘘。”
“师兄，你要喜欢这只鸟，要不我们抓回去。”式微低声问道。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人间，祝清梦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星星，又看了一眼四周的树林，说道：“寥落星河一雀飞！就算这只乌雀形只影单，它的归处也应该是山林。”他又轻轻拍了一下式微的头，继续说道：“要是别人把你抓住，关起来，你愿意吗？”
“师兄，我们是武仙，你怎么比文华殿的那些文仙还啰嗦。”说完式微就拿起手对着乌雀做出驱赶的手势，说道：“你快飞回你的山林吧！”
不，清梦，我的归处不是山林，而是你，我想陪着你。
乌雀没有理会式微的手，依旧稳稳站在祝清梦肩上。
“师兄，它不走。”式微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厚脸皮的乌雀，不过她还有其他办法。
式微走到祝清梦身前，调皮的看了一眼自己师兄，然后突然把自己灵动可爱的脸，变成一张狸花猫的脸，凶巴巴地对着乌雀吼叫了一声。
“走不走，再不走本女仙就把你吃了。”
雕虫小技，吓唬谁呢？乌雀没有理会这个聒噪的女人。
祝清梦看着式微笑了一下，对着乌雀伸出了手，乌雀很快挪动了自己脚，站在了他的手上。
他又将手做了一个向上抛的姿势，乌雀很配合的张开了双翅，飞到了天空，等它想要再落在祝清梦肩膀上时，却发现他已经消失了。
乌雀对着天空唳声叫道，声音十分悲惨。
你为什么又丢下我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星河，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夜降天看着飞到宫殿的乌雀，饶有兴趣地说道。
一阵白光后，语雀立马变成了带着白金面具的俊俏公子，笑道：“怎么，碍着魔尊的眼了。”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你变成乌雀的样子很特别。”夜降天起身向他走了过去，想用手取下他的面具。
“夜降天，我想离开了南渊了。”顾星河用手中扇子拨开了对方的手，说道。
“为什么？南渊有魔惹你不开心了吗？”夜降天反手握住他的扇子，问道。
“这南渊那里还有魔敢惹我啊，我找到他了。”顾星河想起刚刚那个人，虽然样子变了，可他的味道没有变，他就是小顾。
夜降天顿了一下，眼中透出几分狠厉，戏谑道：“那又如何，你可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给的。”
“我可以拿东西和你交换。”
顾星河在他们离开后，又飞回到了那座山上，看到了他们埋在土里的东西，很快就推测出他么要干嘛。
那个东西被施了很强的术法，若不是他亲眼看到祝清梦埋下它，就算夜降天使出全身灵力，也不会找到它。
“魔尊，紫云宫那一群仙来了。”一位长着豹头的魔跑了过来，说道。
“星河，别闹，先陪我去对付他们。”夜降天对着顾星河说道。
“玉虚子石换我自由，还有一位紫云宫金仙的命。”顾星河用他猩红的桃花眼盯着夜降天，说道。
夜降天问道：“为了报恩吗？”
“嗯！上一世他为了我才死的。”顾星河神情十分坚定。
“好，我答应你。”夜降天用手拨了一下他面具上的流苏，继续说道：“我等你报完恩。”
“谢谢。”
“星河，和我这么客气干嘛！”夜降天把手滑到了顾星河的下巴，他捏着他的下巴，神情冰冷。
顾星河，你可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狗啊，在我身旁这么多年居然还想着那个人。
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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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彼无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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