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月婵披了件外衣,急急忙忙冲进陶昕玉的卧室:“好端端的你突然吓唬孩子做什么?!”
陶昕玉蜷在椅子里呆呆地望着项坤,脸色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像是被吓坏了。
“你还好意思说!”项坤手里抓着张皱巴巴的纸,回过头看着她,眼珠布满了红血丝,嘴唇都在哆嗦:“你平时怎么教他的,教出来个大逆不道的孽障!”
他暴跳如雷地吼着,差点连窗户都要被震碎。路月婵也是头一回看他发这么大的火,忙拿过他手里的纸凑近看了看。
上面只有一行铅笔写的字迹,看得出来是写了又擦,擦了又写,以至于把纸都蹭破了皮。灰色的字迹模模糊糊的,每个文字都是那么触目惊心。
路月婵看着,脑子里也是嗡地一声。她把手里的纸扔回桌上,强作镇定地劝着:“……那你也不能发这么大脾气,把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呸!”项坤气得跳脚,边往外走边说:“我现在就打电话……陶昕玉我现在就打电话让那个姓周的过来。你给我等着。”
他走着走着又折回来,瞪着眼睛质问陶昕玉:“你说,是不是周闯把你教成这样的?”
“不是的。”陶昕玉的声音很微弱,但两个家长都听得很清楚。
“是我自己要喜欢他。”
一颗晶莹的眼泪从他眼眶中滑落。
“你、你真是!”项坤又气急败坏地去找手机。没走几步,他的手被陶昕玉拉住:“可不可以不要找我哥哥……跟他没关系。我会改的。我已经在慢慢改了。”
“昕玉你年纪小,你不懂这件事有多严重。”事发突然,路月婵心疼他却也无法挽回,只能尽量两边都劝着:
“你爸他是为你好。这件事得让大人来解决,你不要再想了,先去睡觉,快去。”
陶昕玉摇着头,仍抓着项坤的手不肯放。他泪眼朦胧地哽咽着,可怜地看着项坤哀求:“不要告诉哥哥好不好?他不知道,是我自己要喜欢他的。”
他咬了咬嘴唇,把脸贴在项坤手背上,嗫嚅着小声地叫了声爸爸。
那温热的泪水烫得项坤有些发抖,眼眶也热了。他用力瞪了瞪眼睛,不去看陶昕玉现在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有事求我的时候,才想得起来我是你爸。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会跟姓周的追究到底。”
他猛地将手抽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陶昕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追过去阻止他,但很快就无力地软在地板上,靠在门框边痛苦地皱眉喘.息着。
“昕玉,你快起来。”路月婵俯身将陶昕玉扶起:“有阿姨在,你爸不敢对你怎么样。不要哭了,先去洗把脸。”
到了浴室里,陶昕玉愣愣地站着,任由路月婵用温毛巾给自己擦脸。
“别想太多了。你就当做了个不好的梦,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路月婵轻声劝着。
陶昕玉忽然说:“路阿姨,我想洗个澡,你帮我再拿件睡衣下来好吗?”
“好。”路月婵把毛巾交给他,转身出去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陶昕玉就从浴室出来。
客厅里没开灯,他听到项坤在书店里给周闯打电话,仍是非常愤怒的语气,甚至破口大骂。也不知道周闯听着,会是什么心情。
陶昕玉拿起丢在沙发里的外套穿上,径直走向玄关,换了双轻便的鞋子。
路月婵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陶昕玉打开大门,冷风立刻涌入室内,吹乱了他湿润的头发。
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
刚入冬的天气已经很冷。陶昕玉穿着睡衣和薄外套,并不足以抵御夜间的寒风。
他什么都没带,两手空空地跑了出来。
陶昕玉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
他在想自己现在能去哪里。去找同学,朋友吗?可是那样很快就会被家里找到,逃跑也没有了意义。
又一辆车降下速度靠近路边,朝他鸣笛,车窗里是不怀好意的笑脸:“小朋友,没地方去啊?请你吃个饭?”
陶昕玉置若罔闻,冷着脸把视线转向别处。那人自讨没趣,也不再纠缠。
坐了一会儿,陶昕玉站起来走进了附近的便利店。他借用店员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店员看他明显是刚哭过,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哽咽,把手机拿回去的时候,忍不住问:“你饿不饿?想吃什么你随便拿,我可以请客。”
“我不饿,谢谢你呀姐姐。”陶昕玉对她笑了一下,就往外走。
店员听他电话内容知道是在等人来接,又说:“你在里面等就好了,店里暖和。”
陶昕玉坐在玻璃墙边看着外面。
不过二十分钟,司徒骏的车就出现在路边。他跑过来,摸了下陶昕玉的脸,担忧地问:“怎么哭成这样,谁对你动手了?你哥哥死哪去了,也不知道管管!”
“没有。”陶昕玉微微转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先上车吧。”司徒骏牵着陶昕玉的手往外走。陶昕玉挣扎了一下,被他握得更紧。
司徒骏低头看着他:“我得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
上车后陶昕玉坐在后排,司徒骏打开导航,说:“我想想。先带你去买一下洗漱用品吧。”
“谢谢你。”陶昕玉被司徒骏用他的风衣裹住,只露出半张脸。他还是保持着警惕,虽然没有明说,但从细枝末节的反应里流露了出来。
“不用客气。”司徒骏开着车,看了眼后视镜:“你知不知道自己有时候看起来,很像一只狸花猫幼崽。”
陶昕玉瞪着他。
司徒骏笑了一阵,渐渐止住:“我好像又冒犯到你了。”
“没有。”陶昕玉有点郁闷地说。
买完东西,很快到了司徒骏住的地方。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空荡荡的,不像有人常住的样子。
司徒骏解释:“这里原本是被我爸妈租出去的。我成年以后就过户给我了,没有再租,偶尔我会来住几天。”
他看得出陶昕玉现在很疲惫,简单介绍了一下每个房间,就说:“你先住着,有事再找我就行。”
“谢谢你。”
“不要再谢我了……”司徒骏叹气:“你还是没把我当朋友。”
话锋一转,他又说:“不过你有麻烦的时候能想到找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陶昕玉小声说。
司徒骏愣了下:“什么忙?你说。”
“我想离开临仙。”
“你要去哪?”
陶昕玉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嗅着屋子里陌生的味道,眼神迷茫:“我也不知道……”
“要不然。”司徒骏有了主意:“不然,我带你去安城吧。我们家在那边也有一套房子,你心情不好的话,就当过去度假了。”
安城离临仙很远。陶昕玉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邻市,还没有出过省。司徒骏说到安城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些地理书上的模糊概念。
“我可以陪你一起呆在那边。”司徒骏说:“反正我高中毕业之后也没别的事要忙,就是帮我家里照看生意。你要是去安城,至少能有个地方落脚,有个认识的人在身边。你决定好了的话,明天我们就能出发。”
“……好。”陶昕玉握紧双手,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司徒骏露出了微笑:“谢谢你呀,司徒骏。”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出发了。司徒骏自己开车,从早晨开到天黑透了,才进入安城区域。
路上他有些疲惫,顺手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想起陶昕玉又赶紧把烟掐灭:“不好意思呛到你了吧?我也就帮家里送货的时候,开车开得久了才会抽,平时都不抽的。”
“可不可以给我一根?”陶昕看着他裤兜里半露出来的烟盒。
司徒骏颇为惊讶:“你也抽烟啊。”
他把烟盒递过去。陶昕玉取出来一根,拿在手里好奇地观察了会儿,才试着把滤嘴那端轻轻地含住,还用牙齿咬了咬,像是在啃磨牙棒。
“好苦。”陶昕玉把咬湿了的烟拿出来,疑惑地继续观察。
他根本不是在抽烟,而是在摆弄一件新奇的玩具。
司徒骏忍俊不禁:“我还以为你抽过呢……”
他清了清嗓子:“你——你家里人都不抽烟吗?”
陶昕玉摇摇头。
他身体不好,闻不得烟味。项坤以前抽,后面戒掉了,周闯则是从来不碰。
司徒骏看着拈在纤长手指间的那根烟,喉结动了动:“你不抽的话,可以还给我吗?”
“被我咬过了。”陶昕玉轻声提醒。
“没关系。”司徒骏把烟接过来,叼在嘴里:“我一点都不介意。”
湿润的滤嘴刚碰到舌尖,他就控制不住地硬了。
好像是沾上了点omega身上那种草莓的香甜味。他都舍不得抽了,只是在嘴里叼着。
想起刚才陶昕玉用粉润唇瓣含住这支烟,长睫低垂着,有一点惆怅气质的美丽侧脸,更是有股热气一路从底下窜到了脸上。
陶昕玉担忧地看着他突然就通红的耳朵:“你怎么了?”
他以为司徒骏是开车太累,疲惫过度了,所以才会发热。就像自己平时一样,稍微吹点凉风都有可能生病。
陶昕玉摸了摸司徒骏的额头,好像也并不太烫。只是他的手贴上去的时候,司徒骏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没事。”司徒骏的声音变得沙哑。他停好车,把嘴里的烟又放回烟盒里:“到了,我们下车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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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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