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天黑得快，夜里山上安静得什么也听不见，一夜就在漆黑与寂静中过去。待到天蒙蒙亮时，何见明揉开了惺忪的眼，她望着窗帘中间透过的一丝光。许优在一边睡着，她面色恬静，枕头在何见明的转头之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会不知道几点，何见明也不想看手机，她看着睡梦中的许优。
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安静，她估算着这会应该还早。她已然形成了生物钟，七点就会醒，难得的假期，多睡一会儿吧。她看着许优的面容，困意又一次席卷了她。
等到何见明再睡醒的时候，许优已经起床了。她坐在榻榻米上，头发扎在一块，衣服也换好了，显然是醒来有一会儿了。她泡着茶，何见明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许优泡茶，然后坐起身来。
“你醒了？”许优放下茶具，缓缓转过来问她。
何见明嗯了一声。
许优说：“该起来了，我们去吃早饭。”何见明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许优手拉着窗帘，说：“我们得快点了。”何见明轻声发出一个带有疑问性质的“嗯？”。
许优一拉窗帘，昨夜黑色较多的窗景，今天变成了白色。
二人望着窗景笑了，何见明走到卫生间洗漱。
许优喝了杯热茶，等何见明的功夫她肚子开始叫了，何见明在卫生间里换好了衣服，两个人出门时穿上厚厚的外套，山上的气温可不是一般的低，耳朵也用耳罩掩了起来。何见明戴着白色的毛毛帽子，掏出被围巾围住的头发。许优站在她身边，被她的长发打到，何见明转过来想向她说声不好意思，见到许优的脸色又红了起来。
她整理好之后，走在前面，许优跟着她走在后面，两人下楼时，民宿里也有不少人起来在吃早餐了。客厅不大，就这么几个人，谁聊天都能听见。
“昨天下了一夜大雪。”
“来得太是时候了。”
“等下吃完赶紧出去走走。不然等下万一又开始下雪。”
许优何见明坐在餐桌上，老板从后面把准备好的早餐放在托盘上，送到她们面前，上面有一碗粥，一个茶叶蛋，还有一片麦香面包，以及一些水果。
“老板，你们这边有伞吗？”许优问，外边万一突然下雪，两个人没带伞身上打湿可就有得难受了。
老板擦着桌面，说：“不用带伞，山上的雪下起来，树上的雪也往下落，风大雪大，更没有撑伞的必要了。”
何见明吃着粥，这碗粥让她的面色也红润起来。许优看向她，用眼神提问，真不用带伞？何见明点点头。老板常驻山上，他说的没错。
许优走到门外，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她从来没有见过雪，南方不下雪。何见明跟在她身后，打开门也忍不住惊叹一声，眼前的世界只有白色，看久了居然还有些晃眼。她们跟随人群决定去一处景点观雪，许优跟在她身后，路面有些湿滑，两个人踩下去踏出一个一个的脚印坑来，许优拉住何见明说：“看，这片雪地上留下了我们的脚印。”
“嗯。”许优看着地面上的脚印，脸上是盖不住的兴奋。何见明站在后方看她开心也忍不住开心，她对许优说：“很少看见你这样。”
“我，怎么样？”许优收起了自己的表情，但眉眼间是压抑不住的开心。
何见明认识许优以来，她一直都像有心事一般。何见明直白说：“好像有什么重量压在你的身上，你总是闷闷的。”
两个人走在路上，许优的表情又恢复到以往。
“怎么了？”何见明问，不知道许优为什么又露出了这个表情。
许优说，没什么。
“我们是出来放松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何见明说。
雪被踩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音。许优决心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拉住何见明的手腕说：“我这样是不是很幼稚？”何见明懂了。许优以为自己说她的表情是觉得她小孩子气。
“不是。我觉得你这样很好。”她希望许优能开心，能像个孩子一样开心。
在步行中，许优拉着的手腕移位。她把手往前伸，何见明往后拉。两个人的手上裹着手套，厚实的手套搭在一块，从布料里传递出灼人的温热。
大家基本上都用的红薯做攻略，于是景点几乎挤满了人。大家像NPC一样完成着任务，排队到观景台前轮流打卡拍照。两个人都没有上去排队，何见明站在一边不语，许优看着人群，其实她不太喜欢跟风打卡。这个时候心里忽然想，如果不留点什么记忆，岂不是很可惜。
她还是拉着何见明排队了，排了很久的队伍轮到他们，照片需要到游客中心领取，何见明和许优两个人朝着攻略上的其他景点出发。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雪。”许优问：“你呢？”她想何见明应该早早就见过了吧，也许在未见的几年里也像这样在某个节日出游，亦或者出差时偶然见到。
何见明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雪。”
那她们第一次看到雪，都是和对方一起。许优想。
“我在书上，在视频上，看过雪，第一次了解雪是在小学课本上，有篇课文你记得吗？雪后，小猫小狗小鸭子的脚印……”
许优忍不住想要和何见明说话，这冰天雪地里，周围人都聚集在景区，她们走在路上人越来越少，雪越来越厚。何见明听她说起这些时发出咯咯笑声。
“雪地上，还有你我的脚印。”一步一个脚印，在雪地这张白色画布上留下痕迹。
两个人说话间，没有注意到身边人越来越少，直到后来都没人了。许优看着周围发问：“这是哪儿？”
何见明也意识到了不对，她说：“我们好像走错路了。”
许优突然哈哈笑出声，在这片雪地里还是很突兀。何见明看着她问：“怎么了？”
许优摇头，她只是没想到何总监照着自己做的攻略走，也能走错。她说：“前面还有路，走点和攻略不同的也好。”
何见明点了点头，她眼睛有些发晕。从刚出门的时候就这样，这会好像更严重了一点。她看着远处的白色，轻轻摇了下头，许优走在身边，尚未发觉何见明的不对劲。
往前走虽然还有路，可是好像越走越深，在走了七八分钟后，这里的天和她们刚进来时的天气完全不一样了。这片天有些阴沉的蓝，周边的树相比前面的路也多了起来，这些树干高大，好似走近了一片童话故事的冰雪森林中。许优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她一步步走进森林之中，何见明在后面，这回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她扶着树干靠在一边，看着被树包围的许优，她的脸上露出昏沉与幸福的笑。
头好晕。
许优对自然有着天然的好感，四下都是树，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一切，风从远方经过她的脸颊，空中有一小粒的雪碎落在她脸上，冰冰凉凉泛出鸡皮疙瘩来。
一片洁净的世界。
纯洁与白色挂钩，眼下这幅场景任谁看了都会有种被洗净治愈之感。
她发出声音：“这里好美。”
身边的人没有回应她。许优转身，发现何见明瘫倒在一片雪地里。她慌忙跑过去，把她扶起来，拍打着她的脸颊。何见明还有气息，只是闭着眼睛。
“我有点晕。”
“那我们回去。”
“没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许优那么喜欢这里，因为她的缘故才来没多久就要回去。
饶是这边的风景再好，眼下何见明的身体状况最重要。她扶着何见明，决定把她架起来。但何见明把手收了回来：“这里风景很好。我也很喜欢，再待一会儿吧。”
在几次争执下，两个人还是在原地坐下了。许优把何见明扶到树边靠着，自己坐在她身边。天上小粒的雪好像多了起来。
她听见何见明的呢喃。
“如果，死在这里就好了……”许优听清了何见明说的什么，她生气捂住她的嘴巴，虽然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何见明说出来的，但她的耳朵没问题，她确实听见了，她怒斥：“不许说这种话。”
“许优。”她叫了许优的名字，又说：“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她已经把眼睛重新睁开，即使一睁开眼睛，眩晕的感觉就跟着一起涌上，她还是想要看一看这片雪景。
下雪了。
她难受地再一次闭上眼睛。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她就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睛，面对眩晕的现实。至少此刻，现实是洁白干净的。
“我们回去吧。”雪渐渐大了，许优说。她看着何见明的状态真的很差，都开始说些糊涂的话。她摸摸她的额头，有些轻微发烧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晕雪。”何见明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些许发烧。许优已经一把把她背到背上了，她必须得在雪下大之前，带着何见明回去。
回去的路上，留下了更深的脚印。许优在风雪中听见何见明不连串的呓语。
“带我走吧。不要回家。那里有……”
[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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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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