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百川把车开到商场的地下车库停好，然后带她们去挑衣服。
“去挑吧，”他对言宝珠道，“随便挑，挑几件都行。”
跟上次说“赔你双倍行了吧”的轻佻语气一模一样。
言宝珠握了握拳，被赵百川这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
袁矜越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拉着言宝珠走进了最贵的一家店。
唐绪跟在她身后。
“我哥说随便挑，那你多拿两件吧，”她随手一指，“我看这几件都挺适合你的，要不都拿上好了。”
导购很有眼力见地附和道：“是呀，这几款都是最近刚到的，最适合你们这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了，先穿上试试吧？”
言宝珠杵在原地不动，有点尴尬和生气，又有点无所适从。
袁矜越见状，又和她咬耳朵。
“反正他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你是个碰瓷的，那你不如真的敲他一笔，不然人也被他冤枉了，实质性的好处也没拿到，岂不是很亏？”
言宝珠眼珠子动了动。
袁矜越继续道：“你想想，他的钱从哪来？还不是我小姨夫赚的。他什么都不用做，一生下来就是有钱人。你俩除了投胎没有其他任何区别，而他就因为投胎投得好，生下来就可以瞧不起你，这公平吗？那你花他点钱怎么了？”
言·无产阶级·无故被压迫·宝珠终于被说服了，她的眼里燃起怒火，愤愤道：“没错，谁允许他瞧不起我了？拿就拿！”
说着，言宝珠昂起脑袋往前走，抱着袁矜越刚刚说的那几件衣服进了更衣室。
赵百川猜不到妹妹和她说了什么，他只看到袁矜越和她咬完耳朵，那个刚刚誓死都不肯要他东西的小姑娘突然气冲冲地抱着衣服去换了。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赵百川这样想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店面很大，袁矜越找了另外一边的空沙发坐下来，唐绪犹豫了一下，也坐到了她身边。
赵百川往他们那看了一眼。
没过多久，言宝珠换好第一件衣服出来，她照着镜子，故意大声问袁矜越：“这件好看吗？”
袁矜越很配合地捧场：“好看好看。”
她用左手给言宝珠竖了个大拇指，右手手肘偷偷捅了捅“孟逸丰”。
唐绪反应过来，也一脸严肃地点头：“好看好看。”
袁矜越对他给的回应十分满意，于是又看向远处的表哥，示意掏钱的人也发表几句意见。
赵百川嘴角抽了抽，敷衍地点点头：“好看。”
等言宝珠又走进更衣室，他对导购道：“她试过的都拿上。”
导购脸都要笑花了。
言宝珠仍然在一件一件地试衣服，赵百川无事可做，于是放下手机，饶有趣味地欣赏着。
另一边，袁矜越见言宝珠的“试衣大业”已经渐入佳境，于是便不再干扰她，和“孟逸丰”聊了起来。
“你教赵鸿影还适应吗？看起来你俩关系挺好的。”
“是挺好的，”唐绪点头，“其实他就是调皮了一点，人还是很聪明的。”
袁矜越知道他在说客套话，于是也只是笑笑，道：“你不用太给他面子，这人最爱蹬鼻子上脸，熟了之后就会没大没小的。”
其实他现在就有点没大没小。唐绪摸摸鼻子。
他只好换了个话题：“我看你表哥好像对你朋友有点意思。”
袁矜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看出来了？”
“嗯，挺明显的，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霸道总裁和倔强小白花的爱恨情仇。”
袁矜越差点笑出声。
“你还看这些？”
没想到“孟逸丰”好的是霸总和小白花这口，这种违和感就和壮汉鲁山喜欢看宫斗剧一样强烈。
“也不是，”唐绪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就电视上老放那种剧，我偶尔会看几眼。”
“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们有点那种古早言情味。”
“那你看好他们吗？”
袁矜越扯扯嘴角：“不太看好，你呢？看起来你对这种霸总小白花的cp很有研究？”
“不是，我没什么想法……”唐绪的脸一下又红了，不过孟逸丰这张脸比较黑，他猜袁矜越看不出来，“为什么你不看好？”
袁矜越指着赵百川，解释道：“如果有个男的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一定让他能滚多远滚多远。”
唐绪往赵百川那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眼神，只看到一个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的背影，看起来像吃饱喝足的大型犬，没有任何烦恼。
于是他虚心求教：“什么眼神？”
袁矜越笑了一下，没答话。
赵百川看言宝珠时的眼神，居高临下、充满轻佻的消遣意味，像在逗一只小猫小狗，透露出一种十足自信的掌控感。
让人觉得恶心。
唐绪没等到她的回答，只好换了个问法：“那你会比较看好什么样的男生？”
“怎么问这个？”
唐绪顿了两秒，道：“就是听了你刚刚说的话，有点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随便问问。”
袁矜越想了想，描述道：“可能会喜欢长得帅，脾气好，听话一点的吧——我高中的时候谈过一个，那会儿他就是这样的。”
突然听她谈起高中，唐绪飞快地偏过头，像要压下什么情绪般地咽了下口水。
他就知道。
什么“你性格太乖了，跟我不太合适”都是拒绝他的借口，她根本就不讨厌这样的男生，反而非常喜欢。
至于那个男生，唐绪也知道他。
总是笑眯眯地和袁矜越走在一起，运动会给她送水，雨天给她撑伞，文化艺术周上台给她送花的……
郑帆。
唐绪觉得胸口又开始隐隐发堵，堵得让人喘不上气。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了？”他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关心的问题。
袁矜越双手抱在胸前，仰头甩了下头发，道：“说来话长，大概就是，我们俩约好一起考去首都，但我最后没考上首都美院，他呢，压根没往那边报。录取结果出来之后他就跟我提分手了，说我性格太强势也太冷淡，他觉得我俩不合适，就分了。”
唐绪沉默了。
他亲眼见过郑帆对袁矜越的百依百顺，连矿泉水都要把瓶盖拧到合适的位置再递给她，更别说日复一日的爱心早餐和上下学接送了。而且，因为两人在学校都是风云人物，大家课后偶尔也会讨论这对小情侣，唐绪也听到过他们对郑帆的戏称——袁大小姐的专属男仆。
都能做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是会在最后选择离开她吗？
唐绪胸口涌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或许可以称之为“心疼”——尽管他知道这种情绪不适合放在袁矜越身上。
“看来你们分得不太愉快？你有反驳他吗？”
“没啊，”袁矜越耸肩，“我是体面人——再说了，我没觉得他讲得不好啊，强势和冷淡又不是贬义词。”
唐绪注视着她微微含笑的表情，狭长的眼里透出愉悦的光。
于是他也忍不住跟着开心起来。
“嗯，是褒义词，他在夸你很厉害。”
袁矜越狡黠地笑了：“是咯，我就当他在夸我了。”
而且这种从前男友嘴里听到的“名为贬低实为夸奖”的话，她很受用。
“你们一开始是谁追的谁？”
“他追的我，”袁矜越不会添油加醋，但也懒得隐瞒，“被我拒绝了好几次，后来我看他长得不错，脾气也挺好，就同意了。”
“所以，其实你不是很喜欢他，只是觉得他听话才答应他的？”唐绪的语气中竟然能听出一丝希冀。
袁矜越疑惑地瞟了他一眼，点头：“算是吧，一开始是挺听话的。”
“一开始？那后来呢？”
“后来……也没什么。”
后来有人给袁矜越发了几张聊天记录，截图时间显示，在和袁矜越分手的前两周，郑帆和一个网上认识的女大学生聊得热火朝天。
郑帆说自己没有女朋友，还夸那个女生很漂亮，是他的理想型。
女生跟他调笑两句，然后让他发两张**部位的照片看看。
郑帆发了。
虽然提供聊天记录的人好心给这两张图打了码，袁矜越还是被恶心得不行。
不过她又看到，郑帆发出去之后，收到了对面女生回复的“不好意思哈，太小了”以及随之而来的红色感叹号。
给袁矜越提供聊天记录的人是她之前关系不错的男同桌，他没说自己是怎么搞到这几张截图的，只说看到之后要笑疯了，实在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让袁矜越千万别告诉别人。还说郑帆跟她分手估计是想去找这个女生，他在志愿单上填了对方的学校。
袁矜越同意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她也懒得外传。
所以当“孟逸丰”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只是摇摇头，道：“没什么，不想说前任坏话。”
唐绪就猜到了。
大概是郑帆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没关系，”唐绪安慰她，“其实长得帅又听话的男人还是很多的，而且人品同样重要，郑帆也就那样，肯定会有比他好的。”
说着，他忍不住把背挺得更直了些，余光忍不住偷看袁矜越的反应。
袁矜越闻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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