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被绑架的那天,唐绪一眼就辨认出照片里的陈设和孟逸丰家别无二致,这确实是他们小区的房子。于是他当机立断地告知袁矜越,并很快联系上她姐姐,见面之后和安保人员一起带着她们一家找到了何青雄所在的地方。
何青雄是如何被警察逮捕、又是如何在袁女士的干涉下被放走的,唐绪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开门的一瞬间,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心中骤然升起的恐惧感。
唐绪拉着袁矜越的手,缓缓触摸自己脸上的那道疤。
“你想不想知道,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袁矜越闻言立刻直起背坐正,神情严肃:“怎么来的?”
这道疤横亘在二人之间,如果没有探究清楚,不知何时会再次长出刺来。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曾经招过一个司机,当然不是全职,可以理解为钟点工代驾,有需要的时候我妈妈会打电话让他接我放学。
“有一天,和往常一样,妈妈在医院,爸爸也在律所加班,所以又是这个司机叔叔来接我回家。那天天气很不好,阴沉沉的,好像是要刮台风了。
“我上车之后,司机叔叔问我饿不饿,我说有一点,他说我家里没人,带我去他家吃个晚饭。
“我很信任他,也没有要求和妈妈爸爸打电话确认,就这样跟着他走了。他把我带去他家里,给我随便煮了一碗面,让我先去写作业,晚点再送我回去。
“那时候我已经有点不高兴了,我跟他说我想回家,他说家里没人我一个小孩子在家不安全,然后把我赶到一个房间里做作业。我没办法,只好先把作业拿出来写。
“但直到我写完了所有的作业,也没人来给我开门——对,他把房间上锁了。我非常害怕,不停地敲门,敲了很久也没人回应我。
“我敲累了也哭累了,坐在地上休息,然后听到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我听到外面有人在吵闹推搡,后来那个司机打开房门,把我抓到他身前,说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袁矜越听得一阵后怕,她一把抓住唐绪的胳膊:“然后呢?警察呢?抓住他了吗?”
唐绪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我看到妈妈和爸爸站在一群警察中间,警察一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他拿着一把刀架在我面前,威胁我妈妈,让她给钱,否则就杀了我。混乱中,他用力在我脸上划了一刀,划得很深,我痛晕过去了。后来的事情我有点忘记了,只记得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住在医院里,妈妈和同事们轮番来照顾我,爸爸每天在律所和医院之间奔波。再后来,我记得爸爸跟妈妈说,有人保他,没办法的。”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时候,袁矜越已经松开了他的手,无力地瘫靠在沙发上,面色苍白如纸。
“你说的那个司机,就是何青雄对不对?”
唐绪看着她,点头:“嗯。”
“那个保他的人,应该就是我妈妈。”
“我猜到了,”唐绪摸摸她的脸,“那天你妈妈当着你姐姐的面打电话让人把他带走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把你害得这么惨的人,在我妈妈的保护下,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袁矜越抱住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声音微微颤抖:“唐绪,对不起。”
唐绪叹了口气,张开手臂,把她搂进怀里。
“前两天,我和孟逸丰换回身份之后,我问了我爸爸一个问题。我问他,如果找到当初那个包庇罪犯的人,他会怎么做。”
“你爸爸怎么说?”
“我爸爸说,他会动用所有人脉,不惜一切代价,让对方受到惩罚。”
袁矜越在他怀里僵直了身体。
“然后,我问,如果我喜欢上那个人的女儿怎么办。我说那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子,她善良、体面、有主见,是一个很鲜活很纯粹的人。我爸爸沉默了一下,说,祸不及子女,我们小辈的事情,不要受他们影响。”
袁矜越捂住嘴巴,靠在唐绪怀里无声地哭泣。
“不要哭,圆圆,不要哭。”
光明正大喊出这一声“圆圆”的时候,唐绪感到自己从头到尾椎骨一阵战栗。他摸摸袁矜越的脸,替她擦去泪水,温声道:
“我和我妈妈爸爸说了这件事,这次一定会把何青雄绳之以法,你妈妈那边,我们也不会再和十几年前那样处处受她掣肘,到时候可能会有冒犯,可以吗?”
袁矜越擦擦眼泪,点点头。
“我也要和你说一件事。”
她把前几天姐姐跟她说的事情告诉了唐绪。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让我姐姐和你家人见一面。”
唐绪深色凝重:“如果你和你姐姐的猜想属实,那么何青雄身上不仅有两场绑架案,还有一条人命。”
“嗯,”袁矜越点头,“他逃不掉的。”
……
袁歆遥在妹妹的安排下和唐家的两位长辈见了一面,具体谈了什么两个小辈并不知道,只知道何青雄的好日子大概就要到头了。
“你们俩不用管,”袁歆遥嘱咐两个小朋友,“这段时间注意一点,尽量不要太晚回去,虽然概率不大,但如果何青雄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可能会做出偏激的事情。”
“嗯,”袁矜越拉着唐绪的手,向她保证,“姐姐你放心。”
袁歆遥疑惑地盯着他们交握的手,没有说什么。
这天晚上,趁着袁矜越还没离开梁城去往文安,袁歆遥来到妹妹房间,问她:“今天那个男生到底是谁?”
糟糕!
袁矜越懊恼地想,当时跟姐姐说这件事的时候,她的说辞是:跟一个朋友讲了何青雄的事,对方看过照片后认出这就是绑架过他的人,所以想让姐姐和他家里人见面谈谈。
但是今天,她和唐绪待在一起,不由自主地牵起了他的手。
这可不是“朋友”两个字能解释的。
况且,她那时忘记现在的唐绪用的是自己的脸,而灵魂互换这种事情也不能告诉姐姐,否则她以为这几个小孩都是精神病怎么办?
她模棱两可地回答:“嗯……不是跟你说了嘛,就是朋友啊。”
“那你们怎么手牵手?”
袁矜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见状,袁歆遥看妹妹的眼神更复杂了。
姐妹俩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袁歆遥忍不住,继续发问:“你这样,那个叫孟逸丰的男生怎么办?”
“他……又不知道。”
袁矜越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
袁歆遥沉默片刻,又道:“我不干涉你的恋爱,是一对一还是多角关系都可以。我只是提醒你,最好还是让他俩心里有个底,免得到时候事情暴露之后他们恼羞成怒,到处说你坏话。”
冤枉啊……袁矜越欲哭无泪,挣扎了一会儿,又开始胡说八道:“其实,我和孟逸丰已经分手了,我感觉跟他不合适,现在我比较喜欢唐绪。”
袁歆遥:“……”
“真的,唐绪人挺好的。”
知道妹妹什么德行,袁歆遥狐疑地问:“他脸上那道疤,你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袁矜越下意识为唐绪辩护,“那道疤又不是他的错,明明都怪何青雄,我才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提起何青雄,袁歆遥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沉下脸来,道:“对,都是何青雄的问题,你放心,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好不容易送走姐姐,袁矜越哀嚎一声,猛地扑倒松软的床上,苦恼地抓抓头发。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周围人眼里,她和孟逸丰的确是很亲密的关系,所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唐绪,看起来很奇怪。
这个“周围人”,除了姐姐,就是小宝珠、赵百川、周丹墨。
姐姐这边已经糊弄过去了,赵百川那里也没关系,毕竟跟他来往不多,下次真遇到了就说之前那个已经分了,这个是现任。赵百川应该没心思分析她的情感经历,也懒得跟小姨说这种事情。
周丹墨那里,一个道理,跟他不算太熟,相信他也不是嘴碎的人(其实袁矜越并不相信)。
至于小宝珠……
袁矜越头疼地揉揉额角,拨通了言宝珠的电话。
“喂?”言宝珠的声音懒洋洋的,“怎么了?我刚吹完头发准备睡觉了,你怎么还不睡?”
后天就是画展了,她们明天就要出发去文安。
“我想跟你说件事。”
袁矜越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十分严肃,言宝珠一下被吓清醒了:“怎么了?不会是画出问题了吧?”
“不是。”袁矜越想了想,把这件离奇的事情尽量简洁易懂地概述给她听。
“我,的,天……”
言宝珠那边安静了足足有半分钟,才蹦出来这三个字。
“你没有骗我吧?我真的会相信的,别说什么老了卖我保健品这种话。”
“真的,”袁矜越叹气,“我知道你可能很难接受,先睡觉吧,明天到了文安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欸……”
言宝珠还没来得及继续“拷问”,袁矜越就眼疾手快地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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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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