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绪开车带袁矜越来到海滩边。
文安大部分地处内陆，海岸线很短，能看到海的地方只有那么一处，离袁矜越家有些距离，所以唐绪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到这里。
“你带我来看海？”
袁矜越很惊喜，梁城倒也有海岸线，但泥沙沉积，海水浑浊，没什么好看的。
唐绪解开安全带，问她：“喜欢这里吗？”
“喜欢，我们下去看看？”
“好。”
四月的文安已经回暖，但夜间到底还是有点冷，袁矜越庆幸自己挑的是长裙，多少能遮点风。
下了车，唐绪注意到她抱胸站着，虽然神情毫无异样，但小腿看着有些发抖。
他侧过上身，指了指后车门：“后座上有一套我备用的衣服，都是干净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换上，现在有点冷了，你这样穿会感冒。”
此男言之有理，袁矜越没有扭捏，道谢后钻进车后座，找到了他放在那里的卫衣和长裤。
她下意识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四周空无一人，唐绪背对车窗站着。于是她放下心来，脱掉长裙，穿上长裤，上身穿着的贴身衬衫没有脱，就这样把卫衣套了进去。
唐绪的衣服对她来说有点大，袁矜越把衣袖和裤腿都卷了几圈，把自己收拾整齐后便下了车。
“好看吗？”她小幅度在唐绪面前转了一圈，而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好看，”唐绪扫了眼袖口和裤腿处，忍俊不禁，“看起来不太合身。”
“你的衣服我怎么合身？下次放一套我的衣服在你车上，你的衣服也放一套在我车上。”
唐绪眼中笑意顿生，点头道：“好。”
晚上的海边零星有几个散步的人，过了八点半后也都渐渐离开了，这附近的海滩上只有袁矜越和唐绪还在并排走着。
这两人靠得不远不近，中间留了约莫两个拳头的空隙，似乎谁都没有想要凑近一点缩短距离的意思。
袁矜越依然抱胸走着，脚步放得极慢，侧着头认真听唐绪说话。
“其实高中的时候，我是很嫉妒郑帆的，那时候我虽然还不知道明信片乌龙，但总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不应该站在你身边。”
“他这样的人？怎么说？”
“我觉得他庸俗、无聊，更没有什么突出的优点，想不明白你喜欢他什么。”
袁矜越“噗嗤”一笑：“现在呢？想明白了吗。”
“现在知道了，当时你和他谈恋爱，有我一份功劳。话说回来，单单一张明信片，应该不足以让你喜欢上他吧？”
“嗯，”袁矜越点头，“明信片是一个很重要的契机没错，我也确实是收到明信片之后才决定和他在一起的。但我不否认，我是真的喜欢过他那张脸，十几岁的心动记忆无法抹去。”
“我就知道。”
袁矜越失笑：“怎么听起来酸酸的？”
“没有。”
“那我问你，如果那时候你知道了明信片的事，会不会勇敢一点，跑过来告诉我实情。”
唐绪想了想，摇头：“不会。”
“为什么？”
“那时候，”唐绪低下头，“我不仅仅觉得郑帆配不上你，我觉得自己更配不上，你应该拥有最好的。”
“什么样的才是最好的呢？”袁矜越哼笑一声，“以前我追选秀的时候，从那么多人里挑中了乔朗，我觉得他看起来乖巧、听话、老实，我觉得他就是这些人里最好的，值得被我喜欢一下。可是后来再看，也就那样。”
“乔朗的事情……我知道，看起来对你影响很大。”
“是他教会了我很多事情。”
“比如？”
“比如，脸只是一个人的外壳，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如果有，也只是一个包装出来的符号而已，而我如果要爱这个符号，就要对真实的他敬而远之。”
说话间，两人的手都已经自然垂落下来，唐绪有些出神，没注意到旁边的手几乎已经挨在他身边。
手指伸直，又蜷缩，如此几个来回之后，袁矜越闭了闭眼，一把抓住了那只散发着热意的大手。
唐绪愣愣地停下脚步，目光缓慢移到他们交握的手上，耳根的温度逐渐攀升。
说起来，寒假在文安的那几天，更亲密的动作他们也做过，只是都不如现在这一次牵手更能让他脸红。
大约他想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
唐绪也闭了闭眼，紧紧地回握住袁矜越的手，在对方说出那句“好痛”之前，他又猛地松开，双手扶住袁矜越的肩膀，像是下定了决心。
“等我一下。”
袁矜越还没反应过来，唐绪已经飞快跑开。望着对方奔跑的背影，她只是轻轻蹙眉，便安静地留在原地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袁矜越感到小腿有些酸胀，正要往回走去找唐绪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圆圆！回头！”
在她转身的瞬间，海滩上倏然冒出了一排漂亮的焰火，噼里啪啦，火光闪耀着，映照出那张熟悉的带着疤痕的脸。
她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唐绪从烟花中向她跑过来。
“你说的不能带上高铁的东西，就是这些烟花？”
“对。”唐绪跑到她跟前，微微弯腰屈膝和她视线齐平，双手借力撑在分开的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盯住她的眼睛。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喜欢你，这是我欠你的正式告白，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唐绪身后的焰火还在燃着，灯火明灭下，那道疤似乎成了他脸上最微不足道的一条痕迹，淡得袁矜越几乎看不到了。
她伸手，轻轻触摸唐绪的眉毛。
“我当然愿意。”
中学时青涩缱绻的美梦，明信片石沉大海的惆怅，填志愿时孤注一掷的勇气，听闻她分手后无法自抑的窃喜，以及……相遇、分别又重新相遇的波折历程，终于在此刻听到了确切的回音。
这不是他的黄粱一梦。
唐绪的脸上扬起笑容，他展开双臂：“那我现在可以抱抱你吗，亲爱的女朋友？”
袁矜越踮起脚，揽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颈处，闷声道：“你是不是等这一天好久了？”
“是。”
我日思夜想。
“让你等太久了，真对不起。”
有意无意都伤害过你，真对不起。
“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谁。
“那说什么？”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的。”
“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谢谢你一直喜欢我。”
后来的很多很多次，袁矜越都想起过这个海风呼啸的夜晚，燃起的烟花为她铸造了一堵填满火光和温暖的墙。
墙里头，她在和心爱的人在热切拥吻。
……
那天之后，虽说两人已经正式确定了关系，但仍然过着和以前差不多的生活。袁矜越忙着画画、交稿、和王老师那边沟通，唐绪也在尽心学业，重新投入如山似的参考书里。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这恋爱谈了和没谈有什么区别，感觉你的生活和单身的时候也没差啊。”
躺在宿舍床上，言宝珠一边看外卖一边吐槽。
“这样才好呢，我们彼此都没有影响各自的生活，就算谈了恋爱还是独立的个体，工作学习也没耽搁，这不是很理想的恋爱状态吗？”
“确实，”言宝珠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要我说，还是你比较沉得住气，朋友圈都没发，还不让唐绪发。”
“有什么好发的，我本来就不太发朋友圈，谈恋爱又不是镀了金身，特意发一条反而显得不自然了。至于唐绪，我不发他也不用发，不然我们的共友还以为我在吊着他玩。”
“但是唐绪已经偷偷把朋友圈背景图换成你照片了。”
“我知道，反正也不高调，随他去吧。”
“说实话，”言宝珠放下手机，神情严肃，“你是不是觉得他脸上那道疤不好看，发朋友圈有点没面子？”
“……说什么呢你！”袁矜越真的有点生气了，“都说了不许再拿他的疤说事。”
“行行行，我不说可以，但你能保证他不多想吗？”
唐绪那个小可怜……
也是。
袁矜越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唐绪发了条语音：“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有时间出去玩吧，发点旅游的照片顺便带一张跟你的合照，发朋友圈显得没那么刻意。”
唐绪依旧回得很快：【等我忙完期末，你想去哪里可以先看看，到时候我来订酒店规划路线。】
言宝珠凑过来看，“啧啧”两声：“看似不经意的文字，其实内心已经爽死了吧？”
袁矜越推了她一把：“点你的外卖去。”
“行吧，”言宝珠躺回床上，“到底吃什么呢？为什么每天都要思考这个问题？”
“确实，天气慢慢热起来了，最近真的有点没胃口。”
“要不晚饭随便吃点，然后晚上去吃烧烤？”
“不吃，油腻的东西倒胃口。”
“那个夜宵摊有冷饮，老板是我们那里人，去尝尝呗，很好喝。”
“环岛人？”
“不是，只是和我一个省的。”
袁矜越犹豫片刻，刚要同意，手机突然显示来电。
是姐姐，她接下电话，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神情瞬间变得严肃。
“好，我们马上来。”
挂了电话，她看向疑惑的言宝珠，告诉她：
“何青雄抓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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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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