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涛和黄云娜头七的次日是周六,这天一大早张凯和王雨去宋家把虎子接了回来。
上周日天还没亮王雨和张凯就把虎子送到宋家,王雨当时穿着睡衣,匆促得衣服都来不及换,林静便知道他俩遇到了急事,他俩来去匆匆,林静没有机会询问,这些天林静显然很担心他俩,他俩一来林静就迫不及待地询问他俩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年来林静依然把王雨当成家人,张凯经常和王雨一起来宋家接送虎子,渐渐地似乎是因乌及屋,林静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俩看成了一个整体,仿佛他俩平平安安的她就能安心,他俩如果有事她就会像担心自己的孩子一样对他俩牵肠挂肚。
张凯对林静向来尊敬,长辈问话他当然如实相告,得知是王雨和张凯的同学意外过世了,林静的神情马上放松下来,她关心的只是王雨和张凯,他俩没事她就放心了,但林静还是惋惜地轻叹了一声,毕竟逝者太年轻了。
张凯和王雨在家陪了虎子两天,周一他俩正常上班了。
总裁夫妇上周没来公司,公司没人知道原因,也没人敢问他俩原因,但胡云敢问,上班后不久胡云就把王雨叫到了她的总监办公室。
王雨对胡云自然不会隐瞒,但她也不会对胡云透漏李涛和黄云娜的感情纠葛,她只是告诉胡云黄云娜溺水,李涛为了救黄云娜双双溺亡。
胡云很多年前见过黄云娜一面,听闻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孩过世了,并且同时过世的还有王雨和张凯的另一位同学,胡云的感受和林静一样,对于年轻生命的逝去,总让人感到惋惜和遗憾,胡云叹口气说,“黄泉路上无老少。”
这天早上王雨无所事事地坐在她的工位上,十点多她才反应过来:她之所以这么清闲是因为胡云让财务经理把她的活分派给其他会计了,胡云担心她还没有从同学过世的阴影里走出来,特意关照她。
王雨知道胡云是好意,但闲着倒不如忙着,闲着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黄云娜和李涛,想起他们,她的情绪就陷在一片荒芜悲凉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她郁郁寡欢地趴在工位上直到中午。
中午太阳叫王雨一起去小街吃饭,王雨心情阴郁,不想离开办公室,太阳便给她带回来一份盖浇饭,王雨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就把饭盒推到了桌角。
下午上班后王雨依然深陷在哀伤里,纵然那天在清潭边张凯号召大家振作起来好好生活,好好上班,可这么短的时间王雨哪能恢复如常?
王雨呆坐在工位上,脑海里全是黄云娜和李涛的身影,想到他俩溺亡在又黑又冷的水里,王雨的心脏就阵阵刺痛,她没有哭,眼睛却一直都是潮湿的。
下午三点左右张凯忽然来到财务部,张凯自从升任总裁后还没有来过财务部。
他穿着整洁的衬衣西裤,干净挺拔的身姿刚出现在财务部,财务部的员工们就紧张地陆续站起来,张凯对大家压压手,径直走到王雨面前。
王雨正在发呆,忽然看见张凯,不由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王雨的眼睛又红又湿,张凯却仿佛没有看见,他笑着拉过来一张椅子,在王雨身边坐下。
王雨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正欲再问,张凯忽然把一只手伸到王雨面前,他张开手,手掌里有两个米饼。
王雨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张凯像个淘气的小孩,来这里就是为了给她送零食。
王雨从张凯手里拿起一个米饼,笑问,“米饼从哪儿来的?”王雨知道张凯从来不吃这些零食。
张凯忽然紧张兮兮地环视一周,看到没人注意他俩,这才压低嗓音说,“我从小汪的柜子里拿的!”
他的模样令王雨的心忽地提起来,“小汪不在吗?”
“我趁她去卫生间的时候打开了她的零食柜,拿了两个米饼!”
王雨惊得差点跳起来,她不敢大声说话,凑近张凯气道,“你怎么能干这种事!万一小汪回来了看到你偷她的零食,你的脸往哪儿搁呀!”
王雨不敢想象那个场景,堂堂总裁偷偷打开秘书的零食柜偷零食,如果真被小汪逮个正着,先不管张凯会怎样,王雨觉得自己都想死了。
张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依旧小声道,“别担心,我不会让她逮到我的!”
他笑着撕开一个米饼包装袋,把米饼递给王雨,这是偷来的东西,王雨不想拿,他硬塞进王雨手里,随后他撕开另一个米饼的包装袋,笑着对王雨说,“吃吧!咱俩一起吃!”
他咬了一口米饼,大言不惭地再次招呼王雨,“挺好吃的,你快吃啊!”
王雨被他弄得毫无脾气,只好哭笑不得地咬了一口米饼,酥脆的米饼有一股浓郁的米香,王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中午没好好吃饭的缘故,她觉得这个米饼非常美味。
张凯看着她笑问,“偷来的东西就是好吃吧?”
王雨笑着打了张凯一下,同时下意识地左顾右看,发现大家都在埋头工作,她放下心来,她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像打情骂俏,她和张凯在公司里从来没有这样过。
张凯三下五除二地吃完米饼,随后站起来说,“我走了,下班咱们一起回家!”
他对王雨绽开一个和煦的笑容,转身走了。
他一走,财务部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刚刚大家鸦雀无声,现在全都放松下来,有人偷偷瞄一眼王雨,却不敢拿她取笑, 只有太阳笑容明媚地和王雨对视了一眼,仿佛看到王雨和张凯那么亲昵令她很开心。
王雨的心情骤然愉悦起来,她忽然把黄云娜和李涛抛在脑后,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张凯身上。
她觉得自己和张凯的关系产生了质的改变,在他俩发生性关系之前,他们虽然也关心彼此,却相敬如宾,仿佛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隔在他们之间;在他俩发生性关系之后,她莫名觉得张凯把她当成了他的女人,似乎时刻都在保护她关心她,而在今天,他竟然偷东西给她吃,令他们之间又产生了从未有过的亲昵。
王雨对她和张凯新增的这份亲昵感到愉悦和甜蜜,同时心底又泛起几分惭愧,她忘不了孙红娥那双哭得浑浊的眼睛......
她又想到她和张凯发生性关系的原因,他们是由于李涛和黄云娜的去世发生的性关系,仿佛冥冥之中是李涛和黄云娜用生命改变了她和张凯的关系......王雨立刻打住思绪,不愿面对这个结论,她宁可自己和张凯像以前一样隔着一条鸿沟,也不愿李涛和黄云娜英年早亡。
王雨东想西想,不觉到了下班时间。
王雨正收拾东西时张凯又来到财务部,财务部的员工们又是一阵紧张,张凯旁若无人地走到王雨面前,主动背起王雨的皮包,拉起她的手就走,王雨羞得不敢看大家的反应,低着头跟着张凯走出财务部。
张凯没有带王雨直接回家,他说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顿饭了,他要王雨和他去菜市场买菜。
他们去了家附近的一个菜市场。
张凯平时工作繁忙,买菜做饭以及家务活都是王雨一手包揽,他还是第一次陪王雨买菜。
张凯在菜市场里不停地问王雨,要不要买青菜,要不要买豆角,要不要买土豆,要不要买西红柿.....
张凯不会做饭,对买什么菜没有主张,王雨便让他跟着自己就行了,张凯乖乖地跟在王雨身后,王雨在菜摊上熟练地挑选蔬菜,她买好的菜张凯立刻提在手里,两人把菜市场走完后,张凯的双手提满了菜肉和水果。
他们回到家后王雨在厨房做饭,张凯在她身边帮她择菜洗菜,王雨让张凯去忙他自己的事情,张凯却非要帮她一起做饭,张凯寸步不离地在厨房陪着王雨,直到王雨把饭菜全部做好。
吃完饭后张凯把王雨按在沙发上让她歇着,他独自把碗筷收进厨房,接着厨房响起一阵水声,张凯开始洗碗了。
王雨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传来的水声,大脑转得有些迟钝,张凯今天的变化太大了!
他下午偷小汪的零食给她吃,下班后陪她买菜,回到家帮她做饭,此刻又主动洗碗,这一切他以前从未做过!
王雨心里又暖又甜,她又产生了那种奇妙的感觉,她觉得张凯把她当成他的女人来关心和爱护了。
张凯洗完碗后让王雨换鞋换衣服,他要王雨跟他出去跑步。
王雨其实不想动弹,但看到张凯兴致勃勃地模样,她还是换了一套休闲装跟他去了家附近的一个街边公园。
这个公园不大,公园里有个椭圆形的塑胶跑道,跑道总长是一公里,王雨常年不运动,跑完第一圈就跑不动了,张凯一边鼓励她一边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跑,王雨的小手被张凯的大手牢牢握着,张凯的手掌很热,这股热量传递到王雨手上,竟让王雨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力量,王雨在这股力量的支撑下跟着张凯跑了一圈又一圈。
张凯一直拉着王雨,王雨觉得张凯把她的手越握越紧,王雨累的气喘吁吁,却拼尽全力紧跟着张凯的步伐,她并不热爱跑步,她只是贪恋此时的牵手,她希望张凯永远握着她的手不要放开。
张凯拉着王雨跑了五公里便结束了今天的运动,他俩跑得一身大汗,张凯带着王雨做了一会儿拉伸就回家了,他们明天还要上班,此时已经不早了。
跑步耗尽了王雨的体力,王雨洗完澡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王雨这一觉睡得极其深沉,梦都没有做一个。
—
次日上班后财务经理依然没有给王雨派活,王雨懒懒地趴在办公桌上,心情又被黄云娜和李涛离世的阴影所笼罩。
太阳中午又帮王雨带回来一份午饭,王雨依然吃的很少。
下午上班后王雨再次身不由己地陷入哀伤,她的脑海中不断涌现着李涛和黄云娜的音容笑貌,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睛又潮湿了。
大约和昨天差不多的时候,张凯忽然又出现在王雨眼前。
他和昨天一样,虽然看到了王雨又红又湿的双眼,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伸手拉过来一张椅子,在王雨身边坐下。
王雨低下头快速擦了一下眼睛,随后抬起头笑问张凯,“你怎么又来了?你这两天工作很少吗?”
张凯笑着没说话,他把藏在背后的一只手伸向王雨,王雨还没有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就炸毛了。
王雨以为张凯昨天偷小汪的零食是偶然行为,没想到他是个惯犯,今天又偷了!
张凯笑眯眯地把手里的一包小米锅巴递到王雨眼前。
王雨气得直想跳脚,她黑着脸凑近张凯,压低嗓音问道,“你是不是又偷小汪的零食了?”
张凯的神情毫无愧色,甚至带着几分理直气壮,“拿了她一包锅巴而已,又不值钱,不算偷!”
“你!”王雨有些气急败坏,“要是被小汪逮到了怎么办?你是总裁啊!你不要自己的脸面和形象了?咱们又不是买不起这些零食,你为什么要偷!?”
王雨又气又急的模样,仿佛张凯的脸面和形象比她的命还重要。
张凯连忙说软话,“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偷了!”
听到他说以后不偷了,王雨的心安定下来,她舍不得再数落张凯,便佯装气鼓鼓地瞪着他。
张凯笑着将锅巴包装袋撕开,拿出一块锅巴递到王雨面前,王雨不接,他作势要喂给王雨,王雨吓地像做贼一样扫了一眼周围的同事,大家像昨天一样安静地埋头干活,没有一个人看向他俩,王雨放下心来,伸手把张凯递到唇边的锅巴接住了。
他俩一边吃锅巴一边小声说话。
张凯笑问王雨,“偷来的东西是不是很好吃?”
王雨无奈地点点头,她倒没有觉得偷来的东西很好吃,她只是由衷地佩服小汪,小汪真会买零食啊!她买的米饼好吃极了,小米锅巴也好吃极了!
他俩分吃完锅巴后张凯就走了,他临走前对王雨说下班后一起回家。
张凯走后王雨像昨天一样又把李涛和黄云娜抛之脑后了,她开始担心张凯,尽管张凯对她说以后不偷小汪的零食了,可她还是担心张凯偷零食时被小汪抓住,她怕张凯在下属面前颜面尽失,更怕张凯在公司形象受损,她怕这怕那,却对张凯偷零食的行为没有半点谴责,反而觉得他很可爱。
她暗自决定,晚上回去一定要让张凯给她做个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偷小汪的零食了,她真的非常恐惧张凯偷零食时被小汪抓到。
快下班时王雨去了一趟卫生间,说巧不巧,正好碰到了小汪!
尽管偷小汪零食的人不是王雨,王雨却像小偷看到失主一样紧张得只想遁地逃走,但她没有遁地的本事,她只能硬着头皮对小汪点了点头,接着就飞快地走出卫生间,谁知小汪竟叫住了她,“王雨!”
王雨吓了一跳,惶惶不安地站住了。
小汪走到王雨面前,语气有些犹豫不决,“王雨,张总这两天总是跟我要零食吃,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想给他,我是怕他为了工作不按时吃饭弄坏肠胃,你们是夫妻,我觉得应该由你提醒他好好吃饭,我只是张总的下属,对他太关心的话别人会说闲话......”
小汪还没说完王雨的脑子就乱了,她胡乱地对小汪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张凯居然骗她!他根本就没有偷过小汪的零食!他拿给王雨的零食是光明正大跟小汪要的!
王雨真的生气了,她死心塌地地相信张凯,下午一直担心他的脸面和形象,还想回家后让他给自己做个保证,原来他在骗自己!
“你为什么要骗我?小汪都告诉我了!”
王雨忍到下班,忍到和张凯走出公司大楼,又忍着坐上了张凯的车,这才拉下脸爆发了。
张凯沉默许久后低声道,“我知道你还在为李涛和黄云娜难过,我骗你是想转移你的注意力,我不想让你一直沉浸在悲伤里,看到你哭红的眼睛,我心里很难受。”
王雨的眼睛又潮湿了,她这才明白了张凯的良苦用心,张凯骗她只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不想让她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王雨看向张凯,张凯的眼睛溢满对她的关爱,她这是第一次从他的眼里看到他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关爱。
王雨噙着泪水对张凯笑了一下,“我太闲了,胡姐为了照顾我这两天没让我干活,我闲的没事做,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黄云娜和李涛。”
张凯说,“我知道了。”随后又道,“王雨,这段日子很艰难,咱们一起面对,一起克服。”
王雨含泪点点头,“好,咱们互相扶持,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王雨知道李涛的离世也让张凯深陷在伤痛里,只是张凯是个男人,又是公司之首,他只能把悲伤埋在心底,强颜欢笑着面对工作和生活。
—
张凯吩咐胡云给王雨安排一些工作,无独有偶,有个成本会计忽然提出辞职,胡云便让王雨接下了这个会计的工作。
王雨成为总裁夫人后还没有干过具体的工作,她在财务部自由闲散地混了这么久,这次终于像从前一样做起了牛马。
不过成本会计并非是那种很辛苦的牛马,每天的账务都是固定的,可以不急不躁地干完,但也很费精力和时间,8小时的工作时间基本上也闲不下来。
张凯只要不开会就会和王雨一起下班一起买菜,然后一起回家一起做饭,吃完饭后他俩就去夜跑,他俩还像第一次夜跑那样每次只跑五公里,张凯说这个强度就够了,跑得太多容易损伤半月板。
在张凯的安排下王雨的生活变得充实而忙碌,她周一到周五上班,周末除了把虎子接到身边还要去机械厂看望妈妈,张凯比王雨更加忙碌,他平时工作繁忙,周末不仅要去宋家和机械厂接送王雨母子俩,还要去看望李涛的父母。
王雨在忙碌的生活中怀念黄云娜和李涛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想起他们了,他们的脸庞也只是在她的脑海中一闪即过,似乎人一旦忙碌起来再大的哀伤也会变得麻木轻淡。
但是只要想起他们王雨的心还是会感到疼痛。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到了8月中旬,黄云娜的父母忽然给王雨打来电话,这段日子他们似乎把黄云娜交代给他们的事情都做完了,依照黄云娜的遗言,他们现在只有把翡翠公寓过户给王雨这一个任务了。
王雨依旧拒绝了他们的过户请求,但他们孜孜不倦地给王雨打来电话,王雨在不胜其扰之下只好拨通了吴耿的手机。
吴耿听完王雨的诉苦后说,“黄云娜的父母我来摆平。”
王雨松了口气,她问吴耿打算怎么摆平黄云娜的父母,吴耿让她不要管了。
接着吴耿问道,“张凯对你的态度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你俩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天在清潭给李涛烧纸时张凯对陆天宇说了那么重的话,这让吴耿断定王雨和张凯之间发生了什么。
王雨没有隐瞒,她告诉吴耿她在黄云娜和李涛去世那晚与张凯发生了性关系,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吴耿讲述那晚她和张凯的状态,索性便没有多言。
吴耿的反应很奇怪,依照他以往的脾性,他一定会调侃王雨一番,并且还会刨根究底问个清楚,这次却只是淡淡说了句,“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在一起住了这么久,擦枪走火在所难免。”
王雨觉得李涛和黄云娜的去世令吴耿的性子都变得淡漠了。
吴耿忽然补了一句,“最后还得看张凯怎么选择。”
王雨没有接话,她知道吴耿的意思,她喜欢张凯,但她和张凯之间还有一个孙红娥,张凯现在对她确实很在意很呵护,但他对孙红娥的感情也很深厚,似乎他们三个人的结局只有张凯有决断权。
前一阵子胡云也找王雨聊过这个话题,张凯和王雨在财务部一起吃零食的事传到胡云耳朵里了,胡云便把王雨找去鼓动王雨趁热打铁拿下张凯,但胡云也知道孙红娥的存在,三个人的感情纠葛最是复杂,后来胡云叹了口气,也说了和吴耿类似的话。
吴耿和胡云都忽略了王雨的想法,他们都把王雨看成了被选择者,其实王雨有自己的主张,她爱张凯不假,她想和张凯共度一生也不假,但她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她坚决不会跟孙红娥抢张凯,张凯一旦找到孙红娥,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张凯。
王雨给吴耿打过电话之后黄云娜的父母果然不再纠缠她了,但很快王雨就从张凯那里得到消息,李涛的父母把黄云娜的父母告了,黄云娜的父母和李涛的父母现在都在为打官司全力以赴。
王雨让张凯劝说李涛的父母放弃打官司,王雨觉得不论输赢,最后受伤最重的一定是李涛的父母,张凯也是同样的看法,但他劝不住李涛的父母。
黄云娜父母的情况是吴耿告诉王雨的,黄云娜的父母对这场官司全心投入,每天都周旋在全市最有名的几个律所之间。
李涛的父母和黄云娜的父母如出一辙,这两对父母都不缺钱,他们找的都是大律师,他们似乎把这场官司当成他们余生中最重要的事了。
张凯劝不住李涛的父母,吴耿也劝不住黄云娜的父母,两对父母经过一个月的奔波和准备,终于迎来开庭。
王雨没有参加庭审,她知道李涛的父母已经对她恨之入骨,她怕李涛的父母看到她情绪激动。
判决结果是黄云娜的父母补偿李涛的父母三万元钱。
法院认为李涛是为救他人性命见义勇为身亡的,黄云娜虽然溺亡,她依然属于受益人,黄云娜的父母作为受益人的家属应当承担相应的补偿责任。
法院对于李涛父母所说的黄云娜是故意害死李涛这个论点不予支持,整个事件中除了李涛下水前打给张凯的那通电话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法院只能依据那通电话判案。
然而黄云娜的父母不仅拒绝补偿李涛父母三万元钱,还当庭提出上诉,他们要告李涛的父母诽谤黄云娜。
事情越闹越复杂,其实怎么闹都没有意义,法律讲究证据,黄云娜为了和李涛来生结为夫妻而故意害死李涛在法律面前就是无稽之谈,纵然大家认为事实就是那样也无济于事,在法律面前这些都是毫无证据的凭空猜测。
逝者已逝,真相除了他俩无人知道。
李涛的父母确实因为这场官司受到了严重伤害,他们不在乎三万元补偿款,哪怕黄云娜的父母向他们道个歉都能将他们的伤痛化解几分,但黄云娜的父母非但不补偿不道歉还要告他们诽谤,这无异于又向他们心口插了一刀。
王雨理解黄云娜父母的心情,黄云娜的父母并非恶人,他们太爱黄云娜了,已经离世的黄云娜在他们心目中犹如纯洁善良的天使,他们无法忍受李涛父母对黄云娜的“诋毁”。
事到如今王雨他们几个能做的只有竭力阻止两对父母继续闹下去。
吴耿为此专门回来了三次,他和王雨去黄云娜家劝阻黄云娜的父母,同时张凯和陆天宇也在劝说李涛的父母。
他们的劝阻起了作用,两对父母最终放下怨恨不再继续纠缠彼此。
接着吴耿和王雨帮黄云娜的父母为黄云娜挑选墓地,张凯和陆天宇也帮李涛的父母为李涛挑选墓地。
这座城市有好几个环境优雅的墓园,偏偏李涛的父母和黄云娜的父母选中了同一个墓园——凤栖山墓园。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题,凤栖山墓园占地辽阔,他们四个商议后唆使两对父母购买了相距遥远的两个墓地,这样一来就算两对父母同时去祭奠也几乎没有碰面的可能性。
黄云娜和李涛的骨灰安葬到凤栖山后王雨他们四个为两对父母分别制定了以后的人生规划。
人最怕闲着,尤其是失独老人,不给他们找点事做他们就会陷在悲痛里无法自拔,王雨他们四个仿佛都知道这一点。
吴耿和王雨让黄云娜的父母去杭城接管黄云娜的童装生意,黄云娜头脑精明,如果不是英年早逝,她一定能把生意做大做强。
黄云娜的母亲本来就是生意人,她当即赞同,并且立刻为他们夫妻俩制定了人生目标,他们要创立一个童装品牌!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黄云娜的母亲便为童装品牌想好了名字:娜娜宝贝!
看着黄云娜的父母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王雨对吴耿不禁暗生佩服,这个主意是吴耿想出来的。
黄云娜的父母有事做了,那边张凯和陆天宇也为李涛的父母策划好了方案——他俩让李涛的父母出门旅游散心。
对于旅游这件事,李涛的父母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李涛。
李涛从小到大忙于学业,几乎没有外出旅游过,即使他读博期间跟着导师去过几次外地,那也是做学术交流,并没有游山玩水的机会。
李涛短短的一生连一次像样的旅行都没有,这是李涛父母最心痛最遗憾的事。
李涛的父母决定带着李涛的遗像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中国走完了,他们还要带着李涛的遗像走遍世界!
国庆节的七天长假张凯和陆天宇每天都陪着李涛的父母去挑选房车,假期的最后一天李涛的父母把房车买了,收假第一天张凯去车管所给房车挂了牌,次日李涛的父母便开着房车去了西藏。
两对父母都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这让张凯他们四个都感到安慰和安心。
在黄云娜的父母和李涛的父母打官司期间张凯告诉王雨小颖开启了一段新恋情,张凯只是告诉王雨这个消息,除此之外没有多说一句,王雨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同样没有多说一句。
小颖在李涛离世不到一个月就交了男朋友,张凯和王雨却都没有谴责小颖。
王雨相信小颖是爱李涛的,但王雨也知道小颖为何会这么做,如果不是陆天宇在李涛的灵堂上对王雨喊出那句“李涛到死都爱着你”,小颖也许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沉溺在和李涛阴阳两隔的悲伤里。
至于陆天宇为什么会喊出那句话,包括王雨在内,没有任何人对他发出质疑,也没有任何人去探寻李涛的感情世界,李涛已逝,对他的一切争议似乎都应该烟消云散。
但那句话显然摧毁了小颖对李涛的感情,也许是感到了背叛和欺骗,也许是哀莫大于心死,不管小颖是何感受,如果她因为那句话真的放下了李涛,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李涛的父母去西藏后张凯除了工作把精力几乎全部投进了他和王雨的小家,张凯只要在家一定会帮王雨做饭洗碗,一段时间之后张凯也能做出一桌像模像样的饭菜了。
张凯每天依然带着王雨夜跑,每天5公里的跑步似乎变成了他俩的习惯。
每到周末张凯会像以前那样带着王雨和虎子外出郊游,他们去小河边放风筝,去山里赏红叶,或者去图书馆一起看儿童读物......他们的生活平静快乐,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美满温馨。
不知不觉间已到12月下旬,这几天气温骤降,天气极冷,王雨和张凯便暂停了每天的五公里夜跑,他俩吃完晚饭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俩每晚都会边看电视边聊天,他俩聊广告、聊电视内容,甚至聊这几天的蔬菜价格,他俩似乎对任何话题都饶有兴味,他俩就像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舒服惬意地坐在一起看电视,不管对方说了什么都会积极回应。
这天吃完晚饭后王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凯洗完碗来到客厅时电视里正在播放天气预报,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小到中雪。
张凯在王雨身边坐下后说,“这几天太冷了,我估摸着可能要下雪,果然要下雪了!”
王雨刚想回应他,张凯的手机忽然响了,张凯站起来走到餐桌边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王雨拿起遥控器将电视音量调到最小。
张凯说了一声“你好”,接着又说了一声“我是。”随后便长时间的没有说话,他的身体僵立不动,仿佛忽然变成了一棵静止的树。
张凯背对着王雨,王雨不知道他在跟谁打电话,很久之后,张凯终于说话了,“我知道了,多谢您!”
说完这句话后,张凯将手机放到餐桌上,他依然背对王雨僵立不动。
王雨不由轻声唤他,“张凯。”
张凯将身体慢慢转过来。
他脸色发白,眼神有点空洞。
王雨不禁一阵心慌,连忙站起来问道,“张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凯看着王雨,眼睛里竟然含着几分迷茫和痛楚,他哑声道,“红娥曾经的同事......看到她了!”
王雨登时说不出话了。
她呆站在原地,内心犹如海啸翻滚,这次和以往不同,以往的消息中没人亲眼见到过孙红娥,这次有人亲眼看到她了!
王雨和张凯望着彼此,仿佛都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黄云娜和李涛去世后,张凯再也没有收到过孙红娥的消息,他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出去找过孙红娥了。
这半年里王雨在张凯的带领下每天都过得忙碌而充实,她几乎把孙红娥忘记了,她还以为她可以永远和张凯这样生活下去。
王雨心中苦楚万分,却强迫自己对张凯绽出笑容,她知道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但她只能这么做。
“张凯,恭喜你,终于找到红娥了!”
王雨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苦涩。
张凯也笑了一下,但他笑得很勉强,闪烁的眼神依旧溢满痛楚。
孙红娥的出现本应令张凯欣喜万分,但他却是这样的反应。
王雨知道他为何如此,王雨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能说破而已。
这半年来她和张凯的感情急速升温,除了没有说出口,除了没有情侣或夫妻间该有的肢体接触,他俩的感情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不知从何时开始,张凯已经不再掩饰他对王雨的爱恋了,或者说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对王雨的感情了,他对王雨温柔的态度,满目的关爱,早已令王雨洞悉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王雨知道张凯也同样感受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但他们却谁也不敢捅破那层窗纸,尽管这层窗纸是透明的,他们已经一览无余地看清了彼此的心意,却依然没人敢去捅破。
王雨知道他俩为何会这样,她认为他俩都是有道德底线的人,他俩都不会背叛孙红娥。
“张凯,红娥在哪里?”王雨指了指沙发,示意张凯坐下来慢慢说。
张凯走过来坐在王雨手指的位置,王雨在他身边坐下。
张凯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对王雨讲述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
刚刚的电话是孙红娥在中学工作时的一位姓杜的女同事打来的,孙红娥当时担任班主任老师,杜老师是孙红娥她们班的英语老师,两人因此比较熟悉。
只是杜老师和孙红娥仅仅共事三个月后就考公上岸了,她便辞职离开了学校。
一个月前杜老师跟随领导去山县开展扶贫工作,当她们到达当地的一所小学时杜老师从迎接她们的几位老师中一眼认出了孙红娥,她激动地喊了一声“孙老师!”,孙红娥却冷漠地说,“我不姓孙,您认错人了!”随即转身走了。
杜老师非常纳闷,她十分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但这所小学的其他老师却把孙红娥称作周老师,这让她越发感到蹊跷,她想找孙红娥问个明白,孙红娥却忽然请了病假,并且从此再也没有露过面,直至她完成扶贫工作离开时也没能再次见到孙红娥。
杜老师一直想不通这件事,于是趁着今天有空去了她和孙红娥曾经工作过的中学,她从以前的同事口中得知了孙红娥悔婚逃匿的事,大家都认为孙红娥和张凯之间存在一些误会,也都希望孙红娥能够回到张凯身边,杜老师便从前同事那里要来张凯的手机号,给他打了这通电话。
张凯讲完之后王雨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接红娥?现在走还是明天走?”
张凯低声道,“现在走。”
王雨仿佛被一记无形的重拳砸中心脏,她马上站起来去卧室收拾行李。
尽管她知道张凯对她产生了感情,但她却不知道她和孙红娥在张凯心中谁更重要,现在看来孙红娥比她重要,此时天色墨黑,张凯却不愿等到明天,现在就要去找孙红娥。
王雨打开编制袋收拾衣服,她觉得空气好像忽然变稀薄了,她不停地深呼吸,胸腔里却总有种缺氧的窒息感。
王雨把自己的衣物一股脑儿地塞进编织袋,接着提着编织袋去了虎子的房间,她把虎子的衣服也一股脑地塞进编织袋,随后提着编织袋来到客厅。
张凯垂头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雨张了张嘴,想对张凯告别,却忽然想起她和虎子的洗漱用品还在卫生间里,她立刻去卫生间收拾她和虎子的洗漱用品。
她提着洗漱用品再次来到客厅,张凯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王雨又想跟他告别,却又想起了虎子的玩具,她又忙乱地奔向虎子的房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得丢三落四。
张凯买给虎子的玩具太多了,王雨用一个大床单将虎子的玩具包成了一个大包袱。
王雨拖着大包袱来到客厅,这次她确认这所房子里已经没有她和虎子的任何东西了,她对张凯说,“我走了,你把红娥带回来吧,你放心,这里没有我和虎子的任何痕迹了。”
张凯忽然抬头看她。
张凯眼圈泛红,似乎马上就要流出泪来。
看着张凯难过的样子,王雨也忍不住了,眼泪瞬间布满眼眶,她赶忙低下头。
气氛变得极度压抑,两人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张凯哑声道,“我送你。”
王雨低着头说,“不用了,我打车去翡翠公寓。”
张凯忽然起身把王雨放在地板上的编织袋和大包袱抓起来就向门口走,王雨连忙擦了一把眼睛,快步跟上他。
张凯驾车将王雨送到翡翠公寓,他帮王雨把行李拿进屋子,他们两个这一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现在已然到了最后的离别时刻。
张凯站在门外,王雨站在门内,他们望着彼此,却始终没人开口道别。
张凯忽然探身靠近王雨,王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以为张凯要拥抱她,她心中又激动又期待,她很渴望这个拥抱,她觉得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亲密接触。
但张凯并没有拥抱王雨,他把自己的脸贴向王雨的左脸,王雨紧张得身体僵硬,她以为张凯要亲她的脸颊,这是最后的吻别吧,王雨想,她很想哭,她和张凯除了在李涛和黄云娜去世那晚混乱地做过一次之后,张凯再也没有碰过她,她渴望张凯亲她一下,哪怕只是亲一下脸颊,她也要永远记住这个亲吻。
但张凯也没有亲她。
张凯撤回身体,眼睛凝视着王雨,似乎在等王雨对他说些什么。
王雨的大脑一片混乱,她不明白张凯为什么欺身过来却既不抱她也不亲她,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不禁冲口而出道,“张凯,再见!”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说完便将门关上了。
但她立刻后悔了,她连忙把耳朵贴在门上,她希望张凯别走,但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了。
王雨仿佛被掏空了身体,霎时间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她一屁股坐在门边的换鞋凳上,许久之后才缓过劲来。
她打开编织袋开始整理自己和虎子的行李,忽然发现衣柜里属于黄云娜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黄云娜去世后王雨这是第一次回到翡翠公寓,她很快就明白了,黄云娜的父母已经把黄云娜的衣服带走了,黄云娜的遗物对他们来说贵如珍宝。
王雨慢吞吞地把她和虎子的衣物塞进衣柜里,随后她又没有力气了,她置身于黄云娜的房子里,本该好好怀念黄云娜,她的脑子里却全是张凯,她胸口闷堵,鼻腔酸楚,心里如同寒风扫荡,她想大哭一场,想大喊几声,但她却只是强忍悲伤默默坐在床边。
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她现在是个成熟的中年女人,即使以后的生活里永远都没有张凯了,她也要坚强地过自己的生活。
—
次日下雪了,一大早灰蒙蒙的天空就飘起了零星雪花,王雨在风雪中乘公交车去公司上班。
王雨整个上午都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她的思维仿佛凝固了,令她什么都不能思考,她便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趴在工位上望着窗外发了一上午呆。
吃完中饭后她凝固的思维忽然开始跳跃,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转小的迹象,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王雨忽然开始担心张凯,她刚才去小街吃饭时看到两部汽车因为下雪路滑撞在一起了,张凯驾车去了山县,王雨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风雪中赶路。
她想给张凯打电话,又怕张凯此时正在开车,她握着手机犹豫了半天,最终放弃了给张凯打电话的念头。
但她却始终担心雪天路滑,张凯驾车发生交通事故,她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内心一直在为张凯的安危提心吊胆。
快下班时王雨无意中看见公司的司机白师傅走进了出纳室,王雨和白师傅从未说过话,但她却立即起身去找白师傅。
白师傅正在报销费用,王雨走到他身边对他笑了笑,白师傅赶紧毕恭毕敬地说,“您也来报销啊!”接着立刻对出纳道,“小赵,我不着急,你先给老板娘报销!”
王雨笑着说,“我不报销,我刚好从这儿路过,看见您在这里,就想请教您点事儿!”
白师傅有些诚惶诚恐,“不敢当不敢当!您想问啥尽管问!我读书少,就怕您问的事儿我不知道!”
王雨开门见山道,“山县离咱们这儿有多远?”
白师傅马上轻松了,他一脸自信地答道,“200来公里!”
王雨知道自己问对人了,白师傅是个老司机,王雨就猜到他知道山县!其实王雨也听说过山县,但她只知道山县是本省的一个贫困县,关于山县的其他情况她就一无所知了。
“从咱们这儿去山县的路好不好走?”王雨又问。
“好走!”白师傅掷地有声,“走高速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王雨对白师傅点点头,心想:张凯昨晚12点之前就应该到达山县了,昨晚没有下雪,他一定是平安到达的!
不知是白师傅的话匣子打开了,还是他想告诉王雨更多关于山县的路况,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一共去过3次山县,前两次去的时候还没通高速,走的是国道,那条国道几乎都是盘山路,那是我走过的最糟糕的国道,路窄不说,很多地方都没装护栏!我第一次走那条路时正好赶上下雨天,雨天路滑,我开到半山腰都不敢开了,我怕一不小心翻到山沟里!”
王雨对白师傅笑了笑,她只想知道张凯此刻是否还在赶往山县的路上,她刚才得到了答案,现在已经放心了。
白师傅接着道,“现在好了!现在有高速路,去山县的高速路又宽又平,开车一会儿就到了!”
王雨点点头,对白师傅说了句“谢谢您”就想离开,白师傅却突然问她,“您是不是要去山县?”
王雨含糊地“嗯”了一声,白师傅马上说,“您过段时间再去吧,这几天天气不好,山县地处山区,咱们这儿下大雪,山县下的就是暴雪!咱们这儿下三天雪,山县就能下一个礼拜!下雪天就是走高速也很危险!”
王雨再次对白师傅说了句“谢谢您”就转身走了。
王雨觉得张凯此时应该和孙红娥在一起,她忽然不再担心张凯了,她知道孙红娥一定不会让张凯雪天开车。
她觉得张凯这次一定能找到孙红娥,她认为那位杜老师不会认错人,杜老师和孙红娥做过同事,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人!
—
张凯一走就是3天,这3天他没有给王雨打电话,王雨觉得这恰恰说明张凯找到了孙红娥,其实张凯以往在寻找孙红娥时也没有给王雨打过电话,他都是在返程之前才给王雨打电话。
这3天市区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下雪,如果白师傅说的是真的,王雨觉得一定是山县的暴雪把张凯和孙红娥困住了,令他们一时半会儿无法回来。
王雨每天都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张凯已经找到孙红娥了。除此之外她拒绝相信其他结果。
她以往也是这样,只要张凯外出寻找孙红娥,她就告诉自己张凯一定会和孙红娥一起归来,仿佛这样做就能无限降低对她的伤害:如果张凯真的带着孙红娥回来了,那就和她想的一样,她将坦然接受;如果张凯没有找到孙红娥,她又可以继续和张凯生活,和张凯继续生活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这三天王雨过的很不好,她无法集中精神,总是处在发呆和惶恐之中,她吃不下睡不好,仿佛有一道判决隐藏在前方,这道判决将决定她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张凯走的第四天是周五,王雨这天的心情尤为糟糕,张凯依旧没有给她打电话,而她在张凯外出寻找孙红娥时也从来不给张凯打电话,因为她每次都认为张凯一定能找到孙红娥,自己给张凯打电话会打扰到他们。
王雨勉强工作到中午,她这几天无心工作,积累了一堆未处理的账务,但她管不了那些了,她心情烦躁,无法继续待在公司,今天是周五,她索性请了半天假。
她回到翡翠公寓后心情依然烦乱不堪,她忽然想把虎子接过来,她觉得和虎子在一起她的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虎子此时还在幼儿园,王雨给幼儿园老师打去电话,她对老师说想早点把孩子接走,老师满口答应了。
王雨随后把她要接走虎子告知了宋西玲,便打车去外院幼儿园把虎子接了回来。
虎子一进门就蹲在地上摆弄他的玩具,王雨这几天心神不宁,没有心思收拾虎子的玩具,虎子的玩具被王雨堆在地板上。
王雨以为和虎子在一起她的心情就能平静,可虎子就在身边,她却依然心乱如麻。
她坐在床边,不时将手机举到眼前,她在苦等张凯的电话,这几天她每分每秒都在等待张凯的电话,她知道只有等来张凯的电话她才不会继续彷徨。
虎子把一只恐龙玩具举到眼前,他忽然对恐龙玩具说,“张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显然把恐龙玩具当成张凯的化身了。
平时都是王雨和张凯一起去接虎子,今天却只有王雨一个人,虎子一见到王雨就问她张爸爸怎么没来,王雨说张爸爸出差去了,虎子当时像个小大人似的“哦”了一声,但他似乎一直挂念着张凯。
王雨看着虎子一阵心酸,如果张凯找到了孙红娥,虎子也许就要失去他的张爸爸了。
虎子看来真的很想念张凯,他又对恐龙玩具说,“张爸爸,你快点回来吧!”
虎子话音刚落,王雨的手机顿时响了!
王雨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她连忙拿起手机看向屏幕,来电人是张凯!张凯仿佛感应到了虎子的呼唤,立刻给王雨打来电话!
王雨紧张地站起来,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她按下接听键。
“王雨,杜老师认错人了!周老师不是红娥!”张凯声音急促,仿佛刚刚确认了这件事就迫不及待地给王雨打来电话。
王雨的五官狠狠挤在一起,她无声地哭了,她不愿让张凯知道她在哭,她努力稳住声音,但她的声音里还是带着明显的哽咽,“怎么会认错人?!你弄清楚没有?杜老师和红娥在一起工作过,她不会认错人的!”
“周老师真的不是红娥,我已经和周老师通过电话了,她真的不是红娥!”
王雨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她已经控制不住哭声了!
她自己清楚,她并不是为孙红娥而哭,她的哭泣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她仿佛躲过了一场天大的灾难,终于能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猛烈地谴责她唾弃她,她很羞愧,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张凯没有找到孙红娥,就是令她欣喜万分!
“妈妈,你怎么哭了?”
虎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王雨面前,他看着王雨,脸上尽是害怕。
王雨哭得无法说话。
张凯听到了虎子的声音,立刻呼唤虎子,“虎子!”
王雨连忙把手机放到虎子耳边,虎子听到张凯的声音,顿时开心地叫起来,“张爸爸,张爸爸!”
虎子抱着手机和张凯说话,王雨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她止住哭泣,起身去卫生间洗脸。
王雨走进卫生间时听到虎子对张凯说,“是的,妈妈哭了,她流了很多眼泪!”
她洗脸时虎子的声音传过来,“张爸爸,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过了几秒虎子又说,“山县在哪里?”
王雨走出卫生间时虎子兴奋地叫起来,“张爸爸现在就要回来啦!太好了!太好了!”
从虎子的话中王雨知道张凯此时还在山县,她忽然想起白师傅的话,白师傅说市区下3天雪,山县就能下一个礼拜,市区正好下了3天雪,那么山县此时应该还在下雪,王雨眼前出现了她在小街看到的那起车祸。
她急忙把手机从虎子手里拿过来,“张凯,山县还在下雪吗?”
“还在下。”
王雨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就像在给张凯下命令,“你现在不许回来!下雪开车太危险了!雪停了你再回来!”
张凯道,“没关系,我开慢点。”
“不行!”王雨急得大叫,“你必须听我的!雪停了再回来!”
王雨的语气严厉强硬,她从来没有这样对张凯说过话,这是第一次,但她命令般的话语里却充斥着对张凯的紧张和关心。
张凯似乎怕她着急,连忙回话,“我听你的,我现在不回来,雪停了我再回来!”
张凯就像个听话的乖孩子,王雨顿时放下心来。
“张凯,杜老师真的认错人了吗?”
王雨的心情已经完全放松了,但她对杜老师认错人还是心存疑惑,杜老师能考上公务员证明她是个能力出众的人,一个能力出众的人眼力自然也不会差,并且杜老师一直坚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张凯开始对王雨讲述他寻找孙红娥的经过。
张凯那晚11点就到达山县了,他在那所小学旁边的小旅馆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学校找孙红娥,也就是周老师。
但周老师已经辞职离开学校了,辞职原因是周老师刚刚怀孕,由于身体不好需要休息保胎。
张凯想亲眼见周老师一面,便从校长那里要来了周老师的手机号和住址,但他拨打周老师的手机却总是无人接听,他去周老师的住所发现周老师早已退租搬走了。
张凯只能再去学校寻找线索。他把孙红娥的照片给校长和老师们看,大家都说照片上的人和周老师只是长的有些像,但绝不是一个人,理由是周老师是瓜子脸,身形瘦骨嶙峋,而照片上的人是圆脸,体型健壮结实,除此之外他们还说周老师的眼睛比照片上的女人大......
总之所有人都说周老师和照片上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张凯随即请求校长给他看看周老师的入职档案,他觉得入职档案上一定有周老师的照片,他想亲眼看看周老师的照片。
但很可惜,这所偏僻的山区学校并没有正规的人事管理,周老师是临聘老师,她当初只是和校长聊了几句就走马上任了,她在这所学校没有留下任何纸质信息,甚至连字迹都没留下。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张凯还是没有放弃,他打不通周老师的手机,便请求老师们帮他联系周老师,老师们被张凯寻找未婚妻的执着和深情打动,全都乐于帮忙,两天之后终于传来好消息,有位老师联系到了周老师,这位老师把张凯找未婚妻的事告诉了周老师,周老师便索要了张凯的手机号,并立刻联系了张凯。
只是给张凯打来电话的人并非周老师,而是她的老公,周老师的老公对张凯说周老师绝对不是他要找的人,让他不要在周老师这里白费精力。张凯提出想见周老师一面,周老师的老公说他在外地工作,周老师刚刚怀孕,他已经把周老师接到身边照顾了。张凯问他们在哪座城市,周老师的老公拒绝相告,理由是他们不想被陌生人打扰。
无论张凯怎么恳求周老师的老公都不肯透漏他们身在何处,更不接受张凯的探望,张凯无奈之下只好请求与周老师本人通一次电话。
又隔了一天,也就是今天,周老师终于给张凯打来电话,张凯一听到周老师的声音心就冷透了,那根本不是孙红娥的声音。
周老师说自己刚刚怀孕需要安静养胎,希望张凯不要打扰她,她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水落石出,杜老师确实是认错人了,张凯虽然没有见到周老师,但她的声音足以证明她不是孙红娥。
“张凯,别难过,这次没找到红娥,下次一定能找到!”
王雨觉得自己很卑鄙,她明明不希望张凯找到孙红娥,却还要虚情假意地安慰张凯。
张凯没有做声。
王雨此时已将孙红娥抛之脑后,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张凯身上,她莫名地又开始害怕张凯冒着大雪开车回来。
“张凯,”王雨的语气含着哀求,“你一定要听我的,现在不要回来,等雪停了再回来。”
张凯轻轻“嗯”了一声,柔声道,“你放心,我听你的,等雪停了再回来。”
王雨又嘱咐了张凯几句,她让张凯好好吃饭,注意保暖,张凯全都柔声答应了。
放下手机时王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不自觉地笑了,她不再烦躁,不再彷徨,她悬了几天的心踏实安稳了。
她终于可以静下心照顾虎子了。
她耐心地陪虎子玩了一下午玩具,晚上精心地给虎子做了一顿晚饭,吃完饭后她带着虎子刷了牙洗了脚,然后一起坐进暖融融的被窝,她靠着床头给虎子读“一千零一夜”,虎子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听得全神贯注,夜色在王雨温声软语地诵读中愈来愈深,虎子终于晃了几下脑袋,倒在王雨身上睡着了,王雨这几天没有睡好,此刻也累得睁不开眼睛了,她抱着虎子沉沉睡去。
王雨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睡得正浓时忽然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
王雨一阵害怕,她不知道是谁大半夜地敲她的房门。
她下了床,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门外的人又在敲门,王雨把眼睛贴到猫眼上,走廊灯把屋外照得如同白昼,王雨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外面的人。
下一秒,王雨动作疯狂地打开门。
张凯站在门口。
王雨瞪大眼睛看着张凯,胸脯剧烈起伏,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张凯脸色苍白,一身憔悴,眼睛却熠熠发光,他似乎很久没有说话,嗓音沙哑得有些发不出声音,他咧嘴笑道,“王雨,我来接你和虎子回家!”
王雨的眼睛霎时湿润了,她想大哭着扑进张凯怀里,但她好像还来不及大哭,也来不及扑进张凯怀里,她整个人就被一股莫名的愤怒熊熊燃烧起来。
“不是让你不要回来,雪停了再回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张凯还没回答,王雨又愤怒地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你走的高速还是国道?”
张凯笑得像个纯真的孩子,他乖乖答道,“我走的国道。”
王雨更愤怒了,“你怎么不走高速?国道那么危险,出事了怎么办!?”
张凯依然笑着,“高速因为下雪封路了,我只能走国道。”
“你!”王雨说不出话了,高速都因为下雪封路了,国道在雪天里的危险程度更是不可想象。
张凯伸手抓住王雨的双肩,轻轻把她推进屋子,温声安慰道,“国道没有那么可怕,我给汽车装了防滑链,虽然路上的雪很厚,开起来还是很稳的。”
张凯放开王雨向床上的虎子走去,他驾轻就熟地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柔和的灯光照亮屋子,王雨下意识地看向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凌晨3点半。
王雨的眼睛又湿了。
她不用问都知道,张凯昨天给她打完电话就立即驾车踏上了返程之路,那时是下午两点左右,他从昨天下午两点开到今天的凌晨三点半,他不惧风雪,不怕危险,从那条白师傅那样的老司机都害怕的国道一路开回来,仿佛就是为了飞奔到王雨和虎子身边,把她们接回自己的家!
张凯趴在虎子耳边,溺爱地呼唤被窝里的虎子,“虎子,醒醒,咱们回家了!”
虎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张凯,他陡然清醒了,随后甜甜地笑了,“张爸爸!张爸爸!”虎子伸出两条小胳膊抱住张凯的脖子,张凯连忙给他穿衣服。
王雨含泪笑了,她胸中的那股无名怒火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张凯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这令她心里腾起阵阵快乐,可她却很想哭,她又想哭又想笑,又想笑又想哭。
张凯边给虎子穿衣服边回头对王雨说,“王雨,快换衣服,把你和虎子的东西收拾好,咱们现在就回家!”
王雨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像打仗一样快速收拾自己和虎子的行李。
短短数分钟后,张凯给虎子穿好了衣服,王雨也换好衣服收拾好行李了。
张凯一只手抱着虎子,另一只手提着编织袋,王雨则抱着装着虎子玩具的大包袱,他们一前一后,急不可待地走出翡翠公寓。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路灯下的街道披着薄薄的银装,寂静的马路边只有张凯的车孤零零停在那里。
王雨远远就看见了张凯的车,张凯的车肮脏不堪,车身到处都是泥浆,车轮和车身的缝隙里塞满了黑色的雪块,王雨的鼻子又开始发酸,她无法想象张凯经历了怎样的艰辛,才能从那条铺满冰雪没有护栏的国道翻山越岭安然归来!
张凯抱着虎子走在王雨前面,虎子像以往一样把他的小脸紧紧地贴在张凯的大脸上,雪花轻柔地落在张凯和虎子的头发上,张凯脚步匆促,仿佛王雨和虎子是他一刻也离不开的妻儿,他历尽艰辛赶回来,就是为了把妻儿立刻带回他们自己的家!
王雨看着张凯高大的背影,泪水一次次地模糊了视线,她多么希望永远跟着这个背影,哪怕前方是万丈悬崖,哪怕前路荆棘遍布,她也要义无反顾地跟在他身后,永远,永远!
—
王雨和张凯的生活恢复宁静,他们和以前一样一起上班下班,一起买菜做饭,也和以前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天,他们之间仿佛和以前一样,却又似乎比以前更加和谐融洽。
王雨明白,张凯从山县回来之后,她和张凯的感情更深厚了。
王雨真心爱上的男人只有两个,她爱上宋西林时一开始就付出了全部感情,因此从开始到结束,她觉得那份爱是从浓到淡的。
她对张凯的爱却是从淡到浓,一天深似一天,到了今天,她觉得自己对张凯的爱已经深到无法测量了,而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张凯对她一天深似一天的感情。
但他们依然和以前一样,谁也不去捅破那层窗纸,尽管那层窗纸比以前更为透明。
—
转眼春节将至,张凯在大年二十八离开王雨,他要和父母去香港陪姑姑和姑父过年。
张凯往年都是回张村和父母过年,今年张凯的姑父忽然查出癌症,张凯一家便在姑姑的要求下去香港陪伴姑父度过春节。
张凯对王雨早已无话不说,他告诉王雨他们一家和姑父的关系向来淡薄,他们并不想和富豪姑父走得太近,他们在乎的只有和姑姑之间的亲情,这次姑父生了大病,其实他们去探望一下就已足以,姑姑却要求他们整个春节假期都陪伴在姑父身边,似乎是要他们对病中的姑父殷勤献媚,或是要他们向姑父表达忠心和孝心。
他们一家虽不是很情愿,却为了满足姑姑的愿望只能照做。
张凯一家和他姑姑姑父的关系貌似有点复杂,张凯对王雨讲述时王雨只是认真倾听,却一言未发,因为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
张凯走后王雨又上了两天班才迎来春节假,公司依照法定假期,于大年三十正式放假。
这是王雨和张凯在一起后迎来的第三个春节,前两年的春节假期张凯在张村度过,王雨除了大年三十,其余假期都是一个人在张凯家度过。
今年的大年三十王雨和前两年一样,中午在宋家吃团圆饭,晚上去机械厂和父母以及小叔一家吃团圆饭。
林静和宋东风年前搬进了他们位于南山的别墅,宋东风心梗后身体一直不好,林静觉得南山这边环境清幽,空气富含氧气,有助于宋东风恢复健康,便搬来这里。
这片别墅区名为“南山小院”,王雨从市区打车过去足足花了两个小时。
“南山小院”远离尘嚣,坐落于南山山脚,整个别墅区掩映在一片苍翠之中。
宋家的别墅是个三层小楼,楼前楼后都有院子,前院有假山石径、花园鱼池,后院铺着草皮,紧挨围墙种了一排银杏树。
别墅内部气派奢华,挑高的门厅,整面墙的落地窗,华丽的水晶灯,宽大的欧式沙发,一水儿的红木家具......
这幢别墅的装修风格和艺院新区的房子几乎一模一样。
王雨进门后不久林静就让她去看看属于她的房间,林静真是说到做到,她不管住在哪里都会给王雨留个房间。
王雨的房间在二楼,王雨只是推开门看着室内,并未进去。
这个房间的布局和艺院新区她和宋西林的卧房几乎一样。
王雨胸中不禁涌起几分酸楚,往日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当年住在艺院新区时她和宋西林虽然聚少离多,却也不乏甜蜜和快乐。
王雨不明白林静为何把这幢别墅布置得和艺院新区几乎一样,难道她是为了怀念曾经,或是对这所房子寄予了某种期望?
王雨回到楼下,虎子正在客厅开小汽车,虎子对这辆小汽车掌控熟练,他无比丝滑地从客厅这头开到那头,又从客厅那头开到这头。
宋西玲坐在沙发上不断给虎子鼓掌。
王雨在宋西玲旁边坐下,和宋西玲一起为虎子加油鼓掌。
虎子玩得兴高采烈,王雨心里却升起几分怅然,刚刚参观房间让她想起了宋西林,虎子已经有快三年时间没有见过他的亲生父亲了。
虽然虎子并不缺父爱。
振东当年决绝地表示他不会管宋西林的妻儿,事实上他只是不管王雨了,当然再婚后的王雨也不需要他管,他这几年一直和宋家来往密切,他不但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宋西林的父母,也像父亲一样疼爱着虎子,振东和张凯都对虎子爱得如同己出,但王雨还是认为亲生父亲的爱最为重要。
王雨从不认为宋西林是个坏人,她也从没怀疑过宋西林对虎子的爱,但宋西林和她离婚之后狠心地一次也没有回来看过虎子却是不争的事实。
王雨不知道他为何这样狠心,难道他和童倩有了孩子就忘记虎子了吗?
她虽然这样疑问,却觉得宋西林不会那样。
宋西玲还在兴奋地给虎子鼓掌,王雨忍不住问道,“姐姐,宋西林给你们打过电话吗?”
王雨只知道宋西林和她离婚后不但没有看望过虎子,也没看望过他的父母和姐姐,她却不知道他和父母以及姐姐有没有联系过。
宋西玲怔了一下,随即绊绊磕磕地说,“姜叔叔说,他和西林的房地产公司,越来越好了。”
宋西玲答非所问,王雨马上明白了:宋西林从来没有给他的家人打过电话,他的家人想知道他的情况还得通过宋东风的那位老友。
王雨不知该作何感想了,宋西林娶了童倩之后居然连儿子和父母都不理了,王雨真的无法理解。
王雨不再把思绪放在宋西林身上,她想知道宋西林的情况并非为了自己,她对宋西林无爱无恨,早已没有感觉,她只是可怜虎子得不到亲生父亲的怜爱。
王雨和宋西玲陪虎子没玩多久就开饭了。
陈荣回家过年去了,宋家便请回来两位大厨做年饭,这两位大厨做了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王雨和宋家人像往年一样安静祥和地一起吃了年饭,随后就告辞离开了。
她没有带虎子一起走,她觉得虎子是宋家人,每年的中秋节和新年她都会让虎子和宋家人一起度过。
王雨走时虎子无动于衷,虎子还和小时候一样,最离不开的人是宋西玲,宋西玲不在的情况下他才会黏王雨。
—
王雨回到机械厂家属院时已到傍晚。
家里是一番热闹和睦的景象:妈妈和婶婶在厨房热火朝天地炒菜,王辉在他父亲的房间和王平安的房间之间来回穿梭,他不嫌烦不嫌累地给两个病人端水喂药,还挖空心思地说笑逗趣哄他们开心。
王雨走进厨房给妈妈和婶婶帮忙。
三个女人一起上手,年夜饭很快就做好了。
王辉把王平安抱到轮椅上,王辉的父亲坐不了轮椅,围坐在餐桌边的便是王雨一家和王辉母子俩了。
今年这顿年夜饭的情形和往年一样:婶婶快速吃完饭后去卧室给叔叔喂饭,王辉承担了给王平安喂饭的任务,王雨和妈妈轻松地吃了这顿年夜饭。
吃完饭后陈慧收拾碗筷,王辉母子照顾两个病人,王雨想给妈妈帮忙陈慧却不让她帮,正好天色不早了,王雨便背起包要走。
陈慧见王雨要走,连忙跟出来送她。
陈慧把王雨送到机械厂家属院门口,王雨让妈妈回去,陈慧却站着不动。
陈慧面色踌躇,仿佛想对王雨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不该说。
王雨看妈妈这幅样子就知道家里肯定出事儿了,她连忙询问,陈慧终于吞吞吐吐地开口了。
一个月前婶婶给自己找了个活,把家里的两个瘫子扔给陈慧出去挣钱了。
婶婶对陈慧说王辉谈了个女朋友,女孩儿对王辉唯一的要求就是结婚不能租房住,必须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但王辉手上的钱连买个厕所都不够,她便只能和王辉一起挣钱,争取早点凑够首付。
这一个月里陈慧白天要一个人照顾两个卧床病人,王平安还跟以前一样疯狂地折磨陈慧,叔叔虽然没有王平安那么烦人,但吃饭喝水拉屎拉尿也得陈慧伺候。
婶婶很精明,每次王雨回来她就待在家里,王雨一走她就立马去干活,因此如果陈慧不说出来,王雨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王雨知道妈妈是个极能忍耐的人,她能开口诉苦,一定是忍受不了了。
王雨问妈妈,“王辉知道这件事吗?”
陈慧无奈道,“人家是母子,当然知道啦!”
王雨以为婶婶不厚道,王辉起码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想到王辉也和他妈一样不厚道,但转念一想,她也能理解王辉,王辉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却穷得连个结婚的房子都没有,在生活的逼迫下他也只能丢弃良知。
但他们要挣钱买房,凭什么把叔叔这个累赘甩给妈妈!
王雨转身往回走,陈慧连忙拽住她,“你要干什么?”
王雨道,“我要和王辉谈谈。”
“你想怎么跟他谈?”
王雨板着脸说,“我同意他们一家三口住进咱家是因为对咱们双方都有好处,王辉在这所城市上班,他不用租房还能每天照料他的父母,你一个人照顾我爸我怕你身体吃不消,我让他们住进来是想让他们帮你一起照顾我爸,家里人多你也不会孤单无聊,这本来是件互利互惠的事,现在他们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咱们,那就不能住在一起了,我只能把他们赶走了!”
陈慧听到王雨要赶走王辉一家,显然吓了一跳,她拽着王雨的手更用力了,“这,这不好吧,把他们赶走咱们两家的关系就完了!”
“完了就完了!”王雨毫不在意。
“不,不能完了!”陈慧急道,“咱们家只有他们一个亲戚!”
王雨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也只有一个妈,他们为了挣钱买房让你照顾两个瘫痪病人,你会被累死的,我不要亲戚,我只要我妈!”
陈慧依旧急得不知所措,她向王雨诉苦,但她想要的显然不是这个结果。
王雨看着妈妈的样子叹了口气,“这样吧,我给他们一个选择,婶婶如果不去干活,愿意和你一起待在家里照顾叔叔和我爸,他们就可以继续住在咱家。”
陈慧还是一副犹豫不定的模样,她舔了舔嘴唇说,“现在正在过年,还是过完年再跟他们说吧,现在说了大家心里都不痛快,这个年也过不好了!”
王雨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便道,“那我就过完年再找王辉谈。”
“还是我跟他们谈吧!”陈慧蹙着眉说,“我跟他们谈,他们如果心里有恨只会恨我,不会牵连到你,如果你跟他们谈,他们恨的就是你了,你以后的日子还长,保不准啥时候用得上王辉,你不能跟王辉反目成仇,还是让我跟他们谈吧,你不要管了。”
王雨苦涩地笑起来,她从不指望以后用得上王辉,她只是可怜妈妈,都被人家欺负成这样了,还想着为女儿留后路。
王雨不想再说什么了,妈妈去谈也好,她去谈也好,只要事情能解决就行。
“好吧,你去谈,我走了。”
王雨轻轻拨开妈妈的手,转身向路边走去。
她走到马路边等出租车,回头望了一眼,妈妈站在原地,垂着头,仿佛还陷在困扰里不知如何是好。
王雨回过头不再看妈妈,知母莫如女,她知道妈妈忍受不了婶婶和王辉的欺负,却依然想维护好和他们的关系,妈妈就是这么善良软弱、优柔寡断!
—
王雨打车回到张凯家。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路上都能看到夜空中缤纷四射的烟花。
张凯家冷清死寂,仿佛一叶孤舟,和窗外的繁华热闹形成了两个世界。
王雨孤独地蜷缩在沙发上,心中无限思念张凯。
她此时不再关心王辉母子欺负妈妈这件事了,她已经想好了,年后妈妈若没和王辉谈,她就去和王辉谈,总之一定要在年后解决这件事。
此刻王雨心里只有张凯,她心无旁骛,满心满眼只有张凯。
人都说春节是阖家欢乐的日子,但王雨中午和宋家人一起吃了团圆饭,晚上和爸妈以及王辉母子吃了团圆饭,按道理说这些人都是她曾经和永远的亲人,她却并未感受到“阖家欢乐”。
她心里一直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什么,这个缺失的东西令她一直都快乐不起来。
此时她坐在沙发上,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张凯经常坐的位置,心中豁然明白,她缺失的正是张凯!
在这阖家欢乐的日子,张凯不在她身边,而她的“阖家欢乐”只有张凯能够带给她!除了张凯,再多的亲人围在身边也不能令她快乐!
如果此刻张凯就在身边,她的心一定能快乐得飞上青天!
然而张凯不在,她只能孤独地忍受这份凄凉和寂寞。
窗外炮竹声声,屋内寂静冷清,王雨忽然鼻子发酸,窗外高楼里的一盏盏灯火下,多少人正和家人欢乐地相聚一堂,而张凯家的这盏灯火下,她却形单影只,孤寒落寞!
王雨觉得自己很可怜,眼泪不禁流出眼眶。
“叮铃铃——”餐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王雨怔了一下,似乎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餐桌边。
她一把将手机抓到眼前,看到手机屏上的名字,她忽然咧嘴哭了,她哭着按下接听键,不等对方说话,王雨委屈至极地哭叫一声,“张凯——”
张凯那边有些嘈杂,他声音紧张地问道,“王雨,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雨哭着说,“什么事也没发生。”
“那你为什么哭?”
“我一个人!”王雨哭得更委屈了,“大过年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张凯的声音饱含疼惜,“你没去你妈那儿吗?”
王雨抽噎道,“去过了,吃完年夜饭才回来的。”
张凯顿了片刻,温声说,“王雨,别难过,我陪着你!”
王雨破涕为笑。
王雨这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她都快三十岁了,怎么一接到张凯的电话就忽然像个小孩子似的!
但张凯好像并未觉得她那样有何不妥,就像上次张凯从山县回来,王雨嫌他冒雪走国道,对他怒喊时就像个火冒三丈的家长,而张凯当时的样子就像个虚心知错的孩子。
王雨的脸颊还挂着泪水,却笑得更甜蜜了,她明白,这其实就是一种亲密的表现,她和张凯越来越亲密了!
张凯问道,“你没看春晚吗?”
王雨道,“不想看!”
前两年的大年三十王雨也是一个人度过,她看春晚,给自己做好吃的,她偶尔也会思念张凯,却能够稳定心神,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今年却不同,她除了思念张凯什么都不想做,她知道日久情深,相处到现在,她对张凯已经爱到无药可救了。
王雨抬手抹着脸上的泪水,问道,“你这两天都干什么了?”
王雨的声音含着几分委屈,心里却是满腹委屈!
她每分每秒都想知道张凯在干什么,张凯却直到现在才给她打来电话!
她却没有检讨自己,她也没有给张凯打电话!
反正都是张凯的错!
张凯道,“我这几天在姑姑家陪姑父喝茶下棋。”
王雨问,“你姑父不是查出癌症了,怎么没住院?”
“我姑父是早期前列腺癌,前列腺癌进展缓慢,手术治疗后几乎不会影响寿命,我姑父决定过完年再去医院做手术。”
王雨想起张凯的爸妈也去了香港,便问道,“你陪你姑父喝茶下棋,你爸妈干什么呢?”
“我妈和我姑整天在厨房给我姑父做营养餐,我不和姑父下棋的时候我爸教姑父打太极拳,太极拳动作缓慢,可以改善血液循环,对我姑父的病有好处。”
王雨听明白了,张凯他们一家这几天全都围着姑父转呢,难怪张凯没空给她打电话!
王雨心里的委屈顿时无影无踪!
“你吃年夜饭了吗?”王雨明知道这个时候早就过了晚饭时间,可她还是关心张凯吃没吃年夜饭。
“当然吃了!”
张凯那边很嘈杂,他呼吸有点粗重,好像正在行走,王雨问道,“你在哪里?”
“我在庙街附近。”
“你在那儿干什么?”
“吃完年夜饭后我姑父让我和他的两个儿子一起出来玩玩,我不想驳了姑父的面子就跟那两个家伙出来了,他们开着车在街上乱窜,我不想跟他们一起,找个借口下了车,我下车的地方就在庙街附近。”
“哦!”王雨不再关心别的,她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张凯身上,张凯说他在庙街附近,这让王雨想起看过的港片,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她和黄云娜看了很多打打杀杀的港片,她记得影片中的庙街好像是香港的红灯区。
“庙街上有那种女人吗?”王雨脑海中是站在兴隆坊村尾发廊门口的女人。
“哪种女人?”张凯笑声揶揄,显然听懂了。
“就是那种女人嘛!”王雨有点气急。
“有啊!”张凯道,“我正好看见两个!她俩站在街对面的一个楼栋门口,正对我招手呢!”
“你快离开那儿!”王雨急得大叫,仿佛害怕张凯被那两个女人蛊惑。
“好好好,我现在就离开!”张凯听话地回道。
王雨却不住地问,“你离开庙街了吗?”
“庙街长不长?”
“还有女人对你招手吗?”
张凯似乎怕她着急,她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我就快走出庙街了!”
“庙街不长。”
“没有那种女人了!我现在离开庙街了!”
王雨松了口气。
王雨对香港的认知仅限于影视剧,香港就像一座令她充满幻想的梦幻之都,提起香港她脑子里就会蹦出影视剧里直冲云霄的摩天大楼和街道上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牌,但香港除了摩天大楼和霓虹灯牌还有什么?王雨不禁问张凯,“张凯,香港是什么样子的?”
“香港啊,香港很美!香港既有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也有明清时期的古老建筑,还有被誉为世界三大夜景之一的维多利亚港夜景......”
张凯为王雨娓娓道来,王雨全神贯注地听着张凯的讲述,天花板的大灯照在她身上,让她觉得仿佛是暖融融的阳光撒在身上,她嘴角含笑,心中充实快乐。
从张凯口中王雨知道香港是由香港岛、九龙和新界这三个部分组成,这三个部分只有香港岛是个岛屿,其他两部分都和陆地相连,饮食方面既有传统的粤菜也有中西合璧的茶餐厅。
张凯讲完香港的地理结构和饮食文化后又给王雨讲香港富豪的故事,他讲到了李嘉诚、李兆基、何鸿燊以及郑裕彤。
这些富豪王雨只知道李嘉诚是大富豪,何鸿燊是赌王,其他两个富豪她没听说过,但是张凯提到富豪,这让王雨想起他的姑父。
“你姑父也是和李嘉诚一样的富豪吗?”
“怎么可能!李嘉诚是香港首富!我姑父跟他相比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
王雨傻傻笑起来,她一点也不怕将自己的无知暴露在张凯面前,她知道张凯非但不会看不起她,还会知无不言地为她讲解。
她和张凯相处,就是这样毫无心机,毫不设防。
张凯突然说,“王雨,我走到皇后大道东了!”
“皇后大道东?”王雨一头雾水,“那不是罗大佑的歌吗?”王雨傻傻地问,“你走到罗大佑的歌里了?”
张凯没有笑话王雨,连忙解释,“皇后大道东是香港的一条街道!”
王雨恍然大悟,她讪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过那首歌,那首歌是粤语,我听不懂,我不知道皇后大道东是什么东西!”
张凯笑了两声,问道,“你喜欢罗大佑吗?”
王雨说,“我喜欢郑智化!”
“郑智化也不错!”
他俩不知不觉间聊起了台湾歌手和他们的歌曲,他俩聊着聊着还会唱起来。
这一聊又不知过了多久,张凯忽然又向王雨报告位置,“王雨,我走到香港终审法院了!”
张凯随后给王雨介绍这座香港最高法院,他依旧边走边说,他给王雨描述法院的样貌,给王雨讲述法院屋顶的泰美斯女神像,他正讲着王雨忽然听到一阵“叮叮”声。
王雨问,“我听到一阵叮叮声,那是什么?”
张凯道,“那是叮叮车的声音。”
“叮叮车是什么车?”
“就是双层巴士。”
“哦!”王雨并未感到稀奇,“咱们这里也有双层巴士!”
张凯笑道,“咱们那里的双层巴士就是从香港淘汰过去的!”
“啊?”王雨真不知道这个。
“叮叮车和咱们那里的双层巴士不一样。”张凯又道。
“怎么不一样?”
“叮叮车是有轨电车,车身五颜六色,它比燃油的双层巴士小,看着很可爱。”
“很可爱?”王雨想象不出叮叮车的样子,不禁道,“我真想看看叮叮车!”
张凯立即豪情万丈地说,“王雨!我一定会带你和虎子来香港!我要让你亲眼见到叮叮车!我要带你和虎子去太平山顶俯瞰整个香港!我要带你们去看维多利亚港的夜景,我还要带你们吃遍香港美食!”
王雨胸中涌起阵阵快乐,双眼不禁又湿了,“好!好!”
张凯忽然急促地说,“王雨,我的手机没电了,马上就要自动关机了!你不许再哭了!我明天会给你打电话!我回来之前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你不许哭,你不是一个人,我会天天陪着你......”
张凯正说着忽然没有声音了。
王雨连忙拨过去,她的手机里响起一个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看来张凯的手机真的没电关机了。
窗外忽然想起一阵密集的鞭炮声,不光是鞭炮声,还有炮仗声和烟花声,四面八方的烟花炮竹都在这一刻点燃了!
王雨下意识地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正是零点!
王雨记得张凯给她打来电话时是9点钟,现在零点了,张凯给她打了3个小时电话!张凯为了陪她在香港的街头走了3个小时!直到手机耗尽电量!
王雨心中一片甜蜜,眼泪却没出息地溢满眼眶,她走到窗前,外面的炮声响彻天地,楼宇似乎都在为之震颤。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对着天空用尽力气喊道,“张凯——!我爱你——!”
她的声音被炮竹声覆盖淹没。
她含着热泪笑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