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功法?”
黎乐愣愣地看着苍觫。
她从前听人说过,江湖上有一种邪门的功法,其修炼者以毒养身,武功短时间之内便能大涨,但相应的,他们浑身上下都是剧毒,连血也是,一般人不慎触到甚至可能会一命呜呼。
但那是毒血,没听说还能救人啊。
苍觫不答,收回手从地上站起身,起身时他踉跄了一下,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苍白,在那身黑衣和摇曳的火光映衬下,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但此时是只虚弱的厉鬼。
“把手包一下。”黎乐也慢慢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他。
与其说是手帕,更像是从哪件旧衣服上扯下的破布片。
苍觫将流血的手背到身后,淡淡道:“不必。”
“不必什么不必。”黎乐上前扯过苍觫的左手,不由分说地把手帕缠上去,“流这么多血,我怕你死在我面前,害我做噩梦——好了。”黎乐紧紧系上一个结。
这点小伤不消多时就能愈合,黎乐此举完全多余,但苍觫看着被包得紧紧的手,没说什么。这手帕面料粗糙,包在手上存在感极强。
“奇怪……”黎乐半跪在刚才裴牧舟掉下去的地方前,似乎有什么发现,“你过来看,这陷阱有古怪。”
地道的地面是平的,不像两壁那样凹凸不平,在那平整的地面上,全然看不出陷阱存在的痕迹。黎乐上手摸了一下,却分明摸到了一圈半指宽的凹陷,大小正好和方才打开的陷阱一致。
眼睛看不见,手却能摸出来。
苍觫闻言走过去,刚一走到黎乐旁边,黎乐立刻对他说:“这个呃、龙龙兄,之前给你的迷药还在吧?”
“嗯。”
“给我。”
苍觫从袖中捏出一个小纸包,在手里举着,黎乐伸手来拿,他往回缩了缩。
扑了个空,黎乐耐着性子和他解释道:“我要用这个印证一下我的猜想。”
苍觫把东西稍微朝前递了一下,却忽然又收了回来,黎乐又扑了个空,有些恼了。
“又怎么了?”
“是香粉。”
黎乐眨眨眼。
苍觫举着迷药包,纠正道:“不是迷药,是香粉。”
“……”
“好好好,香粉。”黎乐伸手夺过。
东西总算到手,黎乐瞥见苍觫略显遗憾的神色,想了想说:“你要实在喜欢,我之后可以再做一点给你。”
苍觫抬眸。
“当然了,得付钱。”
黎乐把药粉撒到面前的地面,白色的粉末铺在上面,其间顿时现出一个四方形。
“果然。”黎乐轻声说了句。
这块地面其实是有缝隙的,只是由于某种原因他们用肉眼看不到,现在粉末撒上去,自然会流入到缝隙里去。
只不过,白色粉末消失的那一圈,看上去却依然是平整的地面,就好像粉末是凭空消失的。
黎乐看向苍觫:“是障眼法。”
地道中设下了障眼法,如此一来,周围的一切,都可能并非他们现在所看见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人,会大费周章地在一座废道观的地道里,设下如此精妙的障眼法。
黎乐忽然想起关于这座道观闹鬼的传言,以及在此地消失的那许多人,觉得事情定然不简单,小金和那个裴什么舟的或许有危险,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们。
但黎乐对障眼法只是略知一二,并不知道该如何破解,正苦恼时,却见苍觫自顾自往地道里面走去。
“哎,你去哪?”
苍觫置若罔闻。
“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到处乱转掉进陷阱,我可不会管你。”
苍觫仍继续走。
黎乐默默在心里吐槽,却又不能真不管他,毕竟这里形势复杂,万一这家伙不小心又碰到什么机关,连累了她。
“别再往前走了!”黎乐疾走几步追上他,“这儿全是障眼法,你这样是找不到他们的。”
苍觫停下,转脸看向黎乐,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笃定:“不,找得到。”他说,“气味是不会骗人的。”
可能是他过于自信的眼神打动了黎乐,黎乐在明知自己应该坚决不相信这种鬼话的情况下,竟然脱口而出一句:“真的?”
苍觫不语,只是直直盯着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一会儿,在这场无声的交流中,黎乐先败下阵来,她眨眨干涩的双眼,认命地说:“遇见你们俩算我倒霉……”
她说着,把手摸进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
“避毒丹。”她手中躺着两颗小小的丹药,“障眼法一般都伴随着迷药,吃了这个能保持清醒。”
“不必。”
又是不必。
黎乐不再多说,拿起其中一颗自己先吞下,然后瞅准时机趁苍觫不备,一下子塞进了他嘴里。
苍觫瞪大了眼睛。
“出去之后记得付钱,不能白给你。”黎乐也不管苍觫是个什么反应,抬腿往前,手一挥,“走。”
*
地道某处,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手中拖拽着什么东西,微佝偻着身子,一步一顿地走进一道石门。
窸窣的拖拽声中,他嘴里发出怪异的声响,咿咿呀呀,黏黏糊糊,像是要把什么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仔细一听,似乎是某种旧时的曲调。伴着这不成调的调子,两旁烛火摇曳,在他煞白的脸上投出可怕的阴影,那双藏在阴影中的眼睛眼白部分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深黑的瞳孔像是一抹无波的幽潭,隐隐透出嗜血过多的麻木,正阴郁地盯着前方。
男人走至某处停下来,将手里拖着的东西随意地往地上一扔,那东西发出一声闷响,破麻袋似的往旁边翻滚半圈,露出张脸来——竟是个人!
裴牧舟被猛地震到地上,后背不知磕到什么,随即一阵闷痛自背部传来,疼得他当即醒了过来。
人一醒来,全身的疼痛也都跟着醒了,裴牧舟觉得自己浑身都快要散架,想来是他掉入的陷阱颇有些深度。忍不住闷哼出声,然后缓缓睁开眼。
这声闷哼引得那“活尸”一样的男人侧目,血红的一双眼睛正对上裴牧舟的视线,裴牧舟眼中的茫然瞬间被驱散,整个人清醒过来。
“哇哇鬼啊!”
然而只一眼,那男人便又转过头不再理会他。裴牧舟这才看清这男人虽然长得很鬼,但确实不是鬼而是个货真价实的人,活人。
裴牧舟下意识去摸剑,可刚一动,却感到束缚,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了起来。而他的剑,早已不知去了哪儿。
裴牧舟深知情况不妙,一边绷紧神经关注那半人半鬼的男人的一举一动,一边在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对策。
他身处的地方看起来是个洞穴,地面和四壁尽是凹凸的石块,应该是仍在地道里——有些地道错综复杂,大洞小窟的多到数不清。洞穴里很是昏暗,看不清到底有多大,但从洞顶水滴滴落的回声来判断,应该不会太小。
这儿除了石门处墙上立着两只火烛,就只有“鬼”男人手中的小提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裴牧舟借着这点亮,看到自己的剑被扔在不远处。
男人提着小灯往暗处走去,裴牧舟的目光紧紧跟随。小灯把洞穴底部照亮,裴牧舟看清了暗处的景象,才发现那里竟然还有许多人。
这群人粗略看来大概有十多个,他们或坐或躺,但无一例外都被绑了起来。他们中间大部分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久了,面上显出人之将死的麻木。
裴牧舟的眼神从其间扫过,落在地上躺着的一个瘦小身影上,瞳孔微震——那正是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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