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小帅哥，你这手机摔得挺狠，现在厂子里没合适的零件儿，要是修呢肯定得个三五天，你看看是……操，干他.妈啥呢你们？老子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那个机器他.妈的早就不能用了，还在那给老子瞎搞！！”
耳朵上夹着根卷烟的汽修店老板正说着话，听见修理厂里的动静后立刻炸了，摔了手里的扳手就骂骂咧咧的往里走。
独留下个来修手机的客人站在原地。
这位客人微低着头，年龄不大，面容清俊，神色不明。
巨大的汽油味，发酸的汗臭，还有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坏掉后发出的馊味儿……乱七八糟的气味像是大乱炖一样混合在一起，被蒸笼一样的三十多度高温发酵再发酵，其攻击力不亚于一瓶82年的雪碧。
光着膀子的男人们满身是汗，黑黝黝的脖子上挂着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黑棕色毛巾，扯着嗓子无所顾忌地侃着不着调的玩笑，说到某个点时众人哄堂大笑，那动静像是恨不得把这汽修厂的房顶给掀了似的。
脏，乱，臭……
垂在身侧的手烦躁不安的单手捏着食指尖，余舟脑中烦躁的情绪不断攀升，再来个引子立马就能当场炸了。
那老板解决了问题，赶回来正好看见客人转身的背影。
“哎小帅哥别走啊，你这手机怎么的呢，修还是不修？要是修的话你得交钱啊！”
余舟回头看了眼躺在柜台上面目全非的手机，声音很淡。
“不要了。”
老板眉毛立马就挑的老高：“不要了——？小帅哥，你这手机可是刚上市没多久的新款，我看着像是才用了没几天的，换个壳子贴个膜就跟新机一样儿，就这么不要了？”
“嗯。”
余舟没心思和他多说，简单应了句继续往前走。
“啊——！！”
刚出门口，尖锐的童声响起，余舟抬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团耀眼的红色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操。
看着面前低声啜泣的小女孩，余舟忍不住骂了脏话。
“大哥哥是还不能原谅我吗，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要把你撞倒的，是我的滑板控制不住……”
约摸七八岁，穿着红裙的小女孩仰着头，脸上还带着点惊吓过后的泪痕，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手中拿着个已经开了包装的棒棒糖，作势要递给余舟。
余舟正拿着湿巾仔仔细细地擦着刚刚下意识按在地上的手，眉心微皱，没有接过那糖的意思。
“大哥哥，你到底为什么不要我的糖啊？妈妈说了，给别人带来麻烦就要得到他的原谅，不然就不是好孩子了……”
这已经是女孩第四次问余舟这个问题了。
她倒是执着，余舟不收，她就固执的举着，一而再再而三的问，非得他收了糖才是原谅了她似的。
三十五六度的高温对棒棒糖来说还是过于高了，此时糖身已经融化，慢慢滴在地上。
余舟看了一眼，淡淡出声：“脏。”
“啧。”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声音，只是一个简单的语气词，却尽显挑衅般的嚣张之气。
余舟抬眼看过去，就见个头发理得挺短，肩宽腿长的人从汽修店里面走出来。
断眉，耳钉，纹身，唇边挑着点散漫的笑，两步路走的二五八万的。
除了没有黄毛。
爱装逼的不良少年。
余舟淡淡下了结论。
这人几步间已经走到了那红裙小姑娘的旁边，抬手毫不客气地在她脑后给了一巴掌。
不过倒是雷声大雨点小，巴掌拍下去跟摸了一把的力度也没什么两样。
“你爹都明令禁止你多少次了，还敢玩那滑板？胆儿挺肥啊丫蛋儿。”
小姑娘收回眼泪怒目而视：“我说过了以后不许再叫我丫蛋儿！霍焰你讨厌！”
又是一巴掌呼到后脑勺上：“叫什么呢你？没大没小的。”
余舟不想和这种不良少年有什么纠缠，抬步就走。
“大哥哥你别走！还没收我的棒棒糖呢！”
小姑娘急了，连忙追上来抬手想抓住他。
她刚一直拿着糖，在这之前也不知道抓了什么东西，总之手里是黏糊糊的。
余舟被她抓到的一瞬间下意识甩手。
“啊！”
忘了收劲，小女孩被甩的一个趔趄。
还没等摔到地上，一只手就提溜着女孩的后衣领子给她拽了起来，好好的放到一边儿。
“一根棒棒糖，你收了是能少块肉还是怎么着。”
漫不经心的语调，含着几分不悦的眼睛看着余舟，眼神有几分凌厉，显然这人对他刚刚的举动非常不满。
“关你屁事。”
余舟淡淡抬眼，跟他对视。
这话属实挑衅，霍焰上前一步：“找抽是吧你。”
烦。
余舟现在满心烦躁，倒是有心跟他打一架，可周围脏乱的环境让他无法接受，只想赶紧离开。
霍焰见对面那人动了，却不是冲他，而是弯腰拿过了小姑娘手里一直想送给他的那根棒棒糖。
紧接着，那双清冷却满是不耐烦的眼睛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张嘴。”
命令式的语气。
霍焰看着那双眼睛，不知怎么的，下意识也就照做了。
直到一个硬块被塞进嘴里，甜腻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霍焰才反应过来。
“一根棒棒糖，收了又不会少块肉。”
说完这话，面无表情地看了霍焰一眼，余舟转身，走了。
看着那越走越远的清瘦身影，霍焰嘴里含着甜腻腻的糖，被气笑了。
见棒棒糖居然进了霍焰嘴里，红裙小姑娘立马不干了，龇牙咧嘴地喊：“谁让你吃我的糖的！我是给大哥哥的又不是给你的！你还把大哥哥给气走了！”
“哎我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走，跟我找你爸去。”
霍焰又看了两眼，注意力从那背影上回来，抬手提溜着小姑娘衣服领子给带进屋去了。
发动机马达轰鸣作响，黑色机车自空地上滑了半个圆弧后才“呲——”一长声停了下来，掀起的灰尘扑了人一鼻子一脸。
“我靠帅啊焰哥！”
“这车也太踏马霸气了！”
吃了一嘴灰的两人双眼放亮地窜过去，围着那机车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帅个der，”霍焰随意扯了头盔挂在车把手上，“二手货说是新车，那黑小子当我瞎呢，操。”
“那最后花了多少钱？”
霍焰略得意地笑，抬手比划了个数字。
“才花一半？！这买卖值啊！”老K啧啧两声，“那黑小子遇见焰哥算他倒霉。”
一旁的井哥眼尖地注意到了霍焰嘴里叼着的半截彩色细棍。
“焰哥，你嘴里那是——棒棒糖？”
“——还是荔枝味儿的。”老K补充。
“这个啊。”霍焰翻身下车，边走边“嘎嘣”几声把嘴里的糖咬碎，抬手把糖棍扔进路旁垃圾桶。
“一事儿逼塞的，那么大人了吃块糖能要了他的命似的，毛病。”
“事儿逼？谁啊。”
霍焰摆摆手表示懒得说，从车把上把一黑色袋子拿下来扔给老K：“把这给姜京景。”
井哥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就立马合上，瞪着眼睛：“卧槽焰哥，你玩儿真的？”
霍焰白他一眼：“弹簧枪，我改了一下，给他防身用。”
老K：“不过问题是，就姜京景那性格……他会用吗？”
“要么挨揍要么反击，他自己的选择我不干涉，”霍焰重新跨上机车，“不过下次他老子要是再作妖，我就让那老杂种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地痞小流氓。”
说完，他勾唇露出个混不吝的笑来，车子打火窜出去，只留下一屁股的尾气和面面相觑的两人。
井哥觉得不对劲：“不是……焰哥不是说过棒棒糖这玩意儿甜不拉几狗都不吃么，哪个事儿逼能给他塞嘴里？”
“事儿逼？我看不见得吧。”
想起刚刚霍焰扔出去的那根嫩粉的糖棍，老K摸摸下巴，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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