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区,一个简陋破旧的小饭馆里,尹颂河正心不在焉的吃着饭,饭桌上还有一件褐色的外套。他脑袋里一直在回想着昨天在德彪西艺术中心发生的事。
他在男厕所躲到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没想到还是让他送腰带的男人。不过那个人不同于送快递时的不耐烦,态度出奇的和善。
不光借了他外套让他把快递工作服遮在里面,还掩护他出去,最后二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颂河,发什么傻呢,吃饭还心不在焉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说道,她虽然衣服很破旧但是洗的很干净,朴素的面容上因为劳累而满是疲倦。
然而尹颂河仍旧心神不宁的吃着饭,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衣服是谁的啊,没见你穿过啊。”他母亲奇怪的问。
尹颂河依旧不言不语的发愣。
“臭小子,自己赚钱了翅膀就硬了是吧,妈妈说话都敢不理了。”尹母生气道。
***
黎轲的家里。
徐慧欣端着热咖啡和果盘走进黎轲的卧室。
“老公,难得在家就休息一下吧,把工作放一放。”徐慧欣语气温柔。
黎轲穿着一身舒适的黑色家居服,正坐在书桌前整理文件,听到徐慧欣的声音,抬眼看向她,语气淡淡的询问:“谢谢,有事吗?”
这段时间黎轲对她的态度比以前更加冷漠了,徐慧欣咬了咬红唇,一言不发的将手上的咖啡和果盘放在书桌上,“老公,咱们毕竟是结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可不可以稍微对我……”温柔一点。
徐慧欣把快要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她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了,闲暇时脑子里总是会浮现出黎轲的面容。
黎轲见她脾气比之以往收敛了许多,又想到这段时间对他确实比较体贴,便稍稍放缓了些语气,问道:“慧欣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徐慧欣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老公,昨天的事……”
“昨天?警卫室的事吗,已经没事儿了,既然演出已经顺利完成,就没有再追究下去的必要了。”
徐慧欣长舒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说道:“老公,待会儿你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个学生?”
“嗯?”黎轲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水,温度正合适。他又抬眼看着他的妻子淡淡道:“看学生不需要我来吧,一直都是朱教授的工作。”
“其实不是音大的学生,就是昨天那个城市快递的人。”徐慧欣坐在沙发上,问:“老公应该没有听到他的演奏吧?”
黎轲点点头,又喝了一口咖啡,道:“没有录音,监控器上也是远远的看到。”
“其实我看人的直觉比不上你,昨天一听,还以为是赵屹和宁安一起弹的。”徐慧欣说着,神色逐渐激动起来,语气也变得高昂。
“是吗。”黎轲抬眉。
徐慧欣从衣兜里掏出一个U盘,然后将昨天的监控视频调了出来。视频上一个穿着快递服的青年正坐舞台中央的钢琴前演奏着。
“他两手弹着四手的曲子,而且是高低音部轮换着弹。 ”徐慧欣美眸闪烁的兴奋道。
黎轲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细细听着。
“老公你听听看,帮我鉴定一下。助教一会就把人带过来了,可不可以帮我正式的判断一下啊? ”
徐慧欣走到黎轲身后,轻柔的帮他揉肩。
享受着她的按摩,黎轲微微眯了眯眼睛。他不会拒绝的,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男主尹颂河。
***
徐慧欣的助教开着车驶入西城区,不仅地理位置与东城区相对,这边是繁华的对立面。
穿过道路颠簸不平的无数胡同小巷,助教将车停在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饭馆门口。这是一栋三层的小楼,一层开着看起来很油腻的小饭馆,上面应该是住宅。
“这种乱七八糟的小饭馆,会有人来吃吗?”助教透过车前玻璃嫌弃的打量着眼前的楼房。
二层拥挤狭窄的小屋里,尹颂河皱着好看的眉,胡乱的穿上一件牛仔外套。
“颂河,你要去哪?”尹母停下洗碗的手,回头看向他。
“一个教授家里。”尹颂河只留下这一句就匆匆了出了门。
“啊?教授?哪来的教授啊,这孩子……”
尹颂河快速的跑下陡峭的铁皮楼梯,在自家饭馆门口四处张望着,而后便听到了轿车的鸣笛声。
尹颂河来到车旁,礼貌的朝车子鞠了一躬,然后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那个,您的衣服我忘记拿了……”尹颂河突然想起来。
“没关系,没时间了。”助教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挤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容,而后转过头去,又恢复了原先木然的表情。
车子平稳快速的驶入东城的别墅区,四周安静又干净,与方才尹颂河家的那一带简直就像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尹颂河表情平静的看着,他知道,这里不是他的世界,和他没有任何的关联。
***
直到尹颂河进入一个富丽堂皇的住宅,他心里仍旧是云里雾里,助教联系他时只说那天帮他出去的人想见他,把他带到后就离开了。
尹颂河坐在客厅的白色沙发上,表情淡淡的打量着四周简单却不失华丽的装潢,直到一个穿着黑色丝质家居服的男人从楼梯走下来,他立马紧张局促的站了起来。
脑子里猛然浮现出这个男人在舞台上姿态优雅的倚靠着钢琴,仔细聆听的画面。尹颂河一时间盯着男人英俊的脸怔愣了起来。
“坐吧。”男人声音磁性低沉,冷峻的脸上那双深邃的黑眸十分吸引人。
“啊,好。”尹颂河又坐下去,神色坐立不安,手脚都僵硬的不敢动弹。
这时,佣人推着推车从厨房走了过来,上面放着各种饮料和茶水。
“喝吗?”男人淡淡的问。
尹颂河又不由自主般的站了起来,表情紧张的道:“啊,喝茶就可以了。”说着从推车上拿起一杯倒好的红茶握在手里。
黎轲打量着这个脸庞英俊又带着些稚气的青年,清爽的黑色短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白皙的脸上流露出他局促紧张的神情,那双明亮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这是黎轲从未见过的,清澈澄透的眼睛。
注意到他身体背部挺得僵直,黎轲唇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纹,语气温和的道:“不用紧张,跟我来。”
尹颂河看着男人挺拔宽阔的背影,莫名有一种令人心安又可靠的感觉,连忙跟了上去。
黎轲走进钢琴室,打开了门边墙壁上的灯,“进来吧。”他对尹颂河说道。
看着尹颂河有些犹豫的走进来,黎轲微微笑了笑,关上了门。
这是一间偌大的钢琴练习室,中央放着一架价格不菲的黑色三角钢琴,西侧放着录像机还有很大的显示器和音响。为了更好看到演奏过程,一组简约风格的卡其色沙发摆放在钢琴的斜对面。
东侧是一排大型原木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和DVD,旁边圆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的唱片机。
尹颂河好奇的打量着,而后又将目光落在这个英俊高大的男人身上。心中想着这个男人究竟是谁,昨天听到有人喊他黎部长,也有人喊他老师。
黎轲走到三角钢琴旁,掀开了盖着的琴键盖,而后看着尹颂河淡淡道:“坐下吧。”
尹颂河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表情呆愣。
黎轲哑然失笑,语气温和的问道:“你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吗?”
尹颂河回过神来,心情局促不安的道:“不知道,没人告诉我……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黎轲轻笑,心中升起捉弄他的念头,道:“没错,演出前舞台上的乐器,无关人员是严禁触碰的,因此你要接受惩罚。”
“要在这里接受惩罚吗?”尹颂河疑惑的问。
“弹吧,就像你昨天那样再弹一次。”黎轲道。
“啊?”
“我需要听过之后再做决定。”
“决定什么?”
“决定是要惩罚你,还是原谅你。”
“不是,我没太明白,那个教授助教给我打电话时说,因为没造成实际损失,这次就算了,不追究我了的。 ”尹颂河皱起眉,联想到他可能无法承担的昂贵代价,心中郁闷不已。
见尹颂河这个单纯的孩子果然信以为真。黎轲忍住捉弄他而产生的笑意,故作严肃道:“如果弹得还不错的话,那就算了,如果弹得不好,就把你送到警局去。能够决定是否追究你的人是我,明白了吗。 ”
“弹得好的话,就算了吗?”尹颂河重复着男人的话,表情有些松动。
“不想弹?那现在就把你送到警局去? ”黎轲仍旧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很有威慑力。
“那就弹吧。”尹颂河连忙走到钢琴前坐下,将椅子往前拉了拉。
黎轲坐在沙发上,拿起录像机的遥控器按下开关,录像机机头红灯亮起。“已经开始录了,好好表现。”
尹颂河修长白皙的双手刚放在琴键上,闻言奇怪的扭过头看了录像机一眼。
“录下来留作证据资料,一定要认真弹。”黎轲一本正经的道。
“好。”尹颂河将身子坐正,背挺得笔直。
黎轲放下手里的遥控器,颇有些期待的看着他的侧脸,温声道:“开始吧。”
“好。”
尹颂河将手放到低音部,五指伸展开,却无法动弹,脑子一片空白。
黎轲略皱了皱眉,“怎么了?”
见他半天没有动静,黎轲又道:“现在怎么不弹了,昨天没人让你弹的时候,你倒是弹得很流畅? ”
尹颂河左手动了动,似乎要弹的样子,然后一抖又停下了。
黎轲默然的看着,见他仍旧没有动静,有些失望的站起身。
尹颂河背脊一寒,心中焦急的说道:不能这样一动不动啊!
“听说你弹得还可以,本以为可以往专业发展一下的,看来是不行了。”
黎轲走向钢琴室的门,语气平淡:“你走吧。” 说着,拉开了门。
一阵流水般的琴声流泻而出,轻盈的低音开始了,黎轲又回头看向他。
尹颂河本想用两只手弹低音部,但另一只手不自觉的跑去了高音部,左手在低音的和弦跟高音的和弦之间流畅的游回着。
黎轲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心道原来他是这样弹的啊。
两手弹着超过四个声部的尹颂河,时不时为够到琴键而快速的在座椅上移动着位置。
黎轲压下惊讶,开始仔细的聆听起来。
过一会儿,悦耳的琴声停了下来,尹颂河说道:“昨天我就是这么弹的。”
黎轲板着脸问:“所以你弹琴就是无视乐谱,随心所欲? ”
尹颂河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连忙解释道:“那是……因为原来这曲子是两个人一起弹奏的,我是一个人弹所以…… ”
“solo的谱子不是有么?”黎轲问。
“我没有见过solo的谱子,这首曲子就是昨天我偶然间听了一次,哦对,是这样的,我边弹边说……”
尹颂河说着情绪高昂了起来,两手弹起低音部,到中间时右手挪到高音部,左手继续低音部。
“这里呢,是……”右手弹了两小段。
而后接着兴奋道:“这样感觉挺不错,所以高音部的和音用低音的旋律盖过去了,那,那个,之后…… ”
黎轲看着他越说越激动的神色,安抚道:“别紧张,慢慢说。”
说的口干舌燥的尹颂河咽了咽口水,长舒了一口气道:“我再弹个别的曲子吧。”
黎轲脸上藏着笑意道:“什么别的?”
“我记得谱子的。”
黎轲又走回沙发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让尹颂河感到了实实在在的紧张感。他双手来到大腿上推摸了几下,然后又合掌放松了下手指,才将手慎重的放到琴键上。
他有节奏的点头,嘴里低声数着拍子: “一……二……三……"
如瀑布般的琴声流淌在房间里,是巴赫的平均律。
黎轲注意到尹颂河的脚并没有踩踏板。心道:这小子又来了,弹琴随性子。
流畅的琴声稍作停顿,而后不知觉间又变成了斯卡拉蒂的曲子。
黎轲唇角藏着兴味的笑意,听着他中途即兴改编又变成了莫扎特的曲子,摇头无声的笑了。
***
德彪西皇家音乐学院久负盛名,但是这些年因为校董会的不当操控,学生的入学的名额被当成了礼尚往来的礼物,被外界一些媒体挖掘出来后引起了社会上的轩然大波。
秦方邈因为这件事在刘淑娴的办公室里大吵了一通后,气愤不平的来到了黎轲的家中。
不顾佣人的阻拦,秦方邈来到钢琴室门前,拉开门,却被炙热的钢琴轰鸣声满面冲来,愣在了当地。
偌大的钢琴室里,黎轲神态悠闲的坐在沙发上享受着美妙的音乐,发现门口的秦方邈后迅捷的走到他身前,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别出声。
秦方邈错愕的目光在钢琴前的英俊青年和黎轲身上来回扫视,满面的疑惑,而青年仍旧埋头弹奏,对他的出现毫不知情。
黎轲将秦方邈推着走了出去,二人在门外站定。
“你……在这儿玩的挺开心啊!”秦方邈瞪着一双星目,憋了许久才开口道。
黎轲关上门,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道:“这是面试。”
“什么面试,难道你也要在那个女人的入学名额买卖上插一脚吗?现在光钢琴科就三个学生是靠关系砸钱进来的,你们这样会败坏学院的名誉的!”秦方邈愤怒道。
黎轲平静的看着他,“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什么时候做过败坏学院名誉的事了。”
秦方邈看着黎轲漆黑沉静的双眸,火气渐渐消了,“他既然不是哪家送过来的,又是从哪找来的?我总觉着这里面有猫腻。”
黎轲勾唇浅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秦总就别再想那些阴谋论了,相信我就好。”
“我当然愿意相信你,那你能不能少跟老头子和那个女人打交道……”
秦方邈颇有些幽怨的抱怨还没诉说完,黎轲已经拉开钢琴室的门走了回去,毫不客气的将秦方邈锁在了门外。
秦方邈:“……!!!”
***
回到钢琴室,黎轲继续享受着尹颂河的弹奏,时而安逸的靠坐在沙发上,时而站在钢琴旁,或跺步,或倚在墙边,悠然沉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百叶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尹颂河停下来,酣畅淋漓的长舒了一口气,清澈的黑眸满是喜悦。他白皙修长的双手安静的放在膝盖上,而黎轲则在沙发旁神色温和的望着他。
此时的男人,又让尹颂河记起舞台上男人神情惬意的聆听别人弹奏的画面。心中忽然想知道,自己刚才弹的怎么样?有没有让他感到惬意?
“那个……我还要再弹吗?”尹颂河紧张的问,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外向的人,不太擅长表达。
“你回去吧,我原谅你了。”
见男人站起身,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录像机,神色平静得让人看不出情绪,尹颂河坐立不安的站起身,“那个……”
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看着他,“怎么了?”
尹颂河满心的紧张的面对男人,不敢直视男人鼻子以上的部分,“那个……我弹的怎么样?”
“你现在可以走了,我已经原谅你了,不会再追究了。”说着,男人扭开门把手,拉开门。
“这不算是赞赏啊……”尹颂河小声说道。
“我现在很累,几个小时集中精神的听你弹奏,现在需要休息了。”男人依旧淡淡的语气。
尹颂河仍旧呆呆的看着男人鼻子以下的部分,不敢与他深邃的眼神对视。
男人松开手上的门把,看着他紧张的面容道:“看来你对自己的水平还是一无所知啊。”他说着,又走到尹颂河的旁边,“真的不知道?”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和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一下子扑鼻而来,尹颂河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声说:“不知道啊……”
黎轲走到钢琴边,随意的问:“几岁开始弹琴的?”
尹颂河咽了咽口水,“六岁左右的时候。”
“跟谁学的?”
“就是……一直这样自己玩……”
“家里有钢琴吗?”
“之前房子的主人留下的。”
“有正式的学过吗?”
“小学的时候在家附近的培训班学过一点儿……”
“现在呢?”
“YouTube上。”
“哪?”
“在youtube上,听那些弹得不错的人弹,我再跟着学……”
“乐谱怎么记下的?”
“下载下来,然后弹个百遍的话就记下来了……”
“不会腻吗?”
“记到心里,就有意思了。”
“身体哪里有什么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哦……不久前有腱鞘炎。不过已经治疗过了。”尹颂河鼓起勇气看向男人,又道:“那个……我能再弹一次吗,昨天的那个曲子……”
黎轲转身走出房间一句话也没有说,留尹颂河一个人在钢琴室呆呆的站着。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乐谱,“想把这个学会对吗?”
不等青年说话,黎轲便已经坐在了钢琴凳上,然后侧过头看向他:
“我来弹低声部吧,不这样的话,你是不是要在这里傻站一夜了。”
尹颂河清澈的眸光闪烁,“一起弹吗?”
黎轲微抬下巴,“把那边的凳子拉过来连在一起,这个凳子短了。”
尹颂河慌张的照做,看着男人立起乐谱,犹豫着是不是要坐到旁边 。
“踏板你来。”黎轲淡淡的说道。
“好……”尹颂河小心翼翼的回道。
男人坐直身子,两手合起,拉直,舒展筋骨。尹颂河见状只是小动作的在大腿上面,活动手的筋骨。
见男人骨节分明修长的双手放在了琴键上,尹颂河超级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也将双手放了上去。
质感细腻的黑白琴键在柔和的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上面有四只修长白皙的手。
尹颂河看到男人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简约的银色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尹颂河安静的等待着,瞬息,男人的低音部的旋律开始了,接连在下面的是他的高音部。
融合在一起的和音旋律让尹颂河一点点安定了下来,他注意到男人脸上方才还冷峻的公事公办的表情没有了,神情惬意,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完全投入了进来 。
两人一下下的翻着乐谱,努力不让胳膊撞到一起,但是时不时还是会擦碰而过。
尹颂河与男人坐的这么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男人的耳朵。
配合完美的二人时不时的对视而笑,视线因为激情的弹奏而焦灼。
感受着曲子即将终了,男人和尹颂河的视线瞬间交错。
他踩着踏板的脚和男人的脚是那么近,不小心在琴键上擦过的两只手,热烈的按下了最后一个音。
酣畅淋漓,充满激情的弹奏完,当最后的音符在这个房间渐渐的消弭,二人的眼睛都直视着前方,试图抓回自己呼吸的节奏。
尹颂河尽量小声不想让男人听到自己急促呼吸的声音。
钢琴室内,坐得很近的两个人,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余温过去,男人面带笑意的站起身离开钢琴凳,尹颂河马上跟着起来。
男人深邃沉静的黑眸里是柔和的惬意,他的视线轻轻的落在尹颂河的身上。
尹颂河呆呆的看着男人修长白皙的手靠近,而后轻轻掐住了他的脸颊。
“这个,可是特级的赞赏。”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让尹颂河浑身一颤,忘记了呼吸,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现在你真的可以回去了。”黎轲勾唇笑着温声对他说道。
黎轲走出钢琴室,准备上楼梯,佣人从厨房探出头来询问:“先生吃晚餐吗?”
“我就不必了,让他吃完再走吧。”
***
东城区黎轲家附近的街道上,深夜里灯光闪耀。
尹颂河走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六神无主,仿佛透不过气来一般,浑身都在抖。
脑中无数次的回放着男人方才掐着他的脸对他说:这是特级赞赏。
沿着星河桥失神的走着,深夜里寒风呼啸而过,尹颂河敞着自己的牛仔外套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他激动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全身,让他无法平复下来,尹颂河伸手敲打了几下自己的脑门,又用握拳的手擦着眼角的眼泪 。
脑海中又浮现出在钢琴室里和男人的对话。
“弹平均律怎么不用踏板? ”
“因为我更喜欢声音延续的感觉 。”
“不是问你的喜好,是问你的理解 。”
“嗯……这首曲子,好像就是要那么去弹的感觉,是音符之间给我的感觉 。”
“没错,这才是你的理解。”男人语气温和的说道。
星河桥的道路上,车辆闪烁着明亮的车前灯,呼啸着一辆一辆的驶过,红绿灯的光影逐渐模糊,仿佛这就是一个光影的世界,光怪陆离。
“贝多芬18号presto con fuoco重新弹一遍。不,从后半部分开始。 ”
“是我弹错了吗?”
“不,你弹的很好,是我想再听一遍。”
……
尹颂河站在星河桥的扶手边,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清透的黑眸闪烁着,男人的样子已经被他深深的鲜活的刻在了心里。
他将双手放在了桥梁扶手上,就好像是放在琴键上面一样,而后闭着眼睛弹奏起来,从贝多芬18号又换成了他们四手联弹的舒伯特幻想曲,就像男人就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弹似的,身心都沉浸了进去。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拂晓了。墨蓝色的天空像被水晕染了一般,颜色变淡,透着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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