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黎轲来到艺术中心的地下走廊,看到练习室门口站着的保安和颂河,二人看到他朝他鞠了个躬。
“你又犯事了?”黎轲淡淡的瞥了颂河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
“不是的……”颂河白皙的面皮发红。
保安恭敬的对黎轲说道:“接到调控室电话来的。监控器里总是看到他这边徘徊 。”
“去了下厕所,回来练习室的门就锁上了。”颂河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里面的墙壁上不是贴着密码吗?”黎轲淡淡说道,而后对保安和气的道:“麻烦你解下锁,这边没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回去了。 ”
“明白了,黎部长。”保安点头,转身走了,同时拿起对讲机说道:“3号练习室可以解锁了。”
黎轲走向练习室,颂河稍有间隔跟在他后面。他感觉到颂河的视线盯着自己的肩头,或是全身,忽然就想起那句话:
我把我得全部都献给了,我的男神。
黎轲摇头失笑,没太在意。
他开门走进去,询问乖乖跟在他身后的青年:“吃过饭了吗? ”
“还没有……”
“为什么不去吃?正常的生活规律不能打乱啊,吃了饭晚上才能睡好,明早考试时身体才能放松!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
听着男人的训斥,颂河红着脸乖乖的听着,心里却很温暖。
男人走到练习室黑色的长沙发旁,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也没看青年,淡淡道:“我要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你吃了再来。”
“好。”颂河乖乖的答应道。
“不要只是填饱肚子,要细嚼慢咽慢慢吃,知道了? ”男人抬头看着他,那深邃的目光极具穿透力,颂河不由得心跳加速。
“知道了。”颂河红着脸鞠了一躬,然后推门出去了。
见他离开,累了一天周身疲惫的黎轲躺在了沙发上,浑身渐渐放松了下来。
负一楼的自助餐厅里,颂河拿着餐盘,把筷子勺子放到餐盘上,前面的人拿什么饭菜,他都一样一样的照着去做,然后找了一个没人的空桌坐下。
深夜里,练习室亮着白炽灯,黎轲接到电话又坐了起来。他面容沉静,英俊白皙的面庞上是公事公办的冷峻,眉宇间有些疲惫。
“嗯,对。听说明天会晚点来,之前压下来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让中心财务部把报账资料,乐器和美术品收购的明细,票据的副本都准备好。”
他淡淡的说着,觉得坐着还是不太舒服,又躺了下去,“把之前的年度财算和今年的预算案对照起来会容易些……嗯……把结果核算一下,对……嗯……明天见。”
此时的餐厅里,颂河正在狼吞虎咽。
颂河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西装外套盖在身上,脚搭在沙发的边上,修长白皙的手里还握着手机,微垂在沙发边。
沙发相对于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形看起来并不很舒适,但男人似乎睡得很熟。
颂河把墙上贴着的练习室使用注意事项大致的扫了一遍,视线又不由得落在男人的手上,顺势就想帮他把手机拿出来,因为看起来就像快要掉到地上了。
艺术中心监控室里,监控屏幕上颂河和黎轲的画面被放大。
颂河几次伸手想帮男人把手机拿出来,但又不想打扰他睡觉,正纠结苦恼着,男人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颂河赶紧把手收回来,吓到立马转身过去。
黎轲半睡半醒的坐起来,翻起外套,看了眼手机,上面是安保室的来电。
“你好。我是黎轲……什么?……”
黎轲站起来,目光淡淡的瞥了眼颂河,“啊,没什么事情……这学生是来上课的……我睡着了……一个小后就离开了……嗯……辛苦了。”
黎轲挂掉电话,将手机调成静音后看着青年,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刚才干了什么奇怪的事了吗,你是跳舞了还是干嘛了? ”
颂河红着一张俊脸直摇头。
监控室里,值班的保安看着屏幕,笑容灿烂,手还放在按钮上把画面调来调去。
画面反复前进后退着颂河三番五次想伸手去拿手机的画面,看起来滑稽极了,简直就是部无声的喜剧。
“这小子真是逗啊!”值班的保安笑出声。
黎轲微微仰头,目光落在墙角处的监控摄像头上,淡淡道: “没看到那个?”
青年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轻轻“啊”了一声,白皙的俊脸上浮上沮丧的神色。
“你第一天来这儿的时候,不就是因为它才被抓到的吗?城市快递的青年。”男人目光落在颂河身上,深邃的黑眸里带着浅淡的笑意。
颂河白皙的俊脸一红,有些紧张的说道:“其实,我是想把老师的手机拿出来,但是怕您醒过来。真是对不起。 ”
男人仍旧眸带笑意的看着他。
颂河红着脸,不知所措的走向钢琴,“我,我弹琴吧。”
颂河坐在钢琴凳上,心跳的很快,脑子里乱糟糟的,双手放在琴键上弹起来,演奏失误了一大堆。
男人眸中的笑意消失了,他拿起角落里的长木棍搁在地上,一敲,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颂河的演奏戛然而止。
“紧张了?知道你弹得有多糟糕吗?从姿势就一塌糊涂,越到后面拍子快得要飞到天上了。 ”男人毫不留情的训斥道。
颂河挺拔的背脊一颤,他沮丧的低着头,“您要打,我会挨住的。”
“把腰带解开。”男人淡淡道。
“要脱下来再打吗?”
黎轲一愣,知道他误会了,但仍旧板着脸,轮廓分明的脸显得十分严肃冷峻,看起来很有威慑力,“尹颂河,弹琴时要做到心无杂念,如果你不能控制你的私心杂念,那就不要弹了。”
“老师……”
“明天就要考试了,你现在除了明天一定要考上之外,其余脑子里想的都是私心杂念。”
“是……”
“我以前是怎么练习的,我现在教给你。”男人踱步到他身旁,淡淡道:“解开皮带,把这个放进去。”
颂河依言转过身,解开扣子。
“把背直起来。”
男人拉起他衣服后面的领子顺势把棍子插了进去。
颂河感觉很窘迫,有种被当成小孩子对待的感觉,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再挺直。把你的尾骨和这个对好,对直。”男人说着,伸手把住颂河的额头,把他的脑袋朝后贴到棍子上。
颂河感受到男人手掌的温度,全身更加僵硬,背部和脑袋紧紧贴着棍子,形成一条直线,直挺挺的。
“双手握拳。”
男人怎么说,颂河就照做。
“尾骨贴好了,胳膊再向下拉。感觉就像用你的肩胛骨把这个棍子夹起来……我数两次拍子。”
正在这时徐慧欣走了进来,“在干嘛呢?”她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颂河背后的棍子还插着呢,就要站起来问好。
“起来干什么。掉出来了,坐好。”
颂河连忙又重新坐好,有些六神无主。
徐慧欣笑着对青年说道:“颂河,再坚持一下,我们那会儿可比这个还要辛苦呢!”
男人抽出棍子扔掉,又抓住颂河肩膀向后拉:“注意力集中,胸前要展开。”
徐慧欣站在一旁附和着道:“要乖乖听话啊。”
“是。”颂河辛苦的回道。
男人又把膝盖顶到他的背上,把肩膀更用力向后拉。
颂河咬着牙才没有痛叫出声,心中大喊着:我去!
“这是基本功。”徐慧欣捂嘴笑得开心。
黎轲放开青年的肩膀,见他姿势正确,这才满意的走回沙发坐下,“刚才的曲子重新弹十遍 。”他淡淡的说道。
“嗯……”颂河还呆坐在凳子上,没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颂河深深舒了一口气,开始演奏。
徐慧欣走到钢琴旁大声指示着:
“这就对了……左手力量……对,好……”然后拍手打着节奏。
待练习完,几人前后走出去。
徐慧欣拍着颂河的肩膀一边走一边嘱咐道:“弹得再温柔一点也可以,最后拍子一定要抓住。”
黎轲正在给安保室打电话:“3号练习室结束了……嗯。”
徐慧欣转过头看向他,笑容满面的说道:“老公你先走,我把颂河送回去。”
颂河面色有些慌张的连忙拒绝:“谢谢教授,不必了,我有直达的公交,我先回去了,再见。”说完鞠躬转身飞快的走开了。
徐慧欣有些诧异的看着青年飞快离去的背影。“啊?”
“他不愿意就算了。”黎轲淡淡道。
徐慧欣回过神来,又想起刚才颂河的演奏,满意的笑道:“尹颂河这小子,明天能弹到刚才这个样子就行了。”
跑远了的颂河,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清澈的黑眸闪烁着。
***
深夜里,颂河卧室外面的小露台上,颂河正在猛踢着沙袋。
跳踢,转身踢,每一脚都使足了力气,发泄着纷乱的情绪。
脑子里乱糟糟的浮现出男人神情冷峻的看着他说的话:“如果你不能控制你的私心杂念,那就不要弹了。”
尹母揉着困倦的眼睛打着哈欠,从露台的门探头看着他,“颂河,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颂河又使劲一脚踢在沙袋上,连续强烈的撞击,把吊着沙袋的铁链子磨得直响,“别跟我说话。脸都丢尽了,丢死人了。”
*
颂河家的厨房里,颂河抱着碗大口的喝着,碗里的汤还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是盐放少了?还是肉少了?怎么没有味道呢?”尹母疑惑的说着,用勺子盛给颂河,“刚又放了点盐,你再尝尝看,这是你明天早上的早饭。”
“不喝了。”颂河用手把勺子撇开,将碗里的汤喝完,起身将碗放在水池里,然后蹲下身在水池下面的抽屉里翻找着。
“找什么啊?”
“暖水袋。”
“扔了啊,早就坏了。”
“扔了也该买个新的啊,要用的时候啥都没有。”说着,颂河站起身,有些烦闷的一脚把抽屉踢回去,然后回了房间,尹母紧跟在他身后。
颂河抓着头,趴在床上嘟囔着:“私心杂念……”
尹母站在床边,看着他烦躁的模样,轻声道:“妈妈的话就不听了吗?我没能给你什么,总是让你受苦,是不是?”
颂河闻言坐起身,“烦不烦啊,真是的。”
尹母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道:“妈妈是没本事,妈妈只想让你健康平安的长大。为了让你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偷老妈的钱包去网吧,钢琴也没有卖掉…… ”
颂河的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啊,妈……”
尹母柔声问:“能和妈妈讲讲吗?为什么这么烦躁?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妈你别多想。”颂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说出口。
“什么事都能和妈说,知道吗?别总是一个人憋在心里头。”
“我现在得睡觉了妈,明天早上就要考试了,挺重要的,等考完去庆祝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知道了,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吧。”尹母慈爱的看着颂河,嘱咐了一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帮他掩上了门。
颂河“啪”的一声,又直挺挺的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哎哟……”他心烦的嘟囔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
第二天清晨,黎轲宅。
自动窗帘向两边拉开,露出远处被清晨的雾气环绕着的青山。
黎轲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播放晨间新闻。
徐慧欣急忙的走向浴室 ,“老公,今天天气怎么样,冷不冷? ”
“有点。”
“老公,你说要不要让助教去开车带他来?”徐慧欣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算了吧,路上应该会堵车。昨天跟他交代过坐地铁去的。”黎轲淡淡道。
颂河家中,餐桌上,颂河的手机,准考证,钱包整齐的摞在一起。
颂河用喷头冲完头发,从浴室出来,脱下衣服放进篮子里,然后一只手用毛巾擦着头发。
李明浩坐在餐厅凳子上,吴文从厨房端着汤碗走出来。
“阿姨呢?”李明浩看向颂河问道。
“怎么了,”颂河穿上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衣,“我妈不在家吗?”
*
颂河家附近的小巷里,尹母正在打电话。
“颂河……暖水袋买到了。现在太早了到处都还没开门,妈妈跑了好远才找到的。”
颂河家中,李明浩和吴文正大口的喝汤,颂河站在餐桌旁对着手机大声道:“要出门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吓到人了啊,一大清早的就不见了。 ”
此时尹母正一边十万火急的过马路一边通电话。装着暖水袋的塑料袋在手里晃来晃去。
“知道啦,对不起。反正已经买到了,你先吃饭。我现在刚过街道办……一会就跑回去了,妈妈使劲跑回去…… ”
胡同里,从一片旧房拆迁的工地里开出来一辆翻土车。
颂河家,颂河打着电话坐在桌子边上,“别跑,慢点儿走回来,小心摔跤……是吗,慢点儿,”说着停顿了一下,“妈?……喂?喂?”
李明浩和吴文抬起头看着颂河。
“喂?!”颂河心跳加快,突然火窜了上来,“妈……?! ”
***
音大考生休息室里,考生用耳机听着考试曲目,手在桌子上练习着指法,准考证都整齐的放在桌子右上角。
正面的黑板上写着 “为保证考试公平公正,考试全过程录影。”
一位老师站在讲台上点名:“124号尹颂河?”
无人应答。
*
考场的演奏厅,五名考官走了进来,舞台上的钢琴旁立着摄像机。
宁安说道:“那个学生,真是让人期待啊。 ”
徐慧欣面色颇有些骄傲,但故作平淡的说道:“只要能正常发挥就没问题。”
这时,徐慧欣的助教走进来,对一众考官点了点头,然后对徐慧欣小心翼翼的道:“徐教授,有点儿事请您出来一下……”
*
黎轲的办公室里,他皱着眉对手机道:“尹颂河,敢不敢接电话!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临到考试害怕了吗?”
走廊里,助教对徐慧欣说道:“十点如果再不来就自动失去资格了。”
徐慧欣面色焦急的拿出手机给尹颂河打电话。
*
颂河家门前,黎轲推了推门,又敲了敲,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黎轲走下铁皮楼梯,急急的朝车走去,通着电话。
“通知技术人员,先用GPS推测下位置……嗯,对,现在虽然关机,但总有会开机的时候不是吗。 ”
考场里,朱教授说道:“124号考生,作为失去资格处理。 ”
宁安和其他教授们神色莫名的看向徐慧欣。徐慧欣坐在那浑身僵住,一句话也没说。
考官们低声议论着。
“是不是因为没有舞台经验所以害怕了。 ”
“确实有那样的学生,弹得不错,胆量零分。”
“那样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钢琴家不敢在人前弹琴……”
宁安皱着眉看向徐慧欣,“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徐慧欣紧紧咬着牙,盯着无法拨通的手机。
院长办公室。“什么?失去资格?!”
刘淑娴办公室。“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黎轲办公室。
黎轲拿着手机站在桌边,神色莫名。秦方邈走进来看着他,讥讽道:“那学生,你们打算养大再卖掉的,现在泡汤了是吧?本来就是个闹剧。”
正在这时蓉雯快步走进来急声道:“找到了!人找到了!”
***
火葬场,夜。
殡仪馆不大不小的灵堂里,愣在那边的颂河,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黎轲和蓉雯,还有助教站在门口却是一步都走不进去了。
“唉……”黎轲轻声的叹息,有些不忍看那个表情悲恸到呆滞的青年。
蓉雯看过去也忍不住眼泪打转。
*
灵堂里,颂河的对面站着蓉雯和助教。
“部长一起来了,在外面……心里也很难过……”蓉雯说道。
颂河只是愣愣的看着前面,脑子里一片空白。
蓉雯心中又心疼又焦急,心道怎么办啊,这孩子一点儿神都没有了。
助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提起精神来,现在大家脑子都是和你一样乱,可是能怎么办呢,现在你是最难的。”
颂河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
外面寒风呼啸。
火葬场里,尹母的遗体被放入火箱。李明浩靠着墙,哭的稀里哗啦。
大嚎大哭着恨不得冲过去的颂河被吴文用力的抓着。
殡仪馆里尹母的遗像上,疲惫的脸庞上,笑容温柔。
***
几天后,颂河家的饭馆门口。
饭店的门上贴着“出租”的单子,路边停着一辆货车,车身上面写着钢琴二手经销以及手机号。
车后面连着一块可以升降的大铁板,老板和颂河一起把钢琴从铁板推上了车。
老板用褐色的布把钢琴盖起来,颂河在一旁帮忙。
李明浩和吴文在他旁边不安又担忧的看着。
“你没事吧?”
“什么。”颂河面无表情。
“没了钢琴,你要怎么办啊!”吴文语气哽咽,“失去了阿姨,又要失去它吗?”
老板停下手,“怎么了,要卸下来吗?”
“不必了。”
老板挂好绳子,把钢琴绑好,又道:“如果今晚之前改变主意了,就联系我。原价再重新卖给你。”
颂河看着货车带着他的钢琴,渐渐的远出了视野,仍旧面无表情,走进了饭馆。
***
冰冷刺骨的冬天过去,温暖的春天终于来了。东城区的星河桥上,一辆运货车匀速驶去。
颂河和一个四十多岁的油腻大叔坐在后面放货的地方,车上装满了横幅和传单。
他穿着工作服,手上戴着一副红色橡胶手套,胳膊搭在腿上,无心的看路边经过的风景。
刺眼的阳光很是烦人。
货车停在一栋四层高的商用楼下面。二楼的艺术兴趣班传来不熟练的华尔兹钢琴曲,还有口令声。
颂河一边卸货,一边听着,嘴里嘟囔着:“能不能弹好点……”
大叔拿着一堆快递走了过来,“今晚的夜班你再帮我替一下吧。我晚上有朋友聚餐。 ”
“好。” 颂河淡淡道。
“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颂河仍旧神色淡淡的卸货。
那人满意的点点头,“你的快递我帮你拿来了,在最上面。”说着将手里的一堆快递放在地上。
颂河拿起放在最上面的快递看起来。
收件人:尹颂河。送件人:黎轲。快递内容:书。
颂河愣在当场。
夜晚,值班室里,穿着工作服的颂河坐在书桌前,小小的台灯光线不是很明亮。
桌面上放着一本书,《Richte》(《钢琴家里赫特传记》),封面是一个外国的青年坐在钢琴前入迷的弹奏。
颂河手指发抖,一时不能把封面翻过去。过了一会儿,颂河目光闪烁着开始仔细的读,一页页,一行行的翻看着。
书里有很多划线的地方:
“因为老师的信我又重新去了学校,‘回来吧。我最出色的弟子……’四处漂泊的生活从来没放弃过练习,不管是在音乐学校的教室还是朋友的家里。”
颂河看着,靠坐在凳子上,眼神发愣。
手指颤抖着又翻过一页,也有划线的地方:“不论去到哪里,都可以安稳的睡下。在老师不宽大的家里借宿时,我就睡在钢琴的下面。”
颂河茫然自失,身子一歪向墙边靠过去。眼泪滴答滴答掉下来,感觉胸口要裂开了,不知为什么事情而流下眼泪。
*
深夜,东城区的一个酒店灯光闪耀。
黎轲仍旧一身剪裁精致的西装,面容沉静的走了进去。
待走进包厢时,秦方邈正坐在U型沙发上跟一个漂亮女孩**。那女孩注意到黎轲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
“怎么这么晚才来?”秦方邈扯了扯黑色衬衣的纽扣,露出白净的脖颈。
黎轲神色淡淡的将西装脱下来,递给服务生,“过来的时候,慧欣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怕了?”秦方邈挑眉看着他,“她们几个教授不是出去聚餐了吗?我发现最近徐慧欣盯你盯的挺紧啊,夫妻俩关系变好了?十年了终于擦出爱情的火花了?”
黎轲没理会他,兀自坐在沙发上,瞥了身旁的俊美男人一眼,“一定要在这里见面吗?”
秦方邈勾唇笑得邪肆,冲那个女孩笑着道:“你去把她们都带进来。”
女孩已经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红着脸出去了。
“这又是干嘛?”黎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打开,就着瓶口喝了一口。
“没看出来吗?我最近一直在拉拢你啊,我要让你重新站到我这边来,让你和我一样堕落。”俊美的男人好整以暇的说道。
黎轲正喝着酒,听到他的话呛了一下,勾唇浅淡的笑了。
“好笑吗?”秦方邈有些郁闷。
黎轲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当然好笑。”
不一会儿,那个漂亮女孩领着一群风格各异的年轻美女走了进来。
黎轲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神色淡淡的打量着,而后深邃的目光落在秦方邈的俊脸上。
秦方邈拿起黎轲的手机往沙发的角落一扔,“这回别想跑,外面的人看着呢。”
黎轲看着他幼稚的行为,只是笑。
领队的女孩有些紧张的对她的同伴们说道:“一起问好。”
女孩们一同鞠躬。
“这些是我的朋友,都是从事艺术方面的,性格都很好。”领队的女孩介绍道。
秦方邈推了推男人的胳膊,“挑挑看?这可是这里质量最好的了。”
黎轲神色沉静的看着,“抱歉,你们可以出去吗,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行了,你们各自都有什么特长都赶紧表现出来让黎部长看看。”秦方邈调笑着道。
秦方邈正说着,只听见“啪”的一声,只见男人神色淡淡将手里的啤酒瓶敲掉了一半。
屋内所有人都僵住。
“我再说一次,我们有事情要谈,现在可以出去了吗?”男人语调虽然平静,但是有种令人害怕的威慑力。
转眼间,包厢里所有的女孩都跑了出去,只剩下黎轲和秦方邈两个人。
“你要死啊,这是干嘛啊!”秦方邈看向男人。
“你知道我对这个没兴趣。”男人淡淡的道。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秦方邈看向男人时,在包厢微暗的光线里,他望入了一双深邃如海的黑眸,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男人英俊白皙的面庞,鬼使神差的凑过去吻了上去。
黎轲略有些惊讶,但是没有拒绝,他扶住男人的头,夺回了主动权,更加深入的吻着。
安静的包厢里,啧啧的水声从二人唇齿交缠的地方传来,令人脸红心跳。
黎轲一手扶着他的后脖颈,健壮的身体侧过来把他压靠在沙发上。
秦方邈察觉到男人的动作,身子微微一颤,而后又迷失在男人那双深邃的黑眸里。
二人的战火逐渐转移,秦方邈失声痛叫,眼角流出晶莹剔透的眼泪,俊美白皙的脸上染上红晕,眼角艳红。
“唔……黎轲……你怎么……这么熟练……”这是秦方邈第一次,一点经验也没有,他扭头想去看男人脸上的表情,却不想男人拽着他后脖颈处的头发,让他回不来头。
男人的脸上,除了欢爱的欢愉之外,深邃的黑眸里只有一片如迷雾一般的淡漠。
这一晚,他本想让男人堕落。
却没想到,是他堕入了一个更为黑暗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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