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主子,四爷已经进了那春情楼。”张全恭敬的微垂着头,一边用余光细致的观察原映寒的神情,揣摩着他这位喜怒不显于形的主子的心思。
年轻男子清俊如玉的面容上,远山似的眉微微聚拢了。
张全额头冒着冷汗,心里击着鼓似的,小声的又添了一句:“今夜春情楼已经被大王爷包场了。”
原映寒的目光投向窗户,窗外是盛京城繁华热闹的夜景,熙攘的百姓,叫卖的摊贩,以及街道斜对面那显得格外“门庭冷落”的春情楼。
春情楼门口没有像往日一样站满了或迎或送,身姿婀娜的歌伎,取而代之的是戒备颇为森严的皇家侍卫。这大张旗鼓的架势,恨不得让全源朝的人知道大王爷原衷今夜在此设宴一般。
在如今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几位王爷争斗愈发剑拔弩张的敏感时期,四王爷原朔在今夜踏进春情楼无疑成了朝中各派势力关注的焦点。
见原映寒站起身,张全连忙问:“主子,我们回去吗?”
原映寒走到窗边,注视着街道对面,微拢的眉心未曾舒展,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再等等。”
春情楼内,原朔今日一袭绛紫色的交领锦衣,勾勒出他那修长高大的身形。玉簪束发,鬓角几缕发丝随着步伐飞扬,更显出他风流不羁的气质,引得楼内上下的歌伎驻足而望。
风韵犹存的老鸨姿态谄媚的将原朔引向二楼的一个包厢,语气恭敬的道:“四爷,大王爷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还没等原朔反应,雕花的木门被两个侍卫从里面打开,华丽热闹的丝竹琴声满面扑来,包厢里舞姿翻飞,充斥着女子好闻的胭脂味。一位身着墨绿锦袍,面容憨厚身形高壮的男人笑容满面的大步迎了过来,“四弟,可算是把你给等来了。”
二人入座,原衷朝候在门口的老鸨吩咐道:“柳娘,把你们这儿三十年的女儿红给本王拿上来,再有,将这些菜都撤了重新上,菜都凉了。”
“是,王爷。”老鸨应声恭敬退下。
原朔轻笑:“大哥何必如此铺张,听说大哥今夜花了重金将这整个春情楼都包下来了。”原朔如何不知,这原衷大张旗鼓的在此设宴,其本意是想逼原朔站队,加入太子阵营,自他应邀踏进这座楼开始,就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
“四弟一向醉心烟柳不闻朝事,与我甚是相投,说来惭愧,你我兄弟同在京中,私下里却极少相聚,此番四弟赏光我这个当大哥的怎能不好好款待?”
原衷说罢,拍了拍手,只见包厢西面杏色的纱幔后一位身姿曼妙一袭红衣的美人儿怀抱琵琶款款而来,她的皮肤白皙似雪,一双明眸如同秋水般妩媚,唇瓣娇艳欲滴,微微一笑便让人心醉神迷。
随着她莲步轻移,鲜艳的红裙间露出纤细雪白的脚踝,绑着一根精致的金色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一声诱惑人心的脆响。
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间尤物,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
“梦无给四爷请安。”
美人儿一双秋水眸锁在原朔身上,细腰款摆来到原朔身前。
一旁的原衷观察着原朔的神情,见他目光始终落在美人身上,眼中闪过满意之色,笑道:“四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紫郅国被誉为‘一顾倾国倾城貌,二顾玲珑颇才情’的梦无姑娘。”
原朔唇边挂着浅笑,轻声道:“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姑娘的名字可是源自此处?”
梦无美眸闪过亮光,颇为惊喜的娇声道:“早就听闻四爷经纶满腹,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这个名字是奴家自己起的,正是源自这首词。”
原衷附和的赞扬道:“我四弟的才情,在我们整个源朝的青年才俊中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听闻上次在这春情楼举行的烟灯诗会,我四弟独占鳌头,所做诗句那在我们源朝市井街坊是广为流传啊!”
原衷说到兴头上,是铆足了劲的吹嘘夸赞,摇头晃脑的接着道:“有一句很有意思,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原朔倒是没想到他这位交情一般的大哥竟然能背下他做的这首诗词,可他也不想戴这顶高帽,轻笑了两声,谦虚道:“大哥过誉了,我的诗词说到底不过是些小家情爱,只能传之于烟花柳巷,登不得大雅之堂。”
一旁的梦无听到原衷念的那句诗,眸子一愣,随后便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原朔瞧了,那目光炙热得让原朔想无视都难。
梦无眸光微微闪动,红唇轻启,喃喃重复:“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一种被言中命运的悲凉,让她内心震颤,差点失了言语。
“四爷才华绝世,梦无倾慕向往。爷若不嫌弃,可否让奴为四爷弹奏一曲?”梦无重整心神,努力微微笑道。
原朔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美人儿雪白的纤纤玉指轻柔的落于精致的琵琶琴弦之上,瞬息,只听华丽琵琶曲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错落响起。梦无抱着琵琶一边弹奏,一边旋转舞动,艳丽的红裙如同一朵盛开的妖艳花朵,散发着勾人心魄的魅力。
乐曲声歇,旋转渐停,红色的裙摆晃动,美人儿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启,优美清脆的歌声伴着转为婉转悲切的琵琶曲响起:“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一春犹有数行书,秋来书更疏。衾凤冷,枕鸳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
唱的正是原朔方才一语道破她名字的诗词。
“好歌,好舞。”原朔唇角微扬,不吝赞叹。
原衷则笑呵呵的打趣道:“要我看是好夜,佳人吧!”他转目看向原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又有此等佳人垂眸青睐,四弟真是好福气,不若便把这梦无姑娘请回府上,便可歌舞不歇了!”
原朔笑得春风和煦:“既是兄长成全,那四弟就却之不恭了。”
*
夜色静谧。
张全瞧着自家主子站僵了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只见他主子那俊挺如竹的身形动了一下,张全随之看向窗外——
春情楼门口有一列人亲密热闹的踱步而出。走在最前的二位一看那姿容风度便知其不凡,略靠后还跟着一位肤若凝脂,眸似西子的美人。
张全自然认出那前面二位正在马车前寒暄的正是大王爷和四王爷,瞧自家主子那密切关注的视线,活像要把眼前的窗户纸穿出个洞似的。
似是寒暄客套完,隐隐听到几声爽朗的笑,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他们气氛的融洽愉快。
大王爷先行上了马车离去后,那位丰神俊朗的四王爷一把揽过那女子纤细如柳的腰,而后将女子拦腰抱起,动作温柔的将她放在马车里。
不知怎的,张全总感觉自家主子的脸色阴了,那乌黑的眸子里似有九天寒冰,张全的冷汗蹭的又冒了全身。
目光追着那辆马车远去,原映寒这才收回视线,纤密的鸦羽遮去了眸底的幽暗。
他远山似的眉微拧,清冷的嗓音低哑像在压抑即将汹涌的情绪:“四哥接受了那个女子。”
直到马车被夜色淹没,浓浓的酸楚在原映寒心口喷涌,一如窗外化不开的漆黑夜色。
马车平稳的穿过几条街巷,最终在四王府门前停下,几个眼尖的侍卫跑着过来牵过马车。
原朔绅士的扶着梦无下来,踏进王府,沿路的婢女、仆役用余光好奇的打量这位新入王府的女人,却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毕竟他们这位以风流之名冠绝皇城的主子也不是第一次带女人回来了,只是王府东边的浣溪苑里今夜之后又多了许多淌泪的伤心人罢了,他们这些王府里的下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远处枝叶繁茂的桂树下,一身黑衣身姿挺拔的陈暮正在练剑,皎皎白玉轮下,他俊美的眉眼都披着月光。老远便听见脚步声,陈暮转眸看见男人,手中的锋利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立刻收了起来。
“王爷。”嗓音清凌而恭敬。
原朔瞧见他洁白的额头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怎的这般刻苦?”
喉头动了动,陈暮轻声说:“最近京城不太平,属下担心主子安危,武艺不能荒废,便练了一会儿。”
他心里是有几分不是滋味的,今日主子外出却特意嘱咐不让他跟随,深夜回来身侧却多了一名女子,要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
原朔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还是阿暮最贴心,最近京城的确不安宁,日后你就贴身保护我吧。”
陈暮眸中闪过诧异,但更多的是喜不自胜,漂亮的桃花眼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坠了进去,晃得一旁的梦无都有些失神。
“是!王爷!”
“我有些乏了,阿暮,你带这位梦无姑娘去浣溪苑安顿一下。”
原朔说完,有些困倦的轻声打了个哈欠,便径直离开了,留下梦无满脸不敢置信的呆滞原地:这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啊!在酒楼里王爷分明对她情难自制,怎么一回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对她仿佛失去了兴趣?!
“走吧,梦无姑娘。”陈暮一直目送着原朔离开,这才语气冷淡的开口说道,而后率先在前面带路。
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的动静,陈暮疑惑回头,这才看见梦无一脸呆愣的神情,觉得她有些痴蠢,眉尖微皱了一下有些不喜:“还不快跟上。”
有些冷硬的声音强行将梦无拉回神来,她掩下眸中的慌乱,脸上堆起以往男人无法抵御的迷人笑容,媚骨如酥的语调轻柔问:“劳烦大人带奴家去王爷的住处可好?”
犀利冰冷的眼刀凌厉的扎来,梦无吓得小脸有些寡白,没再言语。
一进浣溪苑便闻到阵阵好闻的暗香,一阵琴音潺潺如流水般传来,梦无随着琴音寻去,只见远处四角翘檐的精致亭子里,一面覆薄纱的月下美人正在抚琴。
巧目盼兮,眸光如水。
这般佳人,称之国色天香也不为过,没想到四王爷后院里竟藏着这等绝色,梦无压下心头不断冒出来的自惭形秽的念头,努力挺直腰板。
琴声停了,亭子里的美人儿莲步轻移,来到二人面前。
“这位可是王爷新带回来的妹妹?”声音悦耳如云中箜篌。
“王爷吩咐我带她过来安顿。”陈暮简短的说完,似是急着交差不欲久留。
“陈大人回去和王爷复命即可,这位妹妹有我照顾。”
陈暮颇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杜罗漪,这位江南第一名妓自从进了王爷的后院何时像现在这般大度过,以往王爷带女人回来,她从来都是哭得寻死觅活,今天怎么跟转了性一样?
此间念头只是一囫囵,陈暮并不关心这些后院女人心中想法,如今人已经带到,毕竟这里是后院,他也需要避嫌,不宜多待,便朝杜罗漪微微颔首表示感谢,便转身离开。
剩下两名美人儿在月下对视了一瞬,梦无心里又升起了自惭形秽的念头。
杜罗漪红唇弯起,柔声问:“妹妹叫什么名字?”
“梦无。”
“今日起梦无妹妹便要在这王府住下了,有些规矩我想妹妹还是早知道为好,以后侍奉王爷才能尽心尽力……”
杜罗漪眸中闪过一抹精芒,拉住梦无的手:“走,进屋说,夜里寒,妹妹小心受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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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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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风流王爷篇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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