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
好渴!
好想喝水啊!
霍宵晴感觉喉咙里塞满了吸水性极强的棉花,要把她身体里的水全都吸干了。她开始剧烈咳嗽,像是要把肺咳破。
昏沉间,她觉得唇边传来一丝湿润,她本能地汲取,大口吞咽。
耳边传来低低的妇女哭声,“我可怜的女儿啊,你快醒醒,不要丢下母亲。”
母亲?
我妈来北京了?
难道是前几天和她打电话的时候咳太狠了,所以她放心不下来看我了?
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还没跟导师请假。
可是那个项目要结题了,请假也太耽误进程了。
等等?
我昨晚不是在实验室通宵处理数据吗?
霍宵晴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实验室的白墙,而是灰蒙蒙的天。身上是粗粝的囚衣,脚上是沉重的铁镣,身旁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正捧着水囊,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这里是哪啊?
我被绑架了?
大脑传来一阵抽痛,无数个记忆碎片席卷而来。
三个月前,霍家因私吞国库勾结外党被抄家,霍家男丁全部即刻处决,女眷流放三千里。
眼前的妇人便是霍家夫人,她这具身体的母亲。好巧不巧,原身也叫霍宵晴。
她穿越了!她竟成了古代流放路上的一名罪奴!
她不是霍宵晴,却又成了霍宵晴。
霍宵晴还没从震惊中平静下来,一个干瘦官差却挥着鞭子过来了。
“都起来!磨蹭什么,要是耽误行程,有你们好果子吃!”另一个敞开衣领热得直扇风的矮个官差的呵斥由远及近。
突然,一个满脸横肉的官差停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湿润的嘴角上。
“老子的水,是你这贱奴偷的?”鞭梢几乎戳到她的鼻尖。
霍宵晴看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下意识有点害怕。
“官爷,孩子刚醒,莫要为难。”霍夫人猛地将她护在身后,像只护崽的母鸡。
“呵。”瘦官差嗤笑,鞭子毫不留情地甩下,“还以为自己是侯爷夫人呢?”
鞭影落下,霍夫人痛得浑身一颤,却咬紧牙关没吭声。
霍宵晴理智回笼:“住手,你欺负我们算什么本事!”
瘦官差嗤笑一声:“你本事滔天,那你偷喝人家水干嘛?”
霍宵晴争辩道:“人不喝水是会死的,是你们这么些天一直不给我们水喝。”
矮个官差怒骂道:“不过是一群罪奴,死了就死了,还想老子伺候你们不成?这荒山野岭的,你给我变出水吗?”
霍宵晴目光沉静地扫视四周,突然定格在某处:“我若是给你变出水,你能保证不再抽打我们,让所有人都喝上一口吗?”
“行啊,前提是你能变出足够量的水,量够了,每人都有份。变不出来,老子就把你砍了,大家喝你的血解渴!”
霍宵晴戴着沉重镣铐艰难地移动几步,停在了一处看似平常的低洼地,“这里就有水源。”
霍夫人不安地劝阻道,“小晴?那里干涸已久,怎会有水?”
瘦官差抱臂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霍宵晴不理会嘲讽,专注地清理着地面的枯枝落叶。随着表层覆盖物被清除,一片典型的裂隙岩层显露出来。
“就是这里。”她轻声自语,随即用镣铐边缘用力敲击岩层裂隙。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清澈的地下水竟真的从岩缝中缓缓渗出,很快在洼地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这、这是……”官差们瞪大眼睛。
霍宵晴俯身捧起清冽的泉水一饮而尽,干裂的嘴唇终于得到滋润。其他流民见状,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取水。
“都退后!”瘦官差猛地挥鞭制止骚动,转而死死盯住霍宵晴,“你怎知这里有水?”
霍宵晴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有理有据地科普道:“此处位于山前冲积扇边缘,岩层裂隙发育完善。你们看四周植被,”她指向周围格外茂盛的草丛,“这些植物的根系,就是最好的地下水指示剂。”
她顿了顿,镣铐在地面上划出一个清晰的标记:“从此处向下挖掘,不出三尺,必见稳定水源。”
这就是地质学。
矮个官差将信将疑地挖掘起来,不过数尺,清澈的地下水便汩汩涌出。众人一片哗然。
霍宵晴摘了片树叶盛了点水递给母亲。
就快到流放之地了,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但总比一路奔波朝不保夕好。
瘦官差见众人都肆意喝饱了水,便招呼同伴窃窃私语,随后三个官差突然亮刀,趁众人不注意,刹那间砍死了数人。
霍宵晴转过身,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她僵在原地,看着方才还争相饮水的流民接连倒下。
“你、你们干什么!”
“上面的人特意交代了,”瘦官差提刀逼近,刀尖滴着血,“霍家女眷绝不能活着走到桐城。”
众人惊慌逃窜。霍宵晴根本来不及思考,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腿控制不住地发抖。霍夫人在她身侧紧紧地搂着她,二人匆忙往前跑去,但是戴着镣铐没跑多远就被追上。眼见着流民都杀光了,瘦官差将刀锋指向霍夫人。
“到你们了!”
虽然霍宵晴和这个霍夫人没太多感情,她也就才穿到这个世界第一天,但是刚到时,是对方给了她一口水,这份恩情还是要还的。
霍宵晴将霍夫人护在自己身后,眼神凶狠地盯着眼前三个恶人。
“放过我们,”霍宵晴强装镇定,“我能带你们找到更多水源,还有……油气资源。”
“笑话!”矮个官差啐了一口,“桐城日日发大水,要你这找水的本事何用?”
洪灾?
霍宵晴脑中飞速运转:“我能治水。你们也见到了,我能找到水,自然也知道怎么让水消失,这并不难。”
三个官差同时愣住,连霍夫人都震惊地看向女儿。
“治水成功,功劳归你们。若失败,”她向前一步,镣铐哗啦作响,“我任凭处置。”
胖官差见她胸有成竹,当即心动劝说道:“大哥,说不定这娘们真的懂呢,反正也快到桐城了,杀她也不差这几天。若是真的做出成绩了,咱几个还能混个官职,以后再也不干这押送的苦勾当了,岂不美哉?”
矮个官差被说服,瘦官差却不答应。
“她一介女流能懂个什么?找水之事,我看也就运气罢了,到了桐城解开镣铐,她跑了怎么办,要是跑回都城去了,我们仨脑袋都不够掉的!”
为什么怕她回都城?
霍宵晴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难道霍家冤案另有隐情?她看向母亲,霍夫人含泪点头。
“那还是别节外生枝了,都杀了干净利索,早点回去复命。”矮个官差一听要掉脑袋,马上倒戈,“真受不了这破地方了,不是旱灾就是洪灾,根本没法活命。”
瘦官差却露出□□,刀刃挑向霍宵晴的衣领:“就这么杀了多可惜啊!看这霍小娘子年纪这么小,应该还是个雏,这一路实在憋得慌,要不先快活一下再杀?”
霍宵晴闻言向后退了几步。
“畜生!”霍夫人枯瘦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猛扑上前,眼神恶狠,“谁敢动我女儿,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撕下他的肉!”
瘦官差:“我看这老的也风韵犹存啊,要不您先来?”
“住手!”霍宵晴目光扫过岩壁,她抓起一根粗壮树枝精准插进岩缝,用力一撬,下一秒,岩块应声崩落。
“跑!”她拉起霍夫人在滚石间穿梭。
官差们避之不及,接连被砸了好几下。
“小晴,你快跑,别管我了,我跑不动了。”霍夫人气若游丝。
“母亲!您再坚持一会儿,跑到前边应该有溶洞,到时候我们躲进去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霍宵晴声音发颤。
镣铐沉重,霍夫人终究体力不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瘦官差已追至霍宵晴身后,一把将她按在地上:“戴着镣铐都这么能跑,解开了还得了?肯定跑回都城了!”
霍宵晴被钳制在地上挣脱不开。
突然,霍夫人抱起石块狠狠砸下。第一下,瘦官差头破血流。第二下,颅骨碎裂声清晰可闻。这个温婉一生的贵妇人一下又一下用力砸着,直至瘦官差面目全非。
矮个官差就在这时将刀捅向霍夫人后背。
“母亲——”
霍夫人转身,鲜血喷涌而出。她却抵着刀向前迈步,状若疯癫。
矮官差拔出刀下意识后退,一脚踏空坠入蛇窟。
霍夫人见状便停下,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胖官差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吭声。
“母亲,母亲!”
霍宵晴从地上爬起,接住霍夫人。霍夫人的胸口被刀前后贯穿,她口吐鲜血,痛苦不堪。
霍宵晴颤抖地按住那个可怕的伤口。温热的血从指缝不断涌出,她第一次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学医。
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救霍夫人,到底要怎么救?止血吗?让她平躺?
霍宵晴急得眼泪飙了出来。
霍夫人抬起手,缓缓拂去霍宵晴脸上的泪水,“不要哭。”
“母亲,您先别说话,我找点东西给您止血,您不会有事的,我知道山里有种草药可以凝血,我去找,您坚持住。”
“没用的。”
霍宵晴眼泪哗哗掉:“会有用的,只要止住血,然后我去找大夫,我跑去找,我会救您的,我现在就去。”
霍夫人打断道:“孩子,你别哭了,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们小晴,为我们霍、霍家,好好地活下去。”
霍宵晴怔住了,“您知道我……”
霍夫人艰难地点点头,她的女儿霍宵晴胆子小,身体弱,也根本不懂这些地质水源知识。
“我的小晴是不是、已经、已经……”霍夫人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咳喘。
“我是霍宵晴,我就是霍宵晴,我也是霍宵晴!您放心,我一定会为霍家讨回公道的!”霍宵晴泪如雨下,“我发誓,必为霍家洗雪沉冤!”
“好,谢谢你。”霍夫人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她最后吸进的那口气,永远停在了胸腔。
霍宵晴看着她缓缓闭上眼,手重重垂落下去。
怀里的生命彻底消逝,霍宵晴感觉什么都听不见了,这个世界真的糟糕透了。
她好想回家。
真希望一睁眼又回到实验室。
哪怕实验每次都失败……
哪怕导师说要天天开组会……
怎样都没关系了。
霍宵晴扫视四周,瘦官差已经倒地不起了,应该是死了。
矮个官差还在蛇坑里爬不出来,他起先是恐惧地嚎了几声,渐渐的也安静了,应该也死了。
还有一个人。
霍宵晴抬头看向仅存的胖官差,脸上泪痕未干,她问:“你还想怎么样?”
胖官差哆嗦着扔下刀:“我不杀你,我本本分分押你去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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