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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实验编号

Chapter 13:实验编号 Z-19

所有的伤口,都曾被当成数据看待

|回声

那扇门之后,是一条死巷。

昏暗、潮湿、逼仄。

墙皮斑驳脱落,空气里漂浮着厚重的尘埃与某种陈年药剂的气味。脚下的地砖裂出一道道细密的缝,每一步落下,都会激起灰尘,从墙缝间浮出的黑色霉斑像潜伏的眼睛,无声注视着闯入者。

走廊尽头是盲墙,按常理无法再通行。

霍宴尘却没有停下脚步。他站在那堵看似无害的墙前,仅仅看了一眼,便道:

“这不是真正的尽头。”

他的声音在死巷内被反射出浅浅的回响。

沈裕沉默片刻,走到他身侧,手指搭上左侧墙体一块凸出的砖石,像是对准了身体某处残存的神经反射。那是某种记忆深处留下的动作,如同刻进骨里的地图。他说:

“实验记录里写过,Z编号的封闭室在‘阴线格三处’,是地下构造图里三层深度最弱的一块结构。”

霍宴尘闻言侧目看他,眼神不动声色,但内里轻轻一动。

他记得太清楚了。

不只是编号,不只是方位。那是一种——被放在笼子里的人,记得出口方式的精确程度。

沈裕用力一按。

砖松动,一阵细微的齿轮声在墙体深处响起,像是某种老旧机械被迫从沉眠中唤醒,咬合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随即,一整块墙面缓缓下陷。

尘土从缝隙间簌簌落下,钢铁内部的纹理逐渐显现出来——那不是建筑装饰,而是一道密封门,材质非同寻常,厚重、无锁、无把手,只在正中刻着一串模糊编号:

Z-区控制核心

一时间,空气像被抽走了一层温度。

霍宴尘下意识后退半步,背脊感到一种本能的寒意。不是来自四周的冷气,而是——这扇门后曾存在过极深的痛苦,它没有消散,只是被封住了。

他低声说:“这地方没有被写进任何备案里。”

沈裕站在门前,指尖抚过那串字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因为它不是为了救人建立的。”

他顿了顿,仿佛声音被什么东西阻住,过了很久,才说:

“它是……为了研究痛苦。”

**

空气陷入极度的寂静。

走廊灯光微闪一下,像是回光返照般的抵抗。

霍宴尘没有立刻说话。他的视线从门的边缘划过,落到墙缝、地面、天花板的几处螺丝嵌点,那是一种被有意隐藏的设计结构,不在公共建设文件中出现,但对某类人而言——这是默认的共识。

像某种密约:知道的人,就永远知道。

沈裕缓慢地按住门边一个凹陷点,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金属滑动声,门缓缓开启。

一道长而逼仄的地下通道显现出来。

墙体是隔音材质,灰白、无窗、无缝。四周如同绝对真空,所有声音仿佛都被吸收,脚步声、呼吸声都变得迟缓。两人走进去,灯光逐层感应点亮,一格一格,仿佛是在一步步唤醒沉睡的空间记忆。

这不是单纯的“实验区”。

这是集中记录疼痛反馈的核心回路。

**

通道两侧的观察室紧闭着,玻璃厚重,内里黑暗。每扇门都贴着不同编号的标记:Z-01,Z-02,Z-03……

沈裕停在“Z-19”前。

他的编号。

他没有动,甚至没有靠近一步。霍宴尘看着他,没说话。

那扇门上没有锁。

只有一枚被反复磨损的按钮,凹陷下去的形状像极了他少年时瘦弱的手指。

沈裕伸手。

他没有按下按钮。

他只是轻轻把指尖抵在那里,像是与过去自己隔着玻璃告别,又像是试图穿越时间,摸清自己是否还完整。

霍宴尘站在他身后,沉声开口:

“你不用再进去。”

“你已经走出来了。”

沈裕却忽然轻声笑了。

笑声极轻,像雾。

“错了。”他说。

“我走出来了,但我还没有——带他们一起出来。”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主控室。

那里,灯还亮着。

**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长廊,来到那间写着“控制核心”的大门前。

门开着。

里面的设备大多数已断电,只剩下主机台上最后一个终端,显示着一行仍在循环的数据:

“实验编号:Z-19—Z-36”

状态:已销号 / 无响应 / 数据冻结

一旁,是一排排档案格。

霍宴尘走过去,抽出一份文件。纸已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

编号Z-27:性别女,年龄13,因疼痛抗性测试失败,于第八轮终止。

编号Z-31:性别男,年龄11,自主拒食已五天,记录终止。

他一页页翻着。

每一页,不是名字,而是编号。

不是生平,而是实验结论。

不是命运,而是失败记录。

所有的**伤口,**都被当作数据看待。

**

沈裕站在原地,缓缓闭上眼睛。

那些他以为自己只是“个例”的痛苦——冷、饿、沉默、无法睡眠、恐惧噪音、缺乏触觉、羞耻、失声、被试图“重构”人格的训练——其实全都在这几千页纸上被量化成了数字。

他的“发抖”是0.73次/分钟。

他的“疼痛阈值”是25.6牛顿。

他的“绝望语言频率”为0.43/h。

**

原来他的一切,早就被拆解。

**

不只是他。

还有那么多孩子,被一个个编号取代,被称作“失控品”“剥离失败样本”“不建议回收”。

而他们曾哭泣、挣扎、呐喊过。

只是没人听见。

**

“裕。”

霍宴尘转身,走到他面前,将一叠记录放进他怀里。

“你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声音。”

沈裕垂眼,抱住那一叠纸。

那不只是他自己的曾经。

也是所有被封锁的编号,在深水下的呼救。

?

|灯亮了

门缓缓开启。

一开始,里面漆黑一片。

那是一种真正的黑——不是停电后的夜,不是灯灭后的静,而是被刻意设计出的隔绝光源、隔绝方向感的封闭结构。连地板和墙壁的材质都经过吸光处理,仿佛连人的影子都不该存在。

沈裕站在门口,片刻未动。

霍宴尘默默站在他身后,呼吸低而稳。他没有催促。这里属于沈裕——属于他过去,也属于他现在将要跨越的深渊。

过了数秒,沈裕抬手,打开了左侧控制台上的主电源。

“啪——”

电流启动的声音短促而钝重,像某种沉睡的器官重新搏动。

“滋滋——滋滋滋——”

几十盏老旧的日光灯依次亮起,顺着圆弧形屋顶缓缓延展开来,每一次闪烁都像是从黑暗里撕开一道缝。光从金属框架间渗出,照亮四壁时,也唤醒了某种本不该再苏醒的记忆。

整间控制室呈环形。

墙面由内向外延伸,像一个缓慢旋转的剧场,观众是钢铁,演员是数据,背景是疼痛本身。

空气中弥漫着长期未通风的霉味与金属氧化物混合后的沉涩味道,每一口呼吸都像穿过铁锈。地板有些地方塌陷,旧线缆裸露在外,几乎贴着脚踝横亘。

沈裕没有立刻走动。

他站在门口,像在凝视一座墓地。

墙上,一排排资料表与照片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照片全是黑白色调,编号用红笔写在下方角落。

Z-01,Z-02,Z-03……一直排到Z-36。

有些照片被划破、撕裂,纸张因潮湿卷曲,有几张模糊得几乎无法辨认,但那些残缺、那些裂口,不减它们所承载的重量。

每一张照片旁,是一组记录表。

记录对象、受试年龄、封闭时间、电击频率、药物注射强度、应激阈值、语言解构反应、最终处理意见。

沈裕慢慢地,走近了自己那一张。

编号:Z-19

红笔的笔触早已浸入纸张纤维中,却仍能清楚辨识。旁边贴着他的照片。

一个十一岁的男孩。

面容尚未定型,头发被剃成极短的毛寸,穿着统一编号服,坐在一张旧椅上。

他双手抱膝,眼神没有聚焦,却不是呆滞,而是那种——长时间承受噪声刺激和睡眠剥夺后产生的微妙断裂感。

他眼里没有恐惧。

只有裂缝。

像玻璃缝里的光,在未碎前就已经无法反射世界。

下方的记录表中写着:

编号:Z-19

年龄:11岁

被关押时间:94天

实验目的:观察“人格崩解”在受害者身上是否具备可控性

实验手段:48小时周期应激暴露 / 模拟失联剥夺 / 三阶段感官失控递进刺激

应激反应:严重失语、应激型人格剥离、对“镜中自我”产生攻击行为

实验结论:具备临界点跳跃特征,记录保存,冻结后转入黑段

沈裕读到这里,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他早该记起这些。

可这些年里,他选择性遗忘了“镜中自我”这个词——直到看到这份记录,才记起那一晚,他在一个无镜的房间中被送入一面透明玻璃前,看见镜子里那个孩子——他认不出那是自己,于是用头去撞。

反复。

直到血从额头流下,像滴在水面上的红色记号。

他不是疯了。

那是他在求证:

“我还在吗?”

?

“你还记得吗?”霍宴尘走过来,站在他旁边,声音低得像回音。

沈裕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看着那张照片,仿佛站在一个封存了整整十七年的旧录像前,任它一帧一帧播放:

第一天,封闭。

第八天,开始不说话。

第二十六天,拒绝进食。

第三十三天,被迫注射。

第四十天,开始攻击墙角的影子。

第五十天,被认定为“人格剥离状态”,进入“记录期”。

第七十四天,电击记录异常,恢复短暂语言,但仅说一句话:

“我还在吗?”

他看着那行字,呼吸猛地一滞。

霍宴尘伸手,搭上他的肩。

“你还在。”他说。

“你不只是在——你一直在这里活着,一直撑到了现在。”

?

沈裕的肩轻轻颤抖。

他将那张照片缓缓取下,背面是一段机器打印的语录:

“一切情绪的裂痕,皆可被量化。一切疼痛,皆可归档。”

他忽然笑了。

那种很轻、几不可闻的笑。像是某根早就断掉的神经,被突然接上,短路般地释放出一种不合时宜的荒凉与讽刺。

他转身看向控制室另一侧。

那些照片、编号、数据,还有每一个被称为“失败品”的孩子,都贴在那里。

Z-08,Z-12,Z-27,Z-33……

他忽然意识到:他并不孤独。

那些“人格剥离”、“疼痛记录”、“情绪裂解反应”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们都曾在水下。

他们都曾在无声中喊过“我还在吗”。

只是只有他,被“记录保存”,活到了今天,站在这灯亮的房间。

?

“我记得他们了。”他低声说。

霍宴尘没有出声。

他知道,沈裕不是在陈述。他在宣告。

宣告一个存活者对过去最沉默也最坚决的回应:

不是复仇,不是控诉,是记得。

是把那些编号,一个个——变回人。

?

沈裕将Z-19的照片放入背包。

下一秒,他开始动手,一张一张,将所有照片小心取下。

他没有急。

他是用归还的手势,在做一场重命名。

每一张,都是一个“我还在”的回应。

每一盏亮起的灯,都是对过去黑暗的反击。

**

“灯亮了。”他说。

“这一次,我们记得。”

?

|回忆触发

“那不是我。”沈裕喃喃。

声音轻得仿佛从遥远的水底传来,像一颗沉入深渊的石子,在胸腔里泛起层层涟漪。

霍宴尘侧过头,眼神凝住:“什么?”

沈裕的手指拂过那张照片,停在少年眼角的一滴血迹上。那血痕极浅,却异常刺目,像一枚红色的伤口钉在了时间的正中。

他轻声说:“我从来没流过眼泪,连那滴血也不是哭出来的……是他们用针刺出来的,为了模拟‘情绪共感’。”

空气猛然沉重。

霍宴尘脸色沉下去:“他们根本不把你当人。”

沈裕笑了。

那种笑,轻得像裂开的铁锈,既不讽刺,也不麻木,只是无声地宣告一种被定义的状态——不是人。

他缓缓坐下,靠在冰冷的控制台前,背脊贴着冷硬的金属外壳,整个人像泡在冻水里。

灯光映在他脸上,轮廓透出难以察觉的脆弱感。那不是失控,也不是崩溃,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抽离感。

像是灵魂在某个维度被悄然抽走,只留下身体在现实中僵坐。

他闭上眼,脑中浮现那些日子。

**

每天十二小时黑暗

那不是停电意义上的黑,是“剥夺感官”意义上的黑——无光源、无边界、无反射。沈裕小时候被关进那间房,每天第一个小时还会数数,第二个小时开始捏自己的手指,第三个小时开始咬嘴唇。

到了第六小时,思维开始断片。

“黑”不只是缺乏视觉,它会吞掉时间概念,会让人失去身体感知,会让你忘了自己是否还存在。

他记得第七十三天,有一次黑暗时间提前开始。他坐在地板上,感到一股尿意,却迟迟不敢确认自己的手还在不在——他试图摸向膝盖,手却在半空中停了几分钟,直到终于摸到时,他哽了一下。

他哭了吗?

没有。

“我没哭。”他喃喃。

霍宴尘静静坐到他身旁,没有打断。他知道——此刻任何声音都是干扰。让他说,让他记住,让他终于从内部把痛一丝一丝说清,是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办法。

?

八小时白噪音刺激

白噪音是种杀人的东西。

不是你平时听的舒眠音,而是连续多频段叠加、无规律断层、每十分钟变换一次波段的噪音污染。

沈裕被绑在一间封闭室里,耳机牢牢扣着,两侧耳膜贴着白膜式传导片。

一开始,他还能分辨出“嗡”、“哧”、“呲啦”的变化。

到了第三天,他开始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是体内的节奏,而是外部混入的假心跳,精准模拟他的节律,每当他慌乱、呼吸加快,背景心跳就会跟着同步,直到你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

“他们说我要习惯这种状态。”沈裕低声说。

“他们说,人只有在完全脱离情绪刺激时,才能真正‘重构认知结构’。”

他顿了顿。

“所以他们要先,毁掉我原本的认知。”

?

五次随机电击

电击不分昼夜。没有前兆。你可以正闭着眼坐着,也可能正在进食。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第42天,那天下午2点07分。

他刚喝完两口营养液,一根细长的电针直接穿透了他左手腕的皮肤,电流从指尖传到锁骨。

他没有叫。

叫是不被允许的。会被记录成“情绪过激反应”,会被加重刺激频率。

那一次他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不发出声音。

声音是被剥夺的自由。

“他们不需要声音。”沈裕轻声说,“他们只需要数据。”

?

两次“心理稳定性测试”

第一次是在他沉默三十小时后。

医生拿来一面镜子,问他:“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盯着镜子看了很久。镜子里那孩子脸色蜡白,眼神空洞,嘴角沾着血迹。他摇头说:“不认识。”

医生记录了十秒钟。

然后说:“你再看一眼。”

第二次,是在他说出第一句话之后。

他只说了四个字:“我想出去。”

那一天,灯被关了,他被放进一间满是屏幕的房间,四面墙上循环播放另一名“失败样本”的死亡过程。

没有声音。

只有画面。

那个男孩被注射过量镇静剂后抽搐、吐血、眼睛翻白,然后画面就回放、重播、再播放。

沈裕第一次吐了。

但他没有闭眼。

那天晚上,医生记录:

“Z-19情绪过激时间:4分钟17秒,具备极高感知保留力。建议延长记录期。”

?

沈裕靠在霍宴尘肩上,那一刻仿佛从冰水中浮出,但胸腔仍被冻住。

“你说,我是不是早就不该出来?”

“像我们这种人,被编号、被记录、被定义了反应曲线,是不是注定一辈子不能变回人?”

霍宴尘缓缓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

“不是你不能,是他们不让你。”

“但现在,是你说了算。”

?

沈裕闭上眼,片刻后睁开。

灯还亮着。控制室仍旧压抑,阴冷,但他看见自己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从霍宴尘那里传来,像是黑水中泛起的一点微光。

他缓慢站起,回头再看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仍旧没笑,眼角的那滴血像铁锈一样斑驳。但沈裕知道:

那已经不是“谁”定义的情绪模拟。

是他,自己的疼痛记忆,终于不再是数字。

?

|“失败品”的名单

铁盒是被锁在控制室最深处的一面墙柜后。

霍宴尘费了点时间才撬开那把锈死的机械锁。他没有用暴力,而是极其耐心地、用螺丝刀一点点敲松卡槽。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记录”,是某种制度留下的墓碑。

“这里。”他说,把铁盒递给沈裕。

铁盒表面是暗哑的灰铁材质,边缘磨损得斑斑驳驳。盖子中央刻着一个深红的编号:“Z·Core - 附档03”。封条尚存,是上世纪的塑封条码技术,薄膜已经碎裂,指甲一抠就碎成齑粉。

沈裕没说话,只是抬手,揭开封皮。

那种纸张的触感他熟悉——略显粗糙、边缘卷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是国家实验室通用档案纸。

第一页摊开时,空气仿佛凝固。

文件标题:【Z实验失败记录清单】

记录范围:编号Z-01至Z-46

审核状态:黑段封存·不对外公开

特别标注:Z-19除外

下一行,只有一句话:

“除Z-19以外,全部未通过神经意志剥离测试。已处理方式:焚毁、液解、丢弃。”

这一刻,整个控制室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

沈裕眼神停滞在那几个词上。

“焚毁。”

“液解。”

“丢弃。”

每一个字都极其干净,极其“科学”,却比任何血腥场面更令人战栗。

他慢慢念出那句话:“他们全都死了。”

声音不是颤抖的,而是钝的——像是一块陈年的铁片,从腐水中缓缓浮起,覆盖住心口。

他翻开下一页。

是表格式排列的编号清单。

Z-01:男,9岁,语言能力丧失,解离程度过深,第三阶段中止,处理方式:焚毁。

Z-02:女,12岁,神经反应过敏,注射失败,处理方式:液解。

Z-03:男,10岁,攻击性行为不可控,已进行两次约束失败,处理方式:焚毁。

Z-13:女,8岁,冷息指数评估为0.2,情绪复原力极低,处理方式:丢弃。

Z-27:男,11岁,自残行为严重,疑似人格分裂,无法进入阶段二,处理方式:液解。

Z-45:女,7岁,语言完全缺失,肢体机能退化,已不具备实验价值,处理方式:焚毁。

Z-46:男,12岁,终止前一晚呼唤母亲三次,后心肺功能衰竭,自然死亡。

最后一行:Z-19(沈裕),实验终止前恢复语言,标注为“可用样本”,状态:冻结保存,转入特案档案段。

沈裕的手指在那一排排名字上滑过,眼神却像是陷进某种无法挣脱的水底。

他不是第一次直面“幸存”的事实。

但这一次,那些“死去的人”,终于有了名字,有了年龄,有了结局。

他们不是编号。

是曾经的“我”,只是换了个顺序、换了个方向,死在了我之前。

?

“为什么你被留下?”霍宴尘的声音很轻,但压得很沉。

沈裕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自己的名字——那行记录是唯一的“幸存”,也是唯一一行带着“样本价值”字样的注释。

他终于低声说:“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在剥离后还能‘恢复’说话的。”

霍宴尘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默默看着那张纸。

五秒后,他低声回应:“这不是恢复。”

他将那张纸翻了过来,目光定格在那一行“冷息指数恢复临界值:0.91”上的注解。

“是你太怕死了,怕得只能顺从他们。”

话音落下,空气像是短暂凝结。

沈裕没有反驳。

他知道那是真的。

他闭上眼,脑中浮现的是第九十四天的记录室,那天医生问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犹豫了三秒,说出四个字:

“我可以配合。”

那一刻,他从“失败品”变成了“有价值的样本”。

也就是那一刻,他活了下来。

**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他声音很轻,“我不是在求活命。”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听话,他们就不会再带我去那个电击室。”

“如果我开口说一句话,他们就会相信,我还‘有功能’。”

“我不怕死。”他转头看向霍宴尘,眼神清澈得几近空洞,“我怕疼。”

?

霍宴尘沉默许久,终于伸手,将那份清单一页页收拢。

“不是你的错。”

“怕疼,不是错。”

沈裕没有回应。他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控制室最中央——那处被钢铁环绕的空平台上。

四周是数百份“失败记录”。

灯光晃在他脸上,他静静站着,仿佛是在听那些过去的声音重新响起。

一秒、两秒、十秒。

他终于开口:

“你知道吗?”

“我能记住这些名字的方式,只有一个。”

霍宴尘抬起头。

沈裕声音低得像呼吸,又坚定得像锈铁刮擦玻璃。

“我要为他们做档案。”

“我要让他们重新有名字、有经历、有痛。”

“我要让世界知道,他们不是失败品。”

?

那天晚上,沈裕带着那份名单,从控制室走出。

天已经黑透,风从水泥地缝中穿过,卷起他衣角。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控制室的门,还开着,灯还亮着,风从门缝灌进黑暗,像是有人在里面低声说话。

他说了一句:

“我会回来,把你们带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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