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函还记得徐家延曾经和他说过，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小房子里，徐家延在角落身体微微发抖，衣服已经不成样子，破烂不堪，陈函当时就已经想要带他逃出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小叔，之前妈妈经常带我去吃粥，我很喜欢，小叔可以带我去吗？”他眼神中有几丝微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充满希望。
“好。”
当时的答应，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好的回复。
陈函从书房走到楼下，没有看见人影，刚想要动嘴叫他，就看见一个蜷缩的人影在沙发上，像是在秋夜里孤零的人。
徐家延微微抱膝，窄小的沙发刚好可以容得下他一个人，沙发被压得陷下去，他轻轻将手指放到手背，感到一丝凉意，但又看见他胸口起伏有序就放下了心。
他从卧室的储物柜里拿来一个薄毯子，看着沙发上熟睡的人。陈函蹲在沙发旁，轻轻揉着他的发，情不自禁凑近，使那种淡淡的香气慢慢逼入身体，愈发强烈，那荷尔蒙分泌物让他的理性错乱，缓缓凑近，湿热的吻与他轻薄的唇瓣结合。徐家延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沉睡在梦中不愿醒来。
“你……到底是谁？”
那股味道再次袭来，医院里浓厚的消毒水味刺激鼻脑，一个黑暗的身影慢慢向他走来，停在他眼前时便有一种熟悉的气息，覆盖了刺激的味道，那种厚重的唇瓣附上嘴面。
在一瞬间醒来。
眼前竟然是陈函，正在为他盖着毯子。
“怎么，心疼我？”
陈函没有吱声，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轻飘飘看过去，那眼神中满是不在乎的样子，惹的陈函心中一颤。
“陈函，你之前有没有去看过我？”
空气瞬间凝滞，连带着微小的颗粒也静止不动，陈函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疑惑。徐家延看着陈函发愣暗戳戳提示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却还是一直死死等待着陈函口中的答案。
那张脸忽然对上来，眸子中光亮一闪而过，目不转睛盯着徐家延，温热的呼吸有序进行，扑上面来充斥着尼古丁的气息。
“猜猜看啊”嘴角咧开轻微的弧度，似讽不讽惹人一肚子火气。
徐家延没有给他好脸色，一把将他推开。
陈函感受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立马笑了笑，对他说：“我还欠你一个答应。”
徐家延满不在意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想了一万遍。
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到：“那你倒是说说，哪里欠了我。”
“一个二十几年的前的答应，我想现在带你去。好不好，包包。”陈函拉过徐家延的手，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语气缓和，说完后便是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要是不去呢？”徐家延甩开他的手，试探性擦擦自己的，也没有抬眼瞧他的脸色，内心毫无波澜的听着他说话的语气。
陈函的语气中带有失落道：“包包，我会等着你。”随后笑意满满看着他，转眼间变换情绪。
陈函将自己泡进洗衣房，洗下了攒了好久的衣服，后来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躲在门后静静看着沙发上的一举一动，唤起了那些年起的回忆，不禁一股愧疚涌上心头，想起婶婶的离世，和当年的那些真相，他在心中不停感受徐家延受到的伤害与突然。
“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我。”
神游之际徐家延已经突脸走到眼前，缓缓再次靠近。
“看你？”陈函强壮镇定，站起来后整理衣角，居高临下看着他，露出了面具下匪夷所思的笑容。
徐家延冷脸回道：“麻烦让一下。”
略过陈函走到洗衣房，丝毫没有将他放进眼中。
陈函侧身让开路，在裤兜掏了一根烟，随手要拿打火机点着，还没有完全洗吸上一口就被徐家延一手掐灭，并且被警告到：“刚刚就像说了，我对烟味敏感，少当我面抽。”
陈函盯着他手中的烟，视线转移到他手上看到那一道道疤，不禁陷入了沉思。
“不去就没有下次了。”
现实的声音将他拉回，仔细回忆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才回到，：“现在就走。”
原本陈函还有些忧郁，正在烦恼该如何是好。可没想到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
A城的环境依旧那么好，路上的车辆一排排有序前行，未入秋季的气节就已经有了枫叶的韵味，红色蔓延上天边，烈火燃烧般涌至地平线以上的远方。与尘埃伴舞的零星落叶飘转空中，为城市的画卷又增添了几分色彩。
那辆汽车慢慢行驶在国道上，跨过长桥，穿梭在交互错杂的小巷拐进一条小街。
来小镇的路上没有太多人，徐家延坐在副驾驶睡了一路，陈函把车开的很慢，车内的温度不算高，总害怕徐家延睡不够会突然醒过来。
陈函把车停下，静静看着副座上的人熟睡过去，在梦中又开始怀疑。
“真的是你？”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徐家延做梦说过的第五次，到底是怎样的梦才会让他反复又反复。
突然之间，徐家延狠狠抓住自己的肩膀，斑斑红印慢慢浮显出来，一阵阵刺痛传入神经。他担心，担心徐家延到底梦到了什么让他反应这么大。
徐家延的指尖不短，一点点深入他的皮肤直到肉里。
“妈的……”徐家延瞬间醒过来。他看着指尖的鲜血疑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我刚刚流鼻血了。哎呀，不要在意这个，已经到了，快下车吧。”
陈函歪过肩膀试图利用黑色的上衣遮挡。
“你最好别骗我。”徐家延说完便下了车，留着陈函一人在原地舒了口气。
陈函带着他走进一个平凡的小饭馆，徐家延不禁问到：“就带我来吃饭？”
“一会你就知道了。”
陈函将他安排下，去前台找了服务员。背后徐家延默默观察他，看他走过来也毫不掩饰。
“这种小地方也能让你找到，是无所不能啊”徐家延挑起嘴角微微一笑，看不出里面的深意。
陈函只是静静看了看他，嘴上没有说什么，可是心里却埋怨起来。
‘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都忘了，徐家延你真是......’
有些失落涌上心头，但是他又不敢多说些什么。
等了不久，服务员就端来两碗炒面，另加一碗粥。
......
“不知道小叔吃面还要喝粥。”
徐家延接过筷子，慢悠悠吃起来，不解的看着那碗粥。
在他记忆里，陈函不爱吃流食，却为什么要点它。
“吃就好了。”陈函看着他笑笑，脸上有藏不住意思，
馆子里一瞬间袭上橙色亮灯，客人走走停停，落座吃饭的人用心夸奖这里的饭菜，情侣交谈间不经意的对视，也瞬间升温。
“你带我来的是正经地方吗。”徐家延看着变换的灯光，脸上露出了难以启齿的样子，但他却对手中的饭食爱不释手。
“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听这话后徐家延还真仔细瞧了瞧陈函，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后，真觉得自己竟然圈住了一个男模。
“叔，你适合伺候我。”
突然响起的歌声悠扬婉转在馆内，使人身心松懈起，磨平了人们心中的棱角。
“好，一辈子，够不够。”
“一辈子太长，你只管让我活住，就足够了。”
陈函抬眼看去，徐家延很是平静的说出这一番话，心中仍有惊讶存留，而最后剩下的，只有不为人知的心痛。
“好，我答应你。”
最后，那碗粥也是没有人喝。
徐家延眼神嫖过，突然就拿起来手边的小碗，慢悠悠盛了一碗粥放到陈函面前。
“怎么？”陈函打趣他。
“爱喝不喝。”
徐家延拿起手纸擦干净嘴角的油渍，抬眼就看见陈函一脸微笑看着自己，正举起勺子想要喂他。
“吃了吧，不然，你就喝不到了。”
看着陈函满脸油腻的表情，还是勉为其难赏一个脸。
那粥入口是清淡的咸香慢慢回甜，在其中可以尝出模糊的菇味以及醇厚的鸡汤味，后面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味道。
徐家延不禁舔舔嘴角又被喂了一勺。
“怎样。”
徐家延嘴角藏不住笑意，一脸傲娇说：“就那样吧。”
话是这样说出口，那一碗很快就进入肚中。
“现在知道为什么带你来了吗？”他一脸得意，以为徐家延吃得开心想起了全部。
徐家延还是疑惑不解，想了半天，最后摊牌说道：“太多回忆，记不太清了，小叔要费嘴了。”
陈函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带着几分自得，慢慢解释说：“还记不记得，你和我单独相处的那天晚上......”
一瞬间，此时的记忆被时空拉回以往......
雨是半夜里来的。
先是几道闪电，像是青白的刀锋，劈开黑沉沉的夜幕。雷声便跟着来了，轰隆隆地滚过天际，仿佛有巨人拖着铁链在外行走。窗棂也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雨点起初三两滴敲在瓦片上，继而便密了，哗啦啦地倾泻下来，在屋檐下织成一道水帘。风也起来了，摇着院中的老槐树，枝叶婆娑，影子投在窗纸上，宛如鬼魅起舞般幽美。
积水渐渐漫过石阶，泛着幽暗的光线。一只**的野猫倏地窜过墙角，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而没。雷声愈响愈急，电光闪过时，照见了巷口歪斜的电线杆，和上面耷拉着的、被风雨撕破的旧广告纸。
雨声淹没了远近的一切响动。偶有汽车碾过积水，溅起老高的水花，又很快被雨幕吞没。路灯的光晕在雨中模糊了，像洇湿了的水墨画。
这雨，不知要下到几时。
阁楼的门声吱呀作响，被雨声盖过去。微弱的灯光将幼小的身影映在墙角，此时的陈涵还没有睡，一直回复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
一阵阵敲门声响起，声音小得能被纸张窸窣声盖过。
陈函疑惑，灭掉了屋里的夜灯，提高警惕慢慢走到门前。
“是谁？”
“小叔... ...你开开门好不好... ...”儿童稚嫩声传过来，陈函立马开门将他拉进怀中。
“怎么来找我了包包。”
徐家延将微微颤抖的小身子板畏在陈函怀中，欲哭道：“小叔.... ...呜呜呜，我好怕...屋里好像有东西想要吃掉我，我好害怕... ...”
陈函将他紧紧搂住，试图温暖徐家延冰凉的身子，安慰到，;"包包才不怕，包包还有小叔在，小叔可以帮你打败他们。"
他抱着徐家延到床上，靠着旁边的墙，“我们说别的 ，聊聊天这样就不害怕了。”
怀里的小屁孩点点头，默默擦干了眼泪：“小叔我好饿... ...”
陈函略有些迟疑，半带微笑说：“既然这样，包包就和小叔说说包包最爱吃什么。”
小孩子停顿下来，仔细想了一番。
“小叔我喜欢喝粥，来这里之前妈妈带我去过一家小店，我特别喜欢喝，可是现在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话间的欣喜一瞬间转为失落。
“包包喜欢小叔带你去啊。”
小孩子突然又重拾希望，连连说好。
只是十几年本就没有机会实现的愿望，徐家延早些年就忘到九霄云外去，对粥却也没有了太多的印象。
你的答应，本不该被忘记。
“没想到，小叔还记得。”徐家延听后不可思议，回忆也在心中慢慢浮现。
他的心，不想被打动。
“我亏欠你的多，要用余生慢慢来还。你要等我。”
等我爱你。
“恐怕... ...会伤了你的心。”徐家延冷冷道。
因为被伤害的太多。
陈函强颜欢笑，不再想继续聊下去，但是看见徐家延便会想起过往的云烟，一点点回忆都涌进来。
“侄儿真的一点余地都不要留给我。”陈函无奈抬头看他，仔细品着他的神情，联想到儿时的记忆，却也要成为了遥不可及的梦。
陈函宁愿他睡着说出的梦话，也留不住这番情。
最近感觉自己水文了，家人们不要介意呀[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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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未偿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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