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里冰冷冷地安静，几个年轻的警察不断地安抚着哭泣的燕秋华，想要让她给家长打电话来处理这件事。
可燕秋华只是不断地落着眼泪喊自己疼，摇着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家长的电话。
秦朝汐在一旁无所事事地玩着跳一跳，对一旁哭嚎着的燕秋华视而不见。
她跟苏沐泽、陆昕昕、杨婷说自己去公安局就好了，让她们回家。可她们三个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硬是要跟过来。
直到天逐渐黑了，家比较远的杨婷才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眼神中满是对秦朝汐的担忧。
陆昕昕的家长突然给她打了电话说今晚要出去家族聚餐，让她务必回来。陆昕昕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公安局。
如今三人中，只有苏沐泽一人还留着。
“我妈不在家，我陪陪你。”苏沐泽这样说。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忧虑和关切。
秦朝汐垂在身旁的手蜷缩一瞬，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起来一样，酸酸涩涩，和燕秋华打架时勇猛得一往无前的气概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开始担心苏沐泽会怎么看自己。
她是一个好学生，一个各种意义上的好学生。尽管也会抱怨学校和老师，也会容许同学做一些无伤大雅的违规行为，但打架打进警局这件事还是太严重了，已经超脱了一般人的接受范围。
秦朝汐焦虑地玩着跳一跳，小人被她按下又跃起，最后在失神间跳出盒子范围内，死掉。
燕秋华的话她听到了多少？她为什么不说话？她为什么不问自己？她在想什么？她待在这里是不是因为她是班长——
苦恼、悔恨、烦躁同时翻涌在秦朝汐的心中。她开始后悔今天约苏沐泽出来玩了。她不敢看苏沐泽的眼睛，怕在里面看到失望和疏离。
“哒。”
轻轻一声。
苏沐泽的手不知何时靠近了自己的右手，她在上面敲了敲，力道不重，甚至可以说轻得像羽毛。可秦朝汐的身体却瞬间变得僵硬。
“不要怕。”
见秦朝汐不抗拒，苏沐泽缓缓地牵上了她的手。她温暖得近乎炽热的手掌和秦朝汐冰冷而僵硬的手掌贴在一起，融化她身上的冰霜。
“我陪着你。”苏沐泽以为她在紧张。
“苏沐泽。”
秦朝汐迟疑着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有没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警局门口便传来一阵愤怒的脚步声，轰隆轰隆，宛如地动山摇。
秦朝汐闭了嘴。
一个穿着黑红色长裙的女人踏着长高跟冲了进来，直接越过众多警察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前用力地扬起手在燕秋华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燕秋华！”
她尖叫，“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脑袋进水忘光了是吧？”
燕秋华还未消肿的脸上猝不及防又挨了一巴掌，当即变得更加血腥恐怖，她在听到熟悉音调的一瞬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躲也不敢躲。
“妈……”她压低声音，细细地哭。
“朝汐。”
不等苏沐泽的视线在这对态度诡异的母女身上停留一瞬，一道清冷而平和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最近，表情无奈又纵容：“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秦朝汐眼睛亮了起来，高兴地喊了句“哥。”
原来这就是秦朝汐的哥哥，苏沐泽想。一进门就散发着可靠的气息，仿佛有他在什么坏事都不会发生。难怪秦朝汐最喜欢她。
“哟，秦朝汐，被人打啦？”
一头夺目的红毛窜出，吊儿郎当地便走到了秦朝汐面前，双手插兜，笑得有点坏，“打回去没有？”
秦朝汐不说话，只是朝哭得歇斯底里的燕秋华抬了抬下巴，意思再明了不过。
“怎么又是她？当初也是她。”
红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声音也没刻意压着，整个警局都能听到：“在国内不安分不能赶到国外去吗？这都不知道，简直废物。”
“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多大的事？她也没受什么伤嘛。”红毛打断警察想要过来交谈的动作，指着燕秋华，一脸鄙夷。
这下他一侧身苏沐泽可终于认出他是谁了——二中桀骜不驯的天之骄子，叶予安。
“反倒是秦朝汐，被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辱骂，我都准备起诉告她侵犯名誉权了。”叶予安说得认真，没有半丝开玩笑的意味。
“毕竟我们秦朝汐可是未成年，心灵弱小、可怜、脆弱、无助。”
警察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依旧泪流满面将自己蜷缩起来一动不动的燕秋华，又看了看冷漠翘着二郎腿无动于衷的秦朝汐，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她和“弱小、可怜、脆弱、无助”联系在一起。
“警察同志。”
这回是韩朔开口，他不像叶予安一样嚣张棘手，而是温和如水，很讲道理。
“相信你们已经看了监控，事情的起因是她主动挑衅我妹妹，辱骂我妹妹，在这种情况下，我妹妹忍无可忍反击，难道不是正常的行为吗？”
“燕秋华有错在先，我妹妹只是迫不得已反击，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只是因为燕秋华现在情绪激动不稳定就要求我妹妹先道歉，我们无法接受。”
韩朔直接拒绝了警察提议各退一步的调解方式。
“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秦朝汐的妈妈。姨妈很担心秦朝汐，已经订了机票准备立刻回国。”
秦朝汐抬起头看着韩朔，撇了撇嘴有些闷闷不乐。她将苏沐泽的手放在手中，像是玩玩具一样一抓一松，可心思却浑然不在这上面。
韩朔看着燕秋华的母亲，语气客套而冰冷，“如果今天我们无法就这件事的解决方案而达成一致的话，明天姨妈可以来和你协商具体的处理结果。”
“……我会和她爸商量把她送出国的。”燕秋华的母亲咬牙道。
韩朔客套关心：“以你家现在的经济情况，还可以送她出国吗？”
叶予安毫不留情：“没事啊，欧洲美国去不了，还可以滚去非洲嘛。非洲便宜。”
“燕秋华。”她的母亲抓着她面对秦朝汐，压着怒火道，“向秦朝汐道歉！”
“对、不、起。”燕秋华像是焉了的稻苗，颤颤巍巍地站起，声音有气无力，不复之前的嚣张。
秦朝汐掏耳朵，“声音太小了，听不到。”
燕秋华的母亲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在了她的背上，声音闷厚而响亮，像是在表忠心。
燕秋华强行咽下嘴里的血，狠狠地道：“对！不！起！”
“这就对了嘛。”
叶予安笑眯眯地看着燕秋华，可笑意却未达眼底，“你也不想你家再破产一次吧？”
一旁的警察皱着眉刚要说话发表不满，另一个警员便小跑着进来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警察脸上压抑着的不满逐渐融化，最后变成了死一样的沉默。
“那就这样，我们先走了。”
叶予安扬了扬手，率先踏出警局，“天黑了，去吃烧烤！”
秦朝汐牵着苏沐泽的手，韩朔缓缓地从后面走了上来。
“你好，我是朝汐的哥哥，韩朔。”
韩朔彬彬有礼：“谢谢你今天一直陪着朝汐，我可以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吃烧烤吗？”
苏沐泽刚要拒绝，秦朝汐便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像是害怕她突然松开一样。
“叶予安买单！”秦朝汐哼了一声。
“当然是我买单了，难道我会让韩朔付钱吗？”叶予安奇怪地看着秦朝汐。
令苏沐泽意外的是，他们并不是去什么高档华贵的顶级餐厅，也不是去什么精致冷门的小众烧烤店，而是兜兜转转地坐到了大排档中。
服务员吆喝着的声音伴随着稠腻的油烟味飘得到处都是，苏沐泽坐到有靠背扶手的广东传统省凳上时，才后知后觉地找到了一点普通人的感觉。
刚才在警察局中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惊悚。苏沐泽想过秦朝汐是富二代有钱，却没想到能有钱到这个地步，直接逼得燕秋华道歉认错，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有钱有权的特权感。
太陌生了。这和在校园里随和活泼的秦朝汐太陌生了，甚至算得上是割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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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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