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时间有些晚了，如果再溜出校门，恐怕再进来的时候连宿舍门都进不去。
言瑾想了想，带着两人朝学生会办公室走去。
学生会偶尔会有夜巡的任务，轮到值班的同学因为太晚没办法回宿舍，就会在办公室里休息。
不仅如此，学校还专门设立了零食柜，就是为了保障夜巡的同学能够补充体力。
这个时间，夜巡任务刚刚开始，值班室应该没人。
言瑾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里面果然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办公桌上的电脑还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角落里的零食柜，从上面拿出三盒泡面，分别递给身后的钟晓凡和慕玖：“快去泡上，吃完赶紧回去。”
“得嘞！”
钟晓凡从慕玖手中抢过泡面，抹黑找到饮水机，三两下将面泡好，放在地上，蹲在一旁静静等着，那熟练的样子，看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言瑾随手从桌上摸了个手机支架，把亮着灯的手机架起来，刚好照亮地上的三桶泡面。
做完这些，他也顺便坐了下来，只剩慕玖还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过来坐啊，你不饿吗？”钟晓凡抬头看了看他，疑惑地问。
慕玖扯了扯衣角，纠结片刻，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坐了下来。
“这才对嘛！”钟晓凡满意地点了点头，顺手扯过面前的泡面碗，刚一掀开盖子，泡面的香气便充满了整个房间，“好香！”
他实在是有些太饿了，不再谦让，端起碗大口吃起来。
见慕玖没什么动作，言瑾微微皱了皱眉，将其中一碗面往他面前推了推：“别磨叽了行吗，真想让人抓到夜不归宿？”
慕玖没说话，房间很黑又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在言瑾说完之后快速拿起面碗。
他说话这么管用呢？
言瑾嘴角抽了抽，不再理会他，也埋头吃起来。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三人吃面的声音。
钟晓凡率先吃完，抹了把嘴，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真爽，等我有钱了，我要买一屋子的泡面，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哼，出息！”言瑾嗤之以鼻。
“你懂什么！”钟晓凡反驳着，“小时候得不到的东西，必须要长大了才能满足，这叫情怀！”
言瑾撇了撇嘴，不再说话，钟晓凡倒来了兴致，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慕玖，眼睛亮晶晶的。
“哎，慕玖，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啊？”
慕玖刚塞了口面进去，听见这话，愣了一瞬，连咀嚼都忘了。
他呆呆地停了一会儿，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将嘴里的面吞下，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
钟晓凡更加好奇，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刚要说话，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不小，听着像是在存放零食柜的角落。
“什么声音！”他胆子本来就小，听见这个忽然觉得后背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紧张地冷汗直冒。
言瑾冷哼一声：“哪有什么声音，别自己吓自己！”
“不是，真有！”钟晓凡话音刚落，角落里再次传来几声细碎的声响，在漆黑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他连忙往慕玖身边挪了挪，势必要将有声音这件事坐实：“你说，是不是听见声音了？”
慕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你看！”钟晓凡咋咋呼呼地叫着。
言瑾闭了闭眼，吃完最后一口面，才说道：“我给你说，以后听见这种声音千万不要说你听见了。”
他表情严肃，像是即将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钟晓凡愈发紧张起来，他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
“你不知道吧？”言瑾故作高深莫测，“其实咱们学校当年的选址很有说法，据说这里曾经是一座乱葬岗，选址在这里就是为了用学生的阳气镇压那些亡魂。好多学长学姐都说自己曾经在晚上听见过奇怪的声音，想要去找的时候又什么都找不到。”
他顿了顿，拿起手机来：“其实这里，就是那个乱葬岗尸体最多的地方，你刚才听到的声音，说不定就是——”
说着，他忽然将手电筒放到自己下巴上，凄厉的白光映得他像一只鬼。
钟晓凡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夺门而出。
房间里又只剩下言瑾和慕玖两个人。
真不禁吓。
言瑾撇撇嘴，扭头看了一眼呆呆坐在原地的慕玖，挑眉问道：“你不害怕？”
慕玖放下面碗，摇了摇头。
没意思。
言瑾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那收拾东西吧。”
慕玖点了点头，也跟着站起来，从他手中抢过吃剩的面碗，又把地上的垃圾打扫干净，正要拉开房门时，角落里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下意识往言瑾身后躲了躲。
言瑾僵了一瞬，拿着手电筒的光照过去，角落里两只老鼠正生无可恋地躺在粘鼠板上，那些窸窸窣窣的响声也是它们发出来的。
看到老鼠，言瑾觉得身后的人似乎愣了愣，随后往旁边挪了两步。
他觉得有些好笑，忍了忍，才催促：“快走吧。”
说完这话，他终于忍不住，忙推门离开。
慕玖落在后面，唇角弯起一丝弧度，想了想，又弯腰将地上的粘鼠板收拾好，也跟了出去。
门被关上，办公室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
校际篮球比赛开始。
比赛一共分2节，第一节打全场，第二节打半场，半场人选由对方队长选定，如果两节比赛没有分出胜负，就会进行5分钟加时赛。
7班和8班本就是宿敌，抽签更是刚好对上。
主力上场时，姜浩挑衅似的冲8班队伍末尾的慕玖比了个向下的大拇指。
钟晓凡气不过，想要反击，却被言瑾瞪了一眼，只好偃旗息鼓。
7班队员个个人高马大，选出来的每个人都是校队成员。
反观8班，不仅有慕玖这个新手，甚至连言瑾都被叫去做了裁判，根本不允许上场。
钟晓凡恶狠狠地瞪着姜浩的方向，口中骂骂咧咧个不停：“我真他妈服了，姜浩这个傻逼打不过就出阴招，你不上咱们赢面更小了！”
言瑾冷着一张脸，垂眸翻看着记录本：“你别在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没打呢就知道不行？”
钟晓凡被噎了几句，倒也没恼，反倒扭过头来安抚慕玖。
“你别害怕，咱们这一个月的特训还是有成果的，待会儿就按照平时练得去打，肯定能赢！”
慕玖没说话，手指紧紧攥成拳，点了点头。
哨声响起，两方队员陆续进场。
这场比赛，虽说是为了争夺校赛杯，但两班的赌约似乎更有看点。
学校里有关于言瑾输了比赛就要辞去学生会长一职的传闻愈传愈烈，好多人不仅仅是为了看比赛，更是为了看今天这场赌约究竟鹿死谁手。
真是一出好戏。
比赛刚开始，7班两个人高马大的黑皮体育生就将钟晓凡狠狠防死，姜浩抢过篮球，并不急着朝8班的篮筐投去，反而带球朝着离他八丈远的慕玖跑了过去。
慕玖见他冲过来，下意识想要阻拦，被他撞开，狠狠地摔在地上。
草，玩这么脏！言瑾眯起眼睛，心中暗骂。
他作为裁判不能上前，只好吹响哨子示意暂停。
“哎，你怎么犯规啊！”钟晓凡大喊着冲过来，将慕玖扶起，怒视着立在一旁的姜浩。
姜浩摊开手，无辜地看向主席台上的老师：“我这是正常对抗，他自己站不住，难道还怪我吗？”
几个老师交头接耳了一阵，示意不犯规。
决定一出，8班同学全都沸腾起来。
“这还不犯规？”
“姜浩的肩膀都怼人家鼻子上了，这他妈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黑哨啊！”
场上的队员们纷纷往中间靠，将姜浩和慕玖两个涉事者围在了中间。
眼看气氛越来越紧张，言瑾上前两步，拍开外围几人，挤了进去。
他上下扫了一眼慕玖，低声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慕玖紧紧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可以继续吗？”言瑾瞥了一眼他用手紧紧捂住的膝盖，装作没看见，直视他的眼睛。
而那人只是飞快看了他一眼，挪开视线，撑着地面站起来。
“可以。”
言瑾点了点头，吹响口哨，比赛继续。
7班的实力不容小觑，姜浩连续投进了3个三分，一下将两队的比分拉开，得意洋洋地朝钟晓凡耸了耸肩。
似乎是被他刺激到，钟晓凡咬着牙，和队友配合着接连抢了几个篮板，竟在第一节比赛结束时将两队的比分拉平。
哨声吹响，杨琦却并不在意，冷笑一声下场休息。
7班队员围上去，将杨琦挡在圈里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
钟晓凡恶狠狠地朝他们的方向啐了一口，抬手揽住慕玖的肩膀，也走下场来。
比赛刚开始的小插曲似乎扰乱了慕玖的节奏，整场下来还没有平时训练投篮准，钟晓凡有些担心，口中絮絮叨叨地宽慰着。
“你别紧张啊，他们就是故意搞你心态，总不能如他们愿吧！”
慕玖唇色有些发白，他知道自己表现不好，根本无力辩解，只手足无措地站着，连一瓶水都不敢去拿。
“给。”
面前递过来一瓶水，瓶盖微微拧松，还微微往下滴着水。
慕玖顺着握住那瓶水的手指一寸寸向上瞧去，暗自吞了口口水。
“接着啊！”言瑾递水的手抬了抬，他终于回过神来，双手接过那瓶水，小心翼翼地攥在掌心。
钟晓凡看他这样子，愈发忧心，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老师叫去选定第二节比赛的参赛人员。
他只好急匆匆赶过去，一面跑一面絮叨着：“抓紧休息，放平心态！”
钟晓凡一走，周围似乎安静下来，慕玖紧紧攥着那瓶水，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和身旁那人浅浅的呼吸。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掩饰般地拧开瓶盖，稍微润了润。
“别操心赌约。”耳畔传来言瑾的声音。
慕玖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过去，那人正专心填写着比赛数据，并没分给他半点目光。
他以为是错觉，垂下头来将瓶盖拧紧，转身放进座位上的背包里。
等他转过身来，却对上言瑾坚定地有些灼热地目光。
“放心打，输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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