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晚繁星闪烁，静谧的山村里，蝈蝈和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
晏时鸣站在树影下，抬头望着前方光亮处的程知叙。“阿叙，你的家乡真的很漂亮很好看。”
“不，它已经变了。”
“以前它在山风日光下，有着独一无二的风景，现它不过是众多流水线景点的其中一个。”
石塘镇很亮，河岸上的树木都被缠绕着彩灯，一闪一闪地，很不真实，好在这棵百年银杏树并未被装饰，仍旧在夜色里沐浴着星与月。
映射在水里的灯光将水波纹反射在墙上，晃动着，程知叙极为冷静，看着暗处的晏时鸣。
“人都会变的，过去和现在永远不会一样。”
“不会的。”晏时鸣往程知叙靠近。
从星空向下看，他们像是追逐着的两个点。
晏时鸣走到了灯光下，看清程知叙此刻的神情，可能是白天阴郁的情绪还没完全散去，所以整个气色都不太好。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隐藏在夜色下的群山。
“你想要这个地方变成什么样子，它就能变成什么样子。”
“云阳山旅游区项目已经在招标了，按照计划书上构建的那样，这里将会被划分成为生态旅游区，区域里所有住户都要搬走。”
“对于我的团队来讲，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顺便也恭喜你，要成为拆迁户了。”
晏时鸣说着祝福的话语，可脸上却无半点喜悦，因为晏氏这一劲敌，他想开心都开心不了。
程知叙还没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什么旅游区，拆迁，和他有什么关联。
“什么意思？”
“这里的人都要搬走？”
“没错，按照计划这里将会和云阳山一起划入生态旅游区的范围内，可能是个自然公园，也有可能会盖上商铺，成为一个旅游小镇，为了计划的实行，这里的居民会搬到新建的改善房，每家都会拿到一定的拆迁款。”
程知叙大概明白了些，晏时鸣说这些，可能是带着赌气的成分吧，已经认定的事情，他非要说出那句，我能改变。
“那挺好的，这里的居民被大山困着，能搬出大山也是一件好事。”
“变了就变了，人总要向前看的。”
“你想让他变成什么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我能这么大的本事能让晏总为我修改计划，不过还是有劳您大驾光临亲自跑来告诉我这件事。”
“对了，晏总，这种还未公布的项目您最好还是少泄露点。”
“欢迎您再次来到石塘镇，很晚了，我就不送你了。”程知叙转过身，他已经不想再和晏时鸣说这些废话了。
看到将要离去的背影，晏时鸣喊住了他。
“好，那不讲这个。”
“讲你和陆清远。”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倒霉日，一个个跑到他面前插手他的人生，程知叙冷冰冰地回道。
“和你无关。”
“我想和谁，发展什么样的关系，你都无权干涉。”
还是没有听到最后的答案，晏时鸣接着追问。
“所以到底要成为什么样的关系，朋友，恋人，一起走向人生的旅程。”
在这一刻，程知叙心里的防线终于溃决。
“你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晏时鸣？”
“跑到这里来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行，就算我告诉你，我是打算要和陆清远交往，而且我非常开心，非常满意，能和自己的偶像谈恋爱，这辈子都遇不到这样的好事。”
晏时鸣像审问犯人的刑官，在逼问出最终的答案后，终于松开紧绷的心，只是他的眼睛里全是悲伤。
话说到这里，程知叙想收回都难了，他已经到了悬崖边上，进退两难，只能往前走。
“至少他不像你。”
“你可以为了你的事业，你的权势，随意地把人丢来丢去。嫌我碍事就随便派人打发我，需要我的时候费尽心思得到我。”
“而我连从你嘴里得到一个真相都不配。”
“你太自以为是了，以前是，现在还是。”
海岛上，他们亲密无间，在赤诚的拥吻和情潮里纠缠在一起，他以为他们终于可以互相坦诚。
可悲哀的是，他依然无法真正地去走近晏时鸣的心，甚至被隔绝在他的人生之外。
海岛上的几天迷情，只是因为易感期的冲动和自我的空虚。
现在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晏时鸣变得比以前还要捉摸不透，他在他自己的王国里驰骋，偶尔路过一处美丽的荷塘，觉得新奇，便随手一挥，将他划入他的领地。
晏时鸣忽然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
“好，我现在知道了。”
树上的红绸带在他身后漂浮，像神灵聚在一起祈祷。
“祝你幸福。”
晏时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依旧保持沉默，不作辩解。
夜晚真的太安静了，程知叙心里的悲伤在此刻到达顶点，胡言乱语一通后，他心里半分快意都没有。
刚才说过的话犹如回旋镖一样，一个个地冲他飞来，他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
晏时鸣驱车去了清歌市的体育馆，除此之外，他好像没其他地方可去了。
这座不断扩建的场馆在十年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露天体育场，后来出道就爆火的歌手陆清远在这里开办过演唱会。
当时的确很轰动，市第一中学的学生为了看这场演唱会，半夜组队溜出校园，后来被校教务处的老师当场逮住的事情至今还在流传。
寂静的场馆，绿荫下的围墙。
晏时鸣很少抽烟，但此刻心里空荡荡的，需要点什么来堵住。
他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的这里，他和朋友去山里玩，返程的时候顺便买了几张票来凑个热闹。
只是人太多，他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场馆外的人也很多，本就狭窄的马路更是水泄不通。
车子停靠在路边，慢慢地行驶着。
满街的喧闹里，一个站在墙外的少年，抬头仰望着从场馆上方投射出来的光线。
从围墙里飘出来的彩带被风吹出来，无数的亮片在空中飞舞，围观在场馆外的观众蜂拥而上，捕捉着这场盛大的亮片雨。
他伸手静静地伸手，接住飞舞的彩带。
“停车。”
晏时鸣抽出一张票递给司机，“麻烦下车把这张票送给那个人。”
他看到那个少年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朝他的车子挥了挥手。
但现在，晏时鸣把手伸出窗外，他再也看不到那场彩带雨了。
“少爷，董事长打过来的电话。”
晏时鸣收回手，接过电话。
“结束了吗？”
“结束了。”
良久沉默后，晏达光威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不要再像当年那样违背我的意愿，上次是你，这次——”
晏时鸣再次警告道：“已经结束了。”
“嗯，我看到了，你要知道，晏氏这个座椅我还是希望你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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