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以为我想要被爱、被仰慕。如今想想，说不定我想要被了解。」
——克莉丝汀·汉娜《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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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入云的大厦给人带来的压迫感总是不言而喻，哪怕此刻正静静地矗立在这里，也足以让人感叹。
小时候总以为一栋楼就是一家公司，现在才明白，拿一整栋楼当公司的，那不是公司，叫集团。
现在，斯盖勒·瑞兰就站在卡珀集团的大厦门前，没人注意到他那有个性的染发。进出的人们各个面色匆匆，不会将目光分给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周围的颇有压力的环境让这双灰粉色的眼里更添了几分犹豫，楼顶处，象征着卡铂集团的logo正在阳光上映出有些晃眼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疼。
他拿起准备的文件夹堪堪遮住阳光，偶然瞥见了简历上自己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个人信息。
不是什么名牌大学，在校期间也没什么突出贡献，而那些个不知名的获奖记录，和其他真正优秀的人比起来只是最微不足道的成绩罢了。
但能进入卡铂集团，一直是他的梦想。为了这份梦想，哪怕只是一个面试机会，他也不惜辞掉了现在这份稳定的工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会计岗位会要自己这个新闻学专业的。
“冷静，斯盖勒，新闻学面试会计怎么了？说不定……他们就需要个会算八卦流量成本的？”他低声嘀咕着给自己打气，虽然这话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荒谬。文件夹里那份精心修改过的简历，此刻感觉像块烫手的砖头。房租催缴单就在他公寓桌上躺着，家里人并不知道自己早已从上个公司离职，而他的存款也只够撑到下周三的。
下周三。
他甩甩头，试图把“下周三”这个日期甩出脑海，抬步走向那扇巨大的旋转玻璃门。冷气混合着昂贵的香氛扑面而来，瞬间卷走了室外的闷热。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他有些局促的身影，奶茶棕的头发在顶灯下显得有些毛躁。
前台小姐妆容精致，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声音甜美，但眼神已经快速扫过他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领口和手里那个普通的文件夹。
“呃，你好。我是来面试的。”斯盖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信，递上文件夹，“通知的是今天上午十点半，我想问一下第三会议室怎么走……”
“哦好的，第三会议室803，直走乘公用电梯上八楼后右转就能看见指示牌了，祝您面试顺利。”
斯盖勒道了谢，走向电梯间。电梯门开合，进出的人步履生风。他按下八楼，靠在冰凉的轿厢壁上，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把“新闻学背景对财务工作的潜在优势”说得更圆滑一点，房租的压力又像块石头压在胃里。
电梯“叮”一声到了八楼，右转，果然看到了个指示牌指向第三会议室。走廊里已经坐着几个人，看样子也是来面试的。斯盖勒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深呼吸，准备再默背一遍说辞。他抬头，偶然看见刚刚进去面试的几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完全没有面试后的紧张与焦虑。
不会吧？难不成面试这么简单？
“斯盖勒·瑞兰？”
没等斯盖勒继续思考，面试就已经喊到了他的名字，他赶紧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着面试官走了进去。
一进房间，斯盖勒就感受到了里面的低气压，一名女生站在一个眼睛都哭得红肿的男生旁，脸上的表情无奈又气愤，直到看见面试官进来，才弱弱地喊了一声“黛西女士”。
这位被称作“黛西”的女士摆摆手，示意她先打住，她接过斯盖勒的简历，草草看了两眼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又僵住了。
“新闻……专业？”斯盖勒感觉到这位女士在强行压制自己的怒火，他心里那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只见她转过头小声地对着那位男生说：“行，又一个专业不符的。格雷你等着，这种低级错误，你先别哭这些赔偿金，还是先好好想想你这份工作能不能保住吧。”
斯盖勒没怎么听清，但话里的嘲讽意味不言而喻，眼看着这男生又要哭出来，生怕再惹这位面试官生气，那名女生赶紧拉着他出了会议室。
黛西深吸一口气，换上了一幅和蔼可亲的表情。
“抱歉，瑞兰先生，让您见笑了。这位是我们公司刚来的实习生，因一些意外给很多人都发了面试通知。我们也是半个小时前，面试刚开始时才知道，自然也不能终止。实在抱歉浪费了您的时间，我们会按相关规定给你补偿并报销来回车费，也希望您不要将此事传播，可以吗？”
斯盖勒的大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所以是工作失误，他根本没有被录取的可能？
这些话如冷水般浇了他一身，他从来没想过，自己面试前的那些犹豫、不安，还有对未来的期待，居然只是一个实习生的工作失误。
而且更现实的问题**裸地摆在他眼前，如果自己真的不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哪怕和房东说自己一定会交房租也没用——这种说辞全世界的房东都要听厌了。
而卡铂集团给的那点补偿……斯盖勒瞥了一眼上面的金额。够干什么？也许够他吃一顿好的。可是他需要的是工作！是薪水！是下周三能交到房东手里的钱。
要是自己入职了，说不定还能扯扯皮，说自己要预支工资。预支不成，也可以和房东说自己已经找到工作了，人家也会同意宽容一下。
现在什么也没有，他和谁说去？！
“瑞兰先生？”
黛西见斯盖勒表情不对，刚想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一下，却见对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哭诉道，
“大人！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房租等着我交啊！我、我家里就靠我一个人了，要是没有这份工作，全家都要饿死街头了……”
虽然说得是夸张了点，但是如果不夸大其词一下，怎么能让对方觉得事情很严重，自己很可怜？
“这位先生，你、你先松手，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冷静一下，先松手，我们好好谈谈……”
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面试人员，他们一般都是直接采取武力措施黛西的HR生涯中，一般都是直接会喊保安采取措施。
但是今天这人抓着她哭诉时的表情，完全不像演的。
说真的，其实她也一下子被这番话打得有些发懵，她确实没见过这么“惨”又这么执着的。先不论为什么一个大学生要养家，不管怎么说今天确实是他们的问题……唉，都怪那个格雷！自己真是当初脑子进水了才招了他！
“大人！求您了，现在面试的还有什么岗位是适合我的？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斯盖勒看见了黛西脸上的动容，他现在这样固然丢脸，但不管怎么说，遇事就要争取。万一呢？更何况这是自己做梦都想入职的公司！
“黛西，什么情况？”
一道严肃、略带清冷的女声从会议室门口传来，斯盖勒和黛西一齐抬起头，门口的女人一身深灰色羊绒套裙剪裁完美，乌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面容冷峻。
斯盖勒一眼就认出这是卡铂集团的创始人，集团半数股份的持有者，传闻中冷酷不近人情的董事长葛丽特·劳斯。
显然在场两人都没预料到这种情况，斯盖勒被吓得不敢说话，而黛西则赶紧甩开了斯盖勒的手，走到劳斯女士身边简单概括了一下情况。
招聘失误？会计助理？
听完黛西的话，劳斯女士的目光在斯盖勒身上停留了好几秒。这种审视的目光看得斯盖勒非常不舒服，他心中警铃大作，这种情况下，别说他的赔偿金，到时候反过来让自己赔偿不就完了。但没办法，演都演了，他抬起泪眼，用最无助最恳切的目光看向这位商界女王，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崩溃大哭，把“无路可走”的绝望感推到顶点。
不过呢，显然这位大老板今天心情格外得好，她用着之前与黛西一般的和善语气，拍了拍黛西的肩，说道，“我来处理吧，通知后面的人继续面试，再遇到类似情况，你知道怎么处理的。”
黛西点点头，继续工作。而劳斯女士则看向一旁的斯盖勒，示意他跟上自己。于是在一众人员不解的目光下，劳斯女士便领着斯盖勒走了。
“擦下眼泪吧。”走廊上，劳斯女士递上一块看起来就十分名贵的手帕，斯盖勒犹豫了一下，摆摆手，还是拿自己的袖子擦干净了眼泪。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劳斯女士笑笑，盯着斯盖勒又是打量了一番。
“我的儿子和你差不多大呢，想必你也听过他的名字？卡登·布伦斯。”
当然听过，如今的当红小生，冷漠少言的高岭之花——网上都这么评价他，说他和他妈妈如出一辙的冷酷。据说到现在经纪人因为舆论压力被气走了不知道几个，反正对外是这样说就对了。
“我想，一直追求专业人士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压力，或许同龄人会更适合他？你和他差不多大呢，既然你很需要一份工作，来当他的经纪人怎么样？”
“啊？！”
斯盖勒一下子没忍住，在喊出声后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卡登的经纪人，那不就意味着一举一动都要被关注，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都要被放大的那种吗？！
他现在还不想死，不想被粉丝的唾沫给淹死。
“当然，前提是他能接受你。所以你的实习期会很长，而且，因为目前经纪人空缺，你明天就得来报道。工作室里会有人指导你，但大多数不懂的，你都得自己在工作中学。如果可以，我稍后会通知人事准备合同。”
先别提他能不能接受我，我可能会先接受不了……斯盖勒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友善很是警惕，刚想开口拒绝，劳斯女士又补充了一句。
“不用担心工资问题，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提前预支。”她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笑意，甚至还开了个玩笑，“我们不会让员工饿死街头的。”
斯盖勒附和着笑了笑，难掩尴尬。劳斯女士的这句话直接说到了他心坎上，尽管他心里现在有一百个理由去拒绝这份工作，但他还是同意了。
好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见他同意，劳斯女士联系了相关人员，示意他们将斯盖勒带去处理相关手续。
一切流程都处理好了后，斯盖勒收好了自己的简历。他乘着地铁，回到了出租屋后，便一头倒在了床上。明明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又都那么顺利，可他总还是觉得不安。斯盖勒打开Instram，查了查上面有关卡登的各种信息，又顿感疲惫，昏昏沉沉中便直接睡去了。
另一边，处理完事务的劳斯女士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市景，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梢。那个叫斯盖勒的……嗯，能用，如果可以，应该是一件趁手的工具。
他需要工作，所以会拼命抓住机会。但又刚入社会不久，背景简单，好拿捏。
最重要的是，之前那场“哭求”的戏码……虽然狼狈，但时机抓得准，情绪调动到位，懂得利用同情和压力，是个懂人情世故、会演、一点就通的聪明人。
这种“聪明”，比一张漂亮的□□，更符合她此刻的需求——找一个能真正“管住”她那个不省心儿子的经纪人。专业经验？可以学。但这种审时度势、为了目的能豁得出去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
如果可以，这件趁手的工具，或许能在将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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