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是不是傻
叶妈准备二婚这件事，叶小麦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
开学前两天，叶妈帮他收拾好返校的行李，联系了平日负责送货的司机将叶小麦送回学校。
司机名叫老李，是个年逾四十的鳏夫。老李长相憨厚老实，做事勤快，为人非常靠谱。
叶小麦平日里喊人李叔，李叔帮他们家水果店运货很多年了，跟这对母子都处成了朋友。
出发当天，叶妈跟李叔在店门口卸货，叶小麦径自坐在车里等。
不多时一对老客上门提货，大大小小十几个果篮少说也有七八十斤，老李见此便好心地帮人将货物提上车。
说来也是凑巧，当时正坐在货车副驾等候的叶小麦输了把游戏，被人虐得救都就不回来。
正当他切出游戏页面决心以后再也不碰时，二人的对话透过大开的车窗传了过来。
叶小麦心不在焉地听了两句，越听越觉得奇怪。
那人先是问老李最近怎么春风满面的，是有好事将近了吧？
老李嘿嘿笑了一下说，借你吉言……回头再请你吃喜糖。
老客顺势道：“叶老板一个人带娃不容易……以后你俩在一起了，可得好好对人家。”
坐在车里的叶小麦听明白对方口中的“叶老板”指的是谁。
可是，什么叫做“你俩以后在一起”？谁跟谁在一起？
还有那句，“好好对人家”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是觉得，叶妈要跟李叔在一起了？”
徐行之听完他的叙述，好气又好笑道：“可这也说明不了他们要结婚了啊！”
叶小麦激动道：“怎么不能！他俩瞒着我……指不定这会儿连证都扯了。”
思及此他的语气不觉低了两分，沮丧道：“我怎么感觉，自己跟没妈的孩子似的。”
这话徐行之可听不惯。
当年叶爸生意亏了钱抛妻弃子，叶妈一个人顶着巨大的压力背井离乡，第二年有了积蓄马上就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来……这些事别人不知道，徐行之不会不知道。
还有叶小麦打小调皮捣蛋不服管，每每闯了祸也都是叶妈出面给街坊邻居道歉，替他擦屁股。
现在可倒好，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他居然怀疑起亲妈对他好！
徐行之皱着眉道：“你先别自己吓自己，事情不是还没定吗？”
他开解叶小麦，直言：“行，假期我跟你一块儿回去，问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总成了吧？”
这话对叶小麦而言好比是一记定心丸。
他暗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答：“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转眼时间来到小长假当天。
叶小麦没抢到回程的高铁票，咬咬牙打了辆顺风车回海市了。
抵达海市后，他没有着急回家，而是照着徐行之给的地址，停在了徐行之住的公寓楼门口。
叶小麦望着眼前这幢陌生的房子，心下犹疑，继而又拨通了徐行之的电话。
不一会儿楼道大门被人打开，徐行之从里头出来。
俩人打过照面，徐行之嘴里还叼着半个生煎包，脸上是一副睡意朦胧的表情。
“你、你刚起呢？”叶小麦眨眨眼，明知故问。
徐行之“嗯”了一声，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到了，接到电话时自己还躺床上做美梦呢。
车子向着幸福果园疾驰，途中叶小麦按捺不住好奇心，“你没住校？怎么忽然搬出来了？”
徐行之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表情，打着哈欠答：“学校有不强制性要求……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叶小麦连为什么都不问了，还能是为什么，只能是因为那谁呗！
话说回来，他自己都火烧眉毛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关心兄弟的情感生活。
后半程两人一路无言，叶小麦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很快车子就快回了幸福果园。
下车前他看到自家店铺门口停着的一辆运货车，车屁股上挂着块熟悉的牌子——正是老李平日里开的那辆！
不知怎么地，叶小麦心头的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趟回海市他是故意瞒着叶妈的，就是想回来碰碰运气，看看叶妈和李叔到底是不是外人说的那样，好事将近。
想到这的时候他心里的委屈止不住地冒了出来，凭什么啊，为什么啊……自己才是她亲儿子呢，有什么好事不是应该第一个先征求他的意见吗？
况且……他想得很清楚，要是李叔跟叶妈真有那个意思，他这个做儿子的绝不阻拦。
可他绝不能接受这两人偷偷摸摸，背着自己……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李一个大男人如果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只敢躲在女人后面做事，叶小麦说什么都不会点头同意的。
即便他们现在在一起了，未来的日子里叶妈能跟他走长久吗？
眼下叶小麦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完全不管身后徐行之“哎哎哎”的叫喊声，打开车门一个健步冲进店内。
晌午时段，还没到一天里最忙的时间，叶妈在店铺里忙着洗水果，切果盘；李叔在一旁给她打下手，将新到货的果子一个个码进果篮内。
门帘被人“刷——”地一下掀开，叶妈那句“欢迎光临”刚到嘴边，抬眸看到眼前大变活人的儿子，又惊又喜地起身迎上前：“臭小子，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回来了？吃午饭了没，妈给你煮碗面吧？”
叶小麦没吭声，沉着脸孔目光死死地盯住站在收银柜前的老李。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竟然一心觊觎自己的母亲。
这么想着的时候，徐行之很快也从外头跟了过来。
见到叶妈时他还不忘嘴甜地喊了句“干妈好”，背过身扯了扯叶小麦的手，暗示他别在这里意气用事。
叶妈的眼神在俩孩子身上打了几个转，依稀明白过来什么。
“你们这是……”她开口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徐行之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干嘛来了。
他一个“干儿子”掺和人家的家事，怎么都说不过去。
可现在面对叶妈的质问，叶小麦这个亲儿子可以不管不顾地发发脾气，使小性子，他不行。
于是徐行之顶着压力，在叶妈的死亡凝视下道明了来意。
叶妈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相反，他了解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种杀人一个措手不及的荒唐事也只有他才会想得出来。
徐行之将此行的目的润色了一遍。
他尽量安抚俩母子的情绪，末了用余光瞥了瞥站在收银台前的男人。
这位应该就是李叔了，徐行之心想，从外表来看确实是个本分的老实人。
不对……这跟叶小麦形容得也不像啊？
徐行之并不晓得，自己的一举一动落在叶妈的眼中，再结合叶小麦进门后一系列怪异的举止，叶妈当即想明白了。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喊人，先是让老李出去，表示自己有话要跟儿子谈，脸色缓了缓又跟徐行之说：“嘟嘟，这回真是让你看笑话了……今天干妈家有事，不留你了。”
徐行之意会过后，给叶小麦扔了一记“你好自为之”的眼神，转而跟上李叔的脚步走出了店门。
徐行之步行了一段路，走到马路对面的街角，站在树荫下无所事事地翻开手机。
两条未读消息躺在屏幕上，是常思齐几分钟前发来的。
徐行之点开来看，一条问他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另一条表明自己下午跟人约了打球，就不回来了，让他自己看着办。
俩人原本定好去邻省某座海边小城度假的计划，因为叶小麦的突然到访搁置了。
这事牵涉到叶小麦的**，他思索再三便没有和常思齐坦白，含糊其辞地表示自己得回趟家办点事，办完了再回来。
徐行之读完消息，脑子里可以想象得出这人等得心急火燎，见他还竟然一直回复，索性也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忙去了。
常思齐幼稚起来也是够够的，他会心一笑，手指啪啪啪地敲击着屏幕给他回复。
心神恍惚之际，视野倏然一暗，徐行之顺势仰起头：“李、李叔？”
没记错的话叶小麦也是这么叫的吧？
老李“哎”地应了一声，露出几分拘谨的表情。
在此之前他听叶妈不止一次地提起过这位干儿子的事迹，打小成绩就好，又听话，还知道疼人……都是有儿子的，人家就晓得心疼父母，挑了个本市的大学就读，让徐爸徐妈少操点心。
回想起这些事，老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局促地搓搓手问：“你、你没吃午饭吧？叔带你去附近转转？”
要不是有叶妈这层关系在，徐行之都不晓得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陌生人。
叶家母子还在沟通，沟通结果怎么样决定了徐行之该不该跟人吃这顿饭。
思索再三，他只能委婉地回绝了对方的好意，说：“谢谢李叔，我跟小麦约好了待会儿吃披萨，咱下回……”
他的话还没说完，对街的斑马线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道脚步声。
叶小麦极速跑了过来，一路杀到徐行之面前，气鼓鼓地抓起他的手腕压根不给他和人搭话的机会，径自把人抓走了。
从幸福果园出来，叶小麦闷头一路往前走，全然不顾身后快要跟不上他脚步的徐行之。
走过两个街区，眼看就要到下个街区了，徐行之气喘吁吁地疾步上前，挡住他的去路怒道：“我说你……大中午的这是准备去哪儿？”
正午烈日当空，他俩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大马路上瞎转。
他傻，徐行之可不能跟他一样傻！
“你不饿我都饿了！”徐行之指着路边的一家东北烧烤，示意说：“发什么愣呢，我请你！”
推开店门，一股凉飕飕的冷气直直地往人脸上吹。今天是假期的第一天，店里食客坐得满满登登。
他们在前台取了号，等了小半个钟头才等到空位。
徐行之扫了扫桌边的点餐码，三下五除二地点了好几串新疆大肉串，鸡翅鱼片大鱿鱼更是必不可少。
席间徐行之把手机递给叶小麦，让他想吃什么自己决定。
叶小麦全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居然连吃的都勾不起他的兴致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徐行之落了单收起手机问：“叶妈怎么跟你说的？她跟那个李、李叔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问得叶小麦当即破防，圆鼓鼓的脸上五官打结在了一块儿：“什么都说了，跟什么都没说一样。”
徐行之听不明白这话是几个意思。
叶小麦跟祥林嫂似的哀叹道：“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有没有人可以一辈子不结婚？”
“当然有了。”徐行之脱口而出地：“我啊！”
这个问题他是真的考虑过，眼下叶小麦既然问了，他也就顺着话答了。
叶小麦知道他跟常思齐感情好，但感情是感情，婚姻是婚姻。
他现在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鬼才会把谈恋爱和结婚扯到一块儿！
叶小麦觉得这人大概率是谈恋爱把脑子谈傻了，有些鄙夷地冷嘲道：“清醒点行不行，难不成你还准备一辈子……那什么？”
本来想说“搞基”，又怕这俩字说出口伤感情，于是叶小麦只能转移话题道：“虽然你跟姓常的现在住一块儿了，但你现在才二十岁，说一辈子也太早了。”
服务员将烤好的串子呈上桌，徐行之捣鼓桌边的瓶瓶罐罐，拆卫生纸盒，掰开竹筷。
当叶小麦说到“你现在才二十岁”这句话时，他突然笑了一下。
徐行之本想让接下来的发言显得严肃一些，奈何定力不够，还是被对方无厘头的话给逗乐了。
“你是不是傻啊……”他摇了摇头轻哂：“我本来就是同.性.恋，同.性.恋怎么结婚？”
明天的更新也在晚九点，感谢等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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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是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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