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捕捉到了温雪意的不对劲，这正是她最害怕感知到的。
“是我。”
她一直都以为那是霍令杉的邮件地址，即使对方回复，也已经找好了反击的说辞。
温雪意的电话让她预先穿戴整齐的铠甲不攻自破，甚至连如何去传达自己的意思都变得十分困难。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邮件地址的？”她再次发问。
“我......”温雪意抛过来的一连串问题让她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胀痛。
忽然，莫寒回想起上次与温雪意通话的场景，霍令杉在她旁边不开心，她就匆匆把电话挂了。
好像只要是有温雪意在的场景，莫寒就会不知不觉地扮演下位的角色。
她不是活该要受这份气的，现在该好好解释的，也不是她。
莫寒微扬起头，抬高了声音，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冰冷起来。
“我在悉尼被偷拍的事件，与你这个邮箱账号脱不开干系，如果你知道事情的原委，我会继续追查到底。”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建议你，好好和你那个霍总聊聊。”
说完这一连串像是最后通告的话，莫寒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带着反向的倒刺戳向自己的心脏。
她屏着气等待温雪意的回应，然而电话那边却是长久的寂静，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莫寒忍不住用无边无际的想法去填充这段沉默，她有些讨厌这样，咬了咬牙，说了声“再见”，先挂掉了电话。
她也终于在温雪意面前硬气了一回。
莫寒知道这是不礼貌的，用这种方式暗暗较劲也只会让她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畸形。但此时此刻，她心甘情愿被情绪推着走。
至少这一次，莫寒想要拿一回主导权。
桐市的冬天似乎特别长，上一场雪还没完全化，下一场雪又接着下了起来。
距离那晚与温雪意通话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莫寒待在家没有出过门，几乎整天都在睡觉，难得醒来，对付吃口泡面，又是接着睡。
她不想这样，但好像只能这样。
温雪意在电话里暴露出的反常，没办法让莫寒不在意，她声音带着颤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在莫寒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等温雪意的回复，仅是这一件事就足以用尽她全部的精力。
亦或者，她在用睡眠麻醉自己，逃避其中可能的一种答案。
在三天后太阳快要西沉的下午，莫寒接到了霍令杉的电话。
“如果你去举报揭发，邮箱是温雪意的，她说不清楚的。”
“息事宁人，我给你补偿。”
对方上来就扔出这两句话，莫寒来不及分析她话里的信息量，没有给出应答。
莫寒想对她说“滚”，但休眠了三天的声带却在这个时候掉线了。
对方听不清她沙哑模糊的声音，让她好好考虑，其余没有再多言。
事情已经发生，给她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挽回，甚至还拿温雪意来威胁她。
什么补偿不补偿的，早就于事无补。
说是恶趣味也好，现在她倒是很想看看，温雪意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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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莫寒从大洪那里得知了温雪意回国的消息。
莫寒没有专门把她约出去见面，而是自己去店里找她。大洪说温雪意就在店里，还是像以前一样给人纹身。
不知道她一个集团继承人，每天累死累活做着这份工作是为了什么，体验生活吗？
拐过最后一个巷口，记忆便潮水一般汹涌地涌向心头。和温雪意的初次见面就是在这里。那晚，莫寒被她带进了刺青店，从这之后，她的生活好像就一直在被这女人给拖着走。
怎么不算是孽缘呢？
莫寒早就心知肚明，却难以亲手斩断。
离刺青店越来越近了，莫寒的脚步也越来越沉。已经隐约看到了那女人的身影，但她不敢直视店里，只是假装不经意间微微抬起眼眸，朝玻璃窗子里快速地瞟上一眼。
温雪意正站在靠窗的操作台边，认真地给一个年轻女孩的手臂纹身。
长卷发用被她用真丝发圈随便绑了两圈，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浅灰色的大U领针织衫轻轻包裹着她的身体，修长的颈子上是大片夸张的荆棘图案，和莫寒初次见她时一样。
莫寒没有事先告诉店里的人她今天会来，当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柜台后面的大洪头也没抬地喊了声“欢迎光临”。
温雪意刚要跟着响应，眸子一抬，却已将来人认了出来。
“莫寒？你怎么来啦，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语气听起来甚是轻松，毫无异样。
她刚给女孩皮肤敷上麻药用保鲜膜包好，在等麻药起效。
脱下一次性手套扔到垃圾桶后，她没有走向莫寒，而是顺势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哟，莫寒来啦，自己找地方坐啊，我先打完这把游戏。”大洪瞄了一眼莫寒，又将头低了下去。
莫寒应了一声，坐到了挨着温雪意的椅子上。店里的空座位还有很多，她是故意离她这么近的。
“好久不见。”
温雪意表情微怔，又随即朝她笑笑。
“好久不见。”
沙发很矮，温雪意一坐下就陷进了柔软的垫子里。为了平衡重心，她将一条腿轻搭在另一条腿上，手肘撑着膝盖。
大概是在悉尼玩得很开心，她好像有些吃胖了。圆润的上臂把针织衫撑地有些饱满，因为身体前倾而被裤腰勒出来的小肚子，也有些微微凸显了。
大U领下的风光一览无余，看起来也更加丰润。
莫寒的椅子比她稍微高些，眼睛只是朝那边微微一斜，却像不甚踏入泥沼一般，越陷越深。
“研究所的实习还顺利吗？”
温雪意没去看她，晃了晃脚上的尖头低跟鞋。
莫寒迅速收回视线，一只手不自主地在膝盖上来回搓着：“结束了。”
她没说是因为什么结束的，也没说是怎样结束的，只丢出简短的三个字，任凭温雪意去揣度。
“噢......那太好了，你可以放假了！”女人像是已经把前些日子的事情全然忘记，语气欢快起来。
她越轻松，莫寒的心里就越阴沉。
“悉尼好玩吗？”莫寒向温雪意的方向侧了侧身子，“拍好看的照片了吗？”
她在暗示，而温雪意却没有理会。
“还好，就是那边阳光太晒了......”她转向操作床上的女孩，“是不是麻药好了，咱们开始吧！”
说完，就起身去工作了。
莫寒感觉心里堵得慌，她有点不能接受温雪意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还云淡风轻的模样。为什么，她的事，那女人就这么不在意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和霍令杉是一路货色。
大洪敲击鼠标键盘的声音不断，温雪意那边也响起了纹身机启动的嗡嗡声，莫寒枯坐半晌，觉得无趣起来。
假装无事发生不是吗，她也会。莫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踱着步子走向温雪意。
“这是在纹什么？”莫寒凑近问道。
温雪意已经进入极为专注的工作状态，还没开口，女孩抢先回答了。
“是一朵粉色的桃花啦。”女孩漂了一头金发，疏于护理，显得十分毛躁，发尾有一大片被静电吸在了身后的皮质靠背上。
莫寒“哦”了一声，还没说什么，女孩就自来熟一般打开了话匣子。
“姐，你也来纹身吗？”
莫寒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来看朋友。”
“嗐，我就说嘛，你看着就像那种学霸乖乖女。”女孩兀自感慨起来，“姐，还是好好念书搞事业，别像我，天天就晓得谈恋爱，还总被人伤害。”
说完，她低头看了看针头刺出来的大半个桃花图案，喃喃道：“我已经有两个了，这是第三个，每次我被甩，就来纹一个。”
莫寒暗暗惊讶与女孩的态度，又不好过多评判，她望了望温雪意口罩上方沉静的眼眸，说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挺理解的，要是我被甩了，估计也会来纹一个。”
此言一出，温雪意停下手里的机器，看了莫寒一眼。
“真的假的？”
“真的啊。”莫寒回答，“怎么，我不能吗？”
“能。”
莫寒直视着温雪意，想要从她的眼神中解读出一些东西，但却一无所获。
女孩夹在中间，看看温雪意，又看看莫寒，尴尬地笑了。
“两位姐姐，我还是祝你们谁都不被甩吧！嘶......太疼了......”
莫寒觉得有些闷，推门出去透气。
她靠在墙边，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对面那家小酒管。
当时的温雪意，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抽烟，然后遇到了对面的莫寒。
现在天色还早，有些灰蒙蒙的，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场大雪。
就在她放空发呆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推开，温雪意也出来了。
她没预料到莫寒会在这里，以为她已经走了，刚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烟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还没走？”她问，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凭什么？”莫寒转身正对着她，凝视着温雪意的眼睛，“凭什么你完全不在意？”
温雪意把烟叼在嘴里点着火，还未来得及吸上一口，被莫寒从嘴里夺出，丢在了一边的雪堆里。
“凭什么？”莫寒重复着，声音小了些，但却更加冰冷。
温雪意散开头发，手指伸进去顺了顺，对着空中叹了口气：“莫寒，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实在无能为力，我替她向你道歉，可以吗？”
闻言，莫寒已经完全被激怒了。
她一把按住女人的双肩，调转身子，将她死死按在墙角。
“你干什么！”温雪意吃痛，眉头微皱。
“你凭什么代替她道歉！”莫寒质问道。
温雪意撇开了眼神，低垂着脑袋。
“看着我！”莫寒捏住女人的下颚，强迫她仰头对着自己，“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有钱人的乐子是吗？”
一滴眼泪从温雪意的眼角滑落，脸被莫寒捏的有些痛，但她依然没有直视莫寒的双眼。
“莫寒，你知道吗？有人在看着我们，现在。”
下一章，来点刺激的（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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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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