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他姑娘公子们不是从犯,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只是默契的选择了遮掩,替我们遮掩。”
“因为他们看得到我们的苦难,听得到我们的悲鸣,所以能心疼我们,共情我们,愿意帮助我们,但那些达官贵人不然。”
“我女儿死的那天,我跑遍了整个京城我想到的能帮我的地方,三万六千步,整整三万六千步,我从未觉得京城又那么大过,最开始我哭着求,跪着求,求他们帮帮忙,给我女儿一个公道。
到后来,我头也磕破了,泪也流干了,我不求公道了,我只求我女儿能有个全尸,就埋在京郊,让我想她的时候能去看看她也好。”
“就是这么一个愿望,我都没能达成,我想尽了办法,去求,去哭,去交换,去吼叫,可没有人愿意帮忙,别说帮忙了,他们连听都没听进去,就当是看场戏一般,戏演完了,就过去了。”
“我可怜的女儿,她多无辜啊,就因为那谢景召和柳文书争风斗气害她丢了命已经够可怜的了,偏偏这两个畜生不知道从哪想出的腌臜法子,竟把我女儿的尸体卖掉了。”
她从头发上拔出一根银簪,银簪很细轻飘飘的:“一条人命,就只值这一根银簪。”
她咬死了唇,那根银簪在她手里被握紧,看起来又脆又沉。
“我找了我女儿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我心死回乡,在淮南竟又看到了我女儿的画像,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起。”
怨恨的泪水从她眼里迸出,她眼底通红,握着银簪的样子仿佛像握着一把刀一般:“她被嫁了,哈哈哈被嫁了,我这个母亲多失败啊,女儿被嫁出去了,我都不知道,她嫁了个什么样的人,那人还不好,会不会欺负她,对她怎么样,我都不知道。”
她情绪越发激动,声音越来越高昂悲呛,直到情绪攀到顶峰,戛然而止:“还能是什么样的人呢,无非是个,短命鬼啊。”
“畜生!畜生!畜生!杀死了我的女儿不够,还要这样折辱她,这样两个畜生凭什么好好活在这世上!”
“我又一次回到了京城,再一次站在了他们面前,那两个畜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系变好了,就连家世也越来越殷实,他们是过得越来越好了,可我女儿呢,我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调笑喝酒的样子,恨不得拿把刀一下子捅进去一了百了。”
“我事实上也这么做了,可当我冲到他们面前,他们竟是半分都没认出我来,指着我脸上的疤嘲讽,耻笑。”
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脸:“这条疤是我当年在京城磕头求人是留下的,看着他们指着我脸上的疤骂我丑八怪,母夜叉,我突然觉得就这么让他们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我在春柳巷住了下来,通过卖我家祖传的香料,来往永乐居和万春楼,慢慢的,我发现了这两个畜生的秘密,他们在‘选妃’。”
“每一个被他们选中的女子,都会被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推至巅峰,然后坠落。”
“实实在在的坠落。”
“他们关系是变好了,但彼此之间的攀比却没有停止,他杀一个,他也得杀一个,以此达到微妙的平衡。”
“在悄悄跟着他们看见那个喜堂,看着他们大笑着指挥小厮扶着受重伤的女子和一个死人拜堂的时候,我从未觉得人能如此之恶,竟然会有人以虐杀他人为乐,他们似乎从我女儿身上感受到了人命在手上流逝的快感,愈演愈烈。”
“我想揭露他们的恶行,想让他们受天下人唾弃,可是我要去哪诉告呢?天子脚下,偌大个京城,开封府,衙门,秘事处,大小官员府邸遍地都是,我竟找不到一个地方能诉告的。”
“没人在乎我这种贱民的声音。”
“就是在这时我遇到了凌霄姑娘,她邀我一起筹谋,她告诉我,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报就要报得轰轰烈烈,让那些装聋作哑的人再也没办法忽视我们的痛苦哀嚎,让他们看向我们,看着我们。”
她看着屋外金灿灿的阳光:“这京城还是越热闹越好啊。”
咚咚两声沉闷的鼓响从正东方传来,让不少人都走了出来好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屋外蹲着的穆熊梦听到声音惊讶地站起身:“鸣冤鼓……竟然有人敲鸣冤鼓。”
同样吃惊的还有林若草,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吴阿姐:“你们疯了,去敲鸣冤鼓?知不知道凡敲鸣冤鼓者先罚二十杀威棍,再上达圣听,一切判罚从严。”
“你们自身有罪,敲了鸣冤鼓面了圣,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在开封府,或者刑部,哪怕是秘事处,你们这个案子都有回旋从轻的余地,非要闹得这么大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面对林若草急切的斥声,吴阿姐反倒有种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惬意感,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戏已开场,当然要唱得越声势浩大越好了。”
“会死的!你明不明白会死的!”
吴阿姐坐在椅子上,她没有理会林若草,只一口一口的喝着茶,带着股平静的疯感。
“是交易是吗,和皇太女殿下的交易,她让你们必须把这案子闹到圣上那去对吗?”
问题没有被回答,茶水一杯杯下肚,屋外也传来了喧嚣的脚步声。
吴阿姐放下茶杯,看向了皱眉深思的林若草:“其实,我们还得对你说声谢谢呢。”
“若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什么意思?”
追问的话语被掩盖在官兵破门的声响中,吴阿姐站起身任由官兵给她套上手枷,面带笑容的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她突然回头深深地看了林若草一眼。
那一眼让林若草觉得莫名的熟悉,这样的眼神,她在茹霜脸上也见过。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要这样看她?
没等她细想,吴阿姐突然停了下来,她高声问道:“林姑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若是无关其他的只是单纯,今日我有你想要的线索,换你不查这个案子,你会换吗?”
她隔空看向林若草,眼睛里闪烁着林若草看不懂的光芒,林若草不明白她现在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可她眼里的执意却实实在在写着她一定要知道答案。
在她的目光里,林若草摇了摇头:“不会,可能会纠结,会迂回,会想方设法得到,但我不会做交易。”
“因为我要公理,要真相。”
随着这句话落下,吴阿姐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一滴泪从她眼睛里滴落,她艰难地用带着手枷的手鼓着掌:“好!好一句要公理,要真相。林若草,我想你会是个好官的!”
她被拖走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穆熊梦,和揣摩着她最后一句话的林若草。
啪啪,又是两声掌声响起,林若草抬起头,正撞进一脸严肃的谢俞眼里,以及他身旁带着玩味笑容的秦一鸣。
“好官。”秦一鸣拍了拍手:“百姓评价很高啊林大人。”
林若草瞪了他一眼,刚要回嘴,谢俞突然摆了摆手:“好了,别打趣了。”
他脸色沉的吓人:“林若草,跟我们走一趟吧,陛下有请。”
“陛下?陛下要见我?为什么?”
“先上车吧。”
马车上,谢俞和秦一鸣刚坐稳就对上了两双水灵灵的好奇大眼。
谢俞倒是还好,秦一鸣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瞧你们这样,干嘛呢这是。”
穆熊梦拍了他一巴掌:“别笑,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起正事,秦一鸣倒是正色起来,他看向林若草:“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林若草皱了皱眉:“我该知道什么?”
谢俞默默倒了两杯茶,一杯自己拿着,一杯推向了林若草:“刚刚敲鸣冤鼓的事主,控告谢景召柳文书虐杀女子,行赇受赇,私囤金银,三桩大罪,句句含泪,陛下当即将谢家,柳家皇太女,刑部,开封府,秘事处都召了过去。”
“对簿公堂,吵了个不可开交,皇太女殿下就在这个时候向陛下进言。”
“说你恰好在查柳文书谢景召的案子,说不定会知道什么。”
他说完将茶水一口饮尽,放在了小桌上。
坐在一旁的秦一鸣见此,也觉有些口渴,他伸手去拿茶杯却是捞了个空。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谢俞,见他无动于衷,苦哈哈地去取了茶杯为自己倒茶。
“给我也倒一杯。”穆熊梦丢下这句话后,就朝着谢俞追问道:“然后呢,皇姐怎么会突然单独提起林若草?”
秦一鸣气鼓鼓地倒完两杯茶,喝了一口:“谁知道,你是没看到当时在场的情况,一下子都安静起来了,每个人眼里肚子里起码有一百个心思。”
“要不是谢大人接上一句‘是有听说过此人,似是三公主新认识的好友,最近经常在三公主身边看到她。’,只怕等会林若草一进去就要被生吃了。”
“啊,不对,说不定连进去都没命进去。”
“不过就算如此,只怕是等下你进去面圣,也都是暗箭明枪等着你呢。”
“所以林若草,你哪得罪皇太女殿下了?她要这样害你?”
鸿门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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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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