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窗外传来三声鸟叫,屋外的小厮们小声驱赶着窗外的鸟,声音传到殿内,打破了殿内的一片静逸。
女帝轻笑了一声:“这是做什么,寻死觅活的,有谁说不帮你们伸冤了,这不是在商议吗?”
她招手示意太监将茹霜带下去救治,一条人命的逝去,只换来了和三声鸟叫一样短暂时间的注目。
“耐心一点,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朕当然会给你们公正。”
只一句安抚,她憋了满肚子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们就收回了目光又开始讨论起政策用人利益这些她听不懂的东西,态度凉薄的让人心寒。
然后呢,再撞吗?
再用一条人命换来三声鸟叫的注视吗?一股绝望涌上心头,她无助极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
为什么让他们看到她们这么难,憋屈,绝望,气愤,无奈,重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竟生出了几分就此认命的感觉。
她浑身冰凉,冷得仿佛血液都不再流通,一道声音从高处传来。
“陛下,这第三人,不就摆在我们面前吗?”林若草突然转身,手指向吴阿姐等人,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此案的受害者们,没有谁比他们更适合了。”
她说什么?
吴阿姐猛地捏紧了拳,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袭来,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林若草,有一种行至绝路突然被大饼砸了头的恍惚感。
不仅是她,连在一旁奄奄一息,默默垂泪,出气多进气少的芳如和凌霄都被这话惊得撑起了身子。
时间回到几息前,吴阿姐悲观绝望之时,殿上几位大人正围绕着案件主审争论不休。
皇太女殿下铁了心要把秘事处排出局,但圣上又明显的,不想让此案落在皇太女的人手里。
一时之间,竟是没个好人选。
林若草观察着局势,咬了咬唇。
说实在的,她没想到吴阿姐会选择用命做桔槔。
这实在有些……蠢过头了。
要是这些上位者们真的在乎他们这些人的命,那她们也不用走到现在这个局面了。
用一条旁人眼里卑贱的命来作为为另一些贱命伸冤加码的桔槔,就像是垃圾上面堆垃圾,除了被一起清走,没有一点用处。
她的本意,不在这。
而是在……
不过,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眼里多了抹深色,落在腿侧的拳微微攥紧,她上前一步:
“陛下,关于主审的人选,草民有些想法,斗胆进言,还望陛下勿怪。”
大殿之上,本争论不休的场面被林若草打断,变得静逸了起来,谁也没想到林若草会在此时出声。
女帝眼里多了几分兴味,她意味深长地分别看了看自己两个女儿一眼,开口:“但说无妨。”
林若草喏了一声,跪在中央:“殿下,草民是个卖鱼的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草民卖鱼之时经常遇到买鱼的和卖鱼的都对鱼的斤两各执一词,谁也不信谁,通常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拎着这条鱼去找个第三人,由这个第三日重新称。”
“草鱼愚见,既然此案涉及秘事处和吏部,陛下和几位大人既不信任秘事处的人,也不单信任刑部的,那为什么不找个第三人来当这案的主审呢。”
女帝挑了挑眉,她目光良久地落在林若草身上,也落在底下的皇太女和三公主身上,似乎在思考林若草口中说出的人选,会是她两个女儿当中哪一个想要促成的结果。
她暗哼了一声,还真是江山辈有人才出啊。
“那依你之见,谁来做这个第三人呢?”
在场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若草身上,她转身回头,指向下首的吴阿姐等人,说出了那句让吴阿姐重拾希望的话。
“陛下,草民知道这些受害者们没有探案经验,但他们却有一条足足胜过所有经验,那就是把所有涉案的罪人绳之以法的心,没有人会比他们更强烈。”
“经验可以由其他人来补足,但这份心却是补不足的,而且只有有这份心才能让此案绝对的公平公正。”
“那怎么可以?自古以来都没有让受害者当主审的道理,陛下万万不可啊,先不论她们只是一介布衣,不懂礼法。且说她们如今就能干出杀人报复的事就可看出其心之恶毒,万一她们趁机报复,刑罚过重,岂不造成大祸。”
圣上和其他人还没说话,刑部的崔大人急匆匆地跳出来说道。
“有什么不可以的?自古没有,现今就不能有吗?此案反正敲了鸣冤鼓,备受瞩目,本就要通报天下黎明百姓,既如此何不就让受害者当主审,就做给天下百姓看。”
林若草呲笑一声:“至于崔大人所说的什么趁机报复,刑罚过重就更是无稽之谈了,不是还有副审看着吗,再说了,大人刚刚也说了,她们只是一介布衣,不懂礼法,何来刑罚过重一说,该定什么罪,怎么罚不都是副审和陛下说的算吗?
她们当主审,只有促使案子公正这一个用处,而这一个用处不正是各位大人和陛下所期望的吗?难道崔大人不想此案公平公正吗?”
她歪头一个反问,把崔大人问的哑口无言,气得甩袖。
“当然了,这些只是草民的愚见,是否可行,皆由陛下和各位大人定夺。”
她俯身将姿态放得极低,女帝垂眸看着下首的林若草,倒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个人选。
她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两个女儿,皇太女脸上一脸玩味,三公主脸上则是担忧。
她收回目光,着眼于当下这个案子来,其实这个案子别的什么她都不太关心,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官员不贪的,只要贪的不多事闹得不大,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起案子的真相,谢家老二和柳家的处罚,她更在意权衡。
近来几位皇子隐隐表现出了想争权的想法,皇储之争是愈演愈烈,皇太女手段也愈发凌厉,她手段狠辣,六部里已经有了不少她的人。
她是不忌讳孩子们斗的,有野心有手段,才能治理好一个国家,但是这斗也得有个度,最起码不能把手太长了。
她还没死呢,就想往她手下直管的秘事处插手,有些太早了。
但这案子都摆在这来了,她也不好再强行保秘事处插手,都怪那谢俞实在心软,连他那个废物二叔都管不住,这么小的一个案子还能查探这么多天,让事主闹上了鸣冤殿。
想到这她满脸不虞地瞪了一眼谢俞。
谢俞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罢,她收回目光,事已至此,还是先着眼当下吧。
她目光重新落在了林若草身上,这个女子倒是有点意思,看起来像是皇太女的人,偏偏又和三公主走得极近,但说起话来又好像两头都不帮的样子。
倒像是个聪明人。
其实她刚刚说了那么多,其余的女帝都不太在乎,唯独有一样,她觉得有点意思。
本就要通报天下,不如朕做出个态度来,让百姓感念朕仁道,得波民心。
倒是个听起来不错的主意。
女帝这般想了一圈,张口刚要应予时,她突然顿了顿,眼睛在皇太女,三公主,林若草、谢俞四人身上转了一圈。
她突然有了更好的想法:“林若草,朕听闻你之前去参加了秘事处的选拔?想来对我国刑律非常了解吧。”
“不敢,草民尚在学习。”
“那便够了!”
她大手一挥:“来人啊,传朕旨意,封林若草为谢柳一案主审长,凡此案的受害者愿意协助办案的皆为主审员,由主审长统领,此案稽查期间,赐林若草秘事处北宿腰牌,位同四品官员。”
什么?!
这旨意别说别人了,就连皇太女都小小吃惊了一把,唯独谢俞和林若草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林若草像是早已料到一般,十分冷静沉着地接了旨:“草民谢陛下信任,草民定鞠躬尽瘁,不负陛下恩泽。”
听着这声稳当的谢恩,皇太女开始重新打量起地下跪着的林若草。
本来按照她的计划和设想,此案闹大拉谢俞和吏部下马,此案一日不结,谢俞一日洗不干净,他手上的事务就得交由旁人去办,届时她再往其中安插人手,就会容易得多。
而林若草,则会由她引荐,负责办理此案,但绝不是主审的位置。
届时她即打压了吏部和谢俞,也得到了林若草一员大将,实乃双全。
可现在全乱套了。
她眯起了眼,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所以,是扮猪吃虎吗。
看起来是踏着本宫安排的路走,实际上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借机而动。
呵,有点意思。
她没有觉得反感或不适,反倒有一种跃跃欲试。
不愿意做本宫手下的人,所以给自己扯了面更大的旗。
皇太女勾唇一笑,没关系有本事的人,总会有些脾气。
但时间自会证明,选择本宫,总比选择我们座上这位陛下强。
毕竟……她目光落在了面色阴沉的谢俞脸上,这位谢大人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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