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季比以往都要漫长,有一日云意回积尺巷时友邻出门来给了她一封书信,原来是当年他们借宿在杭州城外刘家时,那位刘庄主寄来的,自然是客套的恭贺秦适。云意算了算时间,秦适已到杭州了,估摸着已经和这位碰面过了,因此也就不再答复。
“这里,这里还有一封。”
云意正要走时,有人指了指陆洵之前租下的那座宅子,门缝里也塞着一封信。对于云意和陆洵之间的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没有人嘴上会说出来而已。因此见她好不容易回来,也一并提醒了。
云意收了信回到陆洵府上,将信放在了他房间的桌上。其实一看字迹就知道是刘玉徽写的,不过要怎么处置是陆洵的事情,她也无权过问。
待晚些时候,陆洵一回来就拿着信来找她,“你回积尺巷了?”
“是啊。”她坐在窗边的小桌上,一边泡茶,一边先给他倒了一杯。
陆洵在云意对面坐下,将信随意丢在一旁,沉吟半晌后方说:“这是第三封了,她在我的三处住所都寄了来信。”
“这样也能打听到,稀奇。”她这么评说。
“不稀奇。我未曾改名换姓,放榜之后她是很容易知道的。”
云意疑惑地看了陆洵一眼,他似乎知晓她的心事,马上说:“你想问我为何不改名换姓是吗?”他说着低低笑了一声,“我故意的,就是要让他们知道。”
“这也是你报复的手段之一吧。”
“是。”他应得很快。
“你就不怕他们来找你。”
“已经来过了。”
“啊?”云意洗杯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天。”陆洵倒是很不以为意,点了点自己面前的空杯,云意于是又续上了一杯茶,他喝完之后才继续说:“我将六间商铺转了一半给陆友,今后他跟齐雪贞两相竞,各凭本事赚钱。”
“你...”云意狐疑地看了一眼陆洵,她想说: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但她又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会伤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因此反而赔了个笑,并不再说。
陆洵故意打着腔调说:“我怕自己太绝情,又要惹某位心怀大义的姑娘不开心,到时候还要想办法去哄她,这简直比让出三间商铺还要亏。”
“我才不信。”云意小小翻了个眼色,将茶壶往架子上放着,一只手拿起杯盏正要饮一口茶,小春进来说良玉外头等她见面。
陆洵有些不满地皱眉:“这时候来?”
云意起身,“估计是出什么事了。我先去看看,你帮我把火灭了吧。”
“刚煮上,灭了可惜,我等你回来吧。”
“好。”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应。
到了会客的堂屋,只见良玉红着两只眼睛躬着背站在那儿,云意忙上前拉过她的手,“怎么了?”
良玉抽泣着说:“徐郎...徐郎他,他昨日宿醉,喊了别人的小名。我与他争吵,他让我滚出去。”
云意听后脸色冷了下来,她放开了良玉的手,目光森然,“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敢这样欺负你,你搬出来,仍旧回我在积尺巷租赁的小屋去住,且不要理会他。”
“可是我...”良玉说着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与他已有...”她声音小得不像话,但云意还是听清了,良玉说与徐澈已有夫妻之实。
虽然两人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也住在一起,不过良玉终归是缺乏了些理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云意一时片刻却也拿不动主意来。
这时恰好陆洵走了过来,他并不看良玉,只问云意:“茶要冷了,还回去吗?”
云意抱歉地看着陆洵:“我有些事要出门,不然...”
“不准去。”他上前握住云意的手,这会终于是淡淡扫了一眼良玉,再看看云意心急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我陪你去。”
“这种小事,犯不着...”良玉急忙摆摆手,“我还是自己解决好了。”
陆洵于是有些不耐烦地对良玉说:“我在外头都听到了,你赶紧和那个蠢货断了吧,回文老爷庄上去住一段日子,客栈的事我让齐雪贞替你。”
“可我有...”良玉说着又哭了起来,云意想上前安慰被他拉住,于是两人等良玉哭完这一阵之后,她才断断续续地说:“我有...身孕了。”
云意惊得哑口无言。明明徐澈出来才不到一个月,难道说他们之前就?云意这回真的有些生气,但又无可奈何,毕竟对面站着的是自己的在京城交的第一个朋友,在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再泼她冷水了。
这时陆洵忽然说:“有身孕了也不妨碍什么。你如今是碧海客栈的掌柜,每月分的银两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娃娃么?再说了,生过孩子的女人更好嫁,你惊慌什么。”
“那嫁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求子嗣的老爷,是嫁过去填房的!我怎么能嫁给他们!”
被陆洵这么一说,良玉又哇哇大哭起来。云意对陆洵使了个眼色,“别讲了...”她对他小声地说。
陆洵无视了云意的提醒,反而拉了靠背椅在良玉旁边坐下,他的手不仅不肯放开云意,还变本加厉地揽过她的腰肢,让她想逃更难了。他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说:“想嫁什么人,是你自己决定的。要是自己都瞧不上自己,那给老爷们做个填房可不就是你的命。”
“自己好好想想,谁也帮不了你。”
说完最后一句话,陆洵唤来家丁,“问问她打哪儿来的,将她送回去。”
云意还想开口,却被陆洵一个眼神震慑住,待良玉走了之后,陆洵方说:“这种事,你就不该插手。万一她回头跟徐澈和好了,两人睡一个被窝的,日后反倒要合起来数落你的不是。”
“都这样了还怎么能和好?”云意气不过,一脚踢在椅腿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陆洵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却把她按到旁边坐下,亲手给她查看伤势。
“女人的心事总是难猜的,不要去做没把握的事情。”
“看来你很有经验的样子,是不是在我身上找到的自信?”
“说什么胡话。我跟那些始乱终弃的男人可不一样!”陆洵看着云意青了一团的脚板重重叹了口气,他将她抱起,一路走回小院,进了屋子又让小春拿来跌打酒给云意涂上。
“别人的事,你撒什么气,倒是会给自己找麻烦。”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等小春出去之后,脸上担忧的神情又恢复过来,只是眼神中还带了几分埋怨。
云意抽回了脚,搭在床边,有些感伤地说:“我方才也在想,你之前不也是这么对我的?可我忍不住跟你和好了。”
“我之前可没喜欢过别的女人。”陆洵立刻反驳道。
“但你之前对我很不好。”
“我哪里对你不好了?除去利用的那点小心思,我何曾凶过你?哪一次,我没有护着你?你被人欺负时,难道我没有帮你?你来京城,我有没有让你搬到我的宅子里来住?后来李筝屡次找我麻烦,我怕她查到你,就搬到你周边去守着你。你想开客栈,哪怕我生气,也还是替你先还了债!客栈经营不善,我买地搭戏台请戏班子来演傀儡戏给你宣扬。我且问你,你的心何时被白眼狼叼走了呢?!”
陆洵一通话说下来,红了眼尾,将头往旁边一转,不再看云意。
其实他不是爱解释的人,可刚才实在委屈极了。越说越停不下来,一股脑全说出来之后,忽然又觉得自己像脱光了站在她面前,即便再不好意思,他也想她哄他一句,他就妥协了。
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娇气了呢?陆洵想不通,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想要的安抚,只能负气地起身。
云意伤着脚,药酒涂在上面还没有干,想要拉住陆洵一个前倾没控制住身子,反而跌倒在地上,吓得陆洵赶紧转过来将她扶起来,不过却结结实实被云意抱住。
“不许生我的气。”她搂住他的脖颈,抱得紧紧的,“是你先不看我的信。”
“哼,还说我记仇,我看你比我更过分!”陆洵冷哼一声,将云意抱回床上,“那时我所求不在你,但你来京城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诚恳地说:“我也想过,倘若你不来,我肯定会忍不住想去将你接过来的。”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讨厌陆家的一切,可唯独你,是我一直放不下的人。”
云意屏住呼吸,看着陆洵眼中自己的倒影一点点放大。
她无数次寻求他的安慰,是因为在她心里,始终对感情有所保留。坦白来说,过去的那些时间里,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爱他,以至于看到他罔顾自己的喜欢,会因为自尊心而恼羞成怒。
陆洵是个心气高的人,她又何尝不是?
房内没有点灯,一点点昏暗下来的暮色让云意更专注于听陆洵的呼吸。他的掌心滚烫得不像话,贴在她的脸颊上令她双唇微启,呼出同样烫人的气息。
当陆洵的掌心离开云意的脸颊,一点点向下掐住她的腰肢,她便明了,吻,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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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会儿?”他闷在云意的肩上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低声说。
云意侧头往旁边躲了躲,只是本能地说,“不要...”
陆洵克制着抬起头来,余光瞥见云意雪白的肩颈就在眼前,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啄吻。
“别...”云意的声音渐渐软下去,她带着哭腔开始乱动起来,“不许欺负我...呜呜......”
陆洵不为所动,湿热的唇瓣移到了云意的后背,拨开了她已经散落的发丝,又重新贴上去。云意只觉得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下腹一阵接一阵升起,随后又扩散至全身,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力气靠在陆洵身上。
云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一滴接一滴的滑落。陆洵放在她唇边的手指触到了湿润的泪水,当即停了下来。
“别哭了。别哭。”他将云意扳过来面对她,替她擦去泪痕,半跪在她身下,“我再也不敢了,别哭了好不好?”他语气软了下来,像只小猫儿一般把自己的脸贴在云意掌心蹭了蹭。
直到云意渐渐止住了哭腔,陆洵才重新站起来,“你去哪儿?”云意拽住他的袖子,“天黑了,灯还没点。”
“你不渴吗?”他笑着问。
云意害羞地垂下头来,放开了手。不一会儿小春进来将灯点好又出去,陆洵给云意倒了一杯茶,喂她喝下之后,才重新在床沿坐下。
“你还生气吗?”她小声问了一句,偷偷瞄一眼陆洵,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于是也壮着胆子迎上他的目光。
“我消气了。”陆洵轻快地说,他伸手捏捏云意的鼻尖,“你呢?还有没有气话要对我说?一次说完,省得我下次又要哄你。”
究竟是谁哄谁啊?
云意眼睛放大了一圈,但一想到刚才的绯色画面,又迅速失去了底气,她咽了一口口水,挣开被子,握着陆洵的手借力从床上下来,“那壶茶还没喝完呢,我们继续?”
“换一壶吧,我来煮。”
半晌后,云意小心翼翼地挪了一下身子,陆洵贴在她身后,仍旧将她包裹在自己怀里。
“煮茶,是这样煮的吗?”她咬着牙问他。
头顶传来一声得逞的哼笑,算是对她抗议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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