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缙来接他时,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面对祁单目前的惨样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祁单瘫靠在墙上,上半身裸露着,却被纱布缠上好几圈。左眼是被打青的,嘴角还留着乌紫。
“噗——”她实在没忍住,当着伤员笑出了声。
祁单掀开沉重的眼皮,眯着一条缝有气无力的瞪她:“笑什么笑......不让小石头给你拿伞了。”
南缙一边上前搀扶他下床,一边揶揄道:“我们祁鸡蛋公子这是去那个山头当了压寨夫君,给折腾成这副模样。”
“去它的压寨夫君......”祁单疼的龇牙咧嘴,整个人只得靠在她身上才能站稳,“这是技不如人,打输了。”
“技不如人?”南缙挑眉,“哪个考生把你揍成这副德行?”
祁单哼哼唧唧,面对南缙才显出几分无赖模样来,不肯说自己怎么被揍这种有损形象的话来。
“对了姐,我还有个朋友......”他喃喃道。
“一会儿送你回去我再出门一趟,你自己在客栈休息一下,回头会有人来......怎么就睡了?”
祁单本想再和陆轻舟打个招呼再走,话还没说完就沉沉的睡去。南缙无奈,边将他身体重量往自己身上揽,架着他往客栈走。
等祁单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烛火摇曳中,他看见房内坐着一个戴着半边玉制面具的青年。
他持着一柄青玉扇,面具遮住了他的右脸,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颚和薄唇,五官中还透露着莫名的熟悉。
“你是谁?”祁单警觉地想坐起身,南缙之前说的话他全然没听到,伤口被牵动疼得他直吸冷气。
青年按住他的肩膀,墨绿色的抹额尾部顺着披散的发丝垂下,声音清冷:“别动,你伤的很重。”
这声音也带着几分熟悉,祁单环视四周没看到想见的人:“南缙姐呢?”
“她暂时不会回来了,”青年收起扇子,随即推给了祁单一封绑着三色绳的信,“她留给你的,这段时间,由我陪你去庆西。”
祁单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让他确认是南缙留下的。
她在信里用她一贯简洁的风格说明了面前这人——也就是她的双胞胎兄弟,南行。
和青年说的一样,南缙让他接下来跟着青年一同送匣子去庆西。
“南行?”祁单放下信纸,试图从那半边面具下找出更多和南缙相似的痕迹,“......从未听南缙姐说过她还有个什么兄弟。”
南行微微颔首,动作间带着一种和南缙不同的沉稳:“她性情如此。”
最终的考核还是没过,祁单回忆起当时进攻的失误判断,让对方抓住了突破点,颇有些懊恼。
他一直以为自己实力再不济、再没有灵力,哪怕打不过修界的南缙,对付这种招生考核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然而,前面还能和武者打个有来有回的他,面对修者就原型毕露起来。
陷入懊恼的祁单情绪不免显得低沉,一路南行想无视都有些困难。
正当他骑在小石头背上,揪着小石头打结的鬃毛时,一个银白色织锦的小香囊就被南行抛进自己的怀里。
祁单赶忙接过:“这么小的东西你都拿不动吗?”
“给你的,打开看看。”
祁单难以置信的看着南行“给我的?真的假的?”他小心翼翼的把它翻来覆去找开口,“这要怎么开......”
“催动灵...内力到手心。”话到嘴边,南行想起他没有灵力,自然地改口。他亲身示范了一遍,祁单有样学样。
随着内力流转,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出现在他掌心。剑脊上镌刻着三足金乌绕日的纹样,金乌的羽翼都仿若带着灵力流转。
祁单激动的发不出声,止不住的用手抚摸剑身,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可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带着些揣揣不安:“这么好的剑,配我这种没有灵力的人岂不是......”
南行玉扇“啪”地敲他额头上:“再萎靡不振,这剑你就别要了。”
“要要要!”
祁单吃痛的捂住额头,赶忙把剑抱在怀里:“谁说不要了!给我了就不能反悔!”
他准备将剑收回香囊,顺手从包袱里翻出匣子来,问南行这个是不是也能放进去。
南行看着那掉漆的匣子,目光微凝。他最终也未多说什么,转头就教起祁单怎么用香囊储物。
刚从擂台上下来,得知祁单退赛被家中亲人接走后,陆轻舟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丝轻笑:“你啊......真是......”
百泉宗长老最近因为招生的事很是头疼:这边看重的苗子被划去名字,那边白长老的侄子被仇家打了一顿。
现在,夺得魁首的考生又来向他请辞。
他摩挲开始有些稀疏的胡须,语气中还带着挽留:“你真的确定好了?”
“在下心意已决。”陆轻舟正色回道。
暮色带着凉意笼罩着这座恢弘的宅邸,陆轻舟踏着青石板路回来,守卫替他推开沉重的木门。周身掠过的尽是些身着白袍的身影,白袍们静默地穿梭在宅邸中,三两成群,却又毫无声息。
他方才踏入中庭,得到他回府消息早已等候多时的白袍少女便迎了上来:“少主,大人让您在塔楼候着。”
陆轻舟并未多言,只略一颔首,转身便去往宅邸最中心的那座塔楼。
塔楼顶层空旷的可以听见风穿过的呜咽,他在中央站定,暮色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在地面。
门“吱呀”一声,自外向内被推开。
一道身着繁复白袍的身影立在门外,余晖从她身后涌入,勾勒出她雍容而威严的轮廓。
乌黑的云髻高绾,头戴珠帘帷帽,数十串珍珠串成的帘子静静垂落,遮住她的面容,隐约间只见得几眼珠帘后的降唇。
每颗珍珠都匀称莹润,两鬓间的长珠帘搭在两肩,行走间珠串微漾。
她微微侧首,珠帘随之轻摇,带着一种含蓄的、不容直视的华贵。
女人缓步而入,陆轻舟姿态恭顺,只眼底深处还留着那抹疏离。
“舟儿,”她语气带着些亲近,姿态却带着一种高位者惯有的临下感。
“母亲。”
“见着了?”她坐下询问,珠帘晃动,隐隐绰绰露出几分眉眼来。
他垂眸回复:“巫所言应验,天命人同髓木皆向四家去。”
南行发现,自从他将那把剑赠与祁单后,祁单对自己就不再处于时时提防的状态。
相反的,他开始停不住嘴了。
听了一下午的絮絮叨叨,南行忽然知道为什么南缙和他能玩到一块去。
休息时,祁单盘腿靠着小石头,啃着煎饼,随手拨弄着脚边的草叶,忍不住又一次问道:“南行哥,修者是都比武者厉害吗?”
南行闻言轻笑,指尖在空气中徐徐一点,柔和的水汽凝聚成文字。他示意祁单看着这些文字,语气温和:“武界和修界,遵循的其实是两套不一样的修行方法,但不存在谁一定强过谁。”
祁单睁大了双眼,目光中满是求知。之前他也一直想找南缙了解这些,可是南缙对此总说得零碎,他还从未有对于武者和修者更为系统的了解。
南行见此,便详细的讲解起来。
“武者所依仗的是自身锤炼的内力,以此近身搏杀或施展轻功,此谓之体术。从初入门的炼体;到锤炼筋骨的淬体;再到身如磐石;进而追求无瑕疵的无垢;接着是可硬抗法术的法体;直至不朽。这就是武者体术的六大境界,大部分归属于朝廷。”
祁单伸手轻轻触及水汽所凝聚的:炼体、淬体、磐石、无垢、法体和不朽,水汽绕住他的指尖。
“另外,”南行并指微动,水汽凝结成另外一个精巧且庞大的滴动仪来:“武界除武者,还有一种人。他们是自立一派的机关术师,由专精此道的鲁家门派管辖。”
祁单听得入神:“那修者呢?”
南行微微一笑,水汽凝聚的仪器破碎开来,重新凝聚成另外十二个字。
“修者,分为引气入体的启灵镜,再进一步是筑我,随后凝聚真气、重塑筋骨是为凝真镜。”
他稍稍正色:“凝真镜修者大多已经步入不惑之年,在修界中便会被便称为一声尊者了。随后灵气孕育、法相初成,法器生灵——是为法相镜。”
“法相之后呢?”祁单追问。
“法相之后就是破妄镜和造化镜,”南行缓缓道来,“不过目前修界仅有唯三位破妄镜修者,其一是华莱宗青玉峰长老,其二是一世家家主。剩下的一位,是名隐世修者。”
祁单沉默看着水汽凝结的这十二个字,却没再伸手触碰,水字貌似有些遗憾,微微晃动起水纹来。
良久,他消化完这些信息,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既有惊叹也有一丝倔强:“那岂不是说,武者并非全弱于修者。”
南行听了,反问道:“祁单,如若你是名磐石期武者,而我是位筑我镜修者。你我二人相拼,你说,谁胜?”
祁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可以跨境界!”
“正有此理。”南行挥袖散去了空中的水字,“那日你对打的是名启灵镜七重修者,能坚持如此之久,你已经非常优秀了。”
从那日至今,祁单都一直在试图用频繁无趣的交谈,去让自己忽略那场惨烈的失败,好像这样他就不是绿衣修者空中没有灵力的废物。
祁单鼻头一酸,不敢触碰水字的手松开来:“嗯!”
直到现在,堵住心头的那块石头才成功落地。
“那南行哥,你跟南缙姐是什么修者?”
“丹修和伞修。”
“那你的扇子是......”
“装饰品。”
“啊?”
南缙出去一趟回来,发现自己家乌鸦打架给羽毛打秃了/.
南行:接手的鸟一直在响。
注1:轻舟母亲的帷帽造型是参考阿若公主的珠帘帷帽
注2:【武者】:炼体、淬体、磐石、无垢、法体、不朽
【修者】:启灵、筑我、凝真、法相、破妄、造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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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谁的双胞胎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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