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位子上的画面，给其他同学产生了一定冲击，当然除了孙子昱。
有人抻着脖子交头接耳，“哎哎哎，他俩怎么走在一起了，前几天看沈哥还对何引舟不冷不淡的。”
“不知道啊，昨天成绩出来的时候，晏子周围气压都低了不少，尤其隔壁班那个嘴欠哥来过之后，晏子脸都黑了。”
“那能不黑吗？哪有他那样的，平时考不过沈哥的时候牙酸嘴欠就算了，现在看见沈哥考了个第二，还特地来咱班门口蹦跶，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真是贱的慌！”
“要我说还是晏子脾气太好了，要是我，高低给他来两拳。”
沈庭晏到班早，班上没什么人，还挺安静。班上同学的对话也自然一字不拉的听了进去，他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何引舟，看他没什么反应，仍垂眸做自己的事情，不自觉松了口气。
可别触发什么关键词让何引舟的心中燃起仇恨了。
沈庭晏战术性地咳了两声，“今天开始要查违禁物品了昂，你们带没带手机？要带了的话最好藏好，别让我发现哈。”
“是是是，沈部长，您的管辖区怎么会有人如此big胆，敢带手机呢？”那人开玩笑说，“需要搜身吗，沈部长？”
“滚呐。”沈庭晏有被恶心到，假装呕吐说，“没带就成，要是被老关抓到，明天的开学典礼估计会有你的演讲表演。”
“啊？”在角落里玩手机的孙子昱突然发出声音，“卧槽，这么变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孙子昱手忙脚乱地藏手机，嘴里还不断念到：“放着可不可以，不行不行，太明显了，这儿？也不行，万一拿我书包，那不炸了吗？”
众人具是摇头笑笑，刚才差点引发矛盾的瞬间也就此揭了过去。
因为要忙活明天的开学典礼，所以学校就没安排课程，高三更是大多为自习课。
徐沁枝从办公室回来，又走向沈庭晏的位置，“晏子，灯泡有请。”
“找我又有什么事？”沈庭晏停下笔，抬起头，“这两天我们可没练红楼梦的习题。”
“不知道，他让你把上次的语文试卷也带上。”徐沁枝耸耸肩，猜测说：“估计是开学典礼的事，但不清楚为啥要让你拿试卷。”
其他人听见，用五分同情五分担忧的眼神看着沈庭晏，仿佛在说：兄弟你保重。
“哎哎哎，你们那什么眼神？”沈庭晏心塞极了，“能不能盼着点我好。”
“那祝你成功。”同学的关怀也毫不含糊。
“…………”，算了。
沈庭晏呜嚎着去抽屉里找试卷，才想起来，那份耻辱卷子早就被他碎尸万段贴在笔记本上了。他上哪儿找一份试卷去啊。
算了算了，笔记本估计也可以，就这样吧。
于是他翻了翻桌上的那叠书，在中间找到了笔记本，抽出来，带上笔就往办公室去。
一张青色的便签纸在沈庭晏抽出笔记本后悠悠飘落，停在何引舟脚边，何引舟弯腰去捡，而后眸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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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把稿子拿回去熟悉熟悉。”灯泡扫了眼刚打印出来的演讲稿，确认没什么问题后递给沈庭晏，“这校领导临时通知的任务，不要求你脱稿，但也别全程低着头。行了，差不多就这些，演讲这块儿你也算是经验丰富了，别的我也不多讲了，你可以走了。”
演讲这活儿，沈庭晏确实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他接过稿子点点头，又把手上的笔记本在灯泡眼前晃了晃。
灯泡注意到他手上的笔记本，问道，“这是什么？”
“您不是叫我拿试卷来吗，是和我说名著题吗？”
“什么名著题啊，那玩意儿高考又不考，我总逮着这块内容干嘛？我让你看那是不想你错过优秀的名著经典。”灯泡苦口婆心，有喝了口手边的枸杞茶，“我叫你来主要是想用一下你的作文。”
”再说，你拿个笔记本干嘛？你试卷呢？“灯泡满脸疑惑。
”剪了。贴笔记本上了。“沈庭晏在灯泡震惊的表情下继续说，“我的个人习惯，就是会把错题剪下来，整理到笔记本上，方便。”反正试卷已经讲完了，沈庭晏也就没在管其余的，剪完之后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教这么多年书还是头一次见。”
”那是因为很少有人会做语文错题。“沈庭晏一语道破天机。
灯泡刀了一眼沈庭晏，“那你的试卷……”
还没等灯泡说完，沈庭晏自觉抢答，“在家。”里的垃圾桶里。
灯泡按捺住想要踹沈庭晏的脚，别过眼不再看让人糟心的优等生，他摆摆手，“去去去，你让何引舟把试卷拿来，这次考试，就你俩的作文说得过去，其他人的一看一口老血。 ”
“你说这题能有这么难吗，啊？平时这个话题都分析多少次了？”灯泡拿起玻璃杯就是duangduang几口，“哎呦，气死我了。”
“包老师别生气了，不然枸杞喝再多都没有用。”沈庭晏净捡些大实话说。
“滚滚滚。”
“好嘞。”
沈庭晏拿着演讲稿走出办公室，心里莫名得意，好像有什么东西获胜一般，整个人都明媚不少。
沈庭晏脚踩着春风走进教室，在椅子上坐下，故意把放稿子的动静弄大，果然何引舟抬眼看了一眼稿子，然后看向沈庭晏。
“灯泡让你拿着试卷去他办公室。”沈庭晏开口。
“嗯。”何引舟点点头，然后一个东西放在沈庭晏桌子上，沈庭晏仔细一看，顿时警铃大作。
“嗯？怎么在你那？”
这不是他准备给何引舟的便签纸吗？他记得还没送出去啊，怎么跑他那去了？
“刚刚地上捡的。”何引舟说话语气还是淡淡的。
“给我的？”他问。
沈庭晏看着自己写的字，心跳突然加快，紧张了起来。
这是一个机会啊，和他道过歉之后，然后开始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他就不会记恨我，也就不会用家族权利干到老沈的公司了吧。
沈庭晏脑子高速运转了一波。
何引舟看着沈庭晏。那天语文课上注意到他写了撕撕了写好几遍，又在老师叫他名时匆忙掩藏的应该就是这张纸。
那是一张印着青山的便签纸。
上面有一句不大常见的诗句：十里青山远。①
他想知道，这张纸是不是给他的。
何引舟能够感受到沈庭晏态度的转变，不明显，却也足够他发现。
他与他素未谋面，初见时的敌意不正常，没有什么契机却又缓和了态度，也不正常。
或许这两件事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但何引舟仍想要一个原因，为什么沈庭晏会有态度上的转变，而便签纸只是借口。
在两个人之间，空气停了好久，就在何引舟认为他得不到答案时，清朗的少年音打破了沉默。
“是给你的，我向你道歉，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对你态度不是很好，后来我反思过了，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明明不是你的问题，我却对你充满敌意，以后不会了，本来打算把纸给你的，但是还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没能给出去。但现在既然你看见了，那我就借这个机会和你说一声。”沈庭晏低着头说了一大通，最后抬起头，对上何引舟那双漂亮又冷淡的眼。
两人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窗外树荫斑驳，些许阳光从没遮严的窗帘溜进少年发间，与黄昏的光不同，这时的光热烈恣意，与何引舟疏离的气质天差地别却又意外的相容于一体。
阳光让何引舟鲜活了不少。
眼前的少年，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少有的认真让人陌生，他听见少年说了很多，“按理说作为新同学的同桌，我最应该，也最方便带你体会新环境里的温暖，却是最先给你冷漠的人，想想还是有些抱歉。”
要说沈庭晏真讨厌谁，目前还是没有遇上的，隔壁班的章昊宇顶多算是喜欢不上。考不过就阴阳怪气，看到人家不如意自己就高兴得难以掩饰。沈庭晏忘不了那天在班门口的气愤与不甘。沈庭晏不希望成为自己不喜欢的样子，如果自己对何引舟的这份敌意是来源于那个荒诞的梦，那倒确实是自己的幼稚。如果自己对何引舟的这份敌意是来源于所谓的校草评选，和开学考，那就太不应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小学就学过。
他可以把何引舟当作竞争对手，但却不能因为竞争而孤立对手。
“所以，对不起，希望你别在意。”沈庭晏说完后没出声，只是望着何引舟，在等他的回答。
何引舟垂下眸，睫毛遮住眼，遮住情绪。
过了许久，沈庭晏听见何引舟轻笑了一声。
“好。”
听见回答，沈庭晏紧绷的心弦松了许多，他笑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何引舟面前笑。
“既然你接受我的道歉，那我们就重新开始。”笑着的人说。
“怎么开始？”
“这简单啊，重新认识一下喽，新同学你好。”沈庭晏依旧眉眼弯弯。
“我叫沈庭晏，荆门昼掩，闲庭晏然的庭晏。”②
1:出自仲殊的《南柯子·十里青山远》
2：“荆门昼掩，闲庭晏然”并非直接出自什么典籍（俺在古汉语字典上翻到的[墨镜]），而是化用了出自南朝宋刘义庆的《世说新语·品藻》中的话。这句话的意思是“柴门白天闭掩，门庭清净安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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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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