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还没响,班上就已经有人坐不住开始收拾东西,等铃一响,班上一半已经空了。
孙子昱今天难得没有立马走人,见何引舟和沈庭晏打了声招呼走后,他走到沈庭晏桌边,搭着他肩问他,“和咱舟哥上课讲什么悄悄话这么激动呢?”
“没讲什么,吵架还差不多。”沈庭晏一耸肩,把孙子昱的手颠了下去。
孙子昱拉开何引舟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往那一坐,“他今天不和你一起走啊?”
“嗯,他有事。”沈庭晏拉起拉链,抬眼去看他,“所以你过来干嘛?”
“我还不能过来了?”
“你算算,自从我好心和你换了位置,你坐到刘安雅边上去后,你来找过我几次。”沈庭晏把书包往桌子上一丢,掰着手指头数,“问我要数学作业,来过一次,还是老张的数学作业借不到,才来问我的。兜里没零花钱请丫丫喝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了,又想起我来了,这是第二次。第三次……”
只可惜还没能三下去,他就被孙子昱捂住了嘴,“你这怎么还亲兄弟算明账啊?”
“我这是算明账吗?”沈庭晏不服了。果然他和孙子昱就不能单独呆一块儿,迟早得一死一伤。
“你不也是一样,自从和何引舟做了同桌,尤其那晚之后,约你打篮球都找不着人。问你就是,哎呀,我和何引舟要去打乒乓球。”后门那句话孙子昱是捏着嗓子说的,然后获得了沈庭晏的一个白眼。
“那今天上午体育课,是谁和你打的篮球?”沈庭晏脸都有点红了,估计是被气的。
“那还不是人何引舟说要来。”孙子昱也翻了个白眼。
他俩就对着翻白眼,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谁眼皮子翻不上去了,才得以结束这场幼稚的眼皮子干架。
“所以再问一遍,你过来干嘛?”沈庭晏拿起书包,准备起身。
半天都没切入正题,也就孙子昱了。
见他要走,孙子昱也就起身了,“没干嘛,就是问下小姑婆还在不,我爸妈说国庆没等着机会,这周末去看一下他们。”
而孙子昱口中的姑婆就是孙兰姿,她和孙子昱的爷爷是亲兄妹。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孙子昱和沈庭晏也算是表兄弟的关系,从小就混在一起,像刚刚那样的幼稚拌嘴真的是他们之间的家常便饭。
“那很不巧,昨天他们刚回乡下,不过我奶奶也和我说了,元旦的时候要过来和我们一起跨年,她说那个时候也不迟。”沈庭晏和孙子昱并肩走到门口,然后站在那里等孙子昱那是他的书包,“你们可以打电话啊。”
“行吧。”孙子昱点点头,走过去,顺手揽住沈庭晏脖子,再被沈庭晏拍走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插进兜里,“丫丫今天家里也有事,我们两个孤家寡人一起走吧。”
“嘁,被抛下了,倒是想起我来了?”沈庭晏争辩,“还有我怎么就是孤家寡人了?”
“舟哥走了,你不就成孤家寡人了?”
“你有病啊?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你说说怎么个孤家寡人法?”
“两个男的怎么就不可以了?”孙子昱看过去,满脸写着的都是不理解,“还有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谁反应大了?”
“那你急啥……”
两个幼稚鬼又你一嘴我一嘴地吵到公交站,最后双双嫌丢人才就此罢休。
-
回到家,沈庭晏觉得脑袋沉沉的,就回房间睡了。
一觉起来,外面已经擦黑。昏昏沉沉地摸着下了床,发现客厅竟然空无一人,沈庭晏回过身,却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抬头一看,居然是何引舟。
“你醒了?过来吃饭。”何引舟穿着西装,在后面推着沈庭晏走。
“不是,你怎么在我家啊?这怎么回事啊?”沈庭晏想过头去看他,却被他摁着头制止了。
两个人在黑暗中走到桌边坐下,沈庭晏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嘶——”
何引舟没理他,打开灯,自顾自吃起晚饭。沈庭晏皱着眉,疑惑不解,刚想开口,就看见何引舟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耐烦。他也皱着眉,寒声说道,“愣着做什么?吃啊。”
“?”什么玩意儿?
沈庭晏满腹狐疑,慢慢悠悠拿起筷子,低头去看盘子。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看形状像是糊了的荷包蛋。沈庭晏夹起来,咽了口口水。
能吃吗?
“吃。”
某人又催道。
沈庭晏艰难地凑过去咬了一口。
yue。
好苦啊,果然不能吃。于是他放下筷子,想和何引舟说这东西真不能吃,只是刚抬起头,什么东西带着风快速靠近脸颊。
啪啪啪。
“晏晏?”略带点焦急的声音传进耳朵,还带着有点冰凉的触感在脸上,“晏晏?”
沈庭晏挣扎几下掀开眼皮,灯光刺进眼中,他眯眼适应了一下。
原来是做了个梦。
林蕴的脸在面前放大,看上去有些着急,“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发烧了?”
“嗯?”沈庭晏还有些懵,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喉咙干得发哑,“发烧?”
“对呀,你还有力气不,是想去趟医院还是叫小陈叔过来?”林蕴拿过枕头来给他垫好,方便靠着,“叫你吃饭没人应,你爸爸房门一开就看见你睡在这儿不省人事,吓他一跳。”
正说着,就看见沈丘然拿着水杯从外面走进来,“呦,醒啦,可吓死我了你。”
他把水杯递给沈庭晏,“先喝点水吧,等下去医院瞧瞧吧。检查一下,好端端的,别是细菌病毒引起的。”
沈庭晏接过水杯,没什么力气地点了点头。
-
“最近降温,别一出汗就脱衣服,那风一吹还是要感冒发烧的。”医生敲着键盘嘱咐说,“打两瓶吊瓶,配点药,好好回家休息,这两天注意饮食,别吃辛辣刺激的东西……”
沈庭晏坐在小板凳上,两条大长腿没地方伸,曲着放在一边。想到今天上午的体育课,他叹了口气。
有一个想要穿回去打死那个一身反骨的自己的想法。
打完篮球后,个个出了一身的汗,沈庭晏拽着套在外面的卫衣下摆,潇洒地把衣服脱了。站在他身后的何引舟出声提醒,“今天风大,脱了容易感冒。”
“没事儿,我这身板哪那么容易生病。”
沈庭晏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感觉半边脸痛痛的。
沈庭晏骂了自己一句,让你一身反骨,好家伙,没感冒,直接晋级成发烧了。
“行,谢谢医生。”林蕴接过单子,带着沈庭晏往药房走去。
路上,她问沈庭晏,“咋整的?”
“……就,唉,没事,人想犯贱找抽,八匹马都拦不住。”沈庭晏闷闷的,现在烧是退了,反倒鼻塞了。
到了输液室,护士帮沈庭晏插好针,调好速度后就走了,林蕴挽着沈丘然胳膊对沈庭晏说,“我和你爸去给你买碗小馄饨,你先在这等着。”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沈丘然把保温杯递给他,也说,“为父去给你买俩橘子。”
“我想吃柿子。”
“行,那就再买俩柿子。”
等两个人走后,沈庭晏耳边安静下来了。
这个点儿输液室里人不多,依稀听得清角落有人在刷视频解闷儿,输液室的门被人推开又合上,发出声响,混着那点不太明显的消毒水味,催人发困。掀不起眼皮,也就不觉得白砖反射的苍白的光刺眼。
沈庭晏有些无聊,但又不想刷视频,因为没带耳机,也不想外放。他几乎把手机里的各个软件都打开了个遍,最后停在了微信。
列表最下面是那个空白头像,自己前不久刚改了备注,现在叫海椰子。
海椰子和何引舟首字母缩写一样,当时打字的时候从众多词里挑出来的,什么好严重,什么旱鸭子,什么红腰子,就属这个最好听了。
沈庭晏闲着没事干,点开备注,又添了个椰子的图案上去。
加好又退出来,对着聊天框发呆。
沈庭晏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只记得最后肚子饿得响了几下,看了时间才知道已经八点多了。
他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最后低头盯着早就黑掉的屏幕,好像在等什么东西。
可能是实在没有娱乐项目打发时间,沈庭晏解开锁,重新对上了那个聊天框。聊天记录还停在上次问他要不要吃饺子,何引舟回答说不了,谢谢。
沈庭晏调出键盘,编辑内容。
在干嘛?
顿了一会儿,又删掉重新打字。
饭吃了吗?
又想到都这个点儿了,正常来说应该吃了吧,于是又删掉。
你今天高兴吗?
这是什么傻不拉几的问题?
沈庭晏又一键删除,还没等再想出些什么文字来,输液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林蕴和沈丘然两个手里都拎了点东西,小声讲着话走进来,于是沈庭晏就不再想了,掐黑屏幕把手机丢在一边,去看他们。
坐到沈庭晏身边,林蕴把快餐盒盖子打开,将馄饨放凉一点,“没加葱花,就倒了点醋,辣椒这两天停一停,吃点清淡的。”
“噢。”
“别不情愿啊,这么大人了,还能冻发烧,丢不丢人?”林蕴抬头看了一眼吊瓶,已经输了大半了,“冷不冷?让你爸外套脱下来给你包胳膊,暖和一点。”
沈丘然听见,正打算脱,就被沈庭晏制止了,“没事爸,还没到饥寒交迫的境地,我现在就是饿。”
“那你现在趁热吃吗?你那只手打着吊瓶不方便啊。”林蕴左右看了看,最后叫到,“丘然,你过来给儿子端着。”
“行,那你帮他把那盒蓝莓洗了。”
“嗯,你小心点别洒了。”
目送林蕴拿着蓝莓走出去,在回过头,看放在座位上的苹果香蕉梨橘子,还有他单点的柿子,沈庭晏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打点滴,而是住院,很久的那种。
“爸,您和妈是打劫水果店了?买这么多。”沈庭晏享受着来自沈总的服务,美滋滋地送了一颗馄饨进嘴里。
“都是有寓意的好不,苹果和梨就不用说了,一个平平安安,一个远离病痛。橘子大吉大利是吧。香蕉嘛,顺手买的,防止你便秘。”
沈庭晏被呛着了,“我在吃东西!”
“我知道啊,我又没说屎。”沈丘然一脸坦然。
“……”
又是想大义灭亲的一天。
-
何引舟看着聊天框发呆,那栏“对方正在输入…”变换了好久,最后彻底没了反应。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诺大的空间只亮了一处角落,照不到站在落地窗前的何引舟。窗外的还看不见下弦月的影子,院里的庭院灯倒是不吝那点微弱的光,透过玻璃,一点点照在他的脸上。最近的那杆庭院灯边上是一棵过了花期的金桂。
许家老宅虽然在经济更为发达的城东,却足够远离尘嚣,远处大门外几乎没有车辆进过,再往远一点,甚至可以看见起伏的山影。
一楼落地钟响过一下后,房间门被敲响,管家在门口叫了声,“二少爷,老爷子叫您去大书房一趟。”
“……知道了。”
何引舟从桂花树上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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