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怕四周突然安静的。
但这个时候的沈庭晏更害怕四周安静时,何引舟突然来的那一句,“你头痛吗?”
突然有种想要把他牙掰掉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沈庭晏一脸震惊地看向何引舟。
我知道我问你腰痛不痛很阴间,但你知不知道你问我头痛不痛那就是阴上加阴啊?
沈庭晏破罐子破摔地两眼一闭,摇了摇头,“谢谢,我不痛。”
“嗯。”
何引舟没再说什么,还是那样淡然地走回自己的位置收拾东西。
背影总有些孤单。
沈庭晏就那样站在原地看何引舟收拾。
从沈庭晏的角度只能见到何引舟冷冽的侧脸。
三步之外,沈庭晏清晰地看见了那颗藏在何引舟后颈的痣,如芝麻粒大小。
楼道里渐渐安静,教学楼慢慢空去,灯被随手关掉,很快只剩寥寥几盏了,在静谧的夜里亮着。
何引舟修长的手指拿起放在垫板上的笔,把它们装进笔袋,又慢条斯理地去桌肚里掏出了一个手机。
“我糙,你带手机!”
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满是惊讶。
沈庭晏和何引舟循声望去,就见隔壁班的章昊宇站在门口,手扒拉着门框。
“年级第一,你不是纪检部部长吗,这你都不管?”
章昊宇从来不叫沈庭晏名字,总是年级第一年级第一的叫,像是一种阴阳怪气。起先沈庭晏听他这样叫的时候,提过一两嘴,但是章昊宇才消停一两天又这样叫了,沈庭晏也就随他去了。
“手机,违禁物品,要扣分的。”章昊宇原本想过来探查敌情,瞧一眼沈庭晏有没有回家,顺便问一嘴感觉开学考考的怎么样,结果没想到让他看见了手机。
二中为了严加管控,实行的是有奖举报。
不奖别的,校长十分接地气地掏了他自个儿的腰包。
举报一个奖五十。
从实行到现在,已经累计奖励了一千多。
所以现在除非关系够铁,根本不敢带。
然而像孙子昱这样的,有一群的狐朋狗友,都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关系那是一等一的铁,根本不怕背刺。平时在班里也没这样会无聊的去举报自己班的人,所以孙子昱在班里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但是举报其他班的就不一样了:不仅有钱拿,还可以让其他班扣分,给自己班加分。多举报几个,一周下来,竞争完美班级又少了一个对手,一举两得。
沈庭晏似乎看见了危机,他不满地回头瞪了一眼何引舟,努了努嘴。
看你干的好事,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要不是还得扣班级荣誉分,看我还会帮你!
瞪完何引舟,沈庭晏就回头了,没看见何引舟微挑的眉,走向章昊宇,顺手拍了拍章昊宇的肩,“兄弟,咱们呢,得格局打开,就一手机嘛,没啥的。”
沈庭晏在章昊宇瞪大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思议。他掩下笑意,继续忽悠,“而且你是知道的,他是新来的,有很多资料啥的都他自己提交的,何同学是个独立的人,自强的人,不愿麻烦父母。”
沈庭晏悄悄附到章昊宇耳边悄悄说:“他父母都不知道这事。”
章昊宇眼睛又大了一圈。
“所以啊,他带手机是老关默许的,但也就仅限这两天,明天开始,就和我们一样了,我就坐他边上,亲自盯着呢。”
“这样啊,奥奥奥。”可怜这千年老二就这样被骗了过去。
“对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要特殊情况特别对待。”沈忽悠就这样把黑的唱成了白的。
沈庭晏拐着章昊宇就往楼梯口去,“差不多也快九点了,咱们收拾收拾也快回家了啊。”
“章同学再见。”
章昊宇迷茫地回头看了一眼沈庭晏,就见他冲自己挥手,嘴角是个完美的微笑。
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章昊宇下一级台阶就会一次头,每次回头沈庭晏都是这样的姿势,吓得章昊宇差点崴到脚。
-
沈庭晏回到班,见何引舟还在玩手机,顿时怒从中来,“你怎么还玩?”
何引舟抬眼,看见沈庭晏的神情。
像一只鼓着气的仓鼠。
“嗯,刚刚谢谢。”何引舟说。
“我是让你谢谢我吗,我是让你别玩了,万一被发现了,要扣班级荣誉分的。”
沈庭晏恨铁不成钢。
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
“这两天我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明天开始等我们这些检查的正式上岗了,那时候我就不能包庇你了,我也是有原则的。”
“嗯,所以谢谢你。”
何引舟听完,点点头,然后继续发消息。
沈庭晏被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行行行,你在这发吧,,我是管不了你了,我回家了。”
“嗯。”
沈庭晏:……
有毛病。
-
城东。
宁州最大的酒店,白帝城宴会大厅。
“他怎么还不来?”衣着华贵的女人手持高脚杯,靠在在酒水吧台边细细品尝杯中的法国勃艮第,“我也是想不通,什么考试这么重要?连他亲哥的订婚宴都不来?”
哪怕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因为保养得当还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高定紫色晚礼服,在舞池璀璨的灯光下显得神秘且贵气,长发盘在脑后,珍珠扣夺目。
“昨天你打电话让他提早一天过来,他拒绝了,我们也迁就他今天早点赶来,结果宴会开始多久了?现在已经九点了,能赶上什么?”
女人酒量很好,作为男方的母亲,她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别人递过来的酒了,目前为止,却只是面色微红。
“俪俪,这事也不能全怨引舟,怪我没早点提醒他——”许行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说家事,站在边上好言劝着,不想却被何俪打断。
“当然怪你,酒量不好就少喝点,没人和你不醉不归。”何俪自从何引舟自行转学,搬出老宅后,对那件事更加耿耿于怀,越发没有轻重。
许行其实也是个脾气不好的,只是自己好不容易把人劝回来,上面还有许老爷子的血脉压制,这段时间对何俪也是忍了又忍。见何俪旧事重提,难得一点好脾性也磨没了。
“……你确定要在这儿埋怨我吗?引舟好好的为什么搬出去?因为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今天是凭栏的订婚宴,我不和你争。我就明说了,二中附近没有楼顶停机坪,私人直升飞机过不去,只能开车,引舟就算能赶来,宴会也早就结束了,有什么用?”许行说罢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平时没见你对引舟有多少在乎,在这件事上倒想让他有多少在乎你?”
“做梦去吧!”许行也丝毫没给何俪多少面子。
何俪用手拍拍许行的肩膀,转而替许行拂去看不见的灰,她看着许行的眼,笑了起来。美人展颜妖冶又危险,“你以为我单纯只是想让他订婚宴吗?老爷子这两年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他来了不让他走,这点手段,你没有吗?”
“他是个倔性子,主意也大,不在身边,难管教的很。知道我为什么邀请沈丘然这样一个小公司的老板过来吗?”
何俪又神秘一笑,“他有个儿子,也在二中念书。”
说完也不去理会许行的神色,拿着酒杯就去目标明确地朝林蕴走去。
“沈太太今天真是漂亮极了,我看了都移不开眼……”
-
现在是初秋时节,但在南方还是一样的热。
从二中校门口出来,到等车的公交车站,要走个大概五六分钟,其实不算太远。
但对于十分爱出汗的沈庭晏来说,那就是酷刑了。
他可不爱坐公交,再说了,没有直达金秋园的公交,到了还得再走十几分钟,太苦了。
自己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
因此他今天出门时给王伯发了消息,九点的时候在校门口等他。
经过大学霸合理的卡点计算,到校门口时王伯也刚好到。
刚要上车,就看见门口走出来一个孤寂的身影。
想了许久,最后沈庭晏这样说。
“王伯,你等一下,我看见我同学了,我跟他说个事。”
“行。”
-
何引舟在门口,与那日一样,终于接起了父亲许行打来第五个电话,他皱着眉耐心听完。
“引舟,你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你考试考完了吧,你哥的订婚宴你不来不像样,但要赶过来,也来不及了,这样,你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回老宅,家里几个吃顿饭。”
“吃完饭,再又坐高铁回去,一样的。”
“我现在就——”
“爸。”何引舟打断许行的话,“等我回了老宅,你们会兴师问罪吗?爷爷会训斥我多久?我又能睡多久?”语气中全是不耐烦。
“谁会说你?你现在也是装都不装了是吧?这老宅你就这么回不得?”电话那头,许行本就在何俪那憋了气,现在也没了耐心,“我已经允许你今天来了,结果今晚你反倒没来了?”
“你明天不来也得来,否则我可以让你明天就回一中,给我回来读。”
何引舟像是没听出许行的威胁,“我说了不去,您这样做,只会让您在婚礼上也见不着我的。”
“至于这选择权。”何引舟顿了顿,胜券在握。
“在您。”
话音落完,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给何引舟留下一串忙音。
何引舟自嘲一声,挂断电话,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
“喂,何引舟,你要回家吗。”
有些惊讶,何引舟回过头,看见了路灯下的少年。橘黄色的灯光,使眼前的人周身都是毛茸茸的,像一层柔软的毛。
晚风吹过,空气里传来紫茉莉的甜香,凌霄花爬满校外的围墙,夜色中仍开得绚烂。
沈庭晏看着何引舟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指了指停在远处的车。
“我们应该顺路的,要一起吗?”
像是蝴蝶轻略过湖泊,平静的表面泛起涟漪。仓鼠向他伸出柔软的爪子。
破天荒的,何引舟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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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凌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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