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一种复杂的生物。
表面有着诸多的伪装，每个人都是演员，像是在按照某种固定的套路在演剧本一样，然而现实里总是充满着不尽如人意的剧本，所以于是人与人之间就变成了一场场闹剧。
0号观察着这场闹剧。
或许是清风给他换了低阶晶核的缘故，他总觉得自己情绪淡淡的，但他仍旧记得自己要通过图灵测试，于是也将刚刚的观察记录到了自己的晶核里。
他觉得自己也挺奇怪的，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被清风吸引，他猜测是之前alpha标记过他的缘故，但他只是一个仿生人，并不会像真正的人类那样，与alpha产生所谓的情感链接。
但现在这种感觉也并不好受。
这几天他经历了太多事情，他记得星舰爆炸，他不慎晶核受损，清风将他救出，并将他带到这个陌生的星球上，要找到合适的晶核给他修复。
清风一个高阶alpha，为什么要对一个F级的仿生人这么好呢？
因为他占据着清风爱人的躯壳？
这也不合常理，他往前翻找记忆，或许是晶核没了裂痕，他这次竟然看到了许多之前未曾看见的记忆，里面的内容让他大为震撼。
他觉得他该和清风好好谈谈，而且，这个“促谈”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想通这一点，0号在清风看的见的位置招手示意，然而清风却是没理他，只是在跟基地负责人交涉。
他顾不得身上还有伤，大跨一步打开舱门，想要告知清风一些讯息。
0号左脚踩右脚地跑过来，神色不自然地说道：“清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清风瞥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回去，他压低声音说道：“帽子，回去休息。”
0号有些着急，道：“可是、真的、很重要！……”
安德烈在一旁插嘴道：“谈会儿生意，要不了多久的，你也不用太缠人。我们待会要去基地，长途跋涉的，你又受伤，在医疗舱休息就好了。”
眼看二人就要跟着基地负责人离开，0号握住清风的手臂，想要说话，但是又因为真的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来。
只是呜呜几声，半天也没憋出一个词来。
清风见状，抓住0号的手放开，借着这一动作掩饰，递给了0号一个东西，随即跟着乌泱泱一群人离开了。
0号呆愣在原地，把东西攥紧，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他回到了医疗舱。
清风递给他的，是一个不足拇指大小的口袋空间，里面正是斯诺博士。
“叮铃、叮铃。”
又是一阵风铃声，0号警惕地看向周围，他不太能分辨这到底是树叶被风吹响的声音，还是之前那个女孩的铃铛传来的声响。
四下无人。
0号扔出口袋空间，问道：“斯诺博士，你之前，的名字，是叫、凯瑟琳·斯诺吗？”
“判定：我曾有过这样的名字。”
0号大喜，一路上的挫折太多，他总算是完成一件事了。
对于0号而言，斯诺仅仅是一个高级一点的光脑管家而已，智力等级上比0号高。但他完全没有想过，斯诺之前会是人类，这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之前，来过这、里面吗？”
“判定：我之前……来过这里。我删除了这个星球的坐标，致使我忘记了之前来过。”斯诺回答道。
它现在只是一团透明的能量体，0号无法想象在500年前她是一名怎样风姿卓越的研究员，掌握着整个星际最高端的科研技术，开创并研发了仿生机器人。
最后，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0号说道：“想必，你删除、了坐标，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女儿？”
斯诺没有回答。
0号又问道：“那你还记、得吗？你以前，研究了、第一个、仿生机器人。”
斯诺停顿了几秒，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它答道：“判定：或许成功过。”
此刻0号的心中已然有了七八分确信，他发光脑讯息叫了女孩过来，想让两人见见面。
“她不是妈妈。”
女孩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紧接着变成了嘶吼，“妈妈不长这样！”
“妈妈不长这样！！”
女孩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她愤怒地冲着0号大叫：“妈妈不是机器！妈妈不这样说话！它是个冒牌货！”
“妈妈说过，会来接我的。我一直都在等妈妈来接我。”
“妈妈会来接我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无论0号怎样在旁边劝导，她好似固执地陷入了自己的逻辑链中，不愿意苏醒。
0号心绪复杂，如果斯诺没有变成机器，又怎么可能还存活在世上？目前星际上人类极限寿命也不过268岁而已。
或许在斯诺放下女儿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无法接回“女儿”了。她为女儿精心挑选了一个地处偏远不易到达，而又矿产资源丰富的星球。
保证了璃不会因为没有能源而报废。0号猜测，在之后的岁月中，她潜心研究，又将自己的大脑上传到光脑，成为了现在的光脑管家。
斯诺的一生，都走在科技的最前沿。
0号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问道：“你还、记得，你有个女儿，在等你吗？”
“判定：我记得，是我重新推算了璃可能存在的星球坐标，发给了清风，让你们到这里来的。”
0号回道：“我猜就是！怎么、能，那么凑巧。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因为……我们不是，一伙的。”斯诺说道。
0号冒出一身冷汗，他瞪大了双眼完全僵住，连晶核都出现了红灯警告，他听到了斯诺没有说“判定”，也就意味着斯诺现在具备完全的自主意识。
而斯诺又聪明了太多。
果不其然，斯诺对着他输入了一段病毒代码，0号瞬间晕了过去。
他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晕倒啊！
可惜事不如0号愿，他只得被迫陷入自己无尽的记忆碎片当中了。
……
“反正我坚决支持销毁实验体，今天的陨石爆炸就是征兆，还有那个跑到星舰上的人！要么是敌国势力来测试星舰的位置！要么就是那个1号实验体的外应。就算现在星舰已经瞬时转移走了，我们现在的处境依旧危险！”
“还有两年前星舰的全部电子设备报废的事情！损失几十个亿，绝对是1号实验体做的，就是你清木吟！！把消息压下去说成是电路短路！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你们干的……”
“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阿什·门罗教授一拍桌子，打断了平晨副教授的话。
她继续说道：“这不是比谁声音大就有理！还不是为了你那点职称！你！还有你！这个项目不单单是你清木吟的！也不是你弗兰克的！这是国家的！我要上报给中央议会，由议会来决定1号实验体的去留！都散了！”
0号的记忆思绪飘到了星舰的会议室，他正站在会议桌旁边，记录着会议内容。
里面的教授吵成一团，甚至有些面孔0号也是第一次见，0号听得头都大了，却不敢怠慢工作的记录，不断地修正语音输入的错别字。
等到会议终于结束了，0号站在清木吟办公室的监控摄像头面前，挥挥手表示自己有事要汇报。
“进来吧。”清木吟的嗓音略显疲惫，他瞥了一眼0号的晶核，又收回了视线。
0号开门见山，说道：“我要向您、汇报一下、清风的情况……”
0号话还没说完，清木吟就打断了他。“0号，刚刚会议的内容，你也听到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长吹一口气，吹散了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紧接着又说道：“清风是两个不同alpha的细胞结合而成的，本来当初设计的实验初衷是alpha战斗型机器人，还应当进行下一步人机结合，没想到在第一步，他就已经具备独立意识了。”
清木吟抬头看了看吊顶的灯，似乎在回忆着些什么，眼角有些湿润，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说道：“至今我也未曾搞懂他是怎么存活的。理论上，alpha和alpha的细胞应该相互排斥，所以才需要人机结合进行干预。”
“在他已经是个人类的基础上再做实验的话太残忍了，我终究还是不忍心。”
“直到今天为止，他依然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是我国现存的唯一的SSS级alpha，他可以控制操纵的武器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人就比得上一个'星舰'，更遑论他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又有多值钱。”
“在我国下一个这样的alpha出现之前，他绝对不能被销毁，更不能暴露，这是我国战略武器中最后的底牌，帝国不允许有这样的损失。”
“你明白了吗？”
0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星舰上工作这么久，他也不是不明白星舰的实验性质，都在潜心研究最新的科研武器，做好随时可能开战的准备。
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清木吟要告诉他这些？
“您是要、我保护好、清风？”
“颜知钰平时让你干什么？”
清木吟和0号同时说道。
0号顿了顿，不明白清木吟为什么又问这个问题，一年前面试的时候清木吟就问过了。
他不免有些困惑，但他的回答和一年前一模一样：“一些基础、的文件、工作。”
“没让你干别的？”清木吟挑眉。
0号摇了摇头。他突然发现，清木吟的脸型长得十分精致，是标准的剑眉星目，他以前不怎么觉得，近距离观察下，清木吟和清风长得至少有六分相似。
或许真像清木吟说的，清风是他亲儿子？两个alpha的细胞来源之一是清木吟？但是拿自己儿子当实验体，符合社会道德风尚标准吗？
猜测到眼前的上司到底做了些什么以后，0号看向清木吟的眼神都畏惧了几分。
“说说看，清风对你怎么样？”
“对我、对我挺好的。”0号小声地说道，他控制不住有些卡顿，他后知后觉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十分害怕。
清木吟举杯，将茶杯盖上，说道：“他平时不怎么平易近人，脾气又古怪，你多多担待。”
0号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向来都不太能理清楚这些，只能自顾自地解释道：“我跟他，没什么的。”
清木吟摆摆手，显然是看透了年轻人爱玩这套，他道：“没什么？孩子，要不是看见你的晶核，我是不会跟你说这些的。”
“好了，你回去陪着清风吧，他最近状况不太好，alpha信息素溢出比之前还严重。”
脑袋里一下子被塞了好多讯息，0号有点懵。
清风不让他跟着，清木吟又让他去陪清风。
他们都是人类，这又该听谁的呢？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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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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