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卡的账号在这时候传来提示，清木吟给他发了两千块的奖金。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应该听清木吟的，毕竟清木吟才是上司。
然而0号还没开心一秒钟，账号上的余额就已经突然消失不见了。0号不可思议地看着消失的数字，震惊之余心痛到无法呼吸，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就这么点钱！谁这么缺德盗他的星际卡？他每个月都拿的最低保障工资啊！
0号气到跺脚，手舞足蹈地似打了一套棉花拳，他翻开流水记录，上面显示已自动转账付款，收款人的账户名写的是：
清风。
就算要还款，也要跟他知会一声啊！
他握紧的拳头捏了又捏，愤怒的情绪在心中激起，一句脏话卡在嘴上要上不下。
0号走边自言自语，他本来说话卡顿，现在已经开始结巴了。他道：“清风就、就、就知道、欺负我！”
“我又、又、又没办法！”钱都扣完了，他连话费都充不上，还好他之前就把图灵测试的报名费用交了，不然连测试都没资格。
0号也意识到现在自己说话都费劲，感受到一股憋屈无处发泄，于是又开始在心里默念着：自由、自由、自由。
也就是这样的信念一直支持着他，他想通过图灵测试，想要赚好多好多钱，足以支付他余生零件维修的那种。
……
0号看着自己的记忆，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他是星舰的F级机器人，他居然知道清风是星舰研究的实验体？
这堪比国家顶级机密！
他也总算是想明白清风为啥要带走他了，清风没把他直接报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有，他到底是欠了清风多少债，怎么随时随地都在还？这到底要还到猴年马月？
然而0号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难以挽回的大错。
如若他现在就能想起来这件事儿的话，那么让他昏迷的斯诺必然也能看见这段记忆了。
而他就这样，把这个秘密，暴露了。
0号深知闯了大祸，心里一阵着急，然而着急也没有用。
他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现在昏迷，而且所处的星球地处偏僻，基本不与外界联络，斯诺的本体也只有拇指大小，就算斯诺要传递什么信息，也得通过星舰的光脑网络。
他还有时间，在星舰的网络恢复之前，得赶紧通知清风。
但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清醒啊！
0号狠了狠心，自残式地拍了一下晶核，晶核没什么反应。
忽然，他眼前的视线再一次模糊，没几下就又站立不住，不过这次他没有上次那样慌张，因为他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影。
这是斯诺的女儿——璃在探查他的记忆，她也会这项技术，之前他在安德烈的医疗室休息的时候，璃就来拜访过了。
“你要自己建立防火墙啊，都说过了，你看，这不就倒霉了吗？”
“像你这种，恐惧、慌张的情绪，简直脆弱到不行，病毒在你的负面情绪里肆意横行。”她逐一评价道，伸手帮0号梳理了几个混乱的记忆碎片，冷静睿智的模样又与先前大不相同。
0号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帮我？”
璃又调用出一长串的记忆数据，像是一个冷漠的运算器，说道：“我们是朋友，而且，它才不是我的妈妈，我才不会让它得逞。”
“你还有很多次被删除记忆的记录，是有的人，不想让你记住什么吗？还是你知道了什么秘密？”
0号摇摇头，他对这些全无记忆。
璃继续说道：“那个斯诺还在探查，我读档的话你的记忆就会被占用，这样它就读不了了。清除掉负面情绪之后，你就能清醒过来，我倒是挺好奇的，你能记起来吗？”
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0号也没有别的选择，答应了璃的方案。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想起来的记忆，居然是关于吃饭的。
他看见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角，拿出一个牛皮纸包裹着的日记本，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默读了一遍。
里面提到最多的就是：越像一个人类就越有概率通过图灵测试。
事实上，0号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学习人类运行模式。
他的身份和一个普通的打工人没什么区别，人类也会生病治病，0号也在不断故障维修。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打字工作，拿着稀薄的薪水，交着沉重的呼吸税。
记忆里的0号站起来看向舱外，舱外的景色变成了褐黄色的星系，星际中飘出几个像藤蔓一样的行星带，彼此之间相互缠绕着。
碎裂的陨石追随着行星带，0号总觉得那几颗陨石是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突然他的运行一阵卡顿。
他的鼻尖甚至隐约嗅到一缕行星腐烂的味道，他觉得自己也要烂掉了，0号闭上眼睛，猛地摇晃了几下头，他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他决定转换一下思路，先试着像一个人类一样生活，再去测试通过概率。
首先要做的就是以前没做过的：去试一下吃东西。
食堂的粉色垫椅位还空出了许多，这几天星舰特别忙，大部分员工都在工位吃饭，因此0号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空气中飘着一股碳水油炸混合物的气味，吵吵闹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窜过来。
0号盯着虚拟菜单发呆，他的员工卡每日限领一份18块星际币的餐补，上面的菜式再多，好像都是他点不起的样子。
他点了一份页面最下面的基础套餐，又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学着旁边穿粉色工作服的员工拿起了筷子，蘸了蘸水，然后用纸巾擦拭。
员工开始夹起一大块肉块，往嘴巴里送。那个人细嚼慢咽，发出咂咂的、吧唧嘴的声音，嘴角还有溢出的褐色酱汁。
0号也有模有样的学着，他往前夹东西，夹起一片纸巾。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没有饭菜，0号又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所有站着的人都在排队，坐着的人面前都有自己的食物。
要先排队取餐再找座位。
0号“嗖”地一下站起身来，尽管没有一个人在看他，他的脸颊还是有些微红。这一路上他左顾右盼地，缩着肩膀非常紧张。
他也看到有几个佩戴着晶核的机器人，大方与周围的人交谈，高谈阔论的样子，仿佛与人类已经融为一体。
但是0号没有认识的人，就算有，他也只会磕磕巴巴，能耐心听他说完话的人都没几个，更别谈高谈阔论了。
0号一言不发地等着自己的餐号，即使后面有一个人跑到他前面去了，0号也像没看见一样，没胆子去和那人理论。
幸运地是，今天食堂没有卖完，0号等到了基础餐，他刚好是最后一个，打菜的员工就将剩下的都倒给他了，还给他放了两个汉堡。他开心地道谢，说了一整套礼貌用语。
因为餐盘太重，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佝偻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粉色垫椅上。
满满的酸菜、土豆丝、四五块肉块，两个鹌鹑蛋，再加上几片青菜叶，两个汉堡，就构成了0号的18块餐补。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吃，于是他再次看向粉色工作服的员工。
那人的桌前摆着一杯橘色的快乐水，之前还是半杯，现在已经是满杯了。原来，快乐水是可以自己接的，0号慢慢站起身来，他已经有了经验，淡定地学着旁人的模样找杯子接水。
等他接好快乐水回到座位上时，他的对面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0号，这是你的餐补？”韦弗笑着跟他打招呼，坐到了他的面前，热情开朗的样子让0号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0号点点头。
韦弗拿起一块汉堡，咬了一大块，说：“不错，今天肉煎得挺嫩的。”随即他又拿起0号刚接好的快乐水，“不过有点干，喝口水。”
0号愣愣地看着韦弗，理论上0号也是能吃东西的，但他只需要充电就能维持基本运转，因此他从来没有吃过人类食物，以前只喝过星舰上每月派发的快乐水。
但是为什么，韦弗要拿他的东西吃呢？
“我没想到，你敢告我。”韦弗依旧是笑着跟他说，他一口又一口地吃着汉堡，虽是笑着，眼神却是阴沉地，仿佛吃的不是汉堡，而是他面前的0号。
“你别忘了，你那次举报我偷上外网贩卖零件，用的是omega的身份。”
“你只是个机器人，这算是严重的认知故障，我只需要向清木吟声明这次的举报是机器故障，况且，我也没有泄露星舰的坐标。无凭无据，你举报了又能怎样？不过，如果我丢了工作。”韦弗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盯着他。
“那你也跟着报废吧。”韦弗的声音和一个少女的声音重叠了起来，0号再一睁眼，面前的韦弗竟然变成了璃。
“这就是你负面情绪的来源吗？”
“你不觉得像他这种，是最没用的人吗？靠欺负比自己弱小的来建立自己的自信心，其实心理脆弱得像什么一样。”
0号不由得有些背脊发凉，两个令她恐惧的人都出现了，他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璃满脸不可置信，她说道：“你这都不记得了吗？我在帮你找回记忆清除负面情绪，让你清醒啊。”
0号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又问道：“你为什么、要读档这里。”
璃眯起了眼睛，颇具玩味地说道：“我觉得你从外面来，我来尝尝外面的食物，不可以吗？”
0号简直快要被她急死了，眼下他中病毒了以后状态一点都不好，刚刚居然还能忘记自己要干嘛，他道：“你、抓紧、时间。”
“怎么？你怕这个韦弗，他对你干了什么？”
晚安~~
又是0号辛苦学做人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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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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