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lpha信息素的疯狂围剿之下，0号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呼吸越来越缓慢，无意识用手指抠着羊绒毯子，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好痛、清风、我…我痛。”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之际，清风已经将固定在逃生舱的座椅上，束缚带将他死死地绑在在位置上，他本来力气就小，挣扎半天也没闹腾出水花。
清风蹲在旁边，把羊毛毯子重新给0号盖住，将四个边边角角都重新压好，说道：“你给我盖好。”
他又颇为不满地嘀咕道：“痛什么？我的信息素根本就不痛。”
0号只凭着本能，反复重复着一个单字音节：“痛……”
“判定：0号已陷入无意识状态，晶核已开裂，急需修复。”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清风的光脑管家——斯诺投影在旁边，给出了自己的判定分析。
清风眉头紧皱，事态有点超出控制了，alpha信息素味道变得更加浓郁，他站起身来，翻找到逃生舱里的应急医疗设备，准备给0号安装上。
“判定：您没有尝试过医疗机器人的经验，建议您进修《机器人保养守则》以后再上手。”
“判定：您的经验不足，0号的晶核修复是您擅长的领域，但其他……”
光脑的语音刚刚响起，清风大手一掐，消灭了杂音。
他颇为嫌弃地用手抹掉了0号眼角的泪，顺手翻出0号衣服口袋里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熟练地挑选后，放到了自己衣服口袋里。
0号在昏迷之中，还隐约听见，清风还在不停地说着他的坏话。那些言语中断句的旖旎之声，忽明忽灭，忽长忽短，0号好似只能听见语调，解析不了含义一般，最后就像抓不住的雾，一碰就散了。
他终于半睁开了眼，有了些神志。
“有什么好哭的，昏迷了还哭。”
“不！准！哭！！”alpha显然是被哭烦了，用力拽着0号的手腕，使劲捏掐几下，“还反了你了？”
0号声音一抽一抽的，抬手拭去眼角的泪，依旧迷迷糊糊地说道：“痛，很痛。”
俩人之间的距离挨得极近，清风能够感觉到0号的睫毛在他的心里翼翼扇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闪着泪花，还能清晰地看见泪痕印在红润的脸颊上。
清风下意识地把脸别到一边。
“娇气！”清风将止痛仪的针管扎进0号手臂，金属撞上合金骨骼发出刺耳刮擦声。0号疼得瞳孔涣散，偏偏礼貌系统还在强撑着运行，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清风冷哼一声，反复触摸了几下0号的手臂找到位置，不耐烦地将针管扎了进去，针管的液体反射出逃生舱外爆炸的蓝光，针对星舰的清缴仍旧在继续。
清风没有在意。
他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毫无意义，因为显然有个更方便更直接的办法，他对0号说：“你把痛觉系统关了，不就不痛了？”
0号瞪大了双眼，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我记不得、密码了。”
清风深吸一口气，他压着愤怒问道：“都忘了？！”
0号把自己缩成一团，有些没底气地回复道：“我…我不知道、忘记了、什么。”
自从自己觉醒以后，他就记忆不太好，在星舰上工作也时常丢三落四，导致本就不高的工资被克扣，就像清风刚刚问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密码。就像清风把他带到逃生舱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F级机器人没有权限。
“咳、咳。”0号突然被呛了一下，不自觉地咳嗽。他的喉咙上黏黏糊糊的，像是被什么包裹着，并非是由于氧气浓度，而是太强烈的花香，或者说是，太浓烈的兰花味的信息素。
清风的alpha的信息素可以浓到呛人的地步吗？还是在他被标记有抗性的情况下？
0号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这个来路不明的alpha，他的衣服上铭牌的的确确叫林达，甚至也有星舰的逃生舱权限——那不是假身份能蒙混过关的，他绝对是星舰的人。
他抬头撇了一眼逃生舱登录ID，上面显示的也是林达，不过，他觉得这个ID有点眼熟。0号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或许林达才是清风的本名，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0号轻轻地叫了一声：“林达，能收一下、信息素吗？”
alpha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转过身去背对着0号，信息素的味道却淡了许多，他更正道：“我是清风。”
无数的实时投影将0号的视线隔开，0号只能看见清风在海量的信息流里分析操作，划动选择。不过一分钟，一条最优的航行路线被实时投影出来，在航线的下面，层层堆叠着闪现出不少军舰的补充信息。
地点、预计时间、航线规划、燃料配比、能源供应等等信息应接不暇，整个逃生舱都被信息流塞满了，alpha也在面无表情地进行着实时决策，一目十行，比0号这个仿生机器人还更像机器人。
0号看得眼花缭乱，别说操作了，他连看都不怎么能看懂。
“那，清风，你为什么、救我？”
0号紧张地摩挲着手指，心里隐隐期待些什么，他在星舰觉醒后实在是太孤独，他通过不了图灵测试，旁人就只当他仍旧是机器人。可他偏偏又有自己的自主意识和感情，和真正的机器人也相处不来，这就导致在哪里他都是异类。
还是最差的那一类。
万一，他在想，只是万一，他在这个宇宙里有别的“链接”，有被看见。在他千万次启动冰冷的01系统数据中，有再从二进制出来一个新的变数，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哪怕只是一个朋友。
然而清风的话让他立刻清醒了。
“因为你欠债了。”他根本看不清清风什么神色，只听得那声音冷得像掺杂了寒冰。
0号手中的动作僵住了，他没敢继续多问，不想自讨没趣，没想到更让他心寒的还在后面。
“你欠了我100万星际币，没还完怎么会让你挂掉。”
多少？
多少？！
0号几乎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以他的消费水平和工资能力，他连付2000星际币的医疗账单都费劲，呼吸税都要交不上了，怎么能欠到100万星际币的？
0号心中还存着最后一丝念想，不甘心地打开星级卡账号。然而看了星际卡流水记录，0号心里更是透心凉。
果不其然，账号里面的大额转账记录收款人都是林达的ID，甚至最近一笔写的是还钱2000星际币。
看来欠债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了。0号表面依旧维持着体面的微笑，心中已是悲凉不止，那可是100万星际币啊！以他堪堪能养活自己的水准，要还到何年何日？
0号指着清风衣服上林达的铭牌，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他问道：“可是，林达，是你吗？”
一提到林达，清风把所有信息流都推到一边，他他眉毛皱得挤在一起了，眼睛瞪了又瞪，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是我！是我！！我是林达，也是清风，你满意了？”
舱内的alpha信息素又再次变得粘稠起来，压着0号几乎话都说不出，显然alpha的情绪非常不佳。
0号也不懂为什么事情为演变成这样，清风简直就像神经病！动不动就发火，动不动就放alpha信息素压迫他。
他一边忍着不适，一边悄悄地扫描着清风的数据。之前他还不敢确定，现在算是分析明白了，清风多次无理由地释放alpha压迫信息素，浓度高，同时伴随着情绪不稳定，易怒、暴躁，明显就是有有问题。
况且清风还是一个高阶alpha，按理说，越是高阶的alpha便越优秀，也越能控制自己。
就像成年的眼镜蛇，知道注射多少的毒液剂量便能杀死猎物，便不会多浪费一分一毫，因为毒液是很珍贵的，每合成一点都在消耗眼镜蛇的能量。
高阶alpha的信息素比毒液珍贵多了，能干的事情也更多。0号把资料偷偷做了备份，他不是专业的医生，等有机会再去问问。不过他到底能不能撑到有机会的时候0号也不知道了。
就像现在这样，他被alpha信息素包围，在临时标记的作用下，被迫贡献自己的信息素。终于，在他被榨干了最后一点能量之后，再也无法释放出安抚信息素的时候，清风停手了。
0号的脑子也嗡嗡地，直接原地关机了。
在关机之前，他脑袋里只有一种想法：有病先治病，别出院。
……
0号已然有些麻木了，他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醒来的，只记得好像每次睁眼都能感知度晶核上残留的温度。
清风一个劲儿地用信息素诱导他释放安抚信息素，0号能量耗没了关机，他又重新充电，如此循环往复。
0号本就记忆有问题，经此一遭，时常恍惚，我是谁？我在哪？到底自己是在干什么？此次醒来，他呆滞地看着清风，像个木偶娃娃一样，一动不动。
清风见他不动，以为0号仍旧不清醒，便凑近了些，低下身，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在0号嘴角。
0号心中大惊，他仍旧僵着不动，不过这回是被吓的。他看见清风舔了一下上嘴唇，盯着他的嘴唇，意犹未尽的样子，随即清风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0号招架不住，下意识想要推开清风。只是这一秒的抗拒，便被清风抓住了破绽，他握紧0号的手腕，道：“又在给我装？”
0号简直莫名其妙：他装什么了？
更让0号生气的是，清风完全无视了他的质问，只顾着捣鼓了几下光脑，将0号的晶核和他的光脑连接到一起，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删除键。
上一秒还在控诉清风是色狼的0号，下一秒便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他的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声音甜腻又不失温柔，道：“100万、星际币的话，可以、多给点、宽限日期吗？”
他的记忆无缝衔接到听到负债的那一秒。
0号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真的、没钱。”
清风眉毛一挑，道：“没钱？没钱还用你的omega信息素抵债，6个星际币一天。”
6个星际币！6个星际币！！
那是医用omega安抚信息素一针的价格！！！0号心都在滴血，这比最低工时还要低10倍！
他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清风愿意让他欠债，合着是拿他当随时随地能用的医疗包啊！
他能怎么办？
0号耷拉着脸，一双大眼睛无神呆滞，再也看不出神采来了。
可是，他怎么能欠那么多钱呢？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啥时候欠债的。
见他面色困惑，清风眯起眼睛，像是看到了有趣的事情，他手指绕圈扣住一个金属质地的记忆扣，转啊转，转得0号都有些眼花，他贴身站在0号面前，alpha向来都是大高个，他站起来比0号高出一整个头，光是气势就压了0号一头。
清风将记忆扣像扔玩具一样，吊在0号面前，随后将里面的录影投影了出来。
记忆扣铺满了全息投影，在狭窄的逃生舱两个人面面相觑，尽管没有这段记忆，但0号确实看见影像里的自己和清风正在谈判。
清风的脸和记忆扣的影像里重合起来，他盯着0号的晶核，阴沉沉地说道：“我帮你修好了晶核，碎成粉末那样，我都修好了，你可是白纸黑字答应了要帮我治病，并且欠我100万星际币……”
光脑管家斯诺在这时弹出虚拟屏，上面0号的债务数额跳到了【1，000，097星际币】，冰冷的机械音更是在持续给0号降温，它道：“判定：协议双方在自愿情况下签署法律文件，受安戈洛国法律保护，协议合同有效。”
清风冷冷地说道：“你还打算抵赖不认吗？”
谢谢各位亲爱的读者的支持！爱你们~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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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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