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来为什么，0号在看这段记忆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又找不出缘由。
他警惕地看向周围，然而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并无异常。这是他每天都工作的办公室，两三张办公桌挤在一起，桌上还摆着九里香盆栽，郁郁葱葱，长势喜人，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道。
抽屉半开着，摆满了0号平日上班所用的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很乱，但是面对熟悉的事物，0号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他比螺丝钉还螺丝钉，天塌了都轮不到他顶着。
无事发生。
突然，清风伸手“啪”地一下搭在0号的肩膀上，吓了0号一大跳。
还不等0号反应过来，清风几乎是贴着0号的脸，又急又气地说道：“你就这么让人欺负？”
这个清风样貌明显青涩不少，眉眼之间还未像现在这样充满阴沉，说话也很像一个活泼的少年。但是半大不小的活人突然冷不丁地冒出来，惊得0号背后一身冷汗。
不过，这就算是被欺负吗？
0号有点懵懵懂懂地想，他只是遇到一个脾气不好的同事罢了。
清风抬手撩开0号的头发，左手举着一枚记忆扣，他盯着0号的晶核说道：“你把记忆输到记忆扣里，上传到邮箱里。向清木吟举报他工作懈怠，把任务都推给你，他也是机器人，也是公司员工，没道理光耍脾气不干活。”
“记忆扣里要特写他的银质徽章，那个暗纹是清木吟设置的反追踪系统，他准是去什么禁止的网站下东西被盯上了触发了暗纹，中病毒了都。”
“还有，附带上你的加班记录，让清木吟加工资。”
“发什么愣，你听明白了吗？”
0号有点不明所以，但他向来不怎么会拒绝，在清风强硬的态度下，他还是照做了。
发完邮箱他都还有点懵，2号等级高他太多，他心里没什么底，问道：“可是，老板会、管这些吗？其实我、我，我是……”
周遭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alpha威胁的气息压在肩膀上，清风冷冷地扫了0号一眼，不想多跟他废话，说道：“你记得你说过，要听我的吧？”
0号咽了咽口水，面上憋出个笑容来，他心里想着不要得罪了2号，更不要惹老板不快。
但显然他现在更得罪不起的是眼前这尊大佛。
0号低着头应道：“记得，我记得、都听你的。”
出乎意料地是，老板清木吟居然很快就给他回复了，表示会暂停一下2号的业务，先送去检修。
“谢谢老板。”
0号一瞬间开心起来，敲了两个字回复道。
清风在一旁看着他，眉头都要扭到一起了，他一拍桌子，声音提高了不少分贝，说道：“你冲他谢什么谢，他都没说给你加工资！2号调走了也没说谁补上，到头来还不是都是你在做事情，他纯粹就是敷衍一下。”
“不加、就、不加…”0号话还没说完，清风就抢过他的光脑，噼里啪啦开始一通打字，将0号每日的工作份额和时薪，对比同种工种的平均数据，有理有据地开始讨要薪资。
“这样、这样老板、会开除我的。”0号在一旁有些焦急，生怕自己得罪了老板。
“清木吟这种人，就要算得清清楚楚他才肯承认，他不会开你的，他手底下就没脾气好的，你算个例外。”清风边打字边回复他，不一会就写完点击了发送。
0号有点不安，捏紧了自己的衣袖，他道：“我、我还是、害怕。”
清风看他一副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样子，没由来的火气冲了上来，他拿起0号的申请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在帮你！你个拎不清的总气我！我也姓清！不会让你被开了行了吧！能不能脑袋运行的时候多用点算力算算！”
“怎么着！我的话你不听，2号的你就听？清木吟的你就听？像2号这样的！都能通过图灵测试！你为什么不能？”
“我、我，我不知道。”0号畏畏缩缩地回道。
清风在一旁干着急，“我看过那些代码题目，你要建立自己的防护墙，自己的判断力，明白吗？不是旁人说什么命令你都要听进去的。你要有自己的东西，你看看2号，他那么冲那么脾气坏，他是有他自己的逻辑在运行的，有自己的明确的行为喜好。”
说到这里，清风停了下来，他双手抓住0号的双臂，郑重地强调。
“我不管你觉醒以后是好是坏，脾气怎么样，你必须给我通过测试你明白吗？”
“可你、刚刚，还让我，听你的。”0号有些不解。
“那能一样吗？！”
清风掐得0号的肩膀都痛了，0号想不通这些话语背后清风到底是在表达什么，不过在清风强迫的眼神中摇了摇头，肯定了清风的话语。
不管听不听得懂，总之先点头顺着清风的话说。
清风一眼就看穿0号在不懂装懂，他怒火中烧：“你又敷衍我！”
现场的气氛仿佛凝滞了，一声光脑消息震动，0号偷偷瞥了一眼消息。
星际卡收入到账5000星际币，备注是这个月的加班补偿。
0号好不开心，嘴角是掩藏不住地上扬，但是清风正在气头上，还在喋喋不休地对他进行“批判”，他不敢笑得太张扬。
他心想，清风嘴上说他再多不好，到头来也还是会帮他。
清风见0号油盐不进，面上还隐隐有一丝笑意，气得冷笑一声，道：“你笑什么？你觉得我这样很好笑是吗？”
0号连连摇头，那双湛蓝色的大眼睛透露着真诚，他无比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清风。”
清风却把脸偏到一旁，不再理会0号，没人看见他此刻舔了一下上唇。
0号高兴得忘乎所以，一整个扑过去，撞在了清风怀里。
……
“砰——”！
0号被强烈的撞击声惊醒，一睁眼就看见逃生舱上面的金属板向内凹陷，凹凸不平的裂痕昭示着这逃生舱马上就要散架了。
清风挑眉，平静地转身，双手抱胸，阴森森地笑道：“满意了？现在20架定向激光炮对着我们。”
那眼神像是来自黑洞的凝视，0号被盯得害怕，浑身上下的四肢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简直如坐针毡。
这人怎么和记忆里差别这么大？
他这一哆嗦，盖在身上的羊毛毯子滑落地上，0号俯身去捡，露出半截香肩，而后又用无辜的湛蓝色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盯着清风。
清风瞥了他一眼，正要说些什么，一道威胁声音在0号耳边响起：“立刻停下！逃生舱编号5-735，你现在必须立刻停下受审！否则军队将采取强制措施。”
那声音充满了威严和不容置喙，50多艘追击军舰在太空中急速穿梭，密密麻麻地，像一张巨大的网张开。
随即，霍金斯将军的全息投影瞬间投射到逃生舱。
将军面色严肃，一身军装，胸前挂满了荣誉勋章，狭窄的逃生舱更衬得他高大威猛，他像鹰一样犀利的目光直直地锁在清风身上。
0号一时间有些懵，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级别这么高的大人物，更何况还是霍金斯将军！全星际的机械偶像！
他立刻咧着嘴，扯出个露八齿的礼貌笑脸，内心期待着霍金斯将军可以把他带回去，可惜在场没人欣赏他的笑脸。
将军盯着清风冷笑道：“林达博士，用自己设计的晶核武器炸毁帝国的顶级星舰实验室——这就是你对帝国的忠诚？”
清风默不作声，投影不停地实时变化着。
“轰隆——砰——”，一声接着一声的剧烈声响在0号耳边嗡嗡作响，整座星舰已经被炸成粉末，炸得0号脑袋瓜子疼。
紧接着，爆炸的实时投影浮现在0号的面前。
然而更令他后怕的是，星舰的第一声爆炸之后，也有不少星舰员工用逃生舱逃离，可除了清风所在的逃生舱，其余的无一生还！
0号一阵头皮发麻，他是被卷入到什么权力斗争的事件中了吗？清风死不死他不知道，但他一定没救了。
要死啊！他现在肯定被当成共犯了！
他的大脑飞运算着，他现在只想搞清楚清风到底和爆炸有没有关系。他如果努力个二三十年，说不定能还上百万负债。要是成了共犯了，余生也就完蛋了。
而清风面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他回道：“是我的话，你们找不到一丁点证据。看在你名声不错的份上，将军，少掺和这些腌臜事。”
另一位副官的声音也传到了逃生舱，他语气激昂，飞起来的眉毛似要瞄准清风，听起来恨不得立刻把清风枪毙处决了。
他的虚拟影像指着清风的额头，说道：“林达！爆炸的残留物就是你在星舰实验室做的晶核武器！除了你！还有谁有权限能使用这些武器？眼下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争辩的！立刻投降，跟将军回去接受审判！”
另一副官道：“之前的星舰中毒事件是不是也是你做的？到现在都还没查到真凶。你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承担，龌龊！”
几人争论不休，但唯一不变的是，都直接认定“林达博士”就是罪魁祸首。随即副官又是好一顿言语输出，显然是平日里就对林达积怨颇深。
而霍金斯不愧为将军，看到场面开始不受控，他抬手示意，止住了两位副官的话头。
他礼貌却不失威严地说道：“爆炸残留的晶核碎片，其编码和你的实验室备案一模一样。林达博士，你因涉嫌叛国通敌罪而被通缉，根据《星际安全法》第7条第3例。”
“现对你进行一级罪犯指控！”
“你有权进行申辩，但现在！你需要同我回帝国接受审判。”
随即他又缓和了语气，软硬并施道：“走正规的流程，就不会被人抓什么把柄，林达，你还是回去的好。”
0号猛地点头，他站起来，想让将军带他回去，他还能申请一下自证，清风咋样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些事情和他没啥关系。
然而清风好像预料到他要做什么似的，一个眼神瞪了过去，alpha信息素把他从头到尾压到底，0号悻悻地又缩了回去，认命般不再动弹。
比起查明真相，他还是找个机会溜掉的成功概率高一些。
清风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公事公办地回复道：“我不会回去的。连星舰都被毁了，那么帝国也无法保障我的安全。”
霍金斯抬手，示意副官行动，他已经先礼后兵，眼下便秉公办事了，他道：“那抱歉了林达博士，我只能采取强制手段了。”
舱外的景色骤然突变，仿佛一张血盆大口突然张开，一张电子拦截网从天而降，迅速将清风所在的逃生舱包裹起来。网越缩越小，渐渐变成逃生舱的蛋壳形状，快速挤压着逃生舱的外壳。
眼看就要人船具毁。
宝子们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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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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