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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江南

五皇子赵琰心心念念的江南之行,终于在南宫月承诺的三日后,如期启程。

晨光熹微中,一支规模算不上浩大、却也绝不容人忽视的队伍集结完毕。

在五皇子赵琰“代天巡狩、体察民情”的坚持下,仪仗确实比亲王出行的全副鸾驾“简朴”了许多——

没有全套的金瓜钺斧、回避肃静牌,也没有庞大的乐班。

但所谓的“简朴”,也只是相对而言。

队伍前列是八名手持“代天巡狩”杏黄旗的锦衣卫骑兵,甲胄鲜明,腰佩绣春刀,神情冷肃。其后是十六名举着龙旗、节符的仪仗官兵。

中间则是一辆虽无过多金银装饰,但用料极为考究、空间宽敞的朱轮毡车,由四匹毛色油亮的健马牵引。

车后则跟着装载行李和物资的骡车十余辆。

队伍两侧及后方,另有近百名精锐京营兵士护卫,皆骑马,披轻甲,佩刀弓,队列严整,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而五皇子本人,则对自己这身行头满意极了。

他坚决拒绝了皇子常服,也不知从哪个戏班子或是话本里得来的灵感,弄来一身据说是“江南富家公子”流行的湖绸直裰,月白色的料子上用银线绣着暗纹,腰系玉带,头戴方巾,手持一柄泥金折扇。

他自觉这已是“微服”的极致,浑然不觉自己这身价值不菲的行头、以及那辆华盖马车和前后呼应的精锐护卫,在明眼人看来,只会得出一个结论:这车里的年轻人,非王即侯,绝非寻常富贵子弟。

而护卫在他身侧的南宫月,也应这位殿下的要求,褪-去了象征身份的武将朝服,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行装。

他穿着一件靛青色麻布直裰,布料普通,剪裁合身利落,而非宽袍大袖,更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形挺拔如松。

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轻薄半臂,既挡风沙又不碍动作。

一身打扮与其说是威仪赫赫的将军,不如说更像一名游历四方的侠客。

腰间紧束的革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左侧悬着一盘银光内敛、手柄缠着暗色皮革的马鞭,右侧则佩着一柄长剑。

那长剑的剑鞘古朴,通体被素灰色的粗布细细包裹缠绕,掩去了所有光华,只余一个模糊的剑形,正是他那柄名动边塞的“流光”。

如此装扮,在这支略显招摇的队伍里,反倒显出一种刻意的低调与内敛的锋芒。

队伍中,最开心的并非五皇子,而是另一员——

乌啼。

这匹神骏的白马终于彻底告别了将军府那四方天地,不仅出来了,更是鞍鞯辔头齐全,鬃毛被梳得一丝不苟,在晨光下如同流动的白银。

她兴奋地不停打着响鼻,蹄子轻快地刨着地面,若不是南宫月稳稳握着缰绳,她恐怕早已按捺不住冲出去。

队伍开拔,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乌啼很快就受不了这种慢吞吞的步伐。

她可是战马!

曾在战场上如闪电般驰骋的战马!

如今好不容易能尽情奔跑,怎能忍受这般蜗行?

于是,还不等南宫月发出指令,乌啼便自作主张,驮着背上的主人,猛地加速,如同一道白色旋风般从队伍前列疾驰至队尾,又不等那些护卫反应过来,一个漂亮的转身,再次从队尾冲回队首。如此来回往复,乐此不疲。

远远看去,倒像是南宫将军责任心极强,正在不停地前后巡视队伍,检查安危。

只有南宫月自己心里哭笑不得,他轻轻拍了拍乌啼的脖颈,低声道:“好姑娘,安分些,吓着人了。”

乌啼才不管,她只觉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感觉畅快极了,继续着她的“巡视”大业。

南宫月无奈,却也深知她被憋闷得太久,心中满是怜惜。

途中经过路边的灌木丛或垂柳时,他便会稍稍俯身,精准地折下最鲜嫩多汁的枝条嫩芽,递到乌啼嘴边。

乌啼更是欢喜,一边咀嚼着主人亲手摘的“零食”,一边得意地甩动着长长的、如丝绸般光滑的尾巴,马蹄声都变得格外轻快昂扬。

就这样,一支在五皇子看来已极尽“简朴”、实则依旧显赫的队伍,伴随着一匹兴奋雀跃的白马和它无奈又纵容的主人,沐浴着初夏的晨光,车内的皇子满怀憧憬,马上的将军密思绪万千,正式踏上了前往江南的旅程。

…………

五皇子赵琰心心念念的江南之行,路途远比他想象中漫长艰难。

离京时的新鲜劲早已被颠簸的官道、闷热的天气和枯燥的行程消磨殆尽。前后百余人的队伍,车马辎重,跋山涉水,走了将近一个多月,从初夏的微热一路走到了盛夏的酷暑。

这一日,天气格外闷热,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

赵琰有气无力地掀开轿帘,手里一把泥金折扇扇得呼呼作响,另一只手捏着块浸了香露的丝帕,不停地擦拭着额角、脖颈不断渗出的汗珠,他白皙的脸庞热得通红,原本飘逸的公子袍服也黏腻地贴在身上,好不狼狈。

“小月哥……”

他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委屈和焦躁,朝着轿外骑在马上的南宫月喊道,

“江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啊?你早上不是说今天肯定能到了吗?这都晌午了,怎么连个城墙影子都没瞧见?热死我了,也颠死我了!”

南宫月骑在神采奕奕的乌啼背上,虽也身着轻薄的靛青麻衣,额角却不见多少汗渍,仿佛这酷暑对他并无多大影响。

他闻言驱马靠近车轿,笑着指向官道远方隐约出现的一线灰黑色轮廓,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哄劝的耐心:

“殿下莫急,您看,那不是就到了?江南府的城墙垛口已经能望见了。您再仔细瞧瞧,那城楼上挂着的匾额,怕不是在向您招手呢?”

赵琰顺着他的手指极目远眺,果然看到地平线上城池的轮廓愈发清晰,精神不由得一振,扇子也扇得更有力了些。

果然,午前时分,队伍终于抵达了江南府城下。

眼前的江南府城,城墙高厚,蜿蜒巍峨,沐浴在盛夏明亮的阳光中。

墙砖呈现出久经风雨的深灰色,墙头雉堞整齐,旗帜招展。

最为醒目的是那巨大拱形的城门洞,上方嵌着一块巨大的石匾,上书两个雄浑古朴的大字——“江南”。

城门两侧有兵丁值守,虽天气炎热,却也盔甲齐整,不敢怠慢。

护城河宽阔,河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河畔垂柳依依,已是与北方截然不同的温润景象。

验过了通关文牒,得知是“代天巡狩”的五皇子殿下驾到,守城官兵慌忙行礼,迅速清道。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飞快传入城内。

不等队伍完全入城,得到急报的江南府知府早已领着大小官员,急匆匆地迎出府衙,赶到城门附近,一个个热得官袍濡湿、满头大汗,却不敢有丝毫怨言,毕恭毕敬地将五皇子一行迎入城中。

队伍在江南府大小官员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入了城,穿过熙攘的街道,最终停在了气派的江南府衙前。

知府是个面团团似的中年人,此刻正赔着十二分的小心,弓着腰,引着尊贵无比的五皇子殿下往那清凉的后堂歇息。

他额上的汗珠就没干过,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南宫月翻身下马,动作轻捷无声。

他将乌啼的缰绳随手交给府衙前来接引的马夫,低声嘱咐了一句:“用好料,清水足,她性子烈,生人勿近,小心一点。”

虽然南宫月语气清平,但那马夫见这白马神骏非凡,连忙恭敬应下。

随即,南宫月便如同影子般,自然而然地缀在了正东张西望、对江南府衙格局颇有几分新奇的五皇子赵琰身后一步左右的位置。

这个距离,进可瞬息护其周全,退可不打扰殿下“体察民情”的兴致。

知府及其属官们的注意力九成九都集中在赵琰身上,言辞谄媚,问候周到,生怕怠慢了这位天潢贵胄。

至于五皇子身边这个穿着靛青麻衣、腰间佩着裹剑、沉默寡言的“侍卫”,除了因他姣好容貌引来几道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外,并无多少人真正留意他。

偶尔有目光扫过他腰间那柄被粗布缠绕的剑,也大多以为是皇子身边护卫的标准配置,未曾深思。

赵琰走了几步,觉得南宫月跟在身边甚是安心,又想起什么,回头很自然地喊道:

“小月哥,你看这江南的园子,是不是比咱们京里的还精巧些?”

这一声“小月哥”唤得亲昵,引得知府等人不由得又悄悄打量了南宫月一眼。

见南宫月只是微微颔首,并不接话,神色平淡,便也只当这是五皇子殿下对心腹侍卫的随意称呼,或是京城哪位勋贵家的小公子陪着皇子出来玩耍历练的,遂不再多究。

毕竟,皇子身边有几个玩伴性质的侍从,再正常不过。

南宫月要的便是这个效果。他乐得被众人忽视,正好方便他暗中观察。

进入凉爽的后堂,冰鉴散发着丝丝白气,驱散了外面的暑热。

精致的点心、冰镇的瓜果饮子流水般呈上。

赵琰几乎是扑到铺了竹席的榻上,满足地叹了口气,开始享受他期盼已久的江南安逸时光。

他一边吃着香甜的瓜果,一边叽叽喳喳地问着知府关于江南风物、好玩好吃的地方,显然已将“巡狩”的严肃性抛诸脑后,全然是来游玩的架势。

知府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极力渲染着江南的富庶与风雅,恨不得立刻就能安排殿下出游。

南宫月则自动立于堂内一侧靠近柱子的阴影处,既能将赵琰纳入视线范围,又能兼顾门口及窗外的情况。

他双手自然垂于身侧,看似放松,实则身体保持着一种极细微的紧绷,随时可以爆发出最快的速度。

知府倒是殷勤,见南宫月站着,忙吩咐下人:

“快,给这位……呃,侍卫看座,上茶点。”

南宫月微微抱拳,声音平稳无波:

“多谢知府大人,职责所在,不必麻烦。”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不容置喙。

知府碰了个软钉子,讪讪一笑,也不再强求。

赵琰听了,倒是摆摆手:“哎呀,知府大人你别管他,小月哥就这脾气,站着舒服。”

他显然早已习惯南宫月的作风。

南宫月闻言,眉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淡。

他乐于被赵琰如此“定义”,这让他省却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和麻烦。

瘫在竹榻上的赵琰打着扇,连灌了好几碗冰饮,歇了好半晌,才终于缓过劲来。

汗消了,肚子饱了,周身凉爽了,他这才有心思打量四周。

透过雕花窗棂,可见庭院中精心修剪的花木、玲珑的假山和潺潺的细流,空气中也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和水汽带来的清凉气息。

五皇子长长舒了口气,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脸上终于重新露出笑容,喃喃道:“唔…这还差不多…总算有点江南的感觉了。”

那戏文里微服私访、惊险刺-激的桥段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此刻的安然享受,才是他想象中的江南之行该有的模样。

紧接着,在知府的安排下,府衙后堂内,丝竹声悠扬婉转,几名身姿婀娜的舞姬随着乐声进来翩翩起舞,水袖翻飞,眼波流转。

半倚在竹榻上的赵琰,一手支颐,另一只手随着节拍轻轻叩着膝盖,显然很是受用这江南的软语温香。

他原本被暑热蒸得萎靡的精神彻底缓了过来,脸上恢复了红润,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歌舞,偶尔还与一旁赔笑的知府点评一两句。

而南宫月,如青松般静立在堂内那根巨大的红漆圆柱旁。

他的位置选得极巧,半隐在阴影里,既能将赵琰的一举一动、乃至整个后堂的动静尽收眼底,又能兼顾门窗等出入口的情况。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些曼妙的舞姿和乐师卖力的演奏,却未做丝毫停留,仿佛看的不是活色生香的美人,而是校场上的兵卒操练。他的注意力,更多地分配在那些侍立的仆役、值守的护卫、以及陪坐的官员身上。

知府大人倒是安排得“周到”,后堂门口站着四名府衙的佩刀护卫,堂内角落也各有两名侍立的丫鬟和小厮,随时准备添茶倒水。

只是这些护卫的眼神,或多或少会被堂中的歌舞吸引,站姿也算不得百分百的挺拔警惕。

那些丫鬟小厮更是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显得训练有素,却也……过于规矩了些,少了点活气。

南宫月的指尖在身侧无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这是他在军中常年养成的习惯,下意识地在评估若发生突发状况,己方反应时间、制敌顺序以及撤离路线。

他的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将堂内的声音细细分辨:

赵琰满足的叹息、知府谄媚的笑语、乐声、舞步声、杯盏轻碰声、窗外更远处的蝉鸣鸟叫、甚至远处衙役巡逻的规律脚步声……种种声音交织成一张网,让他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任何不和谐的异响。

知府期间又试图招呼南宫月,笑着对赵琰说:“殿下这位侍卫小哥真是尽忠职守,风姿不凡,不知如何称呼?下官也好吩咐下人小心伺-候着。”

赵琰正看得高兴,挥挥扇子随口道:

“他叫小月哥,是……呃,陛下特意指派来保护我的!厉害着呢!你们不用管他,他自在惯了。”

“小月哥”这称呼再次坐实了众人心中“皇子亲近玩伴兼侍卫”的印象。

知府笑着应了,心中那点疑虑也散了,只当是京城哪位勋贵家的子弟,或许有些本事,得了陛下青眼,派来护着皇子镀金历练的。

他自然想不到,这看似低调的年轻人,曾是权倾朝野、威震边境的镇边大将。

南宫月对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只在那位知府大人看过来时,依着侍卫的本分,抱拳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依旧一言不发。

这份沉默和冷淡,反而更符合一个严谨护卫的年轻侍卫形象。

乐声渐歇,一曲舞毕。

舞姬们盈盈拜倒。

赵琰很是捧场地拍了几下手:“好!跳得好!江南的舞曲果然比宫里的更柔美些。”

知府连忙笑道:“殿下喜欢便好。若殿下有兴致,明日还可去城中的‘盈袖坊’,那里的大家苏绣娘子一手琵琶和惊鸿舞,那才是江南一绝呢!”

他这话里带着几分试探,想看看这位皇子是真来“巡狩”还是真来“游玩”的。

赵琰果然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却听身侧一直沉默的南宫月忽然轻咳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在稍歇的乐声中显得颇为清晰。

赵琰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含糊道:“这个……明日再说,明日再说。舟车劳顿,今日先好生歇息。”

知府是何等精明人物,立刻察觉出这小小侍卫一声轻咳竟能左右皇子的意向,心中对南宫月的分量又暗自调高了几分,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笑容满面地应和:“是极是极,殿下旅途辛苦,正当好生休憩。下官已备好东跨院的上房,一应用物皆已齐备,殿下随时可移步安歇。”

南宫月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神色。

他出声提醒,并非要干涉赵琰玩乐,而是初来乍到,情况未明,皇子轻易答应前往鱼龙混杂的教坊之地,绝非明智之举。

赵琰虽有时任性,但在安全大事上,对南宫月有着本能的依赖和信任。

赵琰伸了个懒腰,确实有些乏了,便起身准备去知府精心准备的东跨院歇息。

南宫月自然紧随其后,如同最沉默可靠的影子。

走出后堂,穿过回廊,南宫月的目光依旧如同精准的尺,丈量着这座江南府衙的每一处转角、每一扇窗户、每一段高低错落的院墙。

墙之外是江南的温软繁华,墙之内,他依然是那个时刻绷紧心弦的将军。

嗨呀嗨呀,终于到江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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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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