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熊,都不会走路。」
“林朔月!”
一道声音从实验室门外传来,闵上行,急冲冲地跑回来了,手机不和谐地发出警报声,即使音量不大,但足够在场的人都能听到了。
林朔月闻声猛地一抖,刚才身体的僵硬与禁锢好像才被解禁。
闻一泉松开了他,转而将头抵靠在林朔月的肩上,身体重量往林朔月身上倾倒。
林朔月左手颤抖着虚着力撑在实验桌上,浑身发软,只有理智回归。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彰显着他还活着,可心率着实不正常,快得让人直觉危机感。
那刚才的画面……
都是假的?
幻象。
还是另一个全新的预知?
林朔月你果然还是,毫无价值,毫无用处。
明明超越科学常规的能力都在身上了,那为什么还是会处于被动,处于下风。
为什么还是会被一个又一个圈套陷阱拉扯,笼罩,吞噬。
林朔月重新陷入自己的头脑风暴,无法自拔。
忽然,脑子被刺激一般的嗡声,逐渐放大,林朔月听不清外界一切声音,很快也会失去对现实的感知。
最后失陷的是听力,林朔月恍惚听到有人叫他。
“宝宝,为什么要反抗……”
“……明明我这么爱你。”
疯了。
疯了……
林朔月终于知道,为什么六十多次,每每都会是在他这里失控。
为什么呢?
因为这根本不是“他”的病根,而是现实的林朔的“噩耗”。
为什么呢?
因为现实中唯独某个人被略过,被幸免,被保护。
没有得到应得的报应,没有承受应得的因果。
林朔月控制自己的身体,挣扎着,终于猛地睁开眼,医院的消毒水味在他嗅觉回归时刻,冲击着他的大脑。
林朔月手指动了动,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变得尤为冷静,环顾四周。
独立的病房,很宽敞,有人守在床边。
闻一泉。
两人视线碰撞,闻一泉手臂包扎好了,坐在床边守着他。
“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闻一泉望着林朔月,率先问出声来,语气语调还是一贯的温和。
那是幻觉。
如果林朔月选择被这副表象所迷惑的话。
就会这样认为。
林朔月哽了哽,喉咙往回咽了咽,有点干,清了清嗓子开口,第一声哑的。
“……”
林朔月摇了摇头。
闻一泉轻笑一声,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伸过来揉了揉林朔月的头发,离开时手指缠着一缕绕圈,另一只手搭在病床沿上,复杂的眼神中柔和占据主导。
“再养养,养好了我们回家。”
林朔月顿了顿,眼睫毛扫了扫,眼前忽然闪过一些遗留的画面——
“他”放下实验报告以后从讲台上下来,走到实验室后排,闻一泉正在打扫碎玻璃。
然后“自己”路过线路时踉跄几步,差点栽倒在地,闻一泉上前扶了“自己”一把,谁知道自己反应极大,抓着一块碎玻璃就往人手臂上划,再然后就出现了自己清醒前的场景。
闵上行来了,让自己尽快去医院。
可是自己半路晕了,闻一泉手上的伤还挺严重,草率地止血后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关于这个突发事件,校方介入,调了实验室的监控,发现正如现在看到的场景一样。
闻一泉作为当事人并没有怎么追究,但是闻家不一样,打算把这件事追究到底。
严重到把林朔月送进精神病院的地步,不出意外,他现在就是在精神病院。
在这两天,这件事双方父母都有出面,林母确实极力希望和解,可是还是答应了把林朔月送进精神病院的要求。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
因为林母不仅在家里配置了高科技的家居系统,还在家里的各个角落装配了摄像头。
这没什么,这只不过是偏执的控制。
这有。
林朔月“自言自语”与其他反常行为全被记录在摄像里,只要随手一翻,就完全是铁证如山。
林母怀疑林朔月有精神病,就变得正常不过。
送进来一是为了不再中伤他人,二是保证林朔月自己的安全。
他们好像觉得这还是可以医治的,只要林朔月愿意配合,愿意接受治疗。
好起来是迟早的事。
“在想什么?”闻一泉抓着握着林朔月的手,放自己脸上轻蹭,望着林朔月笑着说,“只要你想,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林朔月手轻颤了一下,到底是没抽回来。
“我们”,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已经逃不开了,林朔月。
说好的不甘心呢。
说好的赢一次呢。
说到底,不是我禁锢的你,林朔。
是你束缚的“我们”,我、你和他。
林朔,你真自私。
你真厉害。
原来我的出现也绝非偶然,而是你一手设计的。
难怪,我早就说过了。
你分不清我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你设计了“第二人格”的出现。
只管出现,不管是谁。
所以你分不清。
你还分不清我和林望,因为你设计的“救赎”总会有一个人的降临。
所以,你分不清。
就像现在,就像这所谓的“预知”,你是布局的人,你当然可以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
甚至是超自然的能力,你也能算计其中。
可是这不对。
那你之前的种种,种种,原来都是自己的自导自演??!
不该是这样。
你怎么能这样呢,林朔。
不对。
不对。
不对……
林朔,你是大骗子。
你就是这般轻而易举地,骗过所有人。
现实没发生的事,“梦里”怎么可能会“重现”呢。
疯了。
疯的不可理喻。
林朔月猛地甩开了手,毫无预兆,面对闻一泉接下来的靠近,表现出超强的警戒反应,双手抬起来抱着头,同时耳边传来刺耳的铁链拉动的“唰啦”声,浑身一僵,视线里尽是恐惧。
林朔月的手脚被扣着紧紧的,只留下受伤的手能动,手上手铐的链子很长,还能动就是离不开床。
闻一泉见状莞尔一笑,站起身来俯身撑在床头,盯着林朔月,语气如常,话语却诡异地吓人。
“他们真坏,怎么能把你锁住呢。”
林朔月后背发冷,手掌心冷汗直冒,目光被迫落在闻一泉脸上,呼吸一滞。
“不要哭,林朔月。”闻一泉双手捧上林朔月的脸,拇指抚了抚,抹掉林朔月脸上的泪痕,“好了不哭,你不想待在这,我们就回家养养,好不好?”
林朔月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地应了声。
这回反倒是闻一泉有些许意外,就势在林朔月湿热的面颊上吻了吻,林朔月本能地往后躲去。
这才对,就算是妥协也不该是即刻的转变。
闻一泉抬手揉了揉林朔月凌乱的头发,放轻语调说,“吃完饭我们就先回山居秋苑收拾东西,然后再回我们家好不好?”
不回自己家,当然。
闻一泉从一开始就在强调“我们”和“回家”等词汇,总不能是无意,是刻意的。
林朔月眨了眨眼,张口说不出话,只是点了点头。
闻一泉让人给送来了午饭,并把林朔月手上的手铐给摘了,还留着脚踝上的两个。
林朔月吃得不多,闻一泉也没强求。
吃晚饭半小时后,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回家。
林朔月穿的是病服,闻一泉给他递来一套,“要我帮你换么?刚才吃得这么少,会有力气么?”
林朔月接下后,摇了摇头,正要去卫生间换上,身后人又把他拉了回来,从身后抱着力度适中,手横在林朔月的小腹上,下巴靠在林朔月的肩上,压低声音问他,“生日是在什么时候?”
林朔月顿了顿,手拿着衣服垂下来,缓缓开口,“六月二十三。”
闻一泉又问,“十七岁?”
“十八。”林朔月回。
“好。”
闻一泉没再说什么,放开了人,任由人去卫生间换衣服。
林朔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面露憔悴神色,盯久了恍惚镜子里的人不再是自己,索性收回了视线。
一套,设计感十足的白衬衫,丝缕和带子,料子也是柔软款的,黑色牛仔长裤。
林朔月深吸了一口气,换上后还是不自觉地看镜子里的自己。
林朔,这真好看。
这是你毕业典礼上穿的那套吧,竟然把这套衣服都带进来了意识陷阱。
看得出,很喜欢。
“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么?要不要我帮你。”闻一泉站在卫生间外,敲了敲门,询问。
林朔月回神,收拾好应道,“没有,这就好了。”
林朔月一开门,与闻一泉对个正着,闻一泉抬手帮他理了理领口,勾唇浅笑,“很好看,就是差点意思,有没有什么胸针之类的,或许会很搭。”
林朔月没说话,点头,闻一泉边拉着他走边说,“怎么这么听话?现在是第一人格?”
“……”
林朔月没接,手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
“开玩笑的,别紧张。”
是不是开玩笑的,自己心里清楚。
没有特别的出院手续,有的只是闻一泉的一道指令。
果然,是闻家的私人精神病院。
林朔月记得闻一泉曾说过,“我家精神病院随时欢迎你”。
林朔月出了医院大门,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闻氏私人精神病院。
“不会再回来了,这里。”闻一泉将林朔月揽进怀里,揽着人往外走,上了等候多时的车后座。
林朔月身体倾靠在闻一泉身上,略微仰头看着他,闻一泉向司机发话,“先去山居秋苑。”
“好的,少爷。”司机答应一声。
闻一泉低头与林朔月视线相触,耐心地给人解释道,“收拾好东西,再回家里,房间什么的都已经收拾好了,等养好了病,到时候也方便回校。”说着顺势在林朔月眼尾吻了吻。
林朔月撑着坐正身子,侧头问,“为什么……”
“只有我能证明,你的病好没好了,林朔月。”闻一泉又凑了上来,手上把玩着林朔月衬衣上的带子,放手指间搅搅绕绕,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朔月,“等我的手好了,我们就一起回校。”
林朔月低下了头,没再看他,手指搅在一起,不住地颤抖,好像在内疚在自责。
“很快好的,也不疼,这不怪你宝宝。”闻一泉话语一转,捻着林朔月的下颌让他抬头重新看着自己。
林朔月眼睫毛抖了抖,眼里泪光涟涟,“真的……?”
“当然。”
“对不起……”
闻一泉堵住林朔月往下的话语,等林朔月没想再说这些话才松开他,留他呼呼喘气。
林朔月头靠在闻一泉肩上,逐渐调整自己的呼吸,轻呼出一口气。
真对不起,早知道换成其他的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剩多少时间陪你们耗。
从私人医院到山居秋苑足足花了四十多分钟,车开到别院外停下来,林朔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跟着下车。
林朔月指纹解锁后,推门而入,灯光适时而亮,而所谓的家居系统却没有任何动静。
林朔月上了楼,闻一泉紧跟其后,一起回了林朔月的卧室,收拾一些生活必需品和日常衣物。
林朔月打开衣柜找下几套常服,先搭放在床尾,然后用行李箱装好。
“这个,小熊,要带么?”
林朔月闻声抬头,看着闻一泉站在床头手里拿着那个毛绒小熊抖了抖,向他问道。
林朔月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真的不用么?毕竟床上就这么一个玩偶,应该挺喜欢的才对。”闻一泉把玩具熊放手里捏了捏,又说,走近把玩偶递给林朔月。
林朔月接下来,顺手塞行李箱里。
闻一泉环顾卧室内的装设,蹲下身直视着林朔月,“身上的香味是洗衣液的,还是衣服熏香的?”
林朔月疑问地抬头,反问,“有么?”
“有,像是木质和花草混合的味道。”
“……”
林朔月思考片刻,开口解释说,“洗衣液和熏香混在一起的吧,洗衣液是茉莉花的,熏衣香是檀香……”
“怎么了,洗衣液和熏香也要带么?”
“怎么这么从容这会?伪装的。”闻一泉微眯着眼睛看他,话语意味不明地转移话题。
“不是你说的……只有你才能证明我没病么?”林朔月说得有些怀疑,后半句越说越小,倒像是强撑着说完的。
“那确实,我去看看洗衣液就行不用带过去了,我会让人准备。”
闻一泉站起身来,说着正要往浴室走,林朔月欲言又止没拦他。
林朔月起身走到床头柜前,躬身一手撑桌,,抽出第二个抽屉,找到小型医药箱翻找出那支无标签的制剂,手指间触碰到另一件冰凉的物件,视线随之落下去……
“在找什么?”
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林朔月被吓得一恁,心脏砰砰的跳着,猛地回身与闻一泉对个正着,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犹豫片刻颤抖着手把东西递了上去。
一个胸针,中间嵌着一颗黑宝石,圆的,像月亮,初一的月亮。
黑宝石旁有一条用碎钻点缀的曲线,配合起来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朔月。
“我记得它,但我在这个世界好像还没送你。”闻一泉凑近了些,刻意放轻声音说,伸手接过胸针把玩观摩,话语却是那样不留余地。
林朔月不可思议的仰头看着闻一泉,发现他的眼里的戏谑不再掩饰,不禁连连往后退去,撞倒了床头柜上放着的笔筒,林朔月被逼得退无可退,手往后撑在床头柜上,摸索颤动。
闻一泉一步步地靠近,一把给人抱床头柜上坐着,全往林朔月身上倾俯而去。
“林朔月不要害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个胸针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不管时间先后。”
“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
林朔月眼睛睁大直直盯着闻一泉,话语卡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
“还是说,你想在这?”
“从某种层来来说,宝宝你早十八了对不对?”
“我有哪一次是逼你不成的,啊好像是每一次……”
“我有时候想,人的耐性是有限的。”
“我很后悔,宝宝。”
闻一泉自顾自说着,陷入自我的“感动”当中。
“宝宝你好漂亮,就让我一次好不好?”
“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放手……”
“……真恶心!!”
林朔月手上抓住剪刀柄,尖刺对准闻一泉的肩窝狠狠刺去,料想中的血液侵涌而出,并未兑现。
世界瞬间颠倒,步入永久的黑暗之中。
林朔月感受到身体被抱得死紧,力度大到甚至快弄碎自己的骨骼一般,林朔月挣扎着从黑暗中睁开了眼,眼前人就是一片漆黑,无穷无尽,望不到头。
林朔月的呼吸声回荡在空间内,额头前冷汗直冒,身上压着的重力并未得到解除,林朔月动了动想翻身,对方松开他,任由他翻个身面对着,又把手搭了上去抱着搂紧,拉近。
对方身上的味道和自己身上的一样,林朔月甚至有些恍惚,与不可置信。
疯了吧。
除了,还有谁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呢。
所以,刚才的又是梦?
可是他有很清晰的记忆……
不对,他用剪刀刺伤闻一泉是梦境,而现实是他顺利拿走了制剂,闻一泉在浴室里很久才出来,却不是一把给他叫住,然后步步紧逼,逼到绝境迫使他孤注一掷、绝地反击。
林朔月深吸了一口气,心脏不可抑制地突突直跳。
“宝宝,你心脏跳得好大声,是因为我么?”低缓的声音从林朔月头顶响起,林朔月顿了顿,一动不动。
林朔月试着挣开对方的束缚,往后逃开一定距离,闻一泉松开了手,似乎料准林朔月再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手还好吗,我刚才好像压着了。”林朔月的话语与行为却完全不相符,小心翼翼地问。
“不疼了。”闻一泉那边沉默一阵才说,黑夜中相互看不清脸,只能见着个大概人影的轮廓。
“不过,宝宝你很反常啊。我都猜不出现在的到底是第一人格还是第二人格了,还是其他人格?”
闻一泉隔了一会儿,话语一转,笑着补充。
林朔月迟疑片刻,确定下来——
这是梦。
这样分支开来的走向,就像是两个人的不同经历一般。
偏偏好的不是他的,坏的对象才是他。
还是说,林朔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始终保持沉默。
但是又在他意识放松的时候,主导了意识陷阱的走向。
为什么要这样呢,宝宝?
我连一场最后的精彩道别都没法做到么?
你是不是有点,太坏了。
林朔月手摸索着探向枕头底下,既然是梦,那么他现在是拥有足够的意识去驱使梦境走向利于自己,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出现报复闻一泉得手的情况。
果不其然,林朔月在枕头底下摸索到了一支制剂,制剂玻璃管传来冰凉的触感。
林朔月慢慢向闻一泉的方向靠近,最后被一把拉到身上坐着,双手缠上他的后腰,箍紧。
林朔月手里握着制剂就准闻一泉的颈侧刺去,把制剂注射到其体内。
只听闻一泉闷哼一声,没了动静。
刹那间,世界亮了,亮光再一次将林朔月笼罩。
林朔月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摇了摇头,视线回归清晰,随后是感官……
“宝宝,你这是要做什么?”
一道清冷带上些许威胁意味的声音在身下响起,林朔月手上正好握着制剂管,利针朝下,一副正要刺下去的架势,半空被闻一泉拦下来,抓着他手腕的力度不断加大,好似要迫使他松开手里的东西。
林朔月一时慌了神,手上的东西终于还是出于疼痛松开,制剂滑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的破碎声响。
酒精极快地挥发,气味挥散开来。
不是梦。
“对,对不起……”
闻一泉一把给人带下来,整个人趴他身上,慌张地哽咽着道歉。
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
闻一泉伸手拂去林朔月眼尾的一滴眼泪,温热的,不禁放轻语调安抚,“宝宝,是不是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害怕成这样。”
不对,不对。
是,梦游。
林朔月,你好像真的病入膏肓。
无可救药。
关于“吃不上”的问题。回答如下(含剧透,无感的贝贝请翻页「玫瑰」)
梦境不会凭空产生,现实没有发生的事,梦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即使重现相关情节,也不会超越某个限制范围。
简单来说就是,现实就是“没吃上”所以不会吃上。「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林朔,你真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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