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扣在颈后,猛地发力,抱着她一个天旋地转,云帷掩映下的山峦顺势就被抚上了。
此举大胆得令裴泠一怔。
“有次梦里,你还打了我一巴掌,”隔着一片云帷,他捏住了峰尖儿,“这次该我讨回来了。”言讫,忽地冲她一笑,仿佛下一刻就能不管不顾地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来。
眉头一蹙,抓住作乱的手,挥开,旋即便要起身。岂料趁着她半仰未起之际,他已低下头去,精准地噙住了。
裴泠倏地紧绷,一下又倒了回去,掌心抵在他额间,一推,却是不轻不重的力道,只是让他微微偏了头,转眼又气息灼灼地凑上来。
束起的发顶来回蹭着下颌,迫使她微微仰头,也正在这一瞬,那手掌已自然而然地穿进来,托住她的后心,着力向上一送。
一压一托,两股力道将她牢牢困于方寸之间,紧密得不容半分间隙。
云被风儿拉扯得没了形,化开两团,风儿益发得了意,只管挨挨擦擦地纠缠,末了,索性囫囵个裹住。
想让她欢愉,也想让她煎熬,教她彻底记住才好。本欲多磨些时辰,奈何高估了自己,到底忍不住。
浅云终被风儿推卷而上,得以窥见其下那片完整的天光。峰峦再无遮挡,全然展现,正诱他攀爬上去。春泥挤出指缝,先是些许,随即越来越大力,再难控制了。
意识一点点被揉散,漂浮无依,忘却所有。
他缓缓俯身,与她额头相抵,目光如网,望进她眼底。将掌心化作一片羽,虚悬在上头,若即若离,似点水蜻蜓般,轻轻一触,又退回去,如此反复数遭,终顺利窥见那双眸子里一丝难以自持的迷乱。
昔日在她面前唯唯作揖的人,此刻仿佛换了魂灵,也正因这极致的反差,倒让她莫名……
裴泠呼吸起伏,她已无法辨明这失控的喘息,到底是真紧张至此,还是为了把自己送上,去填补那近在咫尺的距离。这样将触未触,已令她起栗。
谢攸对她的反应很受用,也唯有在这荒唐梦境之中,方能得见她因他而方寸大乱的模样,总算不再是他一人的独角戏。
那两片灼热的羽,终是落了下来,她像是松了口气一般,顺着那温柔的力道,全然交付,任他牵引,沉落下去。
可他偏生不肯容她痛快沉堕,满腹的怨言还哽在喉间,不吐不快,硬要挣几句出来。
“我见不得旁人接近你,看不得你对别人笑,尤其讨厌那个玉生,”谢攸恨恨地说,“一个狐狸精!”
言及此,双手不由得收紧,语带酸意:“为何买他的市?你可知这里头的意思?信不信,他还会来找你,左不过捏着嗓子道:‘怎好叫姐姐平白破费,不若让玉生好生伺候姐姐一回,可好?’”
在那逐渐收紧的禁锢中,她勉强维系着声调:“你倒是了解他。”
“裴泠,”谢攸渐止了动作,靠到她颈窝,像一头受伤的兽,“我会疯的,别那样对我。”
等了良久,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你是真的没有心。”带着自嘲,带着无奈,他笑了一下,“罢了,梦里还纠结什么,美梦苦短,良辰易逝,我们继续。”言语间已是信手动作。
下晌的药力渐散,早已发起高热来,谢攸本能地贪恋那一点清凉,把头埋进心间,含住一捧雪,沁凉入骨,暂且安分下来。
却是烫得像给她打上了烙印。
难捱的滋味,每一刻都比前一瞬更失控,分明有千百种手段能挣脱,然而一动未动,任由施为。她这是怎么了?
不作为便是无声的默许,烙痕遂得以一路循着雪线攀爬,终在顶头觅得一枚南红,静静卧在雪窝之中。
文人玩玉,最是从容不迫的,唯有珍重以待,方能令这方寸珠玉在掌中苏醒,宛转承欢。谢攸耐着性子磨,直到滋养得恰到好处,便贴近,使之水光莹莹。
涩然褪尽,一股暖泉晕开来,起先还缓,随后便失了收敛,一阵急似一阵。
呼吸愈发混乱,抑制不住地拱起。
他旋即张口迎住。
这对南红,是他的心头血、掌中珍,值得他付与全副心神细细摩挲,久久温养。唯愿晨昏相对,再不离分。
全身像在暖烘烘的水里泡着,骨头也泡得软了,每一寸肌肤都敏感得像要绽开来。
意乱情迷。
不能自己地捧住那颗不断作乱的脑袋,紧紧按向心口,手指深陷于发间,任他在这方寸之地做尽坏事。
别离开。不许停。
快些,再快些……
情来不自禁,几欲脱口而出,咬住下唇,屏住气。
谢攸感受着她失序的心跳,空出一只手来,缓缓抚上环住自己的那条胳膊,掌心来回游走。
喉结艰难地滑动一下,再开口时,嗓音已低沉粗哑得不像话。
“裴泠,”他笃定地断言,“你动情了。”
话音才落,掌心便顺着臂线蜿蜒而上,轻柔扣住那截修长脖颈,感受脉搏在掌下的跳动。继而指节微动,五指如扇面般徐徐展开,一根一根,极缓地抚过她的唇瓣,刻意徘徊、刻意按压、刻意探入……
“说罢,说你也心动,也沉醉,也贪恋与我这般亲近。”
裴泠闭着眼,偏不肯泄出半分声响。
“说!”
不满她的缄默,齿尖惩罚似的一咬,终是撬开一声喘。
那声音入耳,他低低一笑,毫不掩饰其中的得逞快意,后续厮磨便也愈发得劲。
渐渐泛起的细密刺痛感,非但未能令她清醒,反倒在紧绷的神经上又撩一阵更烈的颤栗。
酥麻登时顺着血脉四处流窜。
天地失了章法,月光烛光,雨声水声,全混淆在一起,世间模糊了。
一切都是本能。
谢攸拉开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锦被,一手在上头加了力度拿捏,另一只手已顺势扯松丝绦,勾开寝衣钻进去,挟着明确侵略意味……
裴泠脑中轰然一响。
孟三的话霍地冲进神智。
——“你看那些爷们儿,在外头花天酒地也无妨,可咱们若是情浓时稍有过火,只怕就要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我看你这般疼惜楼下那个小心肝,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将将触及,谢攸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猝不及防地掀飞!
那力道又猛又急,一时未能收住,令他失控地向后撞去,伴随着“砰!”一声闷响,后脑已狠狠砸在墙上,当即双眼一闭,不省人事。
裴泠倒吸一口气,急忙倾身,一把将他揽过来。先探鼻下,随即又摸向颈侧,继而小心检视脑后,最后再将手腕翻转,仔细把了一会儿,终是确定他只是被砸晕,没有被砸死。
过后,她魂不守舍地呆怔了许久,方才迟钝地垂下视线。
一片狼藉。
心脏忍不住怦怦直跳,抬手把抹胸拉下,胡乱整理一番。
指尖因慌乱而发颤。
她强自定神,匆忙将凌乱的寝衣拢好、系紧。
可就在站起身的刹那——
一股陌生暖流不受控制地悄然滑落。
裴泠浑身一僵,恼得狠狠拽了下头发。
脚步虚浮地绕过屏风,这才惊觉房门竟一直洞开着。
外头大雨如注,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儿正乖巧地蹲在檐下,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裴泠几步上前,低首,目光复杂地看着它。
“你干的好事。”
白猫抬起头,软软地应了一声:“喵~”
近乎是逃也似地冲回西厢房,便连伞也忘了撑。
猛地推门进去,反手便将门阖紧,迅速落栓,而后头也不回地冲进里间,目光触及那桶用过的冷水时,没有任何犹豫,衣衫尽褪,径直踏入。
眼风不经意间扫过身前,那些又红又肿的痕迹令她耳根发烫。
蓦地将身子沉入水中,只觉这样还不够,索性连脑袋也一并埋了进去。
可水中闭气的片时,方才的亲密画面反倒愈发清晰起来……
她“哗啦”一声破水而出,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和颈侧。
大口喘着气,愣了半晌。
俄顷,手指终究是迟疑地、固执地探向那处令她心慌的源头。
当指腹感受到一大片的滑腻时,她竟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那个情迷意乱的人是自己,她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反应会有这么大,她犯了浑,失了定力,方才种种,已然颠覆了她对自己的认知。
这究竟是男女之事的常态,还是……独独对他?
两手往后一抹,将湿发尽数捋向脑后,裴泠抬起眼,眸光空濛,虚虚漂在半空,没有个依托。心里不住烦着一件事——
事已至此,她明天该怎么办?
要是那一下能把他砸失忆就好了,或是当个梦,不然还能如何收场?
转头又想起孟三的话来。
——“啧啧啧,还同僚呢,你俩这叫两情相悦!今日不赴巫山,便是留着明日赴,明日还不赴,那后日肯定得赴了呀!”
心下一恼,狠拍了下水面。
前脚还大义凛然、振振有词,后脚险些把持不住。回看自身言行,更觉啼笑皆非。
你也有今天?
裴泠不觉失笑,胡乱清洗一番,便起身出去,独留身后那一桶清波,兀自晃荡,再难平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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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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