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说着不想，但沈砚初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楚赫州的身影。
他真的死了吗？
如果真的死了应该会有坟墓吧，沈砚初忽然很想去见见他。
沈砚初：“我要去给他上坟。”
语气冷淡的一句话像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劈在程鑫身上，把他脑子劈成一团浆糊。
“啥？？？”程鑫刚削了一半的苹果再次从手中跌落，神情有一种放空般的呆滞。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沈砚初的双眼，“你要去给楚赫州上坟？？？”
沈砚初错开他的视线，弯腰把苹果捡起来，十分淡定地“嗯”了一声。
“不是，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当时站在灵堂门口死活不肯进门吊唁，怎么现在又想起来要去给他上坟了？”程鑫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去了，看向沈砚初的眼眸里写满不解。
“不行吗？”沈砚初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程鑫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是彻底服气了。
“行，当然行。”程鑫讪讪开口。
您老人家愿干嘛干嘛，我是管不了了，也理解不了。
自从楚赫州去世，沈砚初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甚至一度让程鑫怀疑，楚赫州是不是在临终前悄悄把沈砚初的脑子也带走了。不然怎么做的事一件更比一件离谱，属于是可以写进世界十大未解之谜的程度。
程鑫干脆连苹果皮也不削了，随手拿起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啃了一口，边嚼边调侃道：“啧，我只是惊讶，他头七都过了，你居然才想起来去悼念他。”
另一旁，一直安静喝水的小猫楚赫州听见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来朝他们字正腔圆地“喵喵喵”个不停，不仅喵还奋力点头附和，意思是——就是就是就是！
死对头沈砚初可真不是个东西！
亏他死之前还想着沈砚初——虽然是盼着他早点死的那种想……
不过好歹是一种特殊的思念。
沈砚初倒好，他都死了半个多月了，竟然才想起来去给他上坟，简直是太没良心了！
他真想让沈砚初去医院查查，看看沈砚初的反射弧是不是能绕大半个地球了，怎么反应这么慢。
好在反射弧终于接通，可算是想起仍旧尸骨未寒的死对头了。
也不算太没良心。
-
第二天清晨，楚赫州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在卧室门口守着，监督沈砚初为他上坟。
沈砚初前脚出门，他后脚跟上，等到了车前也不用沈砚初吩咐，他就主动地跳上副驾驶的位置等着汽车发动。
目睹全过程的沈砚初有些惊愕，这小猫好像真的能通人性。
他还没说指令，小猫居然已经自动乖乖坐在副驾驶上了。
沈砚初笑了笑，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没想到我们粥粥还挺聪明的。”
冷不防听见“粥粥”这个称呼，楚赫州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赶紧躲开沈砚初的魔爪，企图拜托那种全身发麻的诡异感受。
嘶……果然还是不太适应会笑的沈砚初，尤其是笑得如沐春风的沈砚初。
不知道被小猫第几次嫌弃的沈砚初只好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开车出发，而浑身发麻的楚赫州恨不得把自己镶嵌进车门里，极力要和沈砚初拉开距离。
一刻钟后，楚赫州歪头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道路愣了愣，不对啊，这不是去沈砚初公司的路吗？
说好的去给他上坟呢？？？
楚赫州干脆把身子转向沈砚初眯着眼睛盯着他。
可惜沈砚初忙着开车目不斜视，压根看不见他眼神里的不满。
等红灯的时候，沈砚初还抽空接了个电话。
变成猫后，楚赫州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大概能听清电话里的内容。
电话里那人好像是要让沈砚初去挑选参加男团选秀的练习生。
沈砚初掌管着沈家的娱乐公司，公司的业务大多绕不开娱乐圈，手底下的艺人数不胜数。男团选秀的机会来之不易，很有可能会让籍籍无名的小透明一夜成名，算得上是公司里比较重要的大事件，所以成员名单一定要让沈总亲自过目。
一通电话打完，沈砚初表情如常，但楚赫州气得脸都绿了。
说好要去给他上坟，结果第二天就变卦了，不给他上坟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去挑选练习生？！
这和皇后驾崩不久，皇帝紧接着选妃有什么区别？？？
早知道他压根没想去上坟，楚赫州才懒得跟来，更不愿意陪沈砚初工作。
没意思。
虽然一肚子怨气，但穿成小猫的楚赫州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被迫跟随沈砚初去公司挑选练习生。
一进沈砚初的办公室，楚赫州呆住了。
一溜年轻帅气的练习生犹如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齐刷刷地站成一排，这场景那叫一个震撼。
楚赫州想过人会多，但没想到人有这么多。
“沈总，这些是公司里适龄的练习生，外形实力都不错，选秀节目只给了咱们公司八个名额，想让您帮忙参谋一下，您觉得哪八个更有潜力？”
沈砚初面前大概站了将近二十位练习生，个个样貌英俊，身姿挺拔，可他总觉得差点什么。
每个练习生的弦都绷紧了，生怕入不了沈总的眼就此落选，错过出道的好时机。
沈砚初粗略地扫了一眼，语气平淡，“都差不多，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让我选啊？”
负责人有点不自信，“我的眼光一向不好，还是沈总您挑吧。”
万一他选的人最后没能出道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公司的名额，他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沈砚初抬眸从左到右又扫了一遍，眼神里毫无波澜，像是对每一个都不满意。
外形条件还可以，但是长得千篇一律，没有个人特色，在娱乐圈里很难有水花。
负责人看沈砚初一言不发，只能硬着头皮挨个介绍他们的优点。
“沈总，您看这个是不是还可以，五官立体，气质独特，身材高大，一看就是人见人爱的类型。”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谁突然“啧”了一声。
吓得负责人用余光十分谨慎悄悄观察沈砚初的每一个微表情，试图从细微的变化中猜出他的心思。可沈砚初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见状不妙，负责人赶紧换下一个。
“那这个呢？他是混血儿，头发天生是金色的，还有自然卷，是不是有种美式甜心的感觉？而且他实力也不错，声乐老师经常夸他。”
下一秒，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又冒出一声“啧”。
负责人以为是沈砚初，但沈砚初从头至尾连嘴都没张开过。
一定是幻听了，负责人安慰自己。
他又走到另一位练习生身边，硬生生挤出一个笑继续介绍，“还有这个，他当过模特，肩宽腿长身材比例极好，堪称行走的衣架子，跳起舞来赏心悦目，在全国比赛上也拿过奖。”
这次终于没有“啧”的声音了，因为楚赫州终于听不下去了，气得脑袋都要炸了。
这是在挑选练习生吗？怎么感觉在给沈砚初挑男模，他头七才刚过，沈砚初竟然就敢在他面前挑男模？！
真是岂有此理！
那边负责人还在滔滔不绝地给沈砚初介绍。
介绍的内容很详细，但沈砚初心思根本不在这，愣是一个也没听见去，反倒是楚赫州听得清清楚楚。
楚赫州真是想不明白了，在沈砚初心里面试男模居然比给他上坟都重要？！
他都死了，活人能有死人重要？
楚赫州实在是受不了了，气得牙根痒痒，于是他破口大骂——“喵！”
这一声震耳欲聋，成功打断负责人的话语，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怔住了，不约而同地向一只气愤炸毛的小猫投去疑惑的视线。
楚赫州对上他们的视线，眼神很是危险，而后继续“喵喵喵”地发表见解，边喵边叹气摇头。
意思很明确就是一个也不行。
这长得也太差劲了，鼻梁都没我的高挺，眼睛也不大，身材更是一言难尽，瘦得跟电线杆子一样，估计连桶水都抬不起来吧，这种类型一看就火不了！
“喵喵！喵喵！”
灭灯！灭灯！
刚才站得笔直的人见人爱英俊练习生突然变得不自信，不自在地稍微弯了弯腰。
他们瞧着猫，猫对他们怒目而视。
邪门？他们居然在一只猫的眼里看出了鄙夷的意思。
……这猫怎么看着不太待见他们？
练习生指了指不远处大摇大摆坐在办公桌上的飞机耳小猫，忍不住小声发问：“沈总您的爱宠——”
“喵？！”练习生话还没说完，小猫忽然昂起头来斜着眼睛睨他，无比大声地吼了一句。
楚赫州眉毛皱成“八字”，都懒得用正眼瞧他。
谁是他的爱宠？？？别乱说话行不行？
最后每一个曾经人见人爱的英俊练习生，全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变成猫见猫不爱。
沈砚初不知道这些练习生到底是哪里招惹小猫了，小猫见到他们就像是见到了仇敌。
最终沈砚初不堪其扰，只能先把惹小猫不高兴的练习生请出去，让负责人自己决断。
赶走所有人的猫猫一脸得逞后的洋洋得意，毛茸茸的小尾巴不自觉在身后摆来摆去。
楚赫州在心里吐槽。
捧这些歪瓜裂枣的小白脸还不如捧他有前途。
好歹他有颜有实力，肯定不会让沈砚初的投资打水漂。
然后楚赫州还真就幻想了一下沈砚初砸钱捧自己的场景。
作为影帝，楚赫州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随时随地都能轻松入戏。
此时，楚影帝深陷在自己幻想的沈总捧练习生的爽文剧情里不能自拔。
他越想越激动，心里早就乐开花，高兴的都找不着北了，连带着要给自己上坟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沈砚初下班时，他才从幻想里走出来。
开车回家的时候沈砚初遇见了程鑫。
程鑫特别好奇，降下车窗探出头去问：“哎，你去给楚赫州上坟了吗？”
沈砚初答地果断，“没有。”
程鑫立马皱眉，“啊？你昨天不是说要去——”
沈砚初早就猜到，一本正经地回：“其实我根本都不知道他葬在哪了，怎么去给他上坟？”
听见这句轻飘飘的回答，楚赫州石化了。
啥？？？
什么玩意不带这样的，怎么还能给死人画饼？
程鑫被沈砚初的坦荡噎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亏楚赫州已经死了，不然很难想到他能被这句话气成什么样。
片刻后，沈砚初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我说要给他上坟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很想去见他。”
很想去见他。
……很想！
自动提取到重点后，差点被气死的小猫忽然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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